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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出兵了!收到了兄长的来信,司马腾兴奋的一跃而起。自从去岁离开洛阳,他就一直在等待这个消息。原本两人定计瓮中捉鳖,谁料张方大肆洗掠京城之后,司马颖竟然有了提防。先派心腹把持殿中,又在返回邺城之前,命大将石超率领五万兵卒把守洛阳十二道城门,逮捕并诛杀了与之作对的禁军将领。随后石超便统领中护军,留在王都震慑百官。
如此一来,洛阳城中就没了可以依靠的力量。就连不少王公大臣都纷纷赶赴邺城,向皇太弟请罪。
不过所幸,之前的清洗并不彻底。在沉寂几月之后,司马越就联络了右卫将军陈昣、殿中中郎将逯苞、成辅和长沙王故将上官巳,暗自筹谋,准备起事。这个消息,自然要先送到他这个亲弟弟手上。届时传檄天下,他就能直接点兵出迎,一起围剿成都王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只要此计能成,他家兄长立刻能替代司马颖,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的地位自然也能够水涨船高,混个王爵当当了吧?
兴奋的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司马腾稍稍冷静了下来,又坐回案边,匆匆写就了一封书信。仔细检查一遍,他传令道:“来人,把此信送去幽州,交予王彭祖!”
这个王彭祖,正是幽州都督王浚。此人也出自太原王氏,不过并非嫡系,而是原骠骑将军王沈的私生子。因父亲无嫡子,方才继承了博陵公爵位。随后步步迁升,盘踞幽州多年。
虽然就连其父都不喜此子,但是毕竟是太原王氏一脉,在王浑、王济父子相继过世之后,他便是太原王氏中最为位高权重的梁柱。而太原国在并州治下,自己这个并州刺史向来与太原王氏交好,跟他的关系自然也就亲密。
有了这么层关系,讨逆之事,也要跟王浚通一下消息。正巧王浚原先乃是贾后一党,幽州又地处司马颖腹背之地,故而成都王对其极为猜忌,还派了右司马和演赴任幽州刺史,想来是想借此遏制王浚。
如果得知消息,王浚说不好便会迎合自己,届时他们两人从并、幽出兵,数万大军兵临邺城,司马颖哪还有招架的机会?加上阿兄的安排,方才是万全之计!
如此算来,等入秋之后,便是出兵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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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只有云中、狼孟两地出现蝗灾,其他几地还算安稳……”
刘宣长长出了口气,这可比想象的要好太多了,若是成片田地遭灾,军粮可就供不上了。
“如此甚好。其他地方要好好看着,若是起了蝗灾,无论如何也要抢收些粮食。还有皮料,也可以趁米贱时稍稍卖些。”
如今粮食才是最关键的,亏得入关之后,匈奴人也开始自己耕种,否则光是这一道坎被人掐住,便动弹不得。不过现在手头的粮食还是嫌少,只能等到起事之后,从其他郡县抢夺了。若能养得十万大军,争夺天下也就有了资本。
“邺城那边情势如何了?”刘宣又问道。
心腹摇了摇头:“还是不得脱身。最近成都王晋皇太弟,愈发猜忌臣僚,左贤王不便外出,恐怕还要再等些时日。”
这司马小儿!刘宣白眉一挑:“顾不得那么多了。派人疏通一下孟黄门,看能否从他那里得来几句进言。”
孟黄门便是孟玖,乃是司马颖最为宠信的宦官。当初陷二陆身死,便有他的功劳。若是能得孟玖的一句进言,说不好刘渊便能从邺城平安出逃。若是这条路子也行不通,恐怕只有犯险私逃了。
可惜洛阳没有再闹起来,刘宣用指尖缓缓敲着桌案。若是司马诸王能够再次大乱,方才是他们起兵的最好时机。只看那些人,能忍耐司马颖到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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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正!西边军田又收完了七十亩。”带着满头大汗,王隆一路小跑窜了过来。
他原名匐隆,不过前段日子全营羯人都要改汉姓,实在弄不清自己那族该叫什么,他便选了个顺眼的姓用了起来。这还真挺管用,连家里的婆娘看他都顺眼了几分,还说要早早生个娃,送去府上进学。
能不能进学,王隆半点也不在乎,但是家里的军田可是根本,丝毫不能怠慢。平日耕种时还能交给家里操持,等到夏收,他可就坐不住了。万一一场雨下来,好好粮食可就要遭了!
亏得郎主体谅,这些日子不再强令他们操练,而是把人全都派了出去,收割军田。法子也颇为讲究,不是各收各的,而是分队沿着田垄一路推过去。如此安排,很多兵士的军田未必能排在前面,干活的人就越发不敢怠慢,只能争抢每日多干一点,尽早收获自家的夏粮。
别人怎么想,王隆不清楚,但是这点子对他而言再好不过。他可是队正,军田本就多,凭他自己无论如何也抢收不完。这样百来人共同收割,不大会儿功夫就能把田地收的干干净净,怎能不让人欢喜!
“休息一刻钟!”奕延直起身,抓起身上的褂衫,擦了把脸。
就算不是正午,天气也热的要命,浑身简直没有半点干爽的地方。大量汗水顺着胸口滑下,映得那身刚健肌理,犹若过了一层油一般。不过奕延并没有在乎身上的汗水,而是顺手揉了揉腰背。收粮不像平常操练,要低头弯腰,一天下来,浑身没有一处不痛,双手火辣辣起泡生茧,实在比操练还苦上几分。
不过包括他在内,全营上下没有半个人抱怨。他们收割的,都是自己和袍泽的田地,是实打实的军功私产。这可都是拼命换来的,能够养活一家老幼,妻儿父母的宝贝,谁会吝惜气力?所以就算催的再紧,下面也不会生出情绪。
众人挤在树下阴凉之处,喝水的喝水,喘气的喘气,就像耕了一天地的黄牛。谁料还没歇过劲儿来,奕延就再次站起身来,大声道:“继续干活,上午要收完这一百亩地!”
下午还有更多活计要干呢。兵士们不敢懈怠,纷纷起身向着远处的田地走去。奕延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幸好,依旧是万里无云。只盼田地里的粮食全部收割之后,再变天气吧。
夏收一直持续了半个月,随后耕牛入田,开始犁地,抢种秋粮。像是掐准了时间,当新谷入仓,田地播种之后,就变了天气。一场骤雨随风而至。
梁峰身着单衫,坐在廊下,看着外面如幕大雨,轻轻舒了口气:“幸好收的及时。”
若是再晚几天,怕就没这样好的运气了。抬头看向一旁深了两个色号的青年,他笑道:“这次抢收,辛苦你们了。给部曲三天假期,稍事休息吧。”
奕延如今已经不是白肤,浑身上下都晒成了浅棕色肤色。唯有那双眸子,显得更蓝了一些。见到梁峰舒缓的笑容,长久的疲惫似乎也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仔细把那身影印在某种,他才禀道:“有些人手上出了溃烂,姜医生说要上药。这些人,怕是要再休息两日。”
“水泡没有及时处理吗?”梁峰挑了挑眉,突然问道,“你的手怎样?”
“属下无事。”
梁峰可不信他那套:“让我看看。”
奕延只是迟疑了一下,便伸出了手掌。梁峰混不在意,抓住仔细检看。只见上面厚厚的粗茧之上,又生出了不少划痕和干泡,还有些血淤。所幸,没有更严重的损伤。
舒了口气,他道:“没事就行。那些受伤的,也要尽快治疗,如今天热,拖延不得。”
见那细细嫩嫩、纤瘦修长的手指从自己掌心滑开,奕延险些没回过神来。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空中,青色的闪电撕裂乌云,又有雷鸣轰轰而来。梁峰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微微皱眉道:“这雨,可别一下不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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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之中,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有刀槍相交,亦有惊呼嘶喊。不过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弭不见。
一队穿着盔甲的兵士推开了宫殿大门,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位快步走到了龙床之前:“陛下,臣来救驾了!”
缩在墙角,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结结巴巴问道:“司空,为何要救朕?”
没人伤他啊?明明是在睡觉,为何他们要闯进房中,说要救驾?
司马越的嘴角抽了一抽,不过早就习惯天子这副模样,他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敬之意,只是柔声道:“成都王作乱,废皇后,贬太子,祸乱纲纪。长此以往,天下危矣!故而臣才率兵前来,还请陛下御驾亲征,随臣等一起讨伐那逆臣贼子……”
“亲征?”浑身一颤,那中年男子猛地摇起来头颅,“朕不要出征,你们自己打就好了。朕不去!”
箭到弦上,哪容再退?司马越也不管那位圣天子说些什么了,直起身形高声道:“来人,为陛下更衣!招三公百僚入殿议事!”
一群宦官宫女慌忙走上前去,为还没睡醒的天子更换冠冕。司马越看着那个不怎么情愿的男人,唇角露出了微微笑意。
只要有天子亲征,其他诸侯自然就要听命而行。有了大义,有了强军,他倒要看看,身在邺城的司马颖,要如何面对王师御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