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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傅以筠抬眸看到夏安筱的时候,寒眸中闪过一丝意外,而这份惊讶在看到她身旁高大英挺的男人时,稍纵即逝。
什么都没有留下。
“既然你来了,那他就交给你了。”他淡淡地道,视线只扫了一眼夏安筱,掠过她不知道看向了她身后哪里。
夏安筱看着烂醉如泥的夏老,忍不住蹙眉,“夏意儿呢?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表现自己的孝心,你怎么不通知她?”
她只说了夏意儿的名字,夏老就像是一个被点燃了的炮仗噼里啪啦地开始自燃,“你们都走!都走!老子不要看到你们!以为攀上一个傅以筠了不起了是不是?”
他嘟囔着,随手将放在手边的酒杯推翻到了地上,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傅以筠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淡漠地问了一句,“还需要我解释吗?”
夏安筱看着踉跄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夏老没有回过神来,傅以筠说了什么,她似乎压根就没有听见。
“素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夏老的双手紧紧地捏着她的双臂,老泪纵横着,嘴里喃喃自语着,不断地道着歉。
素素,是她母亲的小名。
她听着夏老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陌生又异常熟悉的名字,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说他错了。
其实她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他承认,他错的离谱。
夏老把她当成了她母亲,哭着说了很多话,酒吧内的音乐声和欢呼声很大,所以夏老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清楚。
只能借助嘴型,模糊猜测着。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夏老沉浸在自己迟来的悲伤里,因为没有回应,所以他才抬头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认看着,末了,半响才呐呐地道:“安筱,是你啊。”
灯光筹措下,他的神情里有几分落寞和失望,夏老缓缓地松开了双手。
女人纤翘而长的睫毛闪动了几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他叹了口气,转身慢慢地走回了吧台前,又问酒保要了一杯酒。
夏安筱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身边的连慕言,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怎么耍狠对待一个人,她非常清楚,可是要对一个恨了十多年的人好,她不会。
不等连慕言给她回应,就听到夏老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夏家是在我手上垮下来的,倒闭了不要紧,大不了从头再来,可是我年纪一大把了,怎么拼得过你们年轻人?”
他摇了摇头,沧桑的声线里尽是无奈,“我就是想糊口饭吃吃。”
这地方再热闹,于他一个人而已,也不过是将自己的孤单放大而已。
夏安筱心中一软,忍不住上前,不善于表达的她声线听起来硬邦邦的,“明天下午一点,你来锦瑞,我给你项目做。”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转身拉着连慕言就走。
隔天一早,夏安筱就让贾小青准备好合作的文件,只要他过来,就给他签。
一点的时候,夏老出现在了锦瑞大门口,他低着头搓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
夏安筱也没有让他到会议室里谈,直接在公共的办公区域内,将准备好的合同递了过去。
夏老接过后,细细地看了看,里面开的条件都很好,他抬头看着夏安筱,“安筱,谢谢了。”
女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因为不习惯自己做好人,嗓音冷淡地响起,“互惠互利,我也不是没有条件。”
“什么条件?”
她想了一会,绯然的红唇轻启,“我知道你还保留了一些手艺精湛的老工人,我要他们。”
那些老工人有一些是从锦瑞挖过去的,有一些则是原本就是夏家的,他们的技术在普城算得上的有名气的。
锦瑞需要的正是他们。
“好。”几乎没有犹豫地,夏老就答应了。
夏安筱把公共设施的建筑分给了夏老。
这不算得上是特别难的,只要有经验,谁都可以做好。
可是偏偏就出了一些问题。
公共设施建造的时候,收到公文,说有人举报他们所用的建筑材料不过关。
这事情先是在网上爆出来的,夏安筱觉得事态严重,即刻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去了施工现场,连慕言不放心,跟着她一起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专人过来调查了,那些所用的建筑材料就摆放在地上,而夏老则站在一旁满脸的无辜。
“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安筱一过去,就走到他的面前质问着。
夏家原本就是做建筑的,所以夏老根本不可能在建筑材料上下文章,他自己很清楚用了超标的建筑材料的下场有多严重。
连慕言看着那些材料,微微蹙眉,凌厉的眉梢将他温和的气质一下子就盖了过去。
迈着笔直的长腿,他走到夏老的身旁,低头看了一眼他身旁堆积着的木材,嗓音清淡而冷冽,“这批材料是在哪里进的?”
夏老支支吾吾了一会,“这个……是我从一个老伙计那里进的。”
“谁?”男人眉梢微挑,上扬的弧度不带一丝温度。
“这里谁是负责人?”检查人走到他们的身旁,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
“是我。”
检查人点了点头,将公告摊开在她的面前,“夏安筱女士,经有知情者称,这里的建筑材料大多数都不合格,我们刚刚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存在问题,所以我们要取样带回去检查。”
夏安筱点了点头,瞪了一眼夏老。
连慕言站在一旁对着康助理使眼色,等他们收集样品要走的时候,康助理即刻上前送他们出去。
“我似乎忘记警告你了,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句话无论放在哪里,面对什么样的人,都非常实用。
“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狡辩!”夏安筱转过身,不想再看到她。
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的心软。
连慕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声线和他的眼神一样的凉,“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批建筑真的是我从一个老伙计那里进的,他说他看我晚景凄凉,可怜我,所以特意给我留了一批便宜的建材……”
“便宜?”夏安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这个都需要我教你吗?”
人家分明就是在给他下套。
她冷哼了一声,有想到了一个更深的问题,“建筑材料的钱都是锦瑞出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买什么价位的建材?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拿着我的钱,想偷工减料是吧?”
“我……我没有!”
夏老无力苍白的解释,谁也不会相信。
“我怎么就会相信了你呢!”
夏安筱红着眼眶,当下觉得很受伤,她吸气又呼吸,想借此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却发现激动的情绪根本没有办法缓和下来,就连她的指尖不仅仅在发抖,还有些微麻的感觉。
夏老低着头,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百口莫辩。
真的有那个老伙计,不过商谈的时候,出面的不是他,而是夏夫人。
那天他从夏安筱那里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合同在夏夫人面前张扬着,“瞧清楚了,我不是老了就没有用了。”
夏夫人也不和他吵,拉着他,让他坐在了沙发上,她站在伸手,抬手轻轻地按着他的太阳穴,“老头子,我不是瞧不起你的意思,我也是为了我们夏家着急嘛。”
那天晚上,夏夫人和他大吵了一架,所以他才去了酒吧的。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谁也离不了谁不是吗?”女人轻缓的手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认真地按着,“我是太着急了,你看,以前意儿和傅以筠在一起,我们就已经是高攀了,可现在我们落寞了,意儿却还是要嫁进傅家的,没有我们给她做后台,她在傅家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她不好过了,我们也不是跟着难熬吗?”
夏老一听,觉得自己又错怪了她,叹息着抬手搭在了她的手上,“错了,错了,是我没有想清楚。”
“哎呦,多大点的事情,你回来就行了。”夏夫人笑了一下,又从厨房间里端了补汤出来。
夏老觉得心里甜,所以她说什么,都答应了下来。
那个建筑材料,也是她联系的供货方。
他真的是一概不知。
可现下,夏安筱是无论如何都听不进去的。
“我告诉你,谁做的事情,谁来背锅。”她的视线极其淡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很快我就会出个通稿,撇清你和我,还有锦瑞之间的关系。这事情,你全权负责。”
她话是这么说的,可这事情一出,群众所骂的还是锦瑞。
她不得不放下手边所有的工作去查清楚货源。
甚至在晚上,她还因为这件事情失眠了。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失眠过了。
夏安筱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看。
连慕言下身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睁着眼睛在发呆。
“别担心,锦瑞有我,不会垮的。”
她叹了一口气,翻身抱住躺在身旁的男人,“对于企业来说,一个好的名誉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