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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铭道：“我有事...”
“有事也要吃饭。”林诗雅歪着脑袋瞧他，“好歹也算是我请吃饭，你不吃？怎么个意思？让我怎么办？我一个女人食量小，能帮你吃掉么？倒掉？是不是有点儿浪费？”
赵铭被这女人的一串问题搞得有点儿头晕，索性再度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这还差不多嘛，我最讨厌浪费食物了，一定要都吃光哦。”
“嗯。”赵铭闷闷的点了下头，花了不到十分钟，风卷残云一般的将餐盘中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他接过林诗雅递来的餐巾纸擦擦嘴，深吸了一口气：“吃得好饱，现在能走了吧？”
“拜拜喽。”
赵铭起身便走，行出几步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道：“芳芳让我替她谢谢你。”
林诗雅没有说话，甚至于连头都没抬，只是轻轻挥了下玉手。
赵铭点了下头，转身走出餐厅，离开了燕京市第三人民医院。
他上了车，掏出手机看了看，依着洛芳芳短消息发来的地址，赶到了西道设计楼下，紧接着又给后者打了电话。
等了几分钟，洛芳芳从公司小跑出来，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
她拨了拨散乱额前的发丝，偏过红润的俏脸：“真不好意思哦，还要你来接我，吃午饭了么？”
“吃过了，你呢？”
“也吃过了。”
“嗯，那我们走吧。”赵铭发动车子，直奔南郊而去。
两个人一路闲聊，从林诗雅家的房子，一直谈到了昨晚的那起案子，然后又谈到了工作。
赵铭问：“工作这么忙，请假怕是很不容易吧？”
“可不是嘛。”洛芳芳提了提挎在臂弯里的帆布口袋，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同经理打了包票，下午的工作会带到家里去做，这样她才答应，还好不开心呢。”
“你们公司最近究竟在忙什么项目啊？怎么会忙到这种程度？”
“沧澜湾竞标项目的设计图，一直在赶进度。”洛芳芳拢了拢柔顺的发丝，漫不经心的道。
“什么！”赵铭脸色猛地一变，“沧澜湾？”
洛芳芳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铭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没记错...谢氏集团好像也在做这个项目吧？”
“对啊，这次的竞标公司很多，谢氏集团也是其中之一，真没想到你会了解到这么多。”
赵铭当然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李家还曾安排刘德喜带人跑到谢氏集团去抢沧澜湾的竞标书。
“据说沧澜湾可能是燕京未来三年最大的地产投入，也是政府致力于打造生态宜居城市的重点扶持项目。”
“这么大的项目，你就能参与进去，很厉害嘛。”
“什么嘛，西道设计只不过是承接了心悦华城竞标书的项目设计部分。”洛芳芳淡淡的说道，“这么大的工程，只有我们一个项目组跟进，而且还让我这个实习生在里面承担主要工作。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了，现在一致认为，这次竞标的最大赢家还是谢氏集团，就连心悦华城地产本身都没抱什么指望。”
“原来是这样...”
“不得不说，谢氏集团设计部的实力真的好强。仅仅是在这一个方面，心悦华城就好像是面对大象的蚂蚁。人家是自主的设计团队，而心悦华城只能将这种设计工作外包给专门的设计公司完成，自然就降低了好几个档次，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看来梦瑶说得对，韩启立那老东西呆在设计部也并非毫无建树...”
赵铭心下想着，接着又道：“既然明知道没什么希望，你们还忙成这样子？”
“这是我们的工作啊，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都要对客户认真负责。”洛芳芳莞尔笑道，“而且我一个小实习生，刚刚进入西道设计就能遇到这么大的项目，又能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真是太走运了嘛。这么好的历练机会，要是草草应付就太可惜了，简直对不起自己这些年的学习。说实话，我当初找工作的时候，有几家小设计公司给出的待遇要比现在好不少，那时也犹豫了好久。可当我听到自己即将进入的团队竟然承接了心悦华城针对沧澜湾的竞标设计项目，就毫不犹豫的决定留下来了。”
她谈起自己的工作，黑白分明的漂亮双眸中泛起亮闪闪的光，青春活泼，煞是迷人。
“嗯，有道理。”赵铭笑着点头，“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便是收入少了些，也值得。”
此时此刻，他还只是停留在欣赏洛芳芳对工作的热忱之上，浑然没有料到在不久之后，谢氏集团这头大象会被这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绊上一个踉跄。
两个人一路轻松的说笑，从燕京市区前往南郊的漫长路途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缩短了。
抵达出租屋的时候，虽然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些，可唐心也已经等在那里了。
双方的再一次见面，互相的客套必不可少，但却明显比一天前疏远了很多。赵铭有心调笑几句缓解气氛，但洛芳芳就在身边，再加之处于这种刚刚出过人命的场合，明显有些不合适。
唐心冷冰冰的道：“你们可以检查一下，屋子里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然后在这张单子上签字。”
洛芳芳略带几分羞赧的笑了：“屋子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不可能丢的...”
“还是检查一下的好，确定了再签字。案子办得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们都遇到过一些。”
“真的没关系，尤其唐警官和赵铭还是...”洛芳芳发觉两个人都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缩了缩小脑袋，将后半句话咽回去。她在屋子里匆匆环视一圈，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铭在床边坐下来，随口问：“昨天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在医院，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唐心将签好的单子撕下来，夹在文件夹里，递给手下一名年轻警员。
“呵呵，我发现你们还真有意思。”
唐心扭过头盯着他，磨了磨银牙：“怎么说？”
赵铭一耸肩膀：“他明明都要死了，你们却要先将他救活，然后再送去审判，死刑，一枪了断，再一次结束他的生命，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么？何苦搞得这么麻烦？还要浪费社会资源？”
“我们惩治犯罪，同时也保障人权，即便是作奸犯科之辈也不例外。这么做，就是为了使他们能够得到法律公正的审判。”
“可结果都一样，还不都是一个死嘛。”
“不一样，差得远了。”唐心的神色有些轻蔑，似有深意的道，“只有法律才能对一个人的行为做出终局裁判，在此之前，不应该有任何私权利剥夺他人生命。所以说，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超人和蜘蛛侠。”
赵铭微笑道：“你理想中的法律，是维护正义的天平，也是惩治邪恶的利剑。可你不得不承认，它有很大的滞后性，也有触不到的阴暗角落。很多时候，危害已经造成，但审判却迟迟未能到来。”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迟来的正义，就是非正义。”
唐心俏脸变色，眸底蕴着恼意：“那也不需要某些心怀叵测的混蛋来指手画脚！”
狭窄的屋子里火药味儿浓重，两名警员、以及站在一边的洛芳芳，他们此刻都是满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就争执起来了。
“你们两个给她补一下笔录。”唐心冲着那两名警员一招手，紧接着恶狠狠的瞪了赵铭一眼，“你跟我出来。”
赵铭无奈的歪了歪头，对洛芳芳递了个眼色：“我很快回来。”
他跟出门去，见得唐心正站在隔壁那间屋子的房门前，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
赵铭“啧”了一声，凑过去问：“这是哪个混蛋把我们的唐大美女气成这模样了？”
“她就死在那张桌子上。”唐心抬起白净的玉手，向着屋子里贴墙角放的那张方桌指了指，忽然冷静了下来。
赵铭微微一怔，旋即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昨晚那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
“你不觉得...是我们把她害死了么？”唐心情绪有些低落，“如果早一些动手，她也不会...”
“那种情况之下，谁也没有想到...”
“这不是理由。”唐心的声音渐渐柔软，“她的尸体，直到现在还联系不到家属认领。一个人，因为做着主流道德所不容的下贱工作，所以我们就可以认为她的死无足轻重？你不觉得这很悲哀么？昨天晚上，明明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但又有谁为她伤心难过了？”
赵铭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面：“你感情这么丰富，其实并不太适合做刑警。”
“我爸也这么说。”唐心轻轻旋过身，“我们到下面走走。”
“好。”赵铭也想摆脱这种有些诡异的气氛，当即忙不迭的点了下头。
他又望了一眼那张连血迹都已经清理干净的方桌，逃跑似的紧跟上唐心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