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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飞在路上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
我明白今天的事是逃不过的,不论早晚,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只要赵飞活着一天,就不会任由一个个改写他人生路途的人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疲倦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偏头看向窗外。
本就阳光不烈的天里,云层渐厚,白云的颜色也渐渐污浊,眼看就要有一场瓢泼大雨降临。
车子停下,我,孙霆均,陶四几人被赵飞押到某个小饭店的后院里头。
在车里我就一直暗自观察的路线。说实话,车停下的时候我心中就已经有了点绝望,而看见了这小馆子的后院,更是绝望中的绝望。
小馆子开在公路旁边很不起眼的一个地方。周围都是很荒芜的沙场,无遭的墙面上只挂了个过期许久的卫生许可证。厨房和放桌子的地方只隔一扇玻璃门,厨房后头一个几块木条钉在一块的简易门开出去才是小院。
我目光所及之处,连个棚子都没有,别说是住人了。
想也知道,这家开在公路旁边的小馆子一般做的都是过路卡车司机的生意,应该很少有回头客,前后十几公里就他们这一家,别人也没得挑。
被搁到了这种地方,还真应了电视剧里那句惯用的台词: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
和赵飞接应的人是个光头,一嘴的烂牙,手臂上还纹着一条大青龙。他朝赵飞看看,冷声说:“树倒猢狲散,以前敬你的那帮子大哥为了图点钱总想往你身上捞点油水,最后能帮你的还不是只有我?呵呵,赵兄弟,我早就不混着世道了,地方借你没问题,但这店面是我哥哥嫂子的。他们出去旅行一个礼拜,过几天就会回来,你要是在这片地上洒了血,后续的屁股得给我擦干净。”
赵飞给光头派上一根烟,眼睛里射出一丝冷光说:“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顿下话,赵飞又摸出了火机给光头点上,闲聊般地问了句:“我在里头一蹲就蹲了那么多年,现在你应该成家了吧?”
光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说:“没成家。还是光混一个。就我这种在外头混过的人,吃不了上班的苦,就成天在棋牌室里泡着,爹娘也死得早,亲哥哥弄这么一饭馆,我要是吃不上饭了就来这蹭几顿,自己的哥哥肯定不说什么,但我嫂子早就烦我了。”
“哦。”赵飞把调子拖得老长,同时,他的眼睛里也射出了相当恐怖地带幽光。
“行吧,地方就借你了,我先走了,别人还约了我打牌呢。赵兄弟,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想不到当初看不上我的人今天得求我帮忙。你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光头略带讽刺地笑了几声,从地上的杂物堆里捡起一把有些年头的蒲扇,他转身用扇子扇了几下风,人还没来得及走上两三步,手中的蒲扇就掉落了下来。
光头转过头,张大着嘴巴指着赵飞,五官几乎痛苦的扭曲变形。
我一把捂住了嘴巴,因为光头摸了把后腰,他的那只手上全是血。
也就是说在光头转身的一瞬间,赵飞因为耳根子不痛快这种小事就恩将仇报地给了他一刀。
这种残忍,让我对我们几个人今天的结局开始瑟瑟发抖。
光头瞪大着眼睛,嘴巴里撕扯道:“混蛋,你不得好……”
人话都没来得及说全,赵飞就绕到了光头身后,一把拔出了自己捅的那把刀子,又连续地给了光头几刀。
连血带肉的声音呲呲呲的,听得我只能咬住自己的手指才能忍住不叫出什么声音来。
光头死了。
重重地倒在地上,连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赵飞狠骂了句:“狂个屌。在我面前狂,就是这下场!”他一脚踢在了光头身上,然后用脚尖在光头的裤头两侧踢了踢,确定了小店钥匙在哪之后赵飞才弯下腰从他兜里把钥匙摸出来,看了眼本就拉下的卷闸门那,把钥匙丢给了旁边一人说:“去,先把门锁了。”
站赵飞身边的一人已经看傻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赵飞一掌拍在那人肩膀上,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接了钥匙,把店门锁好。
赵飞看着一脸苍白的我,笑了笑说:“小妹儿,吓着你了?”
面对赵飞的逼近,我往后退了一步,嘴皮子有点止不住哆嗦地说:“你就这么把人做了?”
赵飞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仰头笑了几声,随后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沙哑地说:“这不家常便饭吗?可惜了,小妹儿,咱们的家遭遇了变故,要不是死老头倒台了,作为他亲闺女的你肯定不会少见这种场面。”
我咬住嘴唇,心里凝聚了千万句想要骂死赵飞的话,但我忍住了。回头望了望至今不省人事的孙霆均和陶四后,我问他:“你到底想把他们俩怎么样?也和刚才做掉光头一样做掉他们吗?”
赵飞的双脚又朝我迈开一步,冷冷地说:“小妹儿,你觉得我会让他俩死的这么痛快吗?”
如果说在车里时,赵飞那几句话就已经让我恐惧到了极点,那么,在亲眼目睹了他对待光头的行径后对我说的这句话才真是让我积压在心里的恐惧攀临到了绝对的巅峰。
这时候前去锁门的一人回来了,他把钥匙交给赵飞后说:“要不要把人弄醒?”
“去接盆水,给他俩提提神。”赵飞说完,随手从小院儿的废物堆里拿了把烂钢铁打成了椅子往颗大树前一放,随即把我扯过来按坐在椅子上,特别狂妄地对我说:“小妹儿啊,乖乖坐着别动。哥哥我去找根绳子把你捆起来。”
说完这句,赵飞就叼根烟转身了。
我一手扒住了椅子的一只脚,多么想操起来往赵飞的后脑勺砸去。
可他知道我在这种时候绝对不敢这么做,我也知道自己如果真给赵飞开了脑瓢,会是怎么样严重的后果。
我握住椅脚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如果不是赵飞和孙建国,如果不是上一代造得孽,我们这些人怎么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我痛恨赵飞,哪怕他是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渐渐的,手臂的颤抖开始蔓延到我全身,我就像筛糠一样憋着一股劲抑制不住的发抖。直到赵飞找来了几条绳子把我连人带椅绑在了后背的那颗大树上,这种愤怒才被绳子的紧实给压制了下来。
“赵哥,浇水了,还是没醒。”有人说。
赵飞把一腿踩在了椅子的横档上,身子略微向前匍着说:“要是水浇不醒,就给他们一人来上几刀,我就不信他们还会醒不了!”
言语中的恶劣简直让人发指。
“这……”
赵飞收回脚,从腰上拔出那把还染着光头鲜血的小匕首,一步步朝地上的孙霆均和陶四走去。
“不要,不要。”我嘴巴里喃喃自语的厉害,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发不出声音,只有一声声带着怨恨和紧张的气流不停穿过我的喉咙。
赵飞走到陶四前面,用脚在陶四脸上拍打了几下,在得不到任何反应后,他便附下身,一手抓住陶四的一只胳膊,一手举着小刀,猛得用力把刀子嵌入了陶四的手心,地面是沙土质地的,赵飞的手起刀落后,陶四的手被这一刀完全贯穿了手心,订在了地上。
刹那间一声痛叫,像杀猪一样的哀怨。
陶四睁开眼睛,看见笑得阳光灿烂的赵飞,咬牙切齿的骂了句:“王八蛋,你有本事就一刀攮死我!”
陶四的手心冒出鲜红的血来,他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整个头就像钻进了蒸笼般刹那间满头大汗。
赵飞笑了:“一个叛徒,一个骗子,想痛快点死,可能吗?在我赵飞这,从来都是别人坑我一分,我就还他百倍。你说你一个死瘫子,两条腿儿已经是装饰品,要是再废掉两只胳膊,你说你往后的日子得多痛苦啊?”
“畜生,赵飞你他妈比畜生还不如!”陶四痛苦的叫着,看得我眼泪都忍不住下来。
赵飞不怒,沙哑地笑几声说:“畜生?这个词在我这可不新鲜了。打从我拐卖儿童那天开始,多少人在背地里骂我畜生,骂我畜生都不如。可那又怎样?我为了我让我自己活得痛快,手里头松一点,也是做出了努力的。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你他妈是读书人还是做正经生意的大老板?屁,陶四,你就是一窝囊废,你这辈子活得还不如老子呢!好歹我赵飞这一生,玩过女人,有过钱,人前人后不管真心假意都有不少人会给我三分面子。现在我是栽了,可不保证几年后,这天又会有变化!而你呢?这辈子没了腿,就算给你金山银山你也是个废物,是一条狗!”
说来也巧,赵飞的话才刚说完,厚厚的云层就落下了瓢泼大雨,雨势大得一两分钟就把我们这些人的头发,衣服,全部染湿。
我已分不清这会流淌在我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我只晓得,我心头的那点点胆怯在这一瞬间已被愤怒和不平渲染,必须要爆发出来才能得到一丝宽慰。
听到如此扭曲三观的我,因为孩子而懦弱的我也忍不住爆了粗口道:“赵飞,在我眼里,你才是一个废物!”
赵飞斜了我一眼,蹲下的身子慢慢挺起。
大雨中,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阴沉地说:“小妹儿,你说你真正爱的男人这会儿就躺在陶四身边,你惹我不高兴,那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把孙建国唯一的儿子剁成肉泥……”
赵飞沙哑地笑了起来,盯着我从兜里摸出了手机,拨下号码前又说:“不如让你的新欢旧爱一起?那一定更有意思。突然很想知道,商临和孙霆均,谁才是最爱你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