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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大王。”她欠身行礼,唇角挂着端庄大方的笑,却又透着疏离。
她像只故作坚强的刺猬一般,在危险面前虽然仍旧镇定,却已经竖起了全身的刺来防御。
“起来吧。”他的声音沉甸甸的,虽不严厉,却也不像往日那般和煦,“今儿的狩猎活动取消了,你回去再睡会儿。”
“是。”凌无双的心里一阵扯痛滑过,微垂视线,并未抬头看他,直接绕过他和沫舞,向自己的营帐而去。
拓跋飏背对着她离开的方向,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冷漠的出声,“你也回去休息吧。”
沫舞眼底的喜悦还在,却硬生生地被他无情的话打散。原来,他让她一直陪着他走到营帐前,不过是做给凌无双看的。
现在她这个戏子没有用了,便想赶走她了?
她想要质问他,却还是强制压下了心底的伤痛和愤怒。
“好。你也好好休息。你的毒刚刚解……”她温柔的话语刚说了一半,便见他蓦地转过头,视线冷冷地盯着她,透着警告。
她一时间有些忘记了反应,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孤王记得,昨夜就与你们说过,谁也不得再提这事。”他半点余地不留的冷声提醒。
“沫舞知错。”沫舞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里透着委屈。
拓跋飏看她这般,叹了声,到底是缓和了语气,“这般委屈自己,当真有意义吗?”
她缓缓抬起头,含泪望着他,道:“沫舞觉得,阿飏了解沫舞的心。”
“是。孤王一直都明白你的心意。”他肯定地回她,却在她的眼中涌起希望的时候,又道:“但是,你不了解孤王。”
“不。”沫舞急切的否定,“我了解你。”
“沫舞,还记得你离开时,孤王对你说过什么吗?”拓跋飏眼神无波地问。
“我记得。”她点头,“我也明白你的心意。”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晚他说:“如果这深宫让你不快乐,便离开吧。若是遇见喜欢的男人,孤王会以公主的礼仪送你出嫁。”
那一瞬间,她几乎就以为他是不想要她了。
于是,她近乎绝望地问:“若是找不到那么一个男人呢?”
他回:“只要你想,那便回来。”
这个男人对她从来都是纵容的,任由她选择……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是什么?
拓跋飏没有再多言,只是道:“回去休息吧。”
话音方落,他已经撩开帘子,进了营帐。
沫舞神情木然的定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挪动步子离开。
她不会输,一定不会……
凌无双的脚步急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公主。”素月不忍的开口唤她。
凌无双闻声,这才停下脚步。
“素月,你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苦涩的轻笑,“他昨晚明明还是信任本宫的。”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通到底是为什么。
“会不会与冀统领来找大王有关?”素月猜测道。
“冀安倒不像是会陷害本宫。”她轻声念叨。
她自是不会明白,凌无双此刻的心情。不久前,还因为信任让她感激涕零的男人,突然怀疑起了她,这比一开始就不信任她还要伤人。
她不停地想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公主这般乱猜,倒不如直接去问大王。”
去问固然是最直接的办法,可是他们之间的信任便彻底地被推翻了。
抬眼望了望远处的山水,凌无双道:“素月,你昨晚一夜没睡,先回去休息吧。”
“奴婢没事。不用休息。”主子都没歇息,她做奴婢的哪能先去歇着。
“回去吧。这里四周都有守卫,本宫不会有事的。”凌无双见她不动,只得又命令道:“这是命令。”
素月甚是为难,却也只能领命离开。
凌无双目送她离开后,抬步向不远处的小溪走去。
她在溪边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清澈无鱼的小溪发呆。
她到底该怎么办?
“在想阿飏为什么忽然给你脸色看?”
伴着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清澈的水面上,渐渐走进一抹倒影。
凌无双没有转头,只是看着水中的倒影,不急不怒地反问:“郡主是来告诉本宫答案的?”
沫舞的眼神嘲讽而轻蔑,“凌无双,你当真以为他相信你的清白吗?”
“郡主这是不打自招吗?”凌无双站起身,转头看向她,视线锐利。
沫舞被她盯得有些心虚,却还是竭力镇定地挑衅道:“你能奈我何?”
“连大王都想要包庇郡主,本宫自是不能拿郡主如何。”凌无双平静地看着她,好似说着别人的事情。
沫舞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不禁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凌无双不想与她多言,直接抬步欲离开。
她并不觉得沫舞胜利了,拓跋飏太精明,谁做了什么,他总是第一个看透。不管沫舞在他的心里是什么样的位置,她耍了心机,都势必会引起拓跋飏的反感。
若是连他的心都失去了,后宫的任何位置也不过是虚名。
就如周清漪,即便与他相处十载,他仍是毫不留情。
“凌无双,我们之间本就错了,为何你不愿回归到正确的路上?”她抬臂拦住她的去路,声音尖锐地质问。
凌无双只得停下脚步,冷漠地看着她问:“敢问郡主,正确的路是什么?”
“回显国,我会帮你。”沫舞当即道。
凌无双的神情狠狠一震,却随即掩去,不动声色地问:“郡主如何帮本宫?”
沫舞凝眸片刻,才语出惊人地道:“显帝来了,他想带你离开。”
凌无双蓦地瞠圆了双眼,他怎么敢这个时候来?
沫舞终于满意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才从衣袖中抽出一封蜡封的信,递向凌无双。
“这是他给你的信。”
凌无双看着她手上的信,犹豫着,迟疑着,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接,不该在这个敏感时期和皇甫睿渊扯上关系。否则,她将彻底的失去拓跋飏的信任。
她强制自己收回视线,艰难的迈开步子。
“他受伤了,阿飏已经派兵四处搜捕他。”沫舞盯着她的背影,“你若是不愿意与他离开,那他于我而言也就没有价值了。我只能将他的行踪告诉阿飏,为拓跋立一功了。”
凌无双的步子再次僵住,她可以不看他的信,她真的能不顾他的生死吗?
在原地驻足良久,她才缓缓转了身,冷漠地看着沫舞。
“本宫凭什么信你?”沫舞并非善类,与她的立场又一直是敌对的,她不会笨到她说什么,她都信。
沫舞闻言并不惊慌,似早猜到了她会有此一问,不急不缓的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荷包。
“这个你总认得吧?”
凌无双看着她手中的荷包,身子又是狠狠一震,心头如被刀子割过一般的疼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认得沫舞手上的荷包?那是她情窦初开时,送给皇甫睿渊的。
“难怪显帝说,只要贵妃娘娘看到这个荷包,便会相信了。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贵妃娘娘与显帝之间的定情信物吧?”她嘲弄地看着她轻笑,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故意一口一个“贵妃娘娘”地叫着她。
沫舞的羞辱之意甚为明显,凌无双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半丝心虚。
谁没有过去?她爱过皇甫睿渊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须臾的沉默后,她语气坚决地回:“我不会跟他走。”
沫舞唇角嘲讽的弧度僵住,她真的没有想到,凌无双会将话说得如此绝。
“你就不怕我将他交给阿飏?”沫舞面目狰狞地质问道。
“交与不交是你的事。”凌无双淡漠地凝了她一眼,便转了身。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沫舞拿着荷包的手越握越紧,眼中狰狞的情绪越发的可怕。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甘心,难道她又输了?
凌无双挺直腰身,强忍疼痛,一直走到沫舞看不见的地方,她才赶抬手捂住自己发疼的心口,乱了步子,向营帐跌跌撞撞而去。
她脚步踉跄的掀开帐帘而入时,刚刚伏在桌边打瞌睡的素月,立刻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凌无双,惊诧地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事。”凌无双忍痛摇摇头,“素月,你帮本宫去查一件事。”
“公主请吩咐。”素月眼中的睡意这会儿已经散去。
“去查查显帝是不是就在围场周围。”凌无双疼得眉心紧皱,却仍是一字一顿,谨慎地吩咐道。
“显帝来了拓跋?”素月惊问,随即脱口道:“怎么可能!”
“本宫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淳于沫舞拿出了当初本宫送给他的荷包作为凭证。”她知道,皇甫睿渊一直将荷包带在身上,没道理会到了淳于沫舞的手里。
是以,谨慎起见,还是查查的好。她到底无法做到对他的生死漠视。
“是。奴婢这就去办。”素月领命,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凌无双歉疚地又道:“素月,辛苦你了。”
“公主无需介怀,奴婢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也试过。”素月眉心间透着一股子的认真劲。
“去吧。”凌无双点点头,感激地对她笑笑。
目送她离开后,她才跌坐在椅子上,现出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