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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祺瑞被手下一点不留情的军哥死狗似得拖进了审讯室,晏润林视若无睹,直到李祺瑞被拷在了审问椅上,四肢都被固定住,才转动了黑色的眸子,寒光似得眼刀将李祺瑞钉在了原地,无所遁形。
“你有什么话要说?”
晏润林的态度十分冷漠,并没有多余的思想浪费在李祺瑞身上。
“咳……”李祺瑞想要开口说话,岂知一开口却是一阵咳嗽,喉咙里似乎被火灼烧过,疼痛难忍。“水,我需要水……”
被关进去几天,就几天没有喝水,这陆军部倒是没有饿着他,不过人饿死比脱水死更加可怖。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能三天不喝水。
晏润林示意一边的军哥,给李祺瑞一口水喝。军哥也是个不讲究的,顺手在旁边水缸里,用水瓢舀了一瓢水,抵到李祺瑞嘴边,还没等这富家少爷大开尊口呢,就手腕一转,一瓢水就倒了下去。
李祺瑞的衣领被浸湿,他毫无形象的伸出舌头舔着滑落的水珠,干涸的喉咙终于在浸润之后减轻了痛苦。李祺瑞仰起头,迷离的顺眼一瞬间聚集了某些不可言喻的光彩,他忽然笑了起来,审讯室里逼仄的空间,回荡着他这莫名其妙的笑声。
一旁的军哥皱眉,手里的鞭子已经高高举起,随时随地的准备落下去。晏润林却是眉头微皱,眼神示意军哥不要轻举妄动,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李祺瑞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许久,等李祺瑞这神经病犯病停下之后,晏润林才冷冷开口道:“怎么?叫我过来就是看你发疯?李祺瑞,我对于你们李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一忍再忍。如若你老实跟我们合作,倒也不未过了,要是你故弄玄虚,不过是让你双亲多吃些苦头罢了。”
“晏军长……”李祺瑞拖着尾音,喊了一声。晏润林倒是没有诧异,端坐在审讯桌之后,盯着李祺瑞狼狈却还苟延残喘的样子,嘴角就染上了一丝嗜血的笑意。
晏润林挥手,让审讯室里其他的人都出去,审讯室里恢复了一片宁静之后,李祺瑞才再次开口道:“晏军长,李某真是十分佩服你。”
“怎么说?”
李祺瑞不慌不忙,调整了一个合适舒服的姿势,好像自个儿这会儿不是在受审,而是公平的面对面跟晏润林喝茶聊天。“晏军长,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这么挑衅你们陆军部,是受了郁家少爷郁霆烜的指使,为何到今天都不曾有动作?不都说,你晏润林是敢爱敢恨的君子么?怎么,难道碰上了郁家,也是耗子遇见了猫害怕了不成?”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李祺瑞似乎已经不抱着希望,跟晏润林说话的时候不复之前的恐惧和唯唯诺诺,坦坦荡荡的无所畏惧。晏润林没有惊讶,不过是挑眉沉默的盯着李祺瑞,不懂他为何要说这番话来。
刺激他?故意让他生气发怒?然后去寻摸郁霆烜的不快?且不说鹿希甄如今已经是他晏润林的人,连身带心的,都是刻上了晏润林的痕迹。就算是没有他,按照鹿希甄的脾气,也不会跟郁霆烜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
话说回来,他倒也是真的很好奇郁霆烜,何方人也。
李祺瑞按兵不动,消停了半天,见晏润林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情绪有波澜,只觉得十分无趣,干脆就也不扯皮,进入了正题。
“晏军长,陆军部一事,都是我李祺瑞一个人的过错,跟我双亲没有任何干系。他们二老已经上了年纪,受不得你的关押,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在这里就已足够了,还请晏军长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我父母亲。”
李祺瑞的话说的当真是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啊。晏润林缓缓起身,拍拍手道:“李祺瑞,我也倒是小看了你。现在跟我讨价还价,说与你父母没有干系,可当初做了事情跑路的人又是谁呢?如今你这样说,不过是让我难做人。不过你放心,我晏润林也是说一不二的,自有我的分寸。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更不需要告诉你,我即将怎么做。李祺瑞,你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还为你父母亲讨情面。”
晏润林踱步走到了李祺瑞跟前,戴着白手套的手挑起李祺瑞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你放心,若是你死了,我定要你父母亲为你收尸。也叫他们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杀你,如何能宽慰我陆军部死去的兄弟?不杀你,如何能够报鹿希甄、单昱和宋铨还有柳云时的枪伤呢?
李祺瑞听了晏润林的话,浑身的力气都泄了,好似被人强硬的摁进了冷水里。板上钉钉,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闹腾了一阵,李祺瑞又被拖回了关押的院子。在另一处屋子里的李家二老听到动静,趴在门上,只有一条缝能够瞧见。他们的儿子被丢到了对面的屋子里,没有喊叫也没有出声,不晓得怎么样了。
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却没有法子相见,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瑞儿被捉了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埋伏陆军部政要人员,动乱秩序,这可是大罪啊!”李夫人已经哭成了泪人,捏着帕子一个劲儿的还抹眼泪,扰的李老爷唉声叹气,却也无计可施。
本来想着,李祺瑞这是死罪难逃的罪名,若是可以逃的走倒也是幸事。这篓子捅下了,自然是要有人负责的,他们都已经是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也不怕这陆军部的门门道道了。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倒也没有别的了。可惜,李祺瑞还是被捉了回来,奈何晏润林这年轻人最是杀伐果断,油盐不进,说什么都是要将李祺瑞严罚的……
事到如今,已经走到了一条死路,他们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李老爷垂头丧气,坐在床边,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保养得当的身体也似乎被折磨的空了。夫人的话犹在耳边,却不晓得怎样来解困。
他们老李家,怕是真的会折在自己手里了。
晏润林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见到了身板笔直,站岗似得立在屋子里的纪亭书。
“怎么不在元之身边,跑到陆军部来干什么?”晏润林没有脱下帽子,径直到了办公桌边,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翻阅文件发出的纸张哗哗作响,纪亭书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军长,我有事要说。”
晏润林:“……”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都有事情要跟自己说?晏润林放下手里的文件,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点了点头说道:“好,你说,我听着。”
这……纪亭书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了?晏润迅说了,那伤一定要保密,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伤还未有痊愈的晏润迅,闹着就要到第一线去查处违规携带禁品的商号船只。已经劝说了几句,可那人不听,倒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实在无法,只能来打扰晏润林,晏润迅就算是得知了,也不能怎样了。
“亭书,你跟在元之身后多久了?”没头没脑的,晏润林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纪亭书脑子又有一点断路了,没有多想只老实回答:“报告军长,属下作为海关总长的副官已经快要半年了。”
“很好,你应该还记得当初调你去跟着元之的原因是什么吧?”
纪亭书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又听见晏润林说:“你明白就好了,你跟我还有元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好兄弟。其实我们都把你当做是家人,可你却似乎一直不那么认为。我也明白,公事公办的规矩没有错,不过元之的心意,你不可能不知道。”
“军长……”纪亭书慌了神,下意识的开口就要解释或者反驳。
晏润林抬手压住他的反抗,继续说:“你不必这么着急,亭书啊,不瞒你说吧,元之这孩子,望着似乎柔柔糯糯,好说话没脾气,还没心没肺的遇到什么都可以打碎了牙齿往嘴里吞,实际上是多么倔强骄傲的。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他认定了的事情,别说是我,就算是总理亲自过问,大抵也不会做出改变的。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若是对元之也有情意,就不要顾忌那么多了。日后,我总也不会站在一旁,不问一声的。
我只希望,我这个傻弟弟能够平安喜乐,就要上前线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元之。热血不是坏事,过了头就得不偿失了。你在他身边,切记提醒他,不要为了一时之快,丢了身后的大好河山。”
纪亭书:“……”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大对劲,却又挑不出毛病来。
所以,到了最后,也是没有把来的目的说出来,纪亭书出了陆军部,反倒是心事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