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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缯扔下电话,杀气腾腾地冲出办公室,一路彪悍向前,一直走到法医科办公室,抬脚“彭!”地踢开办公室房门!
“浔可然你个小兔崽子!!”踢开门的大缯一声吼完,然后猛然发现办公室里站着的男人并不是可可。
眼前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已过半百,眉宇之间一股英气逼人,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射向大缯。
“你找浔可然?”低沉的声音透出一股威严。
大缯脑子里转了两个圈,猛然察觉眼前这人的眉毛和嘴角……怎么和可可有点像……
“咦?大缯你在这里……老爸?你怎么来了?”可可的声音从大缯身后传来。
老爸……老……爸……大缯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刚才自己进门时吼什么来着?………………
刑警队长还处于震惊中,那边厢威严的男人已然变成一幅讨好像。
“小然然啊,爸爸给你带了海鲜货来,还有西洋参,还有你喜欢吃的……”浔爸爸一看到女儿走进,脸上的威严全都一扫而光。
可可微微皱着眉,“爸,法医科不是食堂仓库,我不能把这些东西堆这儿,你拿回去啦~”
浔爸爸名叫浔威震,人如其名,早年在军队里是出了名的豪爽汉子,爱大口喝酒,爱比武练操,最大兴趣是降服草原上带来的烈马,当年他娶了可可母亲这位小家碧玉的南方女子时,队里的兄弟都目瞪口呆,后来大家才渐渐看出来,浔夫人看似温婉如玉,却有着坚韧的性格,每当浔威震在随军出发支援救灾、支持建设时,夫人一个人安静地领着一双女儿,把所有担心都藏在心底。
“可可啊……你都三星期没回过家了。”
可可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的确是有点日子没回去吃饭了,“这周末不忙我就回去住,”转头她又发现了愣在那里的大缯,“周队长,有事?”
“额……有……不,不……没事……”大缯难得一见开始支支吾吾。
浔威震的眼神再度锐利地射过去,“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周队长啊……”语气深邃。
“爸!你特地找来就是为了塞一堆西洋参给我?”浔可然立即转移了父亲的注意力。
“哦小然然啊……爸爸其实是听说,你前一阵遇到了很棘手的案子?”
可可立刻想到那个黄昏,充满福尔马林气味的地下室……她歪着脑袋,“有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要瞒着你爹,你肩上的伤口怎样了?”不知什么时候,浔威震已然一副父亲的威严相。
“……结疤了。”可可低头收拾着文件,避开父亲的视线。
“然然……放弃法医吧。”浔威震语气低沉。
大缯在一旁心底一惊,但再他反应过来之前,可可早就做出回答。
“不要。”
浔爸爸发出郁闷的哼声。
可可抬首,露出狡猾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周末可能会很忙……”
“好好好,当我没说过,行了吧!哼~”浔威震说完转头又去盯着大缯,那股深邃的视线令大缯心底抖了两下,不过他好歹也是出生入死过的男人,心底翻腾但面子上很是平静。
可可正低头整理桌上的资料,她很疑惑心底这股微妙的心虚是什么,似乎父亲和大缯同时出现让她有股说不出的……不安。
扣扣!
办公室门被敲开,徐婉莉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里面沉默站着的几个人。“可可……你是不是说要见秋余啊?她的律师带着她来了,在审讯二室。”
可可微笑起来,“谢谢,麻烦你再帮个忙,把他们带到会议室去好么?”仿佛突然找到了理由,可可开始打发老爹,“爸,我要去工作啦,你自己随意,队长你陪我去见一下秋余好么……”
浔威震像个孩子一般皱起鼻子,“然然你对爹这么冷淡!?”
可可走到门口又转头,对老爹甜甜一笑,“抽屉里有糖,要吃自己拿,乖~还有,走时把那些海鲜都带走,否则我统统扔掉……”
看着女儿和刑警队长的身影一同消失在走廊深处,浔威震摸着下巴开始思索,“周大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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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和大缯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律师和秋余正在低声交谈。一如可可在资料里看到的照片一样,秋余瘦瘦小小,脸色有些苍白,散乱的长发随意被束起,耳边一缕发丝落下,似乎习惯低着头,就连可可大缯他们进门,也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又迅速把视线落了下去。
跟着大缯进门的白翎发出“咦……”的声音。
律师主动走上前来和大缯握手,“你们好,我是秋余的律师,我叫刘晦明,额……对了,我们见过面,昨天早上在国道的空地上……”
“你就是带着那只阿博的人啊……”白翎插话进来,“队长,昨天早上发现弃婴的那位目击证人,带着一只雪橇犬的那位。”
大缯点点头,“真巧,不过今天我们来谈的不是那个案子,你是秋余的律师?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的当事人。”
刘晦明带着金丝眼镜,似乎是个很文卷的人,但是凭着大缯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他更像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眼神中充满坚韧的神采。
“首先,我始终相信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现在我相信警方也有同样的想法,我很少知道嫌疑人被警察从检察院手里抢回来的事情况,除非你们有着确定的证据反驳现有证词。”
大缯和白翎对视一眼,然后对着律师点点头,“我们有证据相信,秋余是代人认罪,虽然她对犯罪过程供认不讳,但是有几个疑点我们还需要调查清楚,防止冤案错案的发生。律师……你的当事人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么?”
刘晦明点点头,秋余则抬眼看了一下大缯,又迅速低头看着地板。
“秋余,你认识张尚么?”
即使她低着头,大缯他们也看的出,秋余的眉皱了起来,但是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刘晦明在一旁看着,眼神中有些疑惑。
大缯继续,“你在看守所里这些天,除了律师,唯一来看过你的人就是张尚,而且不止一次,一个同村的男人,非亲非故,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在意?你也许还不知道,前几天张尚因为阻挠我们办案,已经被拘留了。”
秋余抬起头看着大缯,微微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秋余,我们查看过从你家到埋尸地的距离,即使是你常常干农活力气比一般女人大,也没法独自把人高马大的田炳亮拖过去这么远,你和张尚有没有私情我们就算不提,你也不该替他顶罪。”
这次秋余终于开口,“我没有替任何人顶罪……”她说。
刘晦明坐回秋余身旁的椅子,“秋余,这些警察看来是真的相信你无辜,如果你还在为谁隐瞒真相,我建议你好好想清楚,想想你的孩子,等你进了监狱,谁照顾你女儿?”
秋余的脑袋再次低了下去,声音也随之低沉,但说的话却坚定不移,“我没有替谁顶罪。”
刘晦明微微皱起眉,轻声的叹了口气。
可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眼前的女子,在刘晦明他们不再问话之后,她走上前去,在秋余前方蹲下,轻轻的抬起秋余的胳臂,撩起她的袖子检查。
胳臂上颜色各异的暗色瘢痕,昭示着身体的主人曾长期受到的暴力对待。
在场的其他人都发出微微的惊叹声,连秋余的律师刘晦明也少见地皱起眉。
可可与秋余四目对视上,低声问她,“田炳亮经常打你,对么?”
秋余的视线也随着眼前法医的目光一同落在胳臂上的淤青上,她沉吟良久,点点头。
“你有去医院看伤的记录么?”
秋余愣了一会,再次微微点头。
“那田思书呢?田炳亮也打女儿么?”
椅子上的人颤抖了一下,声音明显响亮起来,“他从来不碰小妹!从来没有!”
小妹是习俗里对闺女的一种爱称,秋余这股突然的激动,显然是可可触碰到了情感的某个要点上。大缯与其他几人对视了一下,“秋余,闺女是你们家唯一的希望了,你想清楚,你要是坐了牢,明年她高考的时候,就不能陪在她身边了。”大缯想要这种激将法,让秋余说出隐瞒的事实。
没想到秋余居然又低下头去,重新开始沉默。
白翎翻开当时秋余的供述,指着一段话给大缯看。
大缯转而问,“你看,当时你说是夫妻吵架,你一时愤怒所以杀了丈夫?事实应该是田炳亮打你,所以你反抗杀了他吧?”
秋余没有回应,但是在场的人都觉得这样说八九不离十。
虽然犹豫了一会,但是可可还是坚持问出了那个问题,“秋余,虽然这里都是警察,但是我希望你告诉我的是实话,你身上的伤……有没有是被捕之后,出现的?”
可可的问题一出现,所有人都愣住了,白翎更是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到秋余眼中一时变得疑惑,迷茫地看向律师,刘晦明直言,“法医在问你,有没有被警察武力逼供?”
恍然大悟的秋余连忙摇头,可可这才松了口气。她轻轻握住秋余有些干枯的双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你回答我。”
秋余抬眼与可可对视着,“秋余,田思书告诉我,爸爸打妈妈的时候……她在场,是吗?”
“不……”秋余眼中一下子湿润起来,“不……她说谎!……你们别信,她不在,真的!!”嘶哑的哭声与之前安静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反差,让大缯和刘晦明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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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刚跨出会议室,就被大缯给叫住。
“可可,你什么时候和田思书接触过?”大缯挡在可可离开的方向,问道。
可可深呼一口气,“昨天下午,我从弃婴案的现场直接去的小塘村,见了田思书一面,和她随意聊了聊,还有……在不远处的玉米地里,发现了可能是凶器的细锥,晓哲在物证科一起检验。”
大缯一双硬气的眉瞬间皱了起来,“难怪你昨天下午不开手机……你和我的车一起去的国道,不可能一个人开车去小塘村,和谁?”
可可对大缯敏锐的刑侦思维感到头疼……“一个朋友而已,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现在看来和秋余似乎有私情的张尚最可疑,而且如果是他,至少一个人拖动田柄亮的尸体没问题,不像秋余……”
“可可,我在问你昨天和、谁、在一起?”刑警队长的语调有些怪异。
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开来,可可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的大缯很可怕……
正巧秋余的律师出现在视线里,可可抓住机会拦住了刘晦明,顺便转移大缯咄咄逼人的问题,“刘律师,你给秋余安排过身体检查吗?”
刘晦明冷静地视线在浔可然与周大缯脸上扫过一遍,“我猜到也许有家庭暴力的状况,也向她提出过建议,但是她不同意我就无法安排。”
可可沉思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便签条,写出一个电话号码递给刘晦明,“这家妇科医院的家暴伤痕检验很有经验,你带她去找鉴定中心的徐主任,就说是我介绍的,家暴的证据……如果秋余上法庭,会对她很有利。”
刘晦明接过了便签纸,却带着一丝犹豫,“事实是,我无法强迫我的当事人去……”
“那么说服她!”可可有些激动地打断他的话,“说服你的当事人,带她做真正有利于她的事情……”
律师与可可四目对视良久,才开口道,“是不是我错觉?为什么我觉得你知道一些事情……?”
可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用这样看我,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什么,而且。”再度睁开眼睛时,可可的视线却看向一旁的大缯,“而且,我真的希望我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