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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后,商临把鞋子一脱,赤着脚走到沙发上坐下,他对我说:“老婆,去给我泡杯茶来。”
他垂着头,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我以为他又想抽烟了,结果他把烟拿出来之后就排列整齐地放在了面前。
两根香烟中间正好隔了一个烟盒的距离,相当的整齐。
我弄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转身先去厨房泡来了茶水,找了个不太碍事的地方给搁下了就问:“今天这么大动静,会有麻烦不?”
他依然垂了个头,瞄了眼角落里的那只茶杯,随手给拿了过来,对着杯口轻轻吹气,浅啜了一口茶后,慢吞吞地说:“他们都是江湖角色,最讨厌的就是警察。再说他们才出来一个月,应该还没什么实力。几个狗懒子,这几天暂时闹不出什么水花儿。”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再那么一琢磨,提心吊胆的那股子劲总算是消了。
我紧贴着他身边坐下,直接就问:“我看见那背心男的手骨碎成那样,差点没吐出来。我爸好歹以前也在位上,你做事怎么能这么狠辣?”
他默了会儿,看向我时那双眼睛里确实染上了一丝丝愧疚,声音也越发阴沉地说:“是过了点儿。”
可我早也明白的,他的人生经历和一般男人不太一样,他所习惯的方式绝对不会是和一堆皮笑肉不笑的商人围坐在一块,假装熟络的吹着自己未来对于商业竞争上的宏伟蓝图,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没应声,但同时心里也真正起了担忧。
现在好了,黑道白道商临可是都得罪完了。
连周明这样和他交集没几次的人都开始想要拿十万块买他瘫痪,那别人的?还不指望着拿斧子剁了他脑袋当摔炮玩?也太埋汰人了。
我想这些事他肯定比我更清楚,只是好歹在最危险的地方混过那些年,当下的情况我相信绝对不是他三十八年里最糟糕的,所以他在酒吧单枪匹马像个亡命徒似的大干一场后还能这么镇定地坐在沙发里喝茶。
我盯着他,还想说点什么时,发现商临在盯了桌上两根香烟很久后,一手一根拿了起来,眯着眼在那打量。
“你看什么呢?”我问。
他斜我一眼,笑笑:“左边这根是霍佑伸,右边这根是孙霆均。”
我机灵的小脑袋转了转,马上就明白过来他话里头的意思是什么。
“这两个人最近都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是要在他们两个人里选一个吗?明知道不对劲还要往里头跳?”我眉头皱得快能夹死苍蝇了。
他看我一会,笑了出来:“看他们狗咬狗不好吗?”
他说话间,眼神左右挪移,眸光平静却凶狠,隐隐间就像在盘算着一场没有声息的腥风血雨。
没一会儿,他把两根烟又重新摆放在了茶几上,手指轻轻一拨,淡淡地说:“就他了。”
他的选择让我相当的意外,因为如果是二选一的情况下,我以为他会选择霍佑伸,可最后他却选择了孙霆均。
这个结果,让我大跌眼镜。
“你疯了吧你!路家和孙家可是蛇鼠一窝,虽然不了解那个姓霍的,但看得出来,霍佑伸和孙家的交情估计是表面功夫。如果非要选,那也应该是霍佑伸更勉强合适点,再说孙建国生日会上闹成这样,外头的人肯定不觉得你和孙霆均还会在一块搞公司。”
“你不懂。”商临懒洋洋地说:“论精明他俩不是一个级别。孙霆均那小孩儿是没少惹我生气,但相比之下,和一个摸不清脾气人玩游戏总好过找个更为了解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借着孙霆均的手溜溜就清楚了。”
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有没有第三条路?”
“自然是有。”商临的声音很平静,然后就把我的手掌放在他手心说:“但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埋线布阵,可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降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冰冷中带着灼热的目光向我投来,不得不说,当我对视上商临那双坚定的眼睛,我心下是震撼的,下午那堵心的事仿佛突然间就没那么重要了,仿佛只要这种坚定的眼神还停留在我身上一天,我就还可以继续陪着他走下去。
当晚,商临抱着我,把我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折腾了够。但在男女之间的情事方面,他的粗暴显然正在趋于改变。我明显的感觉到,在床上,他已不再是那个一味索取的主宰者,他开始在意我的反应,在最大程度上以不弄疼我为首要目的。
一番温存过后,他躺在他小腹上,而他,曲起一条膝盖靠在床头,沉默地像是一座活雕塑。
我的脸颊清晰地感受着男人腹部伴随呼吸的沉稳起伏,他却突然使坏的把我脑袋一推,让我的嘴唇轻轻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我一下仰起头,瞪他一眼,故意骂道:“找死。”
他的眉眼从冷漠趋于温和。
我沉下脸,仔仔细细盯着灯光下这张五官出色的脸,想起乔十一在酒吧门口同我说的话,心里还是很膈应地问道:“问你个事儿。”
他手臂一提,直接把我拽到他肩膀处,把我的脑袋按再了结实的手臂上,然后歪头答句:“你问。”
“你为什么喜欢在皮带上别着那玩意?”问完话,我就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偏差和躲避,只是相当简单地说:“用顺手了。”
我默了。
他疑惑的用手指挑了下我的下巴:“怎么?是不是打小看老程他们使枪习惯了,觉得我的东西不好使?”
我心不在焉的摇摇头,随口就吐出句:“那倒不是,对我们女人来说不管使什么都不如屌硬。”
商临惊呆了,耳根子一红,笑着骂了句:“擦。”
看见他的反应我才觉悟过来自己说了句多么老司机的话,于是乎也挺不好意思的了。
这一晚,其实我睡得并不踏实,天都快亮了才起了睡意,反而是身侧的男人,在今晚嚣张地砸碎了别人的手骨后才能呼吸平稳的安然入睡,他的内心狠起来果然是让人颤栗的。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晓得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瞧见的就是他的眼睛。
商临一条胳膊抵在脑袋上,另一条手臂极度自然地搭放在我胸口说:“给你手上换了次药,还行,伤得浅。到底是年轻,已经结痂了。”
他坐起来,坐姿相当随意,只露个骇人的后背说:“起床换身衣服。孙霆均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他来?”我一骨碌坐起。
他说:“那小孩子性子毛躁得很,他来找我,我就让他站楼下等着。”
我皱皱眉头,心里却和明镜似的。孙霆均会想到找上商临,我估计的原因是他翅膀硬了,特别排斥活在孙建国给予他的光环下。
这父子兵的一仗早就埋下了种子,早晚都会打,无非那天孙建国突然邀请商临入场,孙霆均害怕我因为站在商临身边而连带收到屈辱,这才发生了生日会上给自己老爹摆了一道的戏码。于是乎,孙式父子的战争也不得不提前了。那天孙霆均又把路悠给整惨了,手底下的一批人又跑了,再加上一个和我们挑明说要整孙霆均的霍佑伸,他的处境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二话不说就起床洗漱,把自己捯撮干净了,又换了身乔丹的运动服,头发被束成干净简单的马尾,利落地垂在后脑勺处。跟着商临一起下了楼。
打开别墅大门,我一眼就瞧着站在烈日下的孙霆均。
我们眼神交汇的瞬间,脑袋里突然就闪过孙霆均那句,他会站在我身后为我撑起一片天。
这个像是意外一样闯入我生命的少年一旦被商临利用,等待他的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结局?
日头下,孙霆均穿着衬衫和薄款衬衫,汗液从他每一个毛孔里滋生出来。他脸上的皮肤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嘴唇也起了一层薄薄的皮,看上去身上的水分已经被温度带走得差不多了。
“进屋吧。”商临淡淡地说句,然后就转身折回了屋子。
孙霆均很快跟进来,我给他倒了一大杯子水,他一股脑就干了个底朝天,然后又把杯子递给我:“再来一杯。”
我没说什么话,又去厨房给他整了杯凉开水,这次他又是喝了个干净,在冷气的环绕下,精神渐渐好起来。
商临逢场作戏地给他派了根烟,然后明知故问地说:“找我干什么来的?”
孙霆均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把他们合作所能获得的利益全都讲得清清楚楚。这预想和我之前琢磨的重合个七八分,孙霆均这个孙家的太子爷想上位了。
“你爹丢尽了老脸,还没给你气死?”商临阴冷地笑了几声:“我还以为那晚上他就该挂了。”
“给句痛快话吧,这活儿你跟不跟我一块干?”孙霆均显然没什么打圆腔的意思,直接就问了这么一句。
商临没有说话,耐着性子用手指在腿上轻轻瞧着,给人一种相当为难的错觉。好半天,他才开了口:“行吧,那我也把话在今天和你挑明了。咱们就算在一块干点什么,实际上没有什么兄弟感情。而我呢,你也说对了,现在我就是只断了腿儿的狼,钱我有得是,但不方面出面挂什么名头。咱俩合作确实能互相利用,可光咱们俩不够,总得养一批真正敢玩命的才行。”
其实这道理我也懂,别看他们都是商人的身份,可不管是商场还是江湖道上,都有一个原则,就是一棒槌一甜枣,一叠钞票一拳头。这样才能站得稳。
孙霆均抽两口烟,也是十分认同这一点。可现在这世道,想要找到不要命又衷心的一批人无疑比登天还要难。没点为了对方见过血的情义,上哪儿找太深厚的感情。
这时候我手机响了,一看是路悠给我发的短信,歇斯底里的几个字,充满着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的意味。
我明白到了今天,已然是逼上梁山,得罪了那么多人,怎么说两手干不过四拳。
自己的男人潜移默化下因为我在冲锋陷阵,作为他的老婆,我似乎也该做点什么,在让他保持优势的同时,得尽力平衡这条悄悄偏移正途的血腥之路。
否则这两个男人将要迎来的,也许就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