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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的老爸是星城公安局高层,可惜他缺乏“官二代”格局,居然开家小饭馆瞎折腾,说出去令人齿冷。
周六下午,老三回了趟家。进屋,老妈见他背后没跟着一个漂亮妹子,看他的眼神便又当看千古罪人了。
老三急忙窜进书房,如此这般将英子的事跟老爸说了。老爸仔细看了他两眼,轻描淡写说了句,知道了。做官的,说话习惯滴水不漏,跟儿子也来这套。
老三跟老爸说话时,老妈在门外支起耳朵听了个明白,眼里异彩纷呈。老三也没去点破,老妈为人师表,但发起飙来锐不可挡,有她在老爸旁边东风吹战鼓擂,事情好办多了。
回到饭馆,英子正跟鲁小艺唧唧喳喳聊得起劲,花影凌乱的样子。
老三跟鲁小艺说事情已经跟老爸说了,成不成就听天由命了。
鲁小艺高兴地说:“哥,你开口,事情准成。”她清楚老三从不轻易求他老爸,父子间总是彬彬有礼的有距离,那老刑警心里满是失落,这事不怎么犯纪律,正好可以拉近父子关系。
“但愿如此。”老三清楚招考当中总会存在一些暗箱操作,没关系的优秀考生被顶下来不是稀罕事。
“谢谢你,三哥!”英子的眼光就跟老三的眼睛对视了,又惊鸟似的躲开,“我请你喝咖啡,好吗?”
老三挥挥手,“以后再说吧!”
“那好。”英子小心翼翼地说,然后跟鲁小艺闲聊几句便告辞了。
鲁小艺送英子到门口,回头对老三眨巴眼睛,道:“哥,你看,英子怎样?”
老三坦言道:“小艺,你不要乱点鸳鸯谱。我,不合适的。”
“我不管,英子品学兼优,我就要她做嫂子。”鲁小艺挥起粉拳,“要不,美美也行。那可是真正的环肥燕瘦,哥,你就一点不动心吗?”
老三没有与鲁小艺就环肥燕瘦的问题深入探讨,来客人了,他去了厨房。
老谢已经在忙碌了,脑门上汗涔涔的,后背的衣服都湿了。老三去洗了手,套上了厨衣,看菜单上有一道清蒸鲈鱼,动手做这道菜。
他去池子里抓了一条活鱼,放案板上用刀板轻轻一拍,将鱼拍晕了。然后运刀如风,一阵“滋滋”声后,鲈鱼的鱼鳞便被剐落了下来。接着,他左手滚刀,右手操住刀柄,用刀片前刃划开鱼腹,三下五除二,迅速地去了内脏、鱼腮,再清洗。
紧接着,老三将洗净的鲈鱼放在案板上,操刀开始整体切肉,只切不断,刀锋灵活地左右倾斜,动作熟练,有着艺术化的风采。数分钟,他将整条鲈鱼都切划出来,看起来却像是没动一样,依然还是囫囵的整鱼。
老三右手一抖,菜刀旋转出银色圆团,然后伸指在空中轻轻一碰,刀稳稳地钉在案板上。
这种刀法,老谢自叹弗如,琢磨着使劲练,却远远达不到老三那种收放自如的境界。老谢不清楚,老三这是从狗腿刀法演变过来的。狗腿刀法是他师傅老钱教的,练了已经有五年。别说破鱼,就是砍人也游刃自如。
老三在鱼身内外抹上少许盐巴、香油,鱼腹中放上姜片、小茴香,然后上锅屉,清水烧开蒸八分钟。
还没等鱼蒸好,唐兵来了,死命拽他去吃晚饭,说王子强教授请客。
王子强请客!老三预感到不妙。脱了厨衣,去卫生间洗了好半天,感觉身上还是有股子鱼腥味。
晚宴安排在湘江河上的特色鱼馆,吃地道的湘江鱼。鱼馆是一条旧货轮改装的,用几根粗大的铁索固定在河面上,走过栈桥还摇摇晃晃的。
唐兵和老三先到了,王子强他们还在路上。
渔馆虽然是旧船改装的,但里面装修格调浮华,包间里面更是精致、华丽。老三叼着烟,望着窗外涛声依旧。对岸是赫赫有名的橘子洲头。
王子强他们到了,不住道歉来晚了。点好了菜,大家攀谈起来,回顾莽山之行,唏嘘不已。
上菜了,先上的是一大盆香喷喷的砂锅野生鲶鱼。这是鱼馆的招牌菜,颜色红亮,骨酥肉嫩,滋味鲜浓。
酒倒好了,王子强端杯说了一通祝大家健康快乐的开场白,大家都抿了酒,算是晚餐开始了。席间,王教授对鬼崽石的发现向老三表示感激。
老三连连摆手,“不关我事,我就是误打误撞,真正临门一脚的是老顾。”
说起了鬼崽石,话题就来了。老顾提出:“那个鬼崽石图形我回来仔细看了,越发觉得是北斗七星的排列。”
“在远古时代,人们以牺牲祭奠,《说文》里说‘祭’就是以手持肉。实际上古代祭祀分得很详细,没有牺牲的祭奠活动称‘荐’,杀牲供祭的才叫‘祭。在甲骨文中,‘祭’写成‘丁’状,为生殖符号男根的倒悬,象征创造生命的本源生生不息,呈现父系氏族时代的意象。”王子强解释说。
喝了几口红酒,宋文韵雪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恰如白玉生烟,美丽无方。她接着道:“当人类意识到人有灵魂,也认为万物皆有灵魂,人的灵魂可以依附在万事万物之上,于是,原始的祭祀活动就开始了。从灵魂崇拜到郊野狂欢。”
“是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山顶洞人,在尸体上撒红色的矿粉,象征血液。认为可以引导死者复生。既然万物有灵,人类的任何行动都会被神灵洞察和操纵,那么,通过某种方式影响神灵,让神灵倾向人的愿望就显得尤其重要。于是,人类用巫术和仪式,采取尊敬、讨好、屈服等手段祈求鬼神保护自己。七星鬼崽石的全部秘密就在于此。”王子强说。
老顾在琢磨怎么开口跟老三说古剑的事。
昨天下午,他去了老三那,看到了那把古剑。抽出剑,跃入眼帘的是一团璀璨的光芒,那光芒令他炫目。他似乎看见了一股王者之气,一条蛟龙,一片涌动的狂潮……耳边掀起汹涌澎湃的呐喊。
他的手禁不住瑟瑟发抖,内心深处升腾起无与伦比的欣喜。剑身有些发黑,但锋芒毕露,杀气腾腾,剑柄系纯金打造……他拍下许多古剑的照片,拿给王子强和宋文韵看,他们一致认定是闯王剑,并将其重要意义讲了个透,老顾便请缨当说客,说服老三将古剑拱手相让。
“老三,那把古剑,你,你准备,准备怎么办?”老顾吞吞吐吐说。
“怎么办?”老三看看老顾,又看看唐兵,心里叹息一声,“先收着呗,等哪天走投无路了,就把它卖了。”
“这样,不妥吧?”宋文韵插一句。
老三耸耸肩,“有什么不妥?一件无主之物而已。”其实,他只想留着好玩。
老顾一生克己复礼,他谆谆教诲说,文物,是一种无法复制的资源,按照《文物法》规定,国境内地下、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属于国家所有,“那把古剑有八成可能是明代李自成的佩剑,是珍贵文物。因此,于理于法都不能据为己有。”
唐兵怒目圆睁,“没道理吧?捡到的东西也算国家的,我要捡个清朝的尿桶要不要也上交啊?”
老顾觉得好笑,“跟国家讲道理?你就胡搅蛮缠吧!”
任老顾语重心长、旁敲侧击,老三咬定青山不松口,将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转手相送,他真没那觉悟。
唐兵怕他们谈崩了,忙端起酒杯打圆场:“来,来,喝酒。宋老师,我敬你!”
宋文韵微微皱眉,端起红酒杯应付地抿了一口。她脸上的表情被老三看在眼里,他暗暗叹息,替唐兵担忧。
唐兵是典型的二愣子,丝毫没留意到这些细节,倒好酒又敬老三:“老三,大难不死,必有艳福!来,干了。”
老顾痛心疾首地说:“奇谈怪论!”
唐兵摆出一副冷暖自知的超然嘴脸,冷眼说老顾:“书生意气!”
老顾徒生不可理喻之悲,摇晃下脑袋,复杂地看了唐兵一眼,颇有交友不慎的意味。
老三悠然自得喝酒。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权当行善积德了。
“要不,请专家鉴定下,看是不是李自成的佩剑?”宋文韵建议。暂时不能让老三交出古剑,但可以想办法确定是不是李自成使用的佩剑。如果是的话,再想办法。
“这注意倒是不错……”唐兵讨好地表示赞同。但看老三饿鬼投胎的样子只顾着埋头夹菜吃,心觉有异,后面到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宋文韵看老三的样子直皱眉:这个小厨子年纪不大,心机倒是挺深!
来历不明的古物都见不得光,根据有关法律,此类遗存文物均属国家所有。有手段的会将文物走私到境外,再走一个买卖流程,然后,堂而皇之据为己有。没这能力的,要么藏在家里,要么拿去黑市卖了。
现在要老三大公无私把古剑交博物馆,他真没这觉悟。请专家鉴定,等于大白于天下,这个利害关系他拎得清。
“这把剑我没打算交公。”老三坦言,“所以,我希望大家替我保密。”
“我一定守口如瓶。”唐兵头一个保证。价值百万的文物换五千块钱奖金,这账他会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狠狠瞪老顾一眼,心道:这就叫遇人不淑!
老顾无辜地看唐兵。整个酒桌上,只有王子强没参与古剑的讨论,只是微笑着听大家说,一直到这顿饭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王子强和宋文韵坐在计程车里,宋文韵忍不住问:“老师,你怎么不开口说服老三?”
“凡事都不能一蹴而就。”王子强沉吟道,“老三是做生意的,他的身体里流着利益的血液。三言两语就让他将价值不菲的古董白白交出去,你觉得可能吗?要温水煮青蛙。”
到底是老师,看问题就是透彻!宋文韵不住地点头,接着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了解传销吗?”王子强反问。
宋文韵摇头表示不清楚。
“你可以好好研究下,传销洗脑讲究一个思维针孔注入。”王子强眼里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这种陷阱游戏一环套一环,引人入胜。首先是煽情布道,帮对方树立所谓正确的人生观:爱拼就会赢。紧接着促膝谈心,灌输经过变轨的成功学;之后是打温情牌,鼓捣他做人要厚道,互帮互助才是王道;再接着是偷换概念,此传销销非传销,不违法;最后是貌似高屋建瓴地分析市场发展态势,让你热血沸腾,深感不去做才是天下傻霸……这套单项价值灌输手段,具有佛教醍醐灌顶的魔力,可以让人的心理颠覆性逆转,并牢不可破。”
“我明白了,你是要借鉴这个手法,使老三产生奉公守法的价值理念,最后把古剑交公。”宋文韵拍手叫好,“反正我们的出发点是对的。”
王子强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得创造些机会让他潜移默化。”
“怎么弄?”宋文韵对这个没什么经验。
“既然莽山有出土文物,那必定有古墓。”王子强推断并决定,“我们就叫他们一块去找那座古墓。”
阿依莲一袭黑袍站在莽山米脂坳一座山顶上闭目默念。她似乎闻到了鬼狒狒的气息,那是股嚣张的气味,有几分孤傲,还有更深的寂寞。
这是傍晚时分,群山寂寥,裹在黑袍里的阿依莲只露出半张雪白的脸,格外醒目。她一动不动伫立着,最后一缕晚霞落在她身上,黑袍笼罩着一股神秘莫测的色彩。
努拉站在数米远的草丛中,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个女巫浑身有股诡异的气息,好像是藏香,又好像是烧人皮的味道。
阿依莲来自遥远的昆仑山,阿方提特地请她来对付那头黑猩猩。
那把古剑必须要找到,不惜一切代价!
努拉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不太了解阿依莲的底细,只隐隐听说她从小在一个神秘的山谷生活,身怀异术,熟悉各种野兽。
她能找到那头可怕的黑猩猩吗?努拉费劲地想,黑猩猩会一天到晚拎着剑砍树枝玩吗?那是野兽,不是蹦蹦跳跳的小男孩!
过了一会,努拉似乎感觉有两只眼睛在盯着他。他眨了眨眼睛,缓慢的看去。两道怪异的眼光射来,是幻觉?
“努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唤他。
努拉一愣,忽然被眼前这个女人怪异的眼神震惊了,他的心好像被狠狠的刺了一下,刀绞似的疼。
阿依莲在向努拉勾手指头。他木然地走过去,渐渐地看清了她怪异的眼睛,那眼光像天池深蓝的湖水,又像纳木错搅动的漩涡,变幻莫测。
“阿依莲,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努拉稳住心神,道。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四周的山峦和沿着群峰蔓延的原始森林越来越模糊。阿依莲那半张脸却越来越白,似乎蒙着一层萤白光泽。
“跟我走。”阿依莲的声音充满不可抗拒的寒意。
“到哪去?”努拉在团队的地位很高,除了阿方提,还没有谁敢这样生硬地对他下命令。
阿依莲往东一指。
“那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茶场在南边。”努拉傲然道。
话音一落,阿依莲猛然转头,眼里寒芒一闪,右臂一抖,一把刀滑落在手中,快速一扬,刀尖顶在了努拉的咽喉处,一滴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滚下。
天陡然就黑了。努拉惊呆了。这个西北汉子桀骜不驯,平素里没怕过什么,这会,一股深深的凉意从心而起,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女人太不可思议了!
阿依莲收了刀,径直走了。努拉咬咬牙,跟上。
下山走了不到百步,一个黑影突然窜出来,还没看清是什么野兽,阿依莲手中的刀已挽了个鬼魅的刀花,只见一抹寒光像暗夜里的流星一闪而过,在那只野兽咽喉处掠过,带起一片血珠,飞洒向天空。
走在后头的努拉跨步上前看,倒在地上的是一只猴子。他压制住内心的惶恐,故作轻松道:“哦,是只猴子。”
月亮不知被哪涌来的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来,时不时地还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声和猫头鹰的哀嚎声。
阿依莲那半张脸更白了,杀戮似乎让她异常兴奋,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滞重起来,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
努拉抬头看了看阴森可怖的丛林,又看了看阿依莲诡异的脸,不寒而栗:阿方提请来的到底是女巫,还是女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