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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最大的亮点是在后面,清露设计了一条长长宽宽的拖尾,以后背中部霞帔之下为起点,一直拖曳到身后两米来长,伴着从肘部开始的宽大喇叭袖,十分飘逸,上面精心绣出的龙凤呈祥图案,是二十个顶级绣娘,轮番休息通力合作才完成的,它的美丽注定成为很多人终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清露一步步稳稳地走着,身边是寸步不离的秦怀恩,脚下是绵软的覆了红绸子的毛毡,周围是欢呼的人群和一直轰鸣的鞭炮和喜乐,这让她不仅走得无比欢喜,还特别地踏实。
嗯,假如再来点相机的闪光灯和摄像机的镜头,那么她完全可以弥补前世没机会走红毯的遗憾了,清露想,又觉得,这样也很好很好了。
秦大川来得太晚了,他的马车停到正门时,清露已下了花轿,人群拥堵,他一瘸一拐地根本靠不上前儿,很怕秦怀恩找不到他,又想,找不到也活该。
好在,清露在她的“红毯”上走得很慢,秦大川很快就追上了看热闹的队伍,让秦大川失望的是,根本就没人来请他。
秦大川盯着一对新人华美的服饰,听着那些头天参与过晒嫁妆的人,显摆着早已得知的价格和哪件是聘礼哪件是嫁妆,等到听说两人这一身的行头就价值上万两银子时,他的眼睛变得通红,心像是被打碎的瓷器,痛得四分五裂,却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再宽敞的院子也有走到的时候,秦怀恩和清露双双在外院正堂中站定,一身新衣的村长嗓门特别嘹亮,“一拜天地……”他真是太喜欢清露送给他的这身衣裳了,昨晚上看到半夜,都没看够。
秦大川疾走两步,从队伍的中段冲到了最前面,终于看清了秦怀恩和清露拜的高堂是什么了。
那是一副画像,画得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武将,顶盔挂甲站在那里,尽管面目模糊,还是让心里有鬼的秦大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难道秦怀恩知道了?
其实秦怀恩和清露拜高堂时,拜的并不是这幅画像,而是画像下面藏在柜橱中的秦建业的牌位,如果他们知道秦大川误认为,自己被请来是他们想把秦大川当成高堂来拜,一定会说一句,“秦大川,你脸忒大了,真是想多了!”
他们今天请秦家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下套!
高堂画像的惊吓,让秦大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是迷迷糊糊的。
直到秦怀仁用极大的声音抱怨道,“现在这些人啊,无论什么事都看得是银钱,根本就不想想功名,哎哎,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清醒过来的秦大川这才仔细地看起今天喜宴的席位来。
主席上,坐了六个人,秦大川在首位,和他并排的是程一针,左手席上的位置空着,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是给去内院换衣裳的一对新人留的,这也是主人的位置。
右手席上是两位长者,看起来年纪都比秦大川大,其中的一位估计得有五十多岁了,打横的地方坐了两位年轻人,一位在三十岁左右,一位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秦大川仔细地回忆,这四个陌生人,其实方才秦怀义都拉着他给他介绍过了,还有一通地叮嘱,告诉秦大川,这些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让秦大川万万要恭敬着些,当时秦大川有心事,只是胡乱地应着,并没往心里去。
五十余岁的长者,他姓苏,是吉安县最大首饰铺子的东家,而且他不单单是只有吉安县这么一家铺子,府城和其他县城也有,这些铺子都是经营珠宝玉石的,说家财万贯也不为过。
四十出头的长者是一个姓钱的绸缎商,吉安县最大的布庄和绣庄都是他开的,此外他在吉安县还有几家同类的铺子,不过生意范围并没超出过吉安县,想来这就是他执意要坐在苏东家下首的原因。
三十多岁的年轻东家姓赵,和这次酒席承办者的赵掌柜同姓,因为赵掌柜是他家的死契奴才,在望山县来讲,赵东家的生意做得也算是挺大的了:最大的酒楼和最出名的点心铺子集味斋,都是他家的。不过和其余的三位比起来,真就不够看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坐在最末位的原因。
至于最年轻的那位,不用问,自然是曲少东家了,其实若是单论家产和势力,曲少东家不应该打横,而是应该坐在苏掌柜的旁边,曲氏安车的横空出世,让曲家近来的身家和名气水涨船高。
但这三位来自吉安县的大佬,平常都是认识的,苏东家和钱东家可以说是看着曲少东家长大的,是实打实的长辈,曲少东家哪里肯坐在人家前头。
首席的几尊大神,别说秦家人了,就连清露本人都没想到他们会来,至于秦怀恩,他是丝毫不考虑这些“没用”的事儿的。
方才秦怀义对秦大川没完没了地叮嘱,以及对秦怀仁的置之不理,让秦怀仁很是生气,他觉得秦怀义商人出身,满身的铜臭,根本就不懂得读书人的“金贵”,所以现在就用这样的酸话,把情绪发泄了出来。
主席上这些宾客都不是一般人,来之前又怎么会不把秦家了解清楚,可就是因为了解清楚了,这时才更不敢说话,他们来是来给秦怀恩清露夫妇添喜长脸的,不是添堵打脸的,秦家人不懂事,他们可不能不懂事。
只有程一针,那是绝对不惯着秦家人的,当下就开口对曲少东家说,“呵呵,没想到现在到乡下吃个喜宴,也要按照功名排座次了,那往后我是不是要称呼你为曲举人了?”
曲少东家和程一针相交已久,自然明白程一针的意思,马上说,“程举人,你可别埋汰我了,你难道还不知道?这功名啊,是我的硬伤!我爹每次一提起这个来,都要数落我半天。”
程一针一副戚戚然的样子,“可不是,我若是没拿到举人功名,家父也是万万不会许我出京的!”他离京那年才十八啊,这么年轻的举人怎么能不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