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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所有的疑点,最后一个再难以相信也都是不容否定的真相。
回到派出所时天已经深黑,寂静的风从北方吹来,带着冷寂森森的怨。
张汉曲着腿坐在床上,看着小说。
看到我回来颇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小梅呢?”
我也不免有些吃惊,此时房间里就只有张汉自己。我就和张汉说你别闹,小梅不是提前回来了吗。然后在房间里找着,并问张汉,小梅是不是被他给藏起来了。
“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我没事闲的藏她干嘛啊?”
“周丹醒了我去了医院一趟,我是亲眼看到小梅进来的,你别闹啊,这种事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张汉猛地坐起,把手机丢到一旁,大声和我解释说他真的不知道小梅在哪,从我们走了以后小梅就没有回来过。
“别闹。”
“我真没闹,你们俩不是好好在一起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我亲眼看到小梅进了派出所,怎么会没回来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能因为出过蓝心那档子事儿,所以一听到小梅没回来,我浑身的汗毛就都竖了起来,急忙跑到值班室问了个明白。
好在值班室告诉我,小梅是和另外一个值班同事出勤了。
这我才算放下了心,不过也有些奇怪,大半夜的出什么勤?
“就是一起民事纠纷,报警的人说租他房子的人没给钱就跑了,现在这种事实在是太多了,你管都管不过来。”
“小梅一法医,民事纠纷她去干吗?”
张汉也觉得奇怪。
“在什么地方?”我问。
值班的同事告诉我说是一家叫太阳岛的温泉洗浴后面。
太阳岛洗浴?
张汉就小声嘀咕说,巧了,这个太阳岛不就是我和小梅去的那家吗。我点了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以后和张汉说一点都不巧,小梅一个法医去那能干嘛,肯定有事!
而且我我们去洗澡时候,我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可能小梅也是有了察觉,所以才和值班的民警一起去的。
“浴池里面有个窗户,后面是一条窄胡同,挺古怪的。”
一想起隐约在窗口的小窟窿里看到的那只眼睛就不寒而栗。
“你们俩都在一起洗澡了啊,发展挺快的嘛,有没有这个?”张汉又把两根大拇指对到一起,猥琐笑着。
“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得感谢我知道吗,没有我你们到现在还是一清二白。”
“赶紧走吧,墨迹啥。”
踏着月色我们走到太阳岛温泉洗浴后面的一条胡同里,没走多久就看到浴池老板提过的那条很窄的小胡同,或者说是一条缝儿。
“应该就是这儿了。”
我们又走到一扇开着的门前,走进去是一走廊,越过走廊就走进院子里,然后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焦急地张望着一堵九十度墙角。
奇怪,墙有什么好看的?
走过去才看到一条宽有二十厘米左右的缝隙,应该和外面胡同里的那条窄缝是联通的,从位置来看也应该呈“L”型九十度直角。
可以想象成一端是入口,一端是出口。
换句话说就是这条墙壁之间的缝隙可以直通外界。
看到我和张汉这位民警同志就急忙上前,说我们来得正好,然后指着缝隙说里面有一股怪味,很臭,而附近居民说前些日子老是听见里面有哭声。
我不由得想起浴池老板的话,眉目紧蹙。
小梅呢,我问。
“小梅法医进去了。”
啥?!
这位民警的一句话让我心惊肉跳,这么窄这么黑洞洞的窄缝小梅进去不是犯傻吗,再说我也不在她身边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咋整。
我带着一些怪罪的语气质问他,为什么不拦着点她。
“徐法医您这不能怪我,是她自己非要进去的,她还说里面可能死了人。”
算了。
我脱了衣服,减小体积,然后斜着身子尝试了一下。但墙缝的空隙实在是太小了,而且越往里面就越窄,我也只能钻进去一点点。
根本就钻不进去,我也只能放弃。
“小梅你听得见吗,回答我?!”
我冲着缝隙里大叫了一声,好在我听到了小梅的回应。
“我卡住了……”
“蠢货!”我忍不住大骂了一句。
我往了一眼面前的墙垛子,想都没想就顺着墙直接上了房,张汉也紧随其后地跟着爬了上来。在房顶西南边缘位置,我用手电筒向墙缝下面照去,准确找到小梅的位置。
“徐起,原来真的有人在偷窥。”
小梅指了指她旁边,手电筒的光移过去以后,就看到小梅旁边站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脸刚好对着温泉洗浴单间的那扇白花花的窗。
“你没事吧?”我大声问。
“我没事,就是出不去了。”
张汉也气得牢骚一句,这小梅心也够大的了,都出不去了还说没事。我们都很担心小梅的情况,就这股臭烘烘的味说明尸体已经开始腐败,蛋白质分解以后可能产生甲烷、高浓度二氧化碳、硫醚和硫化氢等等多种有毒气体,长期吸入的话会对活体直接造成影响。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我趴在房顶把手伸到下面,虽然拉到了小梅的手,但她卡得实在是太紧,如果强硬拖拽的话怕伤到小梅,所以只能放弃。
之后我脱了自己的衣服,递给小梅让她捂住自己的鼻子,避免和腐尸有过于直接的接触。
尸体腐烂不只是会释放出有毒提起,而尸体本身也携带者大量的细菌,所以法医工作中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身的安全,采取相应的防护措施,比如穿戴隔离服,口罩和防护手套等等,小梅就这样冒冒失失碰触尸体的确很容易感染细菌,令人担心。
“没有别的办法了,张汉你留在这陪着小梅,我去把窗给拆了。”
“嗯。”
很快我就跑进了洗浴中心里,把事情简而言之地和老板说了一下,一听说是派出所的同志被夹在墙缝里,而且里面还有一具已经腐烂的女尸,他也是被下了个够呛,立马答应配合我们拆除窗子。不久,他在店里面搜罗了一些锤子、螺丝刀等工具,然后就对这扇窗进行拆除。
很快,窗就拆了下来。
看到小梅时我悬起的心总算落下,却又很快地悬了起来。
洗浴中心老板“妈呀”一声大叫,因为小梅旁边有一张丑陋的女人脸。之所以说丑陋,并不是说她长得丑,而是她的脸过于消瘦、吓人,俗话说就是脱相了。
“我说怎么老是半夜听到哭声,原来死了人了。”
他跌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
因为窗口过小还是无法把小梅救出来,所以在经过洗浴中心老板的同意后,我和随后赶到的民警对墙壁进行了小面积拆除,整个过程时长有半个小时,终于把小梅救了出来。
然后。
我紧盯着这具已经呈干瘪状的女尸,尤其是她那双绝望的死人眼睛。
风沿着被破坏了窗口灌进来,冷。
世界上最美好的是人的眼睛。世界上最可怕的还是人的眼睛。尤其是当她带着绝望,面临死亡恐惧的呆滞目光,直勾勾盯着你的时候,也让你赶到了深深的绝望。
“脱水死!”
这么热的天尸体却如同一具干尸一样,面部和小腹凹陷,很显然死亡时处于饥饿状态。
“脱水就是饿死的吧?”
站在我旁边的这位民警同志问,我摇了摇头。
严格来讲根本就没有饿死这一说,我们常见的饿死其实就是脱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