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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区大院,曲径通幽。
路痴顾老师再度迷路,找了十几分钟,才回到早前和林琴分手的地方。
时小非远远瞧见顾念,葡萄一样黑嘟嘟的大眼睛转来转去。
林琴刚想扬手,示意自己在这儿。
小家伙却紧紧按住她的手,“奶奶,别吭声。”
“怎么了,非儿?”
“我不想让她找到我。”
林琴困惑,“为什么?非儿,你以前不是特别喜欢念念,总是粘着她吗?”
时小非嘟着小胖脸,“那是,那是因为以前我不知道她的真面目,现在看清了,就再也不理她了。”
林琴摸了摸小P孩柔顺的头发,“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时小非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奶奶似乎不太希望老爸和念念结婚,自己一定要添油加醋,找同盟拉帮结派。
婆媳是天敌,只要奶奶讨厌那个坏女人,老爸在其中受夹板气,那么,用不了多久,按照时老头极其孝顺的个性,八成会跟念念吵架。
这样一来,他们的日子估计就过不长了。
到那时,两个人搞不好是要离婚的,自己再像救世主一般降临,重新追求念念,这回她一定会接受的。
思及如此,时小非脑筋转转,坏主意就出来了。
“奶奶,你是不知道啊,念念这个人浑身上下全是缺点,那真是一片竹林都写不完。”
林琴皱眉,“非儿是想说‘罄竹难书’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成语。”熊孩子面容笃定,伸出小熊掌,一根根数起手指头,“第一,她,她……”她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扪心自问,顾念待他不薄,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管了,找不出来就瞎编。
于是乎,时小非就开腔了,“第一,她在电梯放臭臭,还诬赖别人。”
“呃……”
“第二,她特别能吃。”
“呃……”
“第三,她睡觉不老实,还在梦里打猴拳,磨牙。”
“呃……”
“第四,她上完大号总不冲水。”
“呃……”
“第五,她,她,”时小非编不出来了,便问,“奶奶,我说到第几条了?”
“第五条。”
“哦,第五……”
“别说了,非儿。”林琴按住他的小胖手,“你说的是顾小姐吗?我怎么越听越像你呀!”
“啊?不会吧!”时小非一惊,自己有那么多缺点吗?
林琴连忙赔笑,“没有没有,我逗你玩呢!”
小家伙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接着又说:“念念还有一个最最严重的缺点:她,她乱搞男女关系。譬如说吧,她先跟我不清不楚,然后她又和老爸勾搭成奸,刚才我发现,她对围脖也有点意思。奶奶,你说,难道她不是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勾三搭四的坏女人吗?”
时小非的一席话,听得时老太太哑口无言,彻底无语。
一个小孩能编如此瞎话,歪到如斯地步,也真是古今少有,闻所未闻了。
恰此时,顾念注意到花圃方向好像有人,便朝这个方向走。
“奶奶,咱们躲起来,别让坏女人找到!”时小非说着便又钻到椅子下面。
林琴脑袋发懵,小屁孩年纪小,身子不大还柔软,可自己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老胳膊老腿,能蹲在椅子底下吗?
见顾念走近,熊孩子急坏了,“奶奶奶奶,你快过来呀,她要发现我们了!”
面对亲孙子的殷切目光,时老太太一咬牙,拿出年轻时任劳任怨、不畏艰苦的作风,硬是把一身老骨头塞到小家伙旁边不到1平方米的小空隙中。
旁边,唐振华看得眼睛都直了,说实话,林琴在军区大院算个风云人物,性格风风火火又大大咧咧,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由此可见,时家二老果真拿时小非当眼珠子一般看待。
与此同时,顾念赶到。
她在花圃四周找了找,没有人,抬眼,就见到一个穿着军装的挺拔背影。
能住在这个小区的,大多是部队的在职或退役军官,因此,顾老师这样开口,“首长,您好,请问您看到一个小男孩没有?”
闻声,男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冷肃的俊脸,“四五岁大吗?”
顾念的目光定格在对方身上,只一秒便浑身僵硬,如坠无底冰窟——唐振华,居然是他?
距离上次在“冰城熊猫血协会”相见,已有几月之余,一别之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
唐振华见这个年轻女人,死死地盯着自己看,他也认真回望。
眼熟,似乎不久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空气冷凝,安静无声。
半晌,还是唐振华率先开口,语气玩笑,“是一个又胖又矮,满嘴没一句正经话的小P孩吗?”
椅子下面,时小非咬牙切齿,暗暗在心中骂道:怪老头,你才满嘴没一句正经话,竟然敢说我的坏话,哼!
小孩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顾念回过神,讽刺地笑了下,“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时小非屏住呼吸,生怕自己被坏人暴露了。
不知是不是多心,唐振华明显从对方的眼底觉察出某种情绪,类似厌恶和憎恨交加。
他有些不悦地拧了拧眉头,“不知道。”
“不知道?”顾念冷眼看他,“不知道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呢!”言毕,转身走人。
唐少将万万没料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会对自己如此无礼,“站住!”
顾念充耳不闻,继续前行。
“我叫你呢,小姑娘!”
顾念站住脚,没回头,淡声问道:“喊我什么事?”
唐振华胸口憋着不少气,“小姑娘,你父母没教过你他年长的人要有礼貌吗?”
顾念猛地回身,看着她的眼光森冷到令人发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父亲母亲也被人当成疯子抓起来,关了十几年。”
听到这些话,唐振华动了恻隐之心,下意识问了嘴,“原来是这样,你母亲现在怎样了?”
“已经救出来了,不过因为常年服药,肾功能衰竭了。”
“可惜了,那你父亲?不在了?”
顾念忽然就大笑起来,笑声过后,便退步离开,“不,他在,而且活得挺滋润的,不过,他在我心底早就死了,从他离开我们母女那天。”
唐振华的脑子好像想起什么,又喊道:“喂!”
“唐少将,”顾念生生打断对方,“我不叫‘喂’,我有名有姓,我的名字叫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