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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承乾殿。
美妙的琴声,朗朗而动。
东方归一精通音律,又身居高位,听过不下十人弹奏这首曲子。单从技巧上讲,楚思九不能排到第一,甚至前五都排不上。
但是,有能力弹奏此曲的,技艺都趋绝顶,不能单以技法定高下。
女琴师心思婉转,弹奏出来的《沉阳》,细腻温柔,眼前仿见一轮薄日,绝美又轻缓地落下。
然而在楚思九的指尖下,那轮红日却是热情,又有生命力,而且气势磅礴,就算沉入深谷,也会有下一场见面。
东方归一的眸子愈收愈紧,这个楚思九确实无以伦比,难怪昊儿下了大血本,不惜一切代价地保住她。
楚家竟有这样的奇女子?而且,她之前一直藏拙,到底是何居心?
疑云四起,眸子冷飕飕,一下又一下地瞍着她。
楚思九被他看得心神不宁,直觉自己露得这一手,极有可能成为催命符。
一曲终罢,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状似天真地说,“皇上,我从小听北域的一位琴师弹奏此曲,她总给我讲大漠落日的壮丽景观,所以,我弹奏的风格跟这里的琴师略有不同。”
东方归一眸子一挑,原来如此?
“你琴弹得这般好,为甚之前都不肯弹呢?”
楚思九傻傻地笑一声,“我大姐弹得更好,她不让我弹,说咱们楚家女不是琴女,不用出去现眼。”
东方归一抿起唇,若有所思地看她。
“听说你诗词书画也不错。”
“我哪会写诗,那几句诗都是以前府里的一个酸秀才写的,咱们姐妹闲暇无事时,背着玩的。”楚思九笑得真挚,这个梗是真实可信的,她确实不会写诗。
东方归一蹙起眉,不太相信的样子。
“皇上别不信,那酸秀才叫李白。这桩事情我与王爷也说过,他说无妨,花会上没人会计较这些。”为了增加可信度,楚思九把东方昊拉上做证人。
“哦。”东方归一有几分信了。
他没见过那些字画,若诗句与她无关,那么其余的意境也就差了。
东方归一的文学修养很高,那几句诗也是让他念念不忘。原来是一个叫李白的人写的?
心里头痒痒的,张口便问,“那个李白,现在何处?”
“他已经死了,葬在青林山,我只知地名,不知具体在哪里。”楚思九说得顺口。
有句话怎么讲?谎话多说几遍,连自己都会信的。
东方归一点头,感兴趣的问题问完了,下面就要下入正题了。
“你知道朕今日宣你入宫,所为何事?”
楚思九眨巴眼,“不是让我弹琴吗?”
东方归一面色沉了下来,皇帝的那些威压都上了身,声音寒沉,“楚氏,你引诱肃王爷,该当何罪!”
楚思九一个哆嗦,丫的那是皇帝呐,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照着规定动作,她从琴案前起来,走到正中,扑通跪下,“民女冤枉。”
“冤枉?”东方归一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当初昊儿保下你性命时,与朕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便是一年之内,不近你的身。如若违约,你就得死。”
楚思九一副吓傻了的表情,声音抖抖,“可是,可是王爷没有……没有近我的身呀。”
东方归一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铁板钉钉的事情,还能狡辩?!
他是皇帝,有法制精神,在有绝对把握的前提下,还是打算以理服人滴。
冷冷地挥一记手,“把那几个丫鬟带上来。”
“把丫鬟们带上来。”福海狐假虎威,亮出了公鸭嗓。
只一会儿,殿外传来拖拖拉拉的走步声,还伴着几声抽泣,听声音象是梅朵。楚思九心头一凛,挨揍了?
果然,梅朵的脸上有个红五的印子,明显是被甩了一巴掌。
楚思九不淡定了,心情微有沉重。
看皇帝的意思,是要这些丫鬟们来作证?
抬起眸子,在每个丫鬟的脸上扫了一圈。
那几只头一回见皇帝,早已扑棱棱地跪了一地。
春环虽然是个忠的,却抖得厉害,小丫头胆子小,关键时刻不知道扛不扛得住?
梅云倒是经得住事,面色虽白,神情淡定,带了点破釜沉舟的劲头,不知道打算倒向哪一边?
梅朵性子倔,是个粗实的丫头,一个不当心,顶撞了皇帝可就乖乖不得了。
另外两只是粗使丫头,虽然在一个院里,与楚思九打交道的次数少,实话讲不太熟悉。
黄衣裳的那个,低垂着头,眉眼慌张;绿色衣裳的那个么,眼神闪躲。
一圈下来,楚思九心中有数了。
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今日果断不能善终了。
检控官是福海,他腰板挺直,神情倨傲。
其实他心底飘荡得都是鸡毛。
今日他可是把肃王爷得罪得透透的了,若是楚思九死在皇宫,凭肃王爷的狠戾作风,绝对可以让他一命呜呼。
然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他还称不上臣。
缓步走下台阶,拂尘对着梅云,“你先说吧。”
他眼毒,一眼就看出这个是丫鬟里的小头头。方才应该在后殿教育过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相信这个丫鬟会说出让皇帝满意的话。
被点了名,梅云的面色瞬时惨白。
抬起头,她深深地看一眼楚思九,又转过头去垂下头,“奴婢是肃王府梅花小院的管事丫鬟梅云,方才公公们在后殿的问话,奴婢仔细想过了,肃王爷每日都会来小院用晚膳,巳时一刻左右离去。”
“说完了?”福海狐疑地看着她。
“回皇上,奴婢说完了。”梅云跪趴在地上。
福海点点头,这是只忠的。
扬起眸子,他看向春环,“你呢?”
春环立时趴到地上,牙齿咯咯地打着颤,“皇上,梅云说得对,奴婢可以作证。”
梅朵不等福海点名,也趴下,“奴婢可以作证。”
大殿里的气息沉了。
东方归一是大BOSS,这等小妖小怪不需要他亲自下场。眼皮子都不抬,径自看着奏折。
福海老脸羞愧,这都搞不定,还做什么皇帝心腹,********?
眸底生出了寒芒,狠狠地剜着跟进来的太监。
这么长的时间,在后头干嘛呢?
那几个也开始发抖,一个劲地与他使眼色,您挑这两个。
福海恼怒,一共五个,才搞定两个?这帮废物,真是白喂他们吃喝了。伤了自尊,他要寻回些场子。
公鸭嗓挑高了,显出些尖利,“大胆,皇上面前,你们也敢信口雌黄,不知道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