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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东方才刚出现淡淡的鱼肚白,施溪亭走出府邸乘轿上朝,车子行至半路的时候,轿夫脚下一个趔趄向前倾倒,轿子瞬间失去平衡倒了下来,施溪亭从轿中滚落,怒喝道:“该死的奴才,你想要摔死老夫啊!”
一条人影从树上落下,施溪亭眼前出现一双皂靴,他抬头看见易安剑眉倒竖的面孔,易安手执宝剑道:“老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施溪亭如同听到滑稽至极的事情哈哈大笑道:“你且睁眼睛看看,今日到底是谁的死期!”话音落下,从四周闪出数个身着黑衣劲装的护卫。
易安冷笑道:“凭他们,还取不了我的性命。”说完身形迅速移动,长剑气贯长虹剑气如霜以横扫千军之势将面前的侍卫击在一旁径直奔向施溪亭。
施溪亭有些惊慌道:“快挡住他!“
曹平凌空飞来向易安当胸一剑,眼见便要穿胸而过,易安朝旁边一闪,堪堪躲过。闪到曹平脑后,一招临花照水,直逼其面门。“当”的一声,两柄宝剑相碰,震得易安右臂发麻,暗道此人不可小觑。
曹平是施溪亭暗中养着的剑客,明为施府的侍卫长,其实是昔日的江湖高手,只不过他自从归于施溪亭门下时便改名换姓不在江湖上走动了,所以极少有人与他过招,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实力,都只道他是个比寻常侍卫武艺高些的人罢了。
不过,即使他是昔日的江湖高手,可是与他对战的易安却也让他吃惊不小。易安的剑招时而疾如闪电,时而潇洒飘逸,神妙无方。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样子,功力却丝毫不逊于他这个老江湖。
曹平想到此处,狡黠一笑道:“你的功夫倘若走一遭江湖,怕也是个中高手,只是可惜了,今日就要折在我手上了。”
“那你也要能保住命再说。”易安面色如霜。
曹平朝其余的几个黑衣侍卫做了个手势,只听见一声短促的竹笛响起,方才站在身边的数个黑衣侍卫迅速移动,摆了一个剑阵,瞬间移形换影,变化莫测。
易安被围在铜墙铁壁一般的剑阵中央,这剑阵的排列和步法依照伏羲六十四卦演变而来精妙无比,让人眼花缭乱,眼前生出无数幻影向自己,稍一不慎便被四周的剑法伤到。易安提气集中意念,使自己不被漂移的剑影惑乱,同时在脑中猜测对手下一次如何出招。
起初,这剑阵的阵法精妙,出招贵在迅速且出其不意让易安确实吃了些苦头,身上也挨了几道不要紧的剑伤。可巧的是他所修习的武功正好是河图洛书演化而来,两种武功本属一脉,所以在后期他竟然可以根据卦象和位置推算出对手的招式,慢慢地竟然占回了上风。
曹平这个老江湖将两方的交战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他对施溪亭道:“此人的武功极高,倘若单打独斗的话连卑职也不敌他,这剑阵已经显出颓势,看来也是制服不了他的。只是卑职奇怪的是,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却为何在江湖中没有一点名声?”
“他是雷霆军余孽,自然不能太过招摇了。老夫不管你今日用什么方法,务必将此人给老夫拿下。”施溪亭冷冷道。
“是,大人。”曹平恭谨道,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弩,嘴边残忍一笑,瞄准易安。
“嗖”地一声,锋利的箭深深地插进易安胸口,易安吃痛哼了一声,随之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走,胳膊再也挥不起剑了,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施溪亭仰头大笑,呼啦啦一阵翅膀的扑棱声响起,一树乌鸦冲上云霄。
忽然道上闪出十几条人影,施溪亭大惊失色道:“谁?!把人给老夫带走!”可是他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两个人已经将躺在地上的易安驾走了,这波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出招重而迅速,比之他的黑衣侍卫有过之而无不及,两方交战了数个回合,场面甚是混乱,不过,这波人并不恋战目的只在拖延时间,等他们确认易安已经被带走之后,如同来时那般四散开来,在街道上消失无踪。
“到底是谁干的!”施溪亭大怒道。
“老爷,卑职认为此事非同小可。”曹平道。
“先是雷霆军余孽,然后又是不明身份的人,好!很好!给老夫查!”施溪亭此时已经怒不可止,因为头部剧烈的摆动,朝冠掉在地上,发髻也凌乱不堪,几缕白发荡在眼前,形容甚是可怖。
“是老爷!”曹平道。
这日早上起来,众嫔妃前来问安, 沈月笙与众人说笑了一会子。不过片刻,顺妃托辞身上不爽快便先走了,随后静妃等人也起身告辞,沈月笙也苦于无话可说懒得应付道:“众位妹妹走好。”
呼啦啦人一走,殿内便只剩一程明月。沈月笙笑道:“你却也不嫌我,日日来同我作伴。”
“妹妹怎敢嫌弃姐姐?是姐姐不嫌弃妹妹来叨扰姐姐才是。”程明月笑道。
两人正说笑着,琴横走进来道:“娘娘,奴婢叫人把小姐接来了。”
原来有一日沈月笙觉得甚是烦闷无聊,与琴横说起了家中的趣事,正好说到她在府中时甚是爱逗弄兄长的一双孩儿,没想到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南宫擎宇耳朵里去了,他便一道旨下来,叫沈惜墨半月进宫一次聆听王后娘娘“训导”。
沈月笙心内失笑,她这王后虽然身为国母,却怎样也不应该训导起大臣家的孩子来,这明为训导,其实不过是变着法儿的给她找个乐子,逗她开心罢了。原本她还不乐意,想这小小的孩儿要忍受路途颠簸之苦半月入宫一次,实在是不忍心。再后来,越发地喜欢起这小儿来,恨不得日日与她做伴,每半月一次的“训导”恨不得日日都来上这么一次。
“姑母!惜墨给姑母请安!”沈惜墨盈盈拜倒,声音如同清风吹动珠帘。
“快起来,让姑母好好看看,路上可是冻着了?”沈月笙慈爱道。
沈惜墨起身,看见一旁坐着一个粉紫色宫装的清丽女子,粉面星眸,高髻云鬓,美貌虽不及沈月笙,却自带一段阔大宽宏的英气,如同朗月清风让人望之一股坦荡之气,恭谨参礼道:“民女拜见贵人娘娘,贵人娘娘喜乐安康。”
“哎哟~小姐做什么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程明月从榻上起身,亲自把沈惜墨扶起来道。
她端详着沈惜墨又看了一眼沈月笙笑道:“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月笙把沈惜墨揽到怀里道:“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这么说的。”
“她再长两年,妹妹可就要分不清你们了。”程明月笑道。
“来给姑母说说你先生近日又给你讲了些什么?”
“先生说叫我定定性子,近日教我读《大学》了。”沈惜墨道。
“你这先生可是个有趣的人,我可从没听说过教女子读《大学》定性子的。恐怕他藏着一颗教个女丞相的私心呢。”程明月笑道。
“贵人娘娘,女子也能当丞相吗?”沈惜墨歪着脑袋疑惑道。
“有何不能?只要你愿意。”程明月笑道。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咱们大邺如何到现在也没有女人做丞相的?聪慧如姑姑这样的人,怎么也没有?还有贵人你,怎么也呆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面,日日等日头升起来,等月亮升起来?”沈惜墨问。
“你这小人儿!”程明月用手点了一下沈惜墨的鼻子道。又笑道:“我们大邺的女子,没有人当女丞相是因为她们被一些东西绊住了,她们没有力气斩断这些束缚,你姑姑没有当女丞相是因为她要做我们的王后啊,我呢,是因为我很早的时候就被一些东西束缚住了。”
“那么静好可以吗?可以逃开这些东西吗?”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你自己有多想当女丞相?”程明月问道。
“静好真的很想当女丞相,静好想象兄长们那样策马扬鞭,去看天地辽阔,去发挥自己的才智,不愿意生活在后院里面,度过短短数十载。”沈惜墨眼神坚毅,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
“小静好,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被任何事情束缚住,天地就都是你的,那时候谁也不能阻止你,谁都阻止不了你。”程明月用坚定的语气看着沈惜墨道,像是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交接仪式。
“嗯,静好记住了。”
“好啦好啦,越发不像话了,你瞧瞧你都教了些什么?啊呀呀,这可如何是好?我这两个小祖宗,一个想当女将军,一个想当女丞相,可了不得了。”沈月笙打断她们二人的话道。
三个人笑成一团,沈月笙道:“我瞧着你们两个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倒是能凑在一起。”
“是呢是呢,妹妹也觉得甚是与小姐投缘。”
“猴儿,说你一句你就接上来了!”沈月笙啐道。
“下一次小姐进宫的时候姐姐早些告诉妹妹一声,我来看看我这小友。”
“瞧瞧瞧瞧,越发没规矩了,你是天*嫔,她要正经叫你一声娘娘呢。”
“哈,姐姐如何今日计较起这么许多了,咱们性情相投,这些算得了什么。妹妹不管,今日姐姐给我们做个见证,我与小姐正式结个莫逆之交。”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沈月笙哈哈大笑:“你这猴儿,越发痴了。静好,你别搭理这位没规矩的娘娘,快给姑母弹一曲前几日教你的曲子。”
……
曹平对满面冰霜的施溪亭道:“大人,卑职查清楚了,人是被落梅第抢走的。”
“落梅第?沈家?”
“正是。”
“他怎么和落梅第扯上关系的?”施溪亭面色不虞。
“大人,卑职得到密信,前几日顺义候曾经秘密拜访沈湑,据说和雷霆军余孽有关。现在沈湑正在暗中调查雷霆军一事。”
施溪亭脸色凛然一变道:“又是沈湑!他为何要处处与老夫为难,我说连赵翯都死了,这案子怎么还迟迟不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大手笔等着老夫呢!”
“老爷,现在要不要……”曹平把手掌放在脖颈上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问道。
施溪亭眼中闪过一道凶光自负道:“倒不必这么快结果他,反倒会适得其反。先去传消息给静妃娘娘,让她做出点动作,给沈家提个醒。”
“是,大人。”
“此事的来龙去脉,你务必三日之内查得清清楚楚。还有,涉及到这桩旧事的旧物务必要确认处理干净,免得节外生枝。”
“卑职遵旨。”曹平大步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