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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沈予如同一个蛰伏的猎人,目不转睛盯着他身下的猎物。他有鹰的双目、豹的矫捷,先知先觉动作敏锐,总在出岫发力逃脱的最后一刻,使力将她重新按下。
“沈予!这是云府!”出岫试图唤醒他最后的神志。“就是要在云府!”沈予脱口而出,又将右手两指放入她唇中,面上漾出一丝危险的笑意,低声道,“你很久没有过,这次会有些疼,别忍着,可以咬我。”此一时此一刻,他藏匿已久的欲望再也无法隐忍,腰身已开始缓缓发力……“不!”出岫又惊又怒,惊慌失措之下,她忽然意识到案头还放着一样东西——匕首!
刹那间,出岫脑中变作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恐惧取代!她伸手摸到那把匕首,鞘身直指沈予的胸膛:“放开我!”
沈予感到有一个冰凉冷硬之物抵在了自己的心房位置,其上的红宝石在夜色里散发出诡异的光泽,似在渴望蚀骨饮血。
沈予脸色一寒,深如幽潭的眸子狠狠一紧,动作也在千钧一发之际停止。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出岫,在暴雨如注的夜晚凝声质问:“你要杀我?”
出岫的双手颤抖不止,紧握匕首死命求饶:“求你……不要……”匕首的凉意缓缓渗入沈予心房,彻骨断肠。他定了定神,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忽然伸手拔掉匕鞘,让利刃的寒光在眼前幽幽闪烁。沈予握住出岫的双手,将匕尖顶在自己心口处,沉声笑道:“今日即便你要杀我,我也要定你了。”听闻此言,出岫大口喘着气,竟不敢面对沈予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神。明明是一片漆黑,她却能感受到他的诧异、伤情,还有决心。此刻出岫已忘记挣扎,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双手之上。她生怕自己手上一个颤抖,会将匕首送入沈予胸膛之内:“别逼我……你别逼我……”“是你在逼我。”沈予笑得狂肆,周身重新散发出一股肃杀的气息,仿佛他刚从杀戮深重的战场上归来。他垂目扫向胸前寒芒冷冽的匕首,立刻被那颗熠熠的红宝石耀了眼,于是迫切问道:“你一直将它放在床头?”
出岫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只一径摇头:“求你放开我……”沈予仍旧无声地笑着,毫不惧怕她的威胁,反而说道:“你若下得去手,尽管往我心口戳刀子。”他感受到出岫的手一直在发颤,不禁哂笑一声,再道,“别抖,抖了就戳不准了。”
等了片刻,不见出岫下手,他危险地眯起双眼,俯身作势再去吻她。“不!不!”出岫连忙将手挪开,生怕匕尖划到他肌肤之上。奈何沈予本尊不怕,一口含住她的朱唇,几近威胁地道:“你若再不动手,我便不客气了。”说着他腰部开始重新发力。
出岫终于失声痛哭,整个人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再也动弹不了。她唯有嘶声斥道:“无耻!这是侯爷的屋子!”
“挽之会理解我。”沈予不假思索地回话,腰身又往下沉了一分。终于,未等出岫将匕首戳来,他已自行将胸膛送到匕尖之上,微微刺破肌肤。
“只要你稍微使点力,就能杀死我。”他咬牙切齿地道,“晗初,我恨不得剖心给你看……”
剖心……出岫已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失贞和伤害沈予的痛苦同时折磨着她。她能感到匕首的尖端已见了血,正顺着匕身缓缓下淌,全部流在了她的双手之上。
她怕了,真的怕了,退缩着想要收手,沈予却一把抓紧匕首,直直往自己心口再戳进一分,逼着她承认心意:“把你给我……或者,现下就杀了我,让我解脱。”
明明是裸裎相对的两个人,明明是极为缠绵的姿势,却因为这把匕首的出现而变得残酷起来。
出岫听到利刃切入肌肤的声音,空气中也逐渐弥漫起浓重的血腥气味。汩汩的鲜血从沈予胸膛不停流出,犹如火焰一般灼烧着出岫的双手……她已握不住那匕首。
“你别逼我……”眼睁睁看着沈予自残,出岫已是泪痕满面,心中纷乱不知所措。她甚至能感到沈予的鲜血已顺流而下,滴在了她光洁的肌肤上,显得无比……香艳骇人。
是失贞,还是伤人?是背叛云辞,还是逼死沈予?无论选择哪一个,她都将饱受煎熬,注定亏欠。
沈予见她依旧迟疑不定,他周身皆是痛楚煎熬,也不知是发肤之痛还是内心之痛,抑或,双重交织。
自文昌侯府被满门抄斩的那一刻起,他已一无所有,犹如行尸走肉在这世间苟活。沙场上九死一生,仕途上屡遭暗杀,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活到现在,无非是为了身下这个女人。
既然他注定一无所有,又何须稀罕这条性命?为她生,为她死,只要她肯,他的一切随她拿去!如此,也不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只要能逼出她的心意,生死何惧!
他不信!不信她不动情,不信她能狠心!何况,他是医者,他懂得分寸。匕首的这个力道,刺入的这个位置,一时片刻死不了人。
想到此处,沈予闭紧双眼,又是一声自嘲的哂笑:“死在你身上,也算得偿所愿。”语毕,俯身一口含住她的耳垂。
利刃又刺进胸膛一分,这一次,心口实在疼得厉害。沈予蹙眉,在她耳畔无比坚定地下了命令:“给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出岫终于松了手,那双手沾满了沈予的鲜血,在这个雨夜显得分外血腥。险些,她就杀了他!而这个认知,她无法接受!
得到出岫的允诺,沈予只感到一阵恍惚,欲望还没得到纾解,可伤口失血又实在煎熬。此时此刻,他还剩下最后一丝清醒,遂连忙追问:“你心里……有没有我?”出岫也不管他是否能看得见,只是在他身下垂泪点头:“有,有的……”她眼前一片漆黑,胡乱地去摸他的伤口,惊慌无比地哭道:“求你……你这样会死的!”说着,她已颤抖地摸到那把匕首,试图将它从沈予胸膛里拔出来。“不能拔……”沈予小心翼翼避过伤口的位置,拼尽全力翻身倒在出岫身旁,他生怕压着她,也怕匕首会承受不起他身体的重量,尽数没入心房。“去找……竹影。”他最后虚弱地道出这一句,语毕,唇畔勾笑昏死过去……出岫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裙,跌跌撞撞出了门,冒着大雨直奔竹影的院落。雨水倾盆如注,噼噼啪啪拍打在她的颊上、身上,阵阵生疼。
可再疼,也敌不过心里的疼,仿佛被人剜掉了半颗心,胸腔里是一片空空荡荡,痛得似乎要忘记如何呼吸。
沈予快死了!她几乎是亲手将利刃插进他的胸膛!出岫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她只是一刹那的反应,她只是不愿这样不明不白地失去贞节,尤其是在云辞住过的屋子里。
可沈予却……她已经失去了云辞,她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出岫不敢再继续想下去,那股惊魂与害怕如此强烈,迫使她一路冲进了竹影的院落。大雨滂沱,迷住了双眸,雨夜中她根本看不清路。跌倒了两次,手腕与膝盖摔得生疼,她却强忍着爬起来,生怕自己再耽搁一刻,沈予真的会就此丧命!
而她早已分不清楚,颊上汩汩流淌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敲开竹影的院门时,出岫已是一身泥泞。雨水顺着她披散的青丝漉漉流下,一身白衣早已脏得看不出颜色。这平日里国色天香、端庄脱俗的云氏主母,此刻竟是狼狈至极!
出岫三言两语对竹影说了情形,后者二话不说撇下竹扬便走,连伞都顾不得找一把,与出岫冒雨返回知言轩主园。
掏出火折子将案上的烛台一一点亮,竹影秉烛走到出岫榻前,只一眼,已为眼前的景象所惊骇。但见床榻之上,浑身赤裸的沈予胸前插着一把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是在心房位置。鲜血从他的心口处不停涌出,顺着胸膛直往下淌,已将床单洇了近乎一半。夜色之中,沈予身下绽放出一朵朵嗜血的殷蕊,恐怖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