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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低眉望着她,眼里不见什么情绪,淡淡的嘲弄,“这么快就醒了,装的?”
妲己没想到他明明抱着她,说出来的话还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心道上次的事情果然是把他惹得不轻。
温软着嗓音轻声解释:“我没有啊,真的不舒服。”
男人冷哼一声,走到办公室门外,秘书也刚刚才听说楼下的状况,瞄了一眼男人阴沉冷峻得无声无息的脸色,忙不迭地为他开门,一边道:“白总,医生马上就到。”
妲己一惊,扯了扯他的袖子,“不用叫医生,我就是……”
“闭嘴,老老实实呆着。”他显然不太想听她说话,把她放到沙发上就自己去了洗手间。
妲己目光略略一瞟,很轻易就瞧见他办公桌上一包可冲泡的姜糖水的包装袋和几包卫生巾,在清一色的黑皮文件夹和收拾整洁的书桌上异常格格不入。购物小票还在桌子上,显然是刚买回来不久。
趁着白檀不在,妲己咬着唇问秘书:“那是给我买的吗?”
秘书低声笑道:“是啊太太,白总早晨刚到公司就吩咐我下去买了。”
刚到公司——
就是早晨在电梯偶遇、他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的那会儿么?
原来他那时候就已经发现她的不舒服了。
妲己垂着眸,想笑,眼眶却有点湿,这个男人,她要怎么说才好。
待他回来,秘书很自觉地拿出两袋姜糖水,笑道:“我去给太太泡上。”
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妲己和白檀两个人。
男人脱下西装外套,深沉肃冷的颜色从他身上褪去,露出下面熨帖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原本应该更加衬出他温和儒雅的气质,配上他俊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却只剩淡漠。
他拎着西装走到衣架旁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原路返回来,将西装扔在了妲己身上,“盖上。”
西装的布料还带着他身体的热度,热度蒸开妲己经常在他身上闻到的清香,她慢吞吞地乖乖盖好,拉长了一个音节,“哦。”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攀上领带扣,拉扯着松了松,坐回大班台后面,密不透风的黑眸也不看她,而是望着窗外。
妲己犹豫片刻,“白檀。”
男人不理会,完全没听见一般。
她也是脸皮薄的人,不好意思再叫一次,于是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扶着沙发一点点往外走,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忽然腿一软脚一滑,往下倒去。
果然她刚一滑倒,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臂膀接住,头顶冷冷的嗓音如同雷落,“去哪。”
妲己抿唇,嘟着嘴,有些小不高兴,“你不是不理我吗?”
“去哪。”他还是这两个字,清晰短促得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妲己低着头,埋进他胸膛,闷闷道:“卫生间。”
男人四平八稳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卫生间走,她进去以后,还又打开门探出头,不好意思道:“……我忘了拿那个。”
男人俊漠的眉峰升起一团不怎么和善的黑气,冷着脸走回办公桌,拿了整整一包递给她。
门被关上,白檀靠在门框上等她,冷不丁却听见卫生间里传来东西被摔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女人的惊呼,他眉宇紧蹙,伸手就去拉门。
门从里面锁着,他心里瞬间就腾起躁怒,这里总共就他们两个人,她还要锁门?已经疼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敢作妖?
“苏妲己,开门!”外面传来男人敲门的响声,敲门还算是委婉的说法,妲己听着那动静总觉得白檀那是在砸门。
她眨巴着眼睛瞧着地上被她砸碎的男士香水瓶,她刚才就是扶了一下身后的架子,没想到把这东西给砸了。
妲己蹲在地上,拿起碎瓶子,打量着上面隐约可见的logo,在心底记下了他喜欢的牌子,正在思考什么时候去买一瓶还给他,身后的门就被人活活踹开了。
男人一进来就看到地板上半蹲半坐的女人和她身边那一堆碎玻璃渣,脸色阴翳得能滴出墨来,一把将她拉起来,“摔着哪了,伤了没有?”
妲己有些意外,没回过神地怔怔看着扭曲的门锁,而男人已经握紧了她的手腕,看上了她手指上的伤痕,浓眉紧锁,“苏妲己,我半会儿不看着你你就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不是属麻烦精的?”
妲己觑了眼手指上的伤疤,那是昨天切土豆的时候……
想起这茬,她心里一股傲娇的怨念又涌上来,解释都不想解释了,干脆道:“你知道我属麻烦精的不会照顾自己干什么还不理我?”
他冷笑,“我想看看你堂堂第一淑女还能整出多大的幺蛾子才算完。”
妲己鼓了鼓腮帮,“那你接着看,管我干嘛?”
“我要是看得下去你以为我会管?”白檀不假思索地喝了她一句,沉着嗓音训斥,严厉得过分,“苏妲己,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大的人了?没完没了地来这一套你不嫌幼稚吗?我刚才就不应该管你让你自己摔了就长记性了!”
妲己怔了怔,“你……”
他知道她刚才在沙发旁边故意假装腿软的事了?
也是呵,白檀何许人也,睿智冷静,洞若观火,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的疾言厉色让妲己心里一阵酸涩,垂下眼帘,讷讷道:“我只是想让你理理我……”语气里不知怎么染了些轻微的哭腔,“抱歉惹你烦了,我下次不会了。”
其实他都知道,恐怕看她刚才又装又演的,还觉得可笑吧。
可是耳边却传来他骤然粗重下去的呼吸,和紧咬牙关的三个字,“苏、妲、己。”
妲己抬眸,看到的是男人轮廓绷紧的脸,线条的起承转合间有浓稠阴郁的戾气破壁而出。
他紧皱着眉头闭了下眼,凑到她耳边,咬牙切齿,像是要把某种恨意融入骨血,“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勒在妲己腰上的手臂忽然就松了些,一如他低笑自嘲的口吻,重复的是同一句话,“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明知都是假的,他还是不假思索地走入她的圈套。
明明怒不可遏,却又见不得她半点委屈。
白檀,你自以为是的骄傲就这样在她失落难过的模样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
而他又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的嗓音仿佛能穿透妲己的胸腔一直震到她心里,妲己低垂着头,轻声坦白道:“我没有在卫生间里摔倒,手也不是玻璃碴划伤的。”
“我知道。”男人的手穿过她膝盖下方,又这么把她抱了起来,疏朗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
她手上的伤痕都已经不流血了,怎么可能是刚划伤的。
“你知道?”妲己咬唇,“那你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就不会陪你在这演了。”他回答得心平气和,像是终于认命了,不再反抗,“你以为自己的演技很高明,还是我闲到没事可做?”
妲己一个学设计出身的,演技再高明又怎么比得过他身边那群天天在娱乐圈里拿演戏当饭吃的莺莺燕燕们?
可那些人加起来都骗不过他的眼,他却在一个外行身上输得血本无归。
“白檀,我们谈谈吧。”妲己被他抱到沙发上,开了口。
“你想谈的事情我不会答应。”他的神色又冷淡了,直起身,语调漠然得毫无转圜余地,“苏妲己,我说过很多次,唯有离婚的事情你想也不要想。”
妲己愣住,“我要和你谈离婚?”
“不然还有其他事情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追着我满世界地跑?”
他一句话,惹得妲己心酸到想哭又想笑。怪不得他昨天宁可一夜不归,怪不得他在电梯里泠然回绝……
有绵软的感情从妲己的心脏铺开,渗入四肢百骸,她安静了几秒,抬头,黑白分明的杏眸望进他深沉无光的眼底,眉眼笑弯,“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你坐下吧,要么头低一点,这样一直仰头看着你谈话很累。”
男人薄唇紧抿,依言俯身,还没问她要说什么,就被女人一双藕臂勾住了脖子,柔软温凉的唇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