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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邺城位于安阳国土的最西边,也是安阳国防备苍武国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所以这里也有着安阳国最强大的两支军队中的其中一只——定西军。与百里昊天的赤北军号称安阳的两大精英军队。
由于安邺城紧邻苍武国,所以安邺城的民风比起安阳内陆来要彪悍一些,没有充斥大量的书生与笔墨,也没有太多的农田和植被,更多的是一些武夫与刀剑,荒土与狼烟。
安邺城外,一名穿着书生服饰的少年正快步向城门内走去,显得格外显眼。
“站住!何许人也,报上名来,进安邺城所为何事!”城门的护卫将这名少年给拦了下来,厉声喝道。
少年自然就是一路狂奔而来的方泽,不是方泽不想用身法直接找捷径进城,而是他实在太累了,问天玲珑步已经被他催动到极限,体内的真气也都消耗殆尽,布鞋也被磨破,脚上血迹斑斑,护卫见到打扮如此怪异的人,故将方泽给拦了下来。
“我叫方泽,我要见夏鹏将军。”声音中带着一丝虚弱与执着。
“什么方泽,没听过,夏鹏将军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来人呀,搜他的身!”
两名护卫就围了上来,想搜方泽的身,方泽也没有反抗,任由两名护卫搜,搜完后两名护卫示意没有发现,带头的那名护卫沉声道:“进城后老实点!”
方泽不发一语,只是继续快步走进了城中,走到一个卖护臂的小摊旁边,方泽轻声问道:“老板,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夏鹏夏老将军的府上在哪里?”
那名老板见到方泽面生的很,又穿着书生服,有些提防的眼神看着方泽,道:“往前走到第三个路口然后右拐走到底,就是夏老将军的府上,只是现在夏老将军在宫里还是军营就不知道了。”
“谢谢。”
说完后方泽按照小摊老板的话继续快步向前走去,来到一座府邸面前,府邸前有两名拿刀的护卫,方泽一眼就能看出这两名护卫与京州那些府邸前的护卫不一样,这两名护卫身上充满着肃杀与刚烈之气,绝对是上过战场饮过血的人。
“在下方泽,想求见夏老将军。”
方泽淡淡的说了一句,两名护卫立刻锁定了方泽,沉声道:“夏老将军在府中商议军机大事,不见外客,请回吧。”
方泽闻言,嘴中喃喃的道:“在府中就行。”
然后从青丝绕中拿出了一瓶丹药,正是从药王宗走时苏榕给他的那瓶,倒了一颗进嘴里,然后方泽直接就唤出了一元剑,抬手就是一剑斩了过去!
两名护卫见到方泽突然出剑,脸色大变!不过这二人也不是酒囊饭袋,拔出大刀就迎了上来。
方泽一记分光剑斩出!漫天剑影斩断阳光,两名护卫只感觉眼前一黑,然后胸口一阵大力袭来,便倒飞了出去!
方泽意在进府,不在伤人,所以没有用剑刺,而是朝着两名护卫的胸口各踢了一脚,接着就闪身冲进了府内。
一进府内,立刻就冲上来了十几名护卫,将方泽包围了起来,方泽见状,凝起真气朗声道:“小生方泽!来自京州!求夏老将军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十几名护卫就提着大刀朝着方泽劈来,方泽不为所动,只是面色凝重的盯着正厅内。
其实方泽想动也是敌不过这十几名护卫的了,先前他本就真气消耗殆尽,只是凭借苏榕的那瓶丹药才恢复了一丝真气,但终究杯水车薪,就在刀即将劈到方泽身上之时,从厅内传出来了一声老者的大喝:“住手!”
然后正厅的门被一阵猛烈的劲风吹开,里面冲出了一道精纯的刀气!将十余名护卫全都击退,但却没有受伤,一名右手持刀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一身银甲,背后红色长披风,脸上虽然皱褶交错,但却尽是岁月打磨下来的沧桑感,眼中更是鹰视狼顾之相,仿佛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人。
方泽知道,这名老者,定是自己要找的定西军统领——夏鹏夏老将军了。
“进来!”声若洪钟,铿锵有力,夏鹏直接转身走进了厅里。
方泽收起一元剑,在护卫的怒视之下走了进去。
进到屋内,方泽发现有一个大的沙盘,里面插满了许多各种颜色的旗子,再总的一看,竟然是整个大陆的地图!
“你说你来自京州?”夏鹏坐在沙盘对面的将军椅上,沉声问道。
“我来自山中。”
“哪座山?”
“深山,深不见底。”
说完这句话后,方泽便抬起头死死盯着夏鹏的眼睛,哪怕夏鹏老将军的眼中充满沙场的凶煞之气,也没有丝毫躲闪。
夏鹏沉默良久,最后缓缓起身,拔出腰间的刀,直指方泽,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方泽沉思了片刻,知道夏鹏这不是在问他姓甚名谁,因为方泽刚才已经自报姓名,于是开口道:“夏老将军,我是山里人,但我也是一名安阳人,安阳国难,故小生来此。”
“我夏三刀二十年前奉命来安邺城,退苍武,保安阳,二十年来不让苍武再进半步,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安阳何难之有!!!”
夏鹏身为定西军总统领,二十年前带领三千人击退苍武国五万精兵,获号夏三刀!三刀之内必败敌手!
“无外忧,有内患,太子七皇子同时遇袭,想必夏老将军定有耳闻!”“太子身陨,七皇子遇袭下落不明,乃安阳国之不幸,但还有三皇子在,雄韬武略,治国安民,皆为世间上等,皇室后继有人,何来内患之说!!”
“世间有大才之人,若心明,则天下黎民百姓之福,若心暗,则安阳五万万苍生之大不幸,太子与七皇子同时遇袭,难道夏鹏老将军当真老眼昏花了吗!”
方泽中气十足的大吼一声,夏鹏身为定西军统领,自然不会被吓到,但还是沉默了下来,良久,缓缓说道:“你如此年纪,到达了然之境,心性、胆识、谈吐和修为皆是我生平少见的少年良才,可是光凭你这寥寥数语,不可能让我信服!”
“夏老将军!您身为安阳国的护国神将!当知兵贵神速,现在赤北军定然已快至京州城下,若夏老将军再不出兵,京州城危矣!!”
“方泽!你可知这安邺城再往西边就是苍武!我虽年迈,但只要我在安邺城一日,苍武国就不敢出兵来犯,若是我带着定西军回援京州,这安邺城必会被苍武国攻克,届时安阳可是有亡国之危!!你既然号称安阳小文圣,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方泽心中略惊,没想到自己这安阳小文圣的名头竟然传到了边陲的安邺城来了,但是此时方泽已经没时间想那么多,只能立刻出声回道:“夏老将军,若出兵京州,最快需几日?”
“快马加鞭,先锋营只需三日便可到京州。”
“三日内苍武国军队可否攻破没有夏老将军的安邺城?”
“我定西军的兵,骁勇善战,即使我不在,苍武国攻破安邺城最快也需五日。”
“那便是了,退一步讲,即使苍武国五日内攻破了安邺城,夏老将军回京州勤王后,也可立马赶回前线,抵挡苍武国军队,以安邺城一城的代价,换取安阳全国之未来!一城换一国!夏老将军身为军中的定海神针,自然知道孰轻孰重!!”方泽将夏鹏说与他的话,又送回去了给夏鹏。
夏鹏闻言,陷入了沉思,在沙盘后不停走来走去,良久,将刀收进了刀鞘中,长叹一口气,道:“我守了安邺城二十年,也保了安阳二十年,不曾离开半步,目的就是为了远离京州的权术之争,一心护卫安阳国土,说我迂腐也好,说我糊涂也罢,这忙,我帮不了,请回吧!!”
夏鹏直接下了逐客令,方泽心中开始有点慌了,此时他也深刻的感觉到了即使有六寸不烂之舌也无济于事的那种无奈,也再一次体会到了下山时村长给他上的第三千课,都说事在人为,奈何天意难违。
“夏老将军!!你身为安阳臣子,皇上龙体垂危,危机四伏,你见死不救,便是不忠!你一身刀法出神入化,本应御外安内,却死守一隅,不懂变通,至安阳百姓于水火之中,便是不义!你定西军多少将士的父母妻儿都在京州城内,你不让他们回京,便是不孝!你……”
“来人,将他给为赶出安邺城,若再敢踏入安邺城半步,以扰乱军心罪,斩!!”
夏鹏一身大喝,好几名护卫就冲了进来,将方泽给架了出去,然后一路拖到了城门外,直接扔了出去,方泽知道反抗无用,便也没有挣扎,只是被扔到城门外后,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盯着城内,眼神坚定且执着,身形挺拔且孤寂。
……
此时安阳已入腊月,秋意渐淡,寒气愈浓,天空中飘起了一片雪花,安阳的西边,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定西军统领夏鹏下令,三军向东边行进十里,伐木生火,原地修整。
雪虽寒,却不烈,怕就怕下雪的时候刮风,可是安邺城南北两面都是高山,正处于风口之处,一年四季皆有大风,此时风雪具来,连城门守卫都换上一身厚重的盔甲,以愈寒冬。
但是在安邺城东门外,一名仅仅穿了一身单薄的书生服的少年,傲然站立在风雪之中,头发已经被大雪染成了白色,脚底的伤痕早已结痂,积雪漫过了脚踝,掩盖住了那原本触目惊心的血迹,一片白茫茫,纯洁无暇,雪虐风饕!
一夜过去,方泽在安邺城外一动不动的整整站了一夜,城门的守卫换了两波,皆是唏嘘不已,看向方泽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淡漠变成了敬佩,还有一名好心的百姓在方泽面前放了一碗水和一些干粮,又有早起的商户给方泽扔了一件厚重的棉袄,方泽皆是不为所动,只是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安邺城内,夏府。
“那方泽还没走?”夏鹏对面前单膝跪着的一名将士说道。
“是的,将军,他在东城门外站了一夜,丝毫未动,现在都已经成了一个雪人了。”
夏鹏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片刻后便又说道:“你们没有上前劝阻他吗?”
“属下曾去找过他,他只说了一句话后便再也没有开过口。”
“说了什么?”
“他说他在等一个人。”
“何人?”
“属下问了,可是他不肯说,将军,这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狠,这少年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城门的守卫都要穿上御寒盔甲,那书生衣衫单薄,且体内好像并无真气催动的迹象,若是被冻死在这城门外,会不会有损我们定西军在百姓中的名声?说我们苛刻百姓,铁石心肠。”
“无妨,随他去,他要是想站,让他站!但是通知医道武者在城门处准备,一旦他晕倒或者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让医道武者出手救治,我们安邺城外只能有战死的人!不能有冻死的骨!”
“是,属下明白了!”说完,这名将士便退下了。
夏鹏也是面色凝重的坐在房内,一言不发。
而在安邺城外,方泽全身都被覆盖在了大雪之中,只有身前的书生服还依稀可见,凛冽的寒风刮得方泽的脸上渗出了血丝,但是血一流出来便冻住了,形成了血红的冰渣黏在方泽的脸上。
清晨,朝阳初升,但是原本可以温暖大地的阳光,此时照在安邺城显得是如此绵薄无力,只是给白茫茫的冰雪世界增添了一抹暖色,只是却暖不了身,更暖不了心。
安邺城东门外,是一片荒木林,此时也被大雪全部染成了白色,树枝也被大雪压得弯成一个极为夸张的角度,在荒木林的中间,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年正飞速袭来,站在安邺城外一整夜没有移动分毫的方泽,此时终于动了!
只见方泽缓缓转身,身上的冰雪纷纷抖落在地,然后看到了那正在飞速奔来,一袭白衣的少年,嘴角升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那白色少年眨眼间就到了方泽面前,然后聚起手中真气,直接汇入道方泽体内,方泽身上的冰雪瞬间消融,脸上的血痂也纷纷解冻,掉落在地。
“青山本不老,为雪白头;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你来了。”方泽的声音嘶哑无比,大雪和极低的气温将他的嗓子都快要冻坏了。
“我来了,我一定会来。”白衣少年眼眶泛红的说道。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说完,方泽两眼一黑,就倒在了白衣少年的怀中。
白衣少年连忙扶起方泽,然后面色凝重的看着城门的守卫,从手中拿出一物,城门的守卫看到白衣少年手中之物,皆是脸色大变!!
……
“你醒了?”躺在床上的方泽缓缓睁开了眼睛,白衣少年映入了眼帘,方泽才感觉心中安定不少,然后接过白衣少年手中的水壶,灌了一大口水后,才觉得舒服不少,只是体内依然有些虚弱,不过真气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寒气入体,用真气疗养一段时间便会很快痊愈。
“谢了,吕杉,嗯?我们这是?”
白衣少年正是吕杉,方泽刚醒过来意识模糊没有发现,此时一阵颠簸感传来,喝了水之后才看清楚自己原来正在一辆马车之上,而且从颠簸感的剧烈程度来看,正在急速前行中。
“出发多久了?”
“一个时辰。”
方泽感觉到这颠簸感,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对着吕杉道:“辛苦你了。”
“你以真气耗尽之体,顶着寒风暴雪在安邺城外站了一夜,村长还是没有选错人。”
方泽看向吕杉,吕杉看向方泽,两人相视一笑,不发一语。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方泽昏倒在吕杉怀里,吕杉从青丝绕中掏出了一枚硕大的军旗,军旗上印着一个大大的祁字,祁字旁用鲜红的血迹写着两个大字——安阳!
护卫见到这血字,连忙冲到了夏府去禀报夏鹏,夏鹏闻言大惊,也立马冒着风雪冲到了城门外,看到吕杉手中的那枚军旗,立刻闪身到了吕杉身边,神情激动的道:“年轻人!你这枚旗哪里来的!”
“这是祁副将军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写的泣血旗!还有他的亲笔血书。”吕杉又从青丝绕中掏出了一张用血液书写的布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十字,夏鹏接过来看完后,眼中突然爆射出一道寒光!身上的杀机连周围的雪都无法近身,而是三尺之外就全部消融不见!
“你从何处得来?”夏鹏眼中充满杀气,死死盯着吕杉,仿佛吕杉只要说错一句话,便立刻会惨死刀下。
“我在安旭城外的一处山洞中找到了祁副统领,他为了保护太子身受重伤,已是濒死之身,只能留下这血书和泣血旗,拖我交给夏老将军。”
“这是皓凡的笔迹,我不会认错……皓凡!你……”
饶是夏鹏经历了战场之上无数的生离死别,心若铁打,此时听到定西军副统领,太子的贴身护卫祁皓凡之死,也是心痛不已,几近失态。
但片刻后夏鹏便收拾好了心神,只是脸上尚未褪尽的微微怒意还表达着他此时心中的不平静。
“他葬于何处?”夏鹏沉声问道。
“安旭城外,渭水河边,青松之下。”
夏鹏微微欠身,然后旁边的将士见状,连忙单膝跪地,连夏鹏都行礼,他们自然要跟着行礼。
“有劳你送皓凡的意志回安邺城,还给他找了一处甚好的安息之所。”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祁副统领一生战功无数,为救太子身陨,乃安阳之英雄,在下有幸得见祁副统领最后一面,是我的荣幸。”
“皓凡可有遗言?”
吕杉抬起头盯着夏鹏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激动之色,缓缓道了一句话。
“此生无悔入安阳。”
“此生无悔入安阳……此生无悔入安阳……皓凡呀皓凡。”夏鹏听到吕杉说出的这一句祁皓凡临终的遗言,喃喃自语道。
然后过了片刻,夏鹏突然脸色一变,一声肃杀之气猛然迸发,厉声喝道:“定西军众将士听令!!传我命令!!!留下一个斥候营和一个骑兵营留守安邺城,其余定西军的将士!随我回京州!全速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