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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雯丽心里一乐,故意挠着头摆出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说道:“实质性的事情嘛,我看就发个誓吧。你们仨轮流在我面前发个毒誓,这样我就能放心把密码交给你们,甚至还会亲自带你们去找保险柜。”
“发毒誓?你疯了吗?发什么样的毒誓?”周克庄三人脸色骤然一变,齐齐鼓起眼珠张大嘴巴视瞪着余雯丽。
余雯丽嘻嘻一笑,摊开双手说道:“其实也算不上很毒,无非就是几句话而已。比如:我把密码告诉你们后,你们要是敢打我骂我加害我的话,以后你们出门会被车撞死,下海会被水淹死,生的儿子没屁眼,娶的老婆跟别人跑等等之类的,很温和的,不怎么毒。”
胖黑汉勃然大怒,反手呼地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幸好掌到中途他又硬生生收回力道,颓然垂下手斥喝道:“臭小娘们,再在这里胡说八道看我不碾死你。”
余雯丽脸色一变,气呼呼指着周克庄仨人说道:“看吧,看吧,我早就知道你们图谋不轨没安好心,欺负我年轻不懂事是不是?一起变着法儿来骗我的密码是不是?哼,我看门都没有,连门缝都没有,还是趁早收起你们的把戏把我打死吧……”她一边说一边连连后退,退到昏迷不醒的许文龙身边时,便咬着牙抬脚狠狠踩向他的手掌。
然而许文龙却毫无反应,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余雯丽急了,装着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呼地压向许文龙,躺在他身上呼天抢地喊叫起来,同时暗暗用手掐着他的胸口:“你们打死我吧,一枪把我打死,我不想活了,让我跟我家老板一起死。这样,去天堂的路上也好有个伴。”
周克庄三人大惊,齐齐举起手中枪,指着又哭又闹的余雯丽斥喝道:“不可……不要……赶紧起来……不然我们真开枪了啊!”
余雯丽自然知道他们忌惮许文龙,怕他旦醒来不好处理,不过面对三个黑洞洞的枪口,她心里其实也怕得要命,万一惹得他们一齐开火,那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她撇了撇嘴,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嘲笑道:“你们怕什么?怕我家老板吗?放心,他早已死了,手脚都冰凉了,呼吸也没有了。不信,你们看……”说完,她便抬手啪啪啪给了许文龙几个耳光。
吁——随着喉咙里发出的一连串咕噜声,许文龙终于有反应了,嘴里轻轻吐一口气,脸色跟着逐渐红润起来,但身子依然动也不动地躺着。
胖黑汉大惊失色,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拎起仍在拼命扇耳光的余雯丽,随手重重扔到一边,自己则如避蛇蝎般接连几个纵跳,远远躲了开去,然后鼓起一双牛眼恶狠狠对余雯丽喝斥道:“你再动一个试试?”
余雯丽经此一扔,早摔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半天晃不过神来。
周克庄见许文龙良久没有动弹,于是收起手枪,阴着脸缓缓走向余雯丽。另一黑汉则依然神情紧张站着,如临大敌般用枪指着地上动也不动但略轻微呼吸的许文龙。
“小文丽呀小文丽,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周克庄来到余雯丽跟前,眯起一双小眼睛冷笑着说道,“演技不错啊,纹痕不露,滴水不漏,借着摔倒的机会想弄醒你家主人!不错,很聪明。不过你想过没有,你越早把他弄醒,就等于越早把他推向死亡!不是吗?你以为我们的枪是吃素的?只要他一醒转过来,我们立马三枪齐发,决不含糊!”
余雯丽心里打个寒噤,背上的冷汗不自觉冒了出来。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费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嘟嘟嚷嚷说道:“我哪有你的演技好?凶狠海盗一会变富豪,一会变密探,还顺手捞了个小荡妇。我看这世上除了诸葛亮刘伯温,就数你最聪明、最会演戏了!”
周克庄哈哈一笑,蓦然间抽出手枪,顶弹上膛直指许文龙脑袋,咬着牙阴恻恻回答道:“好你个
油嘴滑舌小魔头,白白浪费我十几分钟时间,现在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即刻就一枪送他去见阎王。”
余雯丽吓一大跳,慌忙摆着手说道:“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吗?不过你得先把枪收起来,万一走火了可不得了,你也永远别想得到那些密码了。几百万现金欧元呀,还有那限量版的让人眼花缭乱的戒指项链。”
周克庄鼻子里哼一声,缓缓把手枪插入腰间,鼓起一双老鼠眼冷冰冰瞪视着余雯丽。
余雯丽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说道:“本来我还想要你赌个咒发个誓什么的,以保证我和我家老板的生命安全。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毕竟你先前已经承诺过。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也是决不能反悔的,哪怕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不是吗?要不然谁还敢在你手下当差?万一等下你打开保险柜拿到钱,意欲独吞杀人灭口怎么办?所以说诚实守信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周克庄大怒,本想拉下脸狠狠训斥余雯丽一顿,但看到手下俩黑汉正相互惊疑不定交换着眼色,显然是被余雯丽一番话挑起了猜忌。于是他便抑制住满腔怒火,和颜悦色对余雯丽说道:“放心吧,只要你痛快说出密码,保证你杀你们,包括船上的所有乘客,如果能够密切配合的话,人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好极了,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余雯丽嘻嘻一笑,接着便随口流利地报出一长串数字,不多不少,正好十一位。这当然不是梁诗绮的保险柜密码,因为她一向节俭,所带钱财其实不多,根本用不着保险柜,这些数字其实是余雯丽爸爸的掐头去尾的手机号码。为彻底打消周克庄的疑虑,她还接连重复了两三遍,且遍遍行云流水,通畅自然,丝毫没有迟滞停顿,犹豫不决。
周克庄记性倒也不赖,皱着眉叽哩咕噜默念两遍,十一位数字便即熟记于心。
余雯丽心里暗笑不止,脸上却摆着一副肉疼不已的样子说道:“这样满意了吧,还不快去取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可不关我的事。唉,一千多万美金呀,一转眼就没了。算了,还是先把我家老板救醒吧,不然连工钱都泡汤了。”说完,她便快步来到许文龙身边,对着胸口微微起伏的他又是掐又是拍的,恨不得一拳头把他打醒过来。
一直用枪指着许文龙的胖大黑汉转头问周克庄道:“周当家的,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他一边说一边用枪指了指许文龙和余雯丽。
“算了,留他们一命吧,省得别人指责我们说话不算话。”周克庄对着胖大黑汉眨了眨眼,嘴里有意无意强调道,“把门锁牢锁结实就行,其他不用管了。”
胖大黑汉心领神会,迅速收起手枪,快步来到铁栅门边,等着闭锁大门。
余雯丽一边拼命掐着气息越来越大的许文龙,一边抬起头笑眯眯说道:“走好,不送了,预祝你们马到成功,人人发财。”
周克庄见余雯丽笑容诡异,话带嘲讽,心里禁不住升起丝丝疑虑。他斜眼盯视她一会,断然对另一黑汉说道:“带上她,一起去开保险柜。”
“不错,这小丫头诡计多端不安好心,万一被她骗了可就麻烦了。”黑汉恍然大悟,赶紧小跑过去抓余雯丽。
余雯丽弄巧成拙自坏好事,本想逗逗周克庄以过嘴瘾,不想被对方一下看出破绽,于是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当即伸手左右开弓,噼噼啪啪连扇许文龙一顿耳刮子,当她还想狠狠掐他几把时,却早觉身子一轻,整个儿腾云驾雾飘向铁门边去。
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余雯丽前前后后一番苦心折腾下,许文龙到底还是醒转过来了。他缓缓从地上坐起身来,摸一摸痛得几欲裂开的脑袋,睁着一双茫然失措的眼睛四下打量着。
黑大汉拎着余雯丽几步窜出禁闭室,再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铁栅门,掏出门禁卡飞快一刷。嘀,铁栅门紧闭,再也无法开启了。
许文龙被那沉闷的铁栅门声一震,浑身激灵灵打个寒颤,头脑当即清醒过来。他怔怔地看着门外的周克庄,眼前蓦然浮现出之前夜探长洲弯的情景:我的天,那该死的陈珂,不就是赛欧商社门主阮少雄的座上宾吗?想到这里,他不由又惊又怒,惊怒交加,呼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门外的周克庄厉声喝道:“你——你不姓陈,你姓周,说,你到底和阮少雄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成为他家的客人?你……你是海盗!你巴巴赶去悉尼就是为了混上北极星号,再和你的同伙里应外合劫持这艘船,是不是!”
周克庄使劲拉一拉铁栅门,感觉沉重结实,牢不可破,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用枪指着怒火中烧的许文龙道:“果然是华夏神秘部队的一员,连我在长洲湾做客的事都知道了。不过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事已至此,你也难奈我何。老实说,要不是看在小文丽的份上,十个你也早被我一枪给毙了。至于你女朋友梁诗绮嘛,那就呵呵呵呵……顺便说一下,我姓周,叫周克庄!”
“你——混蛋!”许文龙目眦欲裂,暴跳如雷,伸手嘭地一拳击在铁栅栏上,咬着牙一字一顿对周克庄说道,“你要胆敢动梁诗绮一根寒毛,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地老天荒,看我不把你抓来撕成碎片!”
周克庄阴阴一笑,耸着鼻子趾高气扬地回答道:“那好吧,咱们就在地老天荒的某个天涯海角再见,看到底谁能把谁撕成碎片!现在我有要务缠身,恕不奉陪了!”说完,他对着身边俩黑汉挥了挥手,轻喝一声道:“我们走!”
许文龙脸色铁青,双目闪着骇人的光芒,模样可怕之极。他拼命把脑袋贴在铁栅门上,指着远去的周克庄嘶声怒吼道:“周克庄,你人浑蛋,你个兔崽子,有种你不要走,咱们就在这里一对一见个高低!”
余雯丽挣开黑大汉的拉扯,轻声对怒不可遏的许文龙说道:“你就别费力气了,这铁门好坚固的,我早试过了多种方法,但最终还是奈何不了它。你好好在里面呆着吧,一会儿我就回来救你。”
许文龙盛怒之下早忘记了一切,直至听到余雯丽的声音才猛然意识到她的存在,于是立刻警告她道:“快跑,有多远跑多远,他们不是好人,是海盗!”
余雯丽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摇着头说道:“跑?跑到哪里去?能跑过他们的子弹吗?再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海盗,只可惜到现在一切都已经迟了。不过不要紧,他们只求财不求命,也向我保证过不伤害你我的性命。我这就带他们去开诗绮姐姐的保险柜,待他们拿到柜里的钱后再回来救你。”
“保险柜?哪来……”许文龙呆了一呆,直到发现余雯丽在不停向自的眨眼睛时,他才猛然醒悟过来,敢情这小妮子又在耍什么花招了,于是硬生生咽下后半截话,焦急万分改口说道,“千万别相信他们,他们拿到钱一定会伤害你的,你还是……”
“放心,他们不会这样做的。”余雯丽安慰许文龙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怎么可以反悔呢?何况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你先呆在这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看来还是小文丽识时务明事理。”周克庄咧嘴一笑,向黑大汉使个眼色,然后一马当先急步而去。
黑大汉不敢怠慢,一把拽起余雯丽,偕同另一胖汉大步追了上去。
“回来,周克庄你给我回来……”许文龙眼看着余雯丽一行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通道尽头,不由得眼目充血,须发倒立,一遍又一遍用拳头锤打着铁栅门,那砰砰嘭嘭地撞击声和凄绝尖厉的喊叫声,久久回荡在曲折幽深的舱底动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