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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月容的乌发同一身黑甲一色,微有凌乱地披在肩上,有几缕发丝掠过他那刀痕累累的胸铠,轻轻飘垂到我的额上,亦染着几滴森森的鲜血,映着幽冷肃杀的紫瞳,似是刚从地狱战场下来的修罗一般。那浓重的血腥味和着杀气漫在空中,而他手上的覆甲划破了我的唇,甲上的血连带着我唇上的血涌进了我的口,只是一片苦涩咸腥,根本分不清是我的、他的,还是他在战场上杀死的敌军的。
我与他也算相识了两辈子,相处也有那么七八年了,已然习惯了他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和杀气,然而却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感到厌恶和痛恨。
我微皱眉,格开了他的手,慢慢坐了起来,向里挪了挪,垂目轻轻道:“恭喜殿下拿下了逻些城。”
我没有再说话,靠着后面的榻椅。
而他也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我,眼神愈加阴冷,“你不问我为何出现在多玛城吗?”
我淡淡道:“殿下刚历大战,一路奔波,定是劳累万分,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罢我站了起来,想去齐放那里,同我四大长随挤一夜。
未及帐帘,段月容却猛然把我截住了,用那惊人的蛮力把我反身抱住,我被囚禁在一个钢铁一般的血腥怀中。他的力气之大,我甚至听到了我骨骼的格格声响,我忍着痛,看着对面铜镜中他狰狞的紫瞳,他黑色的身影在铜镜中异常模糊,狠如厉鬼,“木槿,你知道光义王有多少美女被我俘虏了吗?你知道那些女人一个个有多风骚迷人吗?”
我开始挣扎。
段月容收紧了他的铁臂,我痛叫出声,他的舌头舔过我的耳根,含住了我的耳垂,我的气血上涌,一片热意涌上我的脖颈。他的声音甜腻似魔鬼,混着血腥,让我开始有点窒息。
“我和我的部下都半年多没有碰过女人了,他们一个个流着口水问我要这些美女,有些人忍不住,当着我的面就开始玩这些女人了。木槿,你猜猜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狂怒了,双臂勒得我胸腔的空气都没有了,却听他满腔恨意地说道:“那些个女人,我一个也没有留,甚至连想都没有想。因为一看见女人就全是你的脸,所以我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当你在发春梦见你的老相好时,我每一刻每一秒只想见你,只想见你,只想见你……”他的恨意最后化为无奈,又带着一丝悲辛。
他的手微动,我终于有了机会深呼吸。然后呼吸严重紊乱,因为他的手可耻地探进我的衣服,冰冷的手和甲扯得我的乳尖生疼,他啃着我的脖子,咬破了我的肌肤,低哑而残忍地问道:“你到底喜欢谁呢?踏雪还是绯玉,告诉我,木槿,他们哪一个人让你在床上更快活呢?”
他猛地将我翻过来,压在毡毯上,微蹭着我的身体,带着鄙夷又似万般愤怒,在我耳边低吼道:“说呀!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底哪一个让你爽得叫出来啊。”
我一记耳光早已甩了出去,他却扭曲了一张俊脸,丝毫没有停止他对我身体的侵略。我一脚踢向他的命根子,很显然,八年前对他重创的这一招,如今却对他一点用也没有了,反而被他轻易地抓住,然后被他分开双腿。他冷酷地对我嗤笑着,将我的手固定在头顶,我的衣衫一如我的尊严支离破碎,泪水汹涌中,唯见樱花雨中红发少年纯真痴情的笑,然而那笑容却模糊了起来,最后清晰地变成了另一个天人少年的容颜。
前世长安负我,于是此生此世我对忘情负爱恨之恶之,自命此生决不做那负心之人,然而当我陷入非白与锦绣的感情旋涡,却也不知不觉中步向长安的后尘,爱上了一个根本就不该爱的人。也许非珏就应当忘记我,那样至少不会有我前世的痛楚。又或许段月容说得对,我的的确确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不配拥有任何人的爱。
蓦然,我心如枯木灰烬,温暖不再,所有生气也滑入了无尽的黑暗,我停止了挣扎,任由他的手、他的吻抚遍我的全身。
他终是发现了我的异常,我看向他迷离而充满情欲的紫瞳,泪水无力地滑落到我的耳边,内心万般倦怠,“也许你说得对,我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一愣,睁大了紫瞳狠戾而愤然地看着我。
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凄然道:“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累了,真的很累了。”
“木槿。”他的手发起颤来,一把将我拉起来,深深嵌入他的怀中。
我的头无力地向后扬着,长发如黑色的花瓣在烛火下划过长长的影子,纠结着他的乌发,分明纠缠不清,那喉间的血腥气渐渐漫了开来,心也冷到了极点。
他的手或轻或重,似是在故意点燃着我的欲望,他冰冷的铠甲摩擦着我的肌肤,让我不停地打着战,他痴迷的吻一路从我的胸前慢慢移到我的脸上,他的手移到了我的两腿之间。
他的双颊染了情欲的红晕,耳边是他急促不稳的呼吸,他的唇间急切地呢喃着我的名字。他舔去了我的泪水,吮吸着我的嘴唇,辗转反侧,极尽温柔地挑逗着我所有的感官。我的呼吸也急切了起来,却本能地狠狠地咬了他的舌,他吃痛地退去,猛然间推开了我,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我。
窗外雨声沥沥,一阵狂风忽地吹入,啪嗒一声将支起的帘吹了下来,烛火闪了一下,陡然熄灭,归于一缕青烟在暗夜里袅袅地无力升起,扑灭了满室的爱欲情恨。
我与他之间一片黑暗,他看不见我嘴里涌出的血腥,我也再看不见他眼中的风暴,室内只有我单调的咳嗽声,而帐外却风雨大作,宛如上天的涕泣。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止住了喉间的血腥,平复了剧烈的咳嗽,默默地拾起破碎的衣衫,将就地合在了身上,然后钻进被窝里,继续弓起了身子抱着自己,埋头睡去。
我以为他会到蒙诏为他准备的营帐里去,却听到他在那头脱盔甲的声音,然后他轻手轻脚地钻进了我的被窝,从身后缓缓抱紧了我。他的呼吸平静了下来,一只手轻抚着我的头发,一下一下,在我耳边温柔说道:“我前往吐蕃之时,夕颜总缠着问我,爹爹到哪里去了。”
……
我没有回答,睁开了眼,空洞地盯着黑暗的前方。
“我对她说了我是她爹爹,你是她娘娘。这个臭东西还是傻乎乎的不明白。你跟我回叶榆了,要好好教导她。好歹她也是我大理太子唯一的女儿,不要让她丢了我的脸。”他的声音故意显得很轻松,好像在跟我唠家常,刚才的一切也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继续沉默,像一只西瓜虫一样缓缓地紧缩成一团。段月容也随着我的造型,像蛇一样圈紧了我,却依旧像以往一样,在我的耳边轻轻说着些日常琐事,逻些战场上的胜利,如何平分美女财物,直到我和他都无限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清晨,我在嘹亮悠远的藏歌声中醒来,身边的段月容还在呼呼大睡,甜睡中的他眉头平缓,呼吸均匀,他的嘴巴也傻里傻气地张着,并且流着他所谓的“龙涎”,宛若一个无辜的婴儿。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我的左手,不远处他的盔甲横七竖八地扔了一地。
我轻轻地想抽出我的手,他却反而反身将我抱紧了,口中轻叫:“逻些……木槿,我带你去逻些。”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然而他只是将混合着血腥、汗臭等等多种臭味的脑袋搁在我的胸口,美美地将我的上半身当枕头,口里呢喃着几句反映其狼子野心的话,同样满是气味的长发像厚实的毛巾盖在我脸上,差点没把我给熏死。
过了一会儿,他又平静下来,我轻轻从旁边拿来一个大抱枕,微一抽身间,趁他又挪过来时,将枕头塞在他的怀中,让他尽情抱着淌“龙涎”做梦去。
我走出帐篷,迎面一股高原的风。我睁开眼,深深一呼吸,信步走远了一些,来到一处高坡。头顶是无边无际的苍穹,地平线上巍峨的青山连绵不绝,尖峭的雪山顶压着满山积翠,仿佛对着渺小的众生静默地微笑着。
山脚下碧蓝的大湖呈现在眼前,如晶莹闪烁的蓝宝石,烟波浩渺间,湖畔玛尼堆的彩旗飘扬,一群藏人的身影在湖边不紧不慢地行走,队伍中一个窈窕的红影坐在洁白的坐骑上分外明显。只听一阵缓慢空灵的藏歌声悠远地飘来,随着这无垠出尘的蓝色渐渐渗入我的血液、我的灵魂,一切喧嚣仿佛都离我远去了。我闭上了眼睛,不由松弛了嘴角,静静地听着那歌声飘过。
“喜欢这里吗?”段月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立刻我落入了一个结实宽阔的怀抱,“你若喜欢,等我拿下叶榆,我便天天陪你在这里住。”
我抬头,迷失在一汪紫色的柔情中。
他的头发湿湿地纠结着,用一根金丝带松松垮垮地绑着,随意甩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锦缎藏袍,领口镶边的白貂毛被风吹歪了,然后又一根根淘气地站了起来。鼻间飘来他身上沐浴后的松香,混着很淡的男性气息,有点类似于现代高尚俊美的CEO男士沐浴后轻洒古龙水,一身清爽地来到办公室对女同事微笑着打招呼的样子,然后迷倒一大片女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