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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完美。高昌带领人马接近稻城东门,突然发难,干掉了门口的伪军和日本兵,立即指挥部队撤退。日军果然带着大队伪军追了出来。
谢让带领的第二大队一半人马留在城外,准备接应,剩下的五十多人穿着伪军的军服到了西门,混进稻城后,立即向警察局跑步前进。守卫警察局的是一个日军小队,人不多,火力却猛,两挺歪把子机枪把道路封锁得死死的。谢让心里焦急万分,久攻不下,日军反扑过来,后果不堪设想。他正在这么想着,旁边的高豪杰叫道:“鬼子撤了!”
谢让忙抬头去看,果然枪声稀落,鬼子不见了。
谢让有些疑惑:“鬼子怎么撤了?”
高豪杰说:“就这几个鬼子,顶不住了呗,他们再晚撤一会儿,我就准备找个炸药包把他们的机枪炸了。”
高豪杰想错了,并非鬼子顶不住了,而是樱井兆太郎主动撤的。藤野严八郎还不愿意:“干吗要撤?他们也就多说五六十人,咱坚持一会儿,援兵赶到,前后夹击,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樱井兆太郎瞪他一眼:“他们这是志在必得,斗志正旺,我们要避其锋锐,减少损失。你去执行吧。”
藤野严八郎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不得不带着那队日军撤退了。
谢让等人冲进警察局,高豪杰还想带人去追,谢让忙叫住他:“不要追了,他们肯定是去日军军营了,咱们时间有限,赶紧把人救了就走。”
谢让带人砸开警察局拘留所的大门,他让大家把所有的房间打开,把所有的俘虏放出来。他大声地喊着谢天的名字,终于听到有间房子里传来谢天的声音。他砸开房门,拉起谢天就要走,谢天叫道:“把周樱也救出来。”
谢让忙问他,周樱在哪里?
周樱就在隔壁。砸开铁门,谢天却愣在那里,里面空无一人。
谢天还不甘心,拍打着每个房间的门,大声叫着周樱,哪里有她的影子?谢天还想到其他地方去找,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一个队员跑进来叫道:“快走快走,日军过来了,高大队长已经和他们接上火了!”
刚跑出警察局,胡克利带着一帮人开来几辆卡车,众人上了车,向西门疾驰而去。西门的哨兵看到卡车冲来,情知有变,慌着要把城门关上。谢让把半个身子探出驾驶室,几声枪响,干掉了哨兵,卡车擦着城门而去。
整个行动干脆利落,高昌也顺利摆脱敌人回来了。除了救出谢天,还有二三十个国军俘虏。唐力给他们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体,虽然有些小伤,但均无大碍。谢让一一询问他们,是愿意留在热血团打鬼子,还是愿意回家。有几个面有难色,但看其他人同意了,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愿意,全部加入了热血团,队伍又壮大了。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救出周樱。
第二天一大早,谢让去第一大队找谢天,却没找到。谢地告诉他,谢天一早出了镇子,说是心里闷,随处走走,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谢让吃了一惊,忙跑到镇外,却见谢天坐在路边的一个土坡上,不时地向北边的大路上张望。谢让忙爬上土坡,挨着他坐了下来。
谢天瘦多了,也憔悴了,这些天里,他受了多大的罪啊。
谢天给他讲了他所经历的一切。当谢让听到太太已经去世,心里一阵绞痛,这笔账,要记在日本人头上,这个仇,一定要报。他同时又觉得轻松,太太去世了,两个儿子在自己的身边,那就无牵无挂了,这条命就用来打鬼子吧。
谢天还告诉他,他和周樱埋了母亲以后,准备南下寻找大部队,谁知没走多远就撞到日军,来不及躲起来,被日军抓到。日军本来要把他俩枪毙了,幸亏樱井兆太郎也在这支日军队伍中。谢天并不认识他,他却认得谢天,知道他是谢让的儿子,就把他和周樱带到了稻城,劝说他和周樱投降。他们当然不愿意。现在让他最揪心的就是周樱,日本人到底把她关在哪里了?日本人会对她做什么?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谢让听得出来,谢天对周樱还是很有感情的。他忙安慰谢天,周樱既然会日语,那么,日军一定觉得她还有用,会留着她,不会加害于她的,如果有机会,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也许,凭着周樱的聪明才智,说不定也会自己逃出来的。
谢天苦笑了一下,说:“我们去救她还好说,如果她自己逃出来了,她到哪里去找我们?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说着,眼圈竟然红了。
谢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别着急,我和高团长达成一致了,我们暂时不会离开大元镇,就在这里与日军周旋,等待大部队反攻。周樱知道了,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谢天摇了摇头,说:“日军已经知道咱们在大元镇了,他们肯定会来扫荡,咱们又得转移。”
谢让笑了笑,说:“这你不用担心,咱们可以去胡克利当土匪时的青龙山,那里有粮弹储备,山深林密,地形险要,倒是一个与日军周旋的好地方。”
谢天这才好受了一些。谢让看看天色不早了,镇里冒出了袅袅炊烟,就招呼谢天先回去。谢天还有点恋恋不舍,向北边的大路上张望,这一看,他的眼睛瞪大了,北边的大路上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谢天叫了起来:“周樱,一定是周樱!”
谢天撒腿向大路跑去,谢让不放心,忙跟了过去。
果然是周樱。她的头发乱得像一堆杂草,脸上还似乎有血迹,衣服皱巴巴的,还有颜色不明的污迹。她看到谢天,身子要软下去了。谢天忙冲上去抱着她,她伏在他肩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是那么悲痛,哭得双肩抽搐着。
谢天轻声地安慰着她,她的哭声更大了:“我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了……”
谢让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这帮禽兽!
谢天痛苦地摇了摇头,恨恨地说:“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周樱抬头看她,一脸泪花:“他们糟蹋我了,还把我关在他们的慰安所……后来有人打进稻城了,鬼子都走了,我这才趁乱跑出来……”
谢天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泪花,喃喃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樱的眼神里充满悲伤、胆怯,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你不会嫌弃我吧……”
谢天心疼地把她揽在怀里,坚定地说:“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的……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只会对你更好……”
周樱的哭声更响亮了,她几乎要把一生的泪水流尽。哭声惊动了灌木丛中鸟,它们叫着冲上了天空,天空多么蓝。
谢让眼中也涌出了泪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樱的到来,几乎让谢家父子与高家父子翻脸了。
高昌把谢让、谢天叫来,高豪杰、胡克利、洪桥和唐力已经来了。他们个个紧绷着脸,特别是胡克利,看着谢让、谢天的眼神怪怪的,既有幸灾乐祸又有不满,而高昌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谢让看了看唐力,唐力也正在看他,满脸关切和焦灼。
谢让心里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周樱的事儿。高昌说,他觉得这件事儿不会像周樱说的那么简单,她会日语,中国话又说得那么好,日军最缺少的就是这种既能听懂日本话又能听懂中国话的人,可能会虐待她,甚至强暴她,借以摧残她的意志,但不可能把她送到慰安所去,更不会让她轻易逃掉的。像周樱这样的人,对日本人来说,简直是稀有之物,他们怎么可能会如此处置她呢?
他刚说完,谢天愤怒地冲他吼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她是日本特务吗?”
高昌点了点头:“我确实有点怀疑她。”
高豪杰嘲讽地看着谢天,说:“这么明显的破绽,你居然会看不出来吗?她一个弱女子,居然能在日军的眼皮底下逃出来,这就奇了怪了。”
胡克利拍了拍腰里的手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我看干脆把她宰了算了。”
谢天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她是协和医院的一个护士,还会日本话,她本来可以留在北平和日本人合作,吃香的喝辣的,可她偏要参加战地救护,没日没夜地救助咱们二十九军将士。她落在日本人手里,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被鬼子糟蹋了,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你们却怀疑她是日本人的特务!你们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的姐妹,你们会这么想吗?”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连连咳嗽起来。
唐力忙上来拍了拍他肩膀,轻声说:“别激动,大伙儿也是为整个部队着想,现在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把你们找来。周姑娘如果没有嫌疑,那就更好了。”
洪桥说:“这件事儿要慎重,我们既不能放过一个疑点,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一个好人。”
谢天仍然心意难平,恨恨地说:“你们为部队考虑,谁考虑过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受的苦遭的罪?她一腔热血投奔我们,最后得到的就是这些?”
高豪杰抱着膀子,冷冷地说:“你不要感情用事,你如果没有能证明周樱清白的证据,说啥也没用,我们现在要的是证据。证据!你懂吗?”
谢天瞪着他,吼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叛变了?”
谢让一直在紧张地思索着,也不能说高昌他们的怀疑就没有道理。如果周樱真的叛变了,那么她也不可能受到那么大的苦,至少日军也不会把她送到慰安所去。但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她的清白呢?他皱着眉头看着众人,当他的目光落在胡克利的身上时,眼睛突然一亮。
胡克利却冲他叫了起来:“你别想让我替她说话,我也怀疑她就是日本特务。”
谢让没有理他,他看着高昌说:“如果我们假设周姑娘叛变了,那么,日本人不可能把她送到慰安所去,她说她被日本人送到慰安所去也就是谎言了。如果她没有在慰安所呆过,那么,我们就可以断定她撒谎了,很可能已经叛变了,是不是?”
高昌点了点,说:“对,就是这样,但问题是,我们又没有办法证实她有没有被日军送到慰安所去。”
谢让胸有成竹地说:“我们有办法,并且也不费什么事儿。”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就连谢天,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谢让扭头看着胡克利,说:“要想证实这件事儿其实很简单,只需麻烦胡大队长到稻城亲自走一趟,他的眼线多,三教九流,白道黑道都有,日军慰安所里必定会有中国人干些洗衣做饭之类的活儿,我想,找到他们并不是件难事儿。”
胡克利说:“这倒不难,但难在我总不能拉着周樱进城问他们,你们看看,这个姑娘有没有在你们这里呆过?再说,周姑娘身上这会儿也不会有照片吧。”
谢让笑了笑,说:“这个不成问题,谢地学过画画,让他画一张周姑娘的画像就是。”
唐力眼睛闪亮,第一个点头:“我看谢副团长这个办法可行。”
高昌想了想,确实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他看着唐力,说:“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周樱先呆在你们医院,你要暗中看管好她,既不能让她察觉到你在监视她,也不能大意了,让她乘虚而入。”
他看了看谢天,有些歉意:“谢排长,我希望你也能理解,这都是为了大家好,大敌当前,我们不能不谨慎。”
谢天的情绪已经在慢慢平复,他也愿意按照父亲的意见来,他坚信周樱不可能投敌叛变。这样也好,还她一个清白,省得以后人们疑神疑鬼。他朝高昌点了点头,说:“请高团长放心,我毕竟是个军人,在此之前,我不会向她透露一个字。”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谢地找到周樱,借口练习素描,给她画了一张画像。周樱尽管还是满脸疲惫,神情忧伤,但还是很配合地让谢地画了。谢天在一边看着,尽管装作欣喜的样子,心里却淌着无边无际的悲伤,她哪里知道,她已经被人当作叛徒了,要拿着这张画像调查她呢。
第二天一大早,胡克利拿了画像,换上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出发去了稻城。
胡克利去了稻城,第三大队终于成了没有胡克利的第三大队,谢让心里出了一口污浊之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舒爽。尽管他也希望胡克利能早点回来,洗清周樱,让谢天好受一点,但又隐隐地期盼着他晚回来几天也没什么,他相信这支队伍在他手里会更好,他会把他们训练成真正的军人。早上天还没亮,他就吹响哨子,带着第三大队绕着整个镇子跑步。吃过早饭,带着队伍走队列,练习刺杀和谢击。刚开始时,队员还有点不习惯,拖拖拉拉,谢让毫不客气,该罚站的罚站,该训斥的就训斥。
走队列时,赵慈江站到一边,仿佛没他什么事儿。他早就习惯对自己的手下发号施令,现在让谢让给他发号施令,他一时还不习惯。谢让瞪着他,让他也到队伍里去。
他不满地撇着嘴进了队列,但他反应比别人慢,向左转向右转总会转错,站在他后面的队员叫钱二胖,平常就爱笑,看到他总是转错和自己面对面,刚开始还能忍住,但第三次第四次就忍不住了,扑哧地笑了出来。赵慈江脸上挂不住,踢了钱二胖两脚。谢让走过来,严厉地说:“这是在训练,你知道不知道?”
赵慈江说:“知道,怎么了?”
谢让说:“一切行动听指挥,我让你踢人了吗?”
赵慈江说:“他笑我。”
谢让我:“他笑你,我自然会惩罚他,我现在是问你,我让你踢人了吗?”
赵慈江不以为然地说:“训练这个有什么用?队列走得再好,打鬼子也用不上,我看这完全是在没事找事。”
谢让耐心地对他说,走队列是培养军人素养的重要手段,让你听到命令就下意识地去执行,怎么没用了?就是要用这个来强化你们的命令意识。
赵慈江说:“我们老大从来没让我们走队列,但我们都听他的话……”
其他队员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个,想看看谢让如何办。谢让很清楚,他必须把赵慈江收拾了,如果连他都收拾不了,这兵以后没法带了。他严厉地让赵慈江出队列,中午不准吃饭,把整个镇子打扫一遍,什么时间打扫完了,什么时间再吃饭。
赵慈江没有去扫地,却在中午带着第三大队四五个队员跑了,其中就有他上午踢过的那个叫钱二胖的队员。
高昌知道后,脸色很难看,说:“这帮土匪,狗改不了吃屎。”
他命令高豪杰立即带人把他们追回来,如果反抗就地歼灭。
谢让不同意,说:“高团长,这事儿主要怪我心急,急于把他们改造成真正的军人,我有责任。他们是一时想不开,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高昌拒绝了:“我们是军队,不是土匪,军队就得有铁的纪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谢让不好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了出来。他心里很难受,觉得赵慈江的出走,主要还是怪自己,如果自己耐心点,也不至于出这个差错。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抬头到了医院。他这才觉得,自己是想找人说说话,而这人最好是唐力。他感觉只有她才理解自己。
唐力听他说完,安慰他说:“你也不要自责了,高团长也没说就要把他们消灭掉,只是说如果反抗的话就歼灭。我估计他们也是聪明人,不会反抗的。”
谢让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抬起头,喃喃地对唐力说:“你说,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军人的料儿?”
唐力笑道:“你不要怀疑自己了,只要有坚定的信念,有不怕死的决心,就是一个真正的军人。这两样你都有。你要不是一个军人,我看我们都不算是军人了。”
谢让说:“你这是在安慰我。”
唐力却也承认:“对,我是在安慰你。这场战争还只是开始,我坚信我们一定会胜利,但在胜利之前,还有无比艰难的路要走,还会有牺牲,我们要坚持战斗到最后,如果不能互相安慰相扶相携如何行呢?”
谢让愣愣地看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外表柔弱的她,内心却这么坚强。这个女人,不简单。他庄重地点了点头,说:“唐医生,谢谢你,有你在身边,我知道如何去战斗,为何去战斗了……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唐力的脸红了,她低下头,慌乱地说:“我还得去看看伤员呢。”
谢让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走,突然又想起了周樱。谢天对周樱的感情,是不是就像自己对唐力?在这乱世之中,我们要好好保护她们,让她们好好活下去。他问唐力:“周樱怎么样了?我去看看她。”
唐力说:“周樱没事,我刚才让朱燕子陪她到镇上散散心。”
经过唐力无微不至的照顾,周樱确实好了很多。唐力的心那么细,还特地叫来朱燕子陪她。两个有着相同经历的女人,都是被侮辱和损害的,从内心里深深地同情、理解对方,两人很快无话不谈。周樱很喜欢朱燕子,她本来是个大学生,被土匪绑架,遭受的磨难不亚于自己,但她现在还是那么阳光、开朗,希望自己也能很快走出来。
朱燕子大大咧咧地说:“你会的,过去的事情总要过去,最重要的是扼住命运的喉咙活下去,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把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周樱说:“这谈何容易……你的仇人你杀光了吗?”
朱燕子收起脸上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其实胡克利就算一个,我本来有机会宰了他,可他现在又打鬼子了,我暂时先把这事儿放下来,等打完鬼子再和他们慢慢算这个账。”
周樱很敬佩地对她说:“你真坚强,我一定要跟着你学,让自己忘掉过去。”
朱燕子挥了挥手,豪爽地说:“没问题,我会帮你的,你想学打枪什么的,我教你,我枪法可好啦。”
正说着,路过“王记布行”,周樱拉着她到店里,胖胖的王老板热情地给他们介绍各种布料。周樱看到朱燕子对一条红色围巾爱不释手,就把这条围巾买下来送给了朱燕子。出了店,两人不知不觉地拉着手,像亲姐妹一样。
高豪杰带领的队伍在一座破庙前终于追上了赵慈江。赵慈江拒不投降,还吼着让他们滚蛋,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方,老子离了你们也照样打鬼子。
高豪杰感到恼火,准备武力把他们拿下。谢地拦住了他,说:“高大队长,大家都是中国人,能不动枪就不要动枪,还是再劝劝他们。”
高豪杰不耐烦地说:“我给你三分钟,你如果能劝下他们,那就算了,如果他们还不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妈的,这帮土匪,留着他们也是祸害。”
谢地忙放下枪,举着双手出来,高声叫道:“弟兄们别开枪,有话好好说。”
他说了半天,赵慈江却执意要走,要回到他们的青龙山继续当土匪。
高豪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队员们也都到位了,小声地叫谢地:“你快回来,让子弹给他们谈。”
谢地有点不甘心,高声叫道:“弟兄们,道理都给你们讲了,你们如果不听,我们就要强攻,你们肯定跑不掉的。”
赵慈江也毫不客气:“那你们就试试看吧,爷们也不是吓大了,谁能打过谁,还不一定呢。”
高豪杰早已经不耐烦了,一挥手:“开枪!”
枪声大作。谢地吃了一惊,忙弯腰跑了回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就随高豪杰去吧。只是,还没怎么打鬼子,自己人先打起来了,想想也挺悲哀的。
到底是第二大队的火力凶猛,当有个土匪被打死后,其他土匪慌了,在钱二胖的带领下,扑上去把赵慈江掀翻在地捆了起来,然后高声地喊着要投降。
高豪杰带人缴了他们的械,把他们全都捆上,押着回大元镇。路过一个岔路口,却看到一个国军军官正往这边走来,双方打个照面,都吃了一惊。来人紧张地问他们:“你们是哪一部分?”
高豪杰用枪对准他,说:“我们是二十九军的,你又是哪一部分?”
来人有些惊喜:“你们真是二十九军的?还有没有其他兄弟?”
高豪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来人忙说:“我叫朱生豪,师部的。吴师长让我回来,看看大元镇有没有咱们的部队。你应该也知道,大元镇是咱们师的集结地点。”
众人惊喜地看着他,他是师部的,那么,就有可能找到大部队了。
高豪杰收起了枪,说:“有三百来人呢,都在大元镇。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朱生豪忙说,师里只剩下百十人,撤到了山西,整个师与军部失去了联系,师长只好与军统的老同学联系,老同学就把他们收编到了军统,给了他们救国军的番号,让他们坚持敌后抗战。吴师长决定带部队打回来,特地派他先走一步,联系、收拢二十九军旧部。
高豪杰问他:“师里确定要来大元镇吗?”
朱生豪说:“对,咱们师集结地是大元镇,吴师长认为,这里会有一些旧部的。没想到,还真有。吴师长派出很多人,到这一带来寻找咱们师的部队。我的任务就是在大元镇侦察情况,如果有咱们部队,就在这里等他。”
高豪杰觉得这是好事儿,虽然师里也只有百十人,但这只是开始,一个军的架子,将来齐装满员了,是能成大事的。
朱生豪来到大元镇一讲,高昌也很兴奋,就像流浪多日的孩子找到了娘,他恨不得立刻见到师长。
回到大元镇,高豪杰前来请示,如何处理赵慈江他们?
谢让想了想,说:“把他们放了吧。”
高昌愣了愣,问:“就这么算了?他们这是逃兵,按照军法,即使不枪毙,也要关上十天半月。”
谢让说:“他们出走,我确实有责任,我太急了,急于把他们改造成一支能打仗的军队。我现在想明白了,这事儿得慢慢来。胡克利也要回来了,把他们关着也不是办法。把他们放了吧,他们愿意走就让他们走,不愿意走,就继续留在这里一起打鬼子。”
高昌不置可否:“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
高豪杰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按着谢让的意思放了赵慈江他们,还好,他们都愿意留在这里,但赵慈江也声明,他不是看在谢让的面子上,他是看在胡克利的面子上。他让高豪杰转告谢让,要搞明白了,谁才是第三大队的老大。
谢让笑了笑,说:“只要他们打鬼子,谁是老大都行。”
听朱生豪讲了,师长很快就要来了,高昌自然兴奋,就像流浪多日的孩子找到了娘,他恨不得立刻见到师长。
整个大元镇喜气洋洋,高昌兴奋得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到镇里买了笔墨纸砚,让谢天和谢地书写欢迎师部到来的标语,贴到镇里最醒目的位置。
一直忙到中午时分才把那些标语写好贴完,就要往回走,谢天看到旁边是“赵记面馆”,心里一动,周樱还在医院呆着,也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如果能弄一碗羊肉面条给她补补身子该有多好。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按不去了。他找个借口让谢地先走了。等谢地走得不见影子了,他忙到了面馆,问面馆的赵老板能不能赊一碗羊肉面条。赵老板本来并不乐意,但看着他腰里别着手枪,只得苦着脸答应了。谢天也有些不安,再三让赵老板放心,他将来一定会还他钱的。赵老板做好了羊肉面条,谢天小心翼翼捧着给周樱端了回来。
周樱和朱燕子正坐在医院旁边一棵大树下聊天。看到谢天来了,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朱燕子忙起身,凑到饭碗前伸着鼻子闻了闻,羡慕地说:“这是给周大小姐的吧。”
谢天倒也大方,说:“恩,是给她的。”
朱燕子笑嘻嘻地说:“给我分一点吧。”
谢天很认真地说:“这是我专门给周姑娘的。”
朱燕子撇下嘴:“逗你玩的,哼,让我吃我也不吃呢,不稀罕!”
周樱有些不好意思,说:“朱姑娘,我再找个碗,咱俩分吧。”
朱燕子忙按着她,说:“我开玩笑呢,你们两个分着吃吧,我走啦。”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还唱着一首民歌:
沙梁梁招手沙湾湾来,死黑门的裤带解不开。
车车推在路畔畔,把朋友引在沙湾湾。
梁梁上柳梢湾湾上柴,咱那达达碰见那达达来。
一把搂住细腰腰,好象老山羊疼羔羔。
脚步抬高把气憋定,怀揣上馍馍把狗哄定。
白脸脸雀长翅膀,吃你的口口比肉香。
白布衫衫怀敞开,白格生生的奶奶露出来。
哎哟哟,我两个手手揣奶奶呀哎嗨哟,
红格当当嘴唇白格生生牙,亲口口说下些疼人话。
谢天吃惊地瞪着朱燕子的背影:“她唱的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周樱倒很理解:“她是土匪窝里出来的,她要不这样唱,也和你们一样唱大刀往鬼子头上砍去,那倒奇怪了。”
谢天摇了摇头:“一个女孩子家唱这样的歌,总是不雅。”
周樱抿着嘴笑着说:“你说着不雅,自己却看呆了。”
谢天忙扭过头来,着急地说:“谁说的?我心里只有你!”
他说完这话,却害羞了,脸腾地红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周樱看着他这个样子,“扑哧”笑了。谢天又急了:“你笑什么?”
周樱低低地说:“你真是个傻瓜。”
谢天愣了愣:“我怎么傻了?”
周樱扑在他怀里,用拳头打着他的胸膛,说:“你就傻,你就傻……”谢天的脑袋嗡地一声,有点呼吸不过来。她的发梢散发着少女的清香,她的身子温热柔软。血涌上脑门,他觉得整个脑袋晕乎乎的。他伸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喃喃地说:“我爱你,我爱你……”
周樱低低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她吻着他,使劲地吻他。他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她揉碎,要和她溶化在一起……
周樱伏在他的怀中,低低地哭了。谢天吃了一惊,捧起她的脸,她的脸上都是泪水。谢天不安地问她:“你怎么了?”
周樱的声音颤抖,带着无边无际的悲伤:“我是一个不干净的人了,被鬼子糟蹋过了,你,你不会嫌弃我吧……”
谢天把她紧紧地抱着,他看到了远处的群山,看到了小鸟欢叫着向天空中飞去。多么美好的世界,要不是这可恶的战争,他们现在在北平,花前月下,岁月静好。谢天扶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我永远都会守着你,你经历了这么多,我会更加疼你爱你,用我的一生来温暖你……”
他用袖子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心里想,应该买一条手帕了。转而又想,我以后不会再让她流泪了。
周樱挂着一脸泪花又笑了:“你先别急着这么说,胡克利就要回来了,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是我没有在那个地方出现过,他们一定要说我是日本特务怎么办?”
谢天急了:“你不是日本特务,谁也不能说你是特务!”
周樱轻轻地捶了他胸口一下:“我是说如果嘛。如果我是日本特务,你会怎么办?”
谢天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周樱撇着嘴,娇嗔地说:“你就是个傻瓜,人家是打个比方嘛。哼,我知道了,我要真是个日本特务,你会和他们一样对我的!”
谢天急了:“不会的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他皱着眉头使劲地想,却又想不起来。周樱看了看他,说:“你心里是不是疑惑我怎么知道胡克利到稻城调查我的事儿了?”
是的,就是这个。谢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才没这么想呢,吃饭吧,一会儿就凉了。”
周樱折了一枝细细的树枝,折成两半,递给了谢天:“来,咱们两个一起吃吧,这么一大碗,我也吃不完。”
两人坐在那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谢天不时地看周樱,周樱不时地看他,两人目光相撞,都有点害羞,更多的是甜蜜。多么像小两口啊。谢天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胡克利去稻城的事儿极其机密,她如何知道了?
周樱就像钻进了他的脑袋里,他在想什么,她都知道。谢天忍住没问,周樱自己说了:“是朱燕子告诉我的,你别怪她,我和她现在像亲姐妹一样,她有啥都对我说。”
谢天吃着面条,嘴里呜呜地应着,心里却是各种想法都有,一方面觉得朱燕子到底是出身土匪,嘴巴不严,这样下去会误事的。另一方面,又对她充满感激,在周樱这么艰难的时候,她来陪她,把她当作了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谈,对周樱也是一个安慰。他不知道应该感激她,还是怪她。等将来有个合适的机会,委婉地提醒她一下吧。谢天想。
第三天傍晚,胡克利终于回来了。最着急的是谢天。尽管他相信周樱绝对不会叛变,但从别人嘴里证实了,他就更踏实了,其他人也没话说了。
胡克利没有让他失望。他像表功一样地说,他几乎动用了在稻城所有的关系,终于找到一个在日军慰安所做厨师的,他看了周樱的画像,肯定地说,她确实被日军关在慰安所里过。姑娘受了多大的罪啊。老人说着,抹起了眼泪。
胡克利还不放心,又利用其他关系找到了一个在慰安所洗衣服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说法和那个厨师一样。两人都证实,周樱确实是在热血团打进稻城那天跑掉的,鬼子听到枪声,都跑去打热血团去了,就连哨兵也被他们的军曹带走了,不但是周樱,还跑了好几个中国姑娘呢。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大家的心情和谢天一样好。谢天有点歉疚地对唐力说:“周樱是协和医院的护士,以后就放在你身边,你多关心关心她,别再让她受委屈了。”
唐力忙点头:“你放心,我会把她当作亲姐妹的。”
胡克利在一旁撇着嘴说:“你们把她当作亲姐妹,却把我的兄弟当作敌人。”说完,扭过头瞪着谢让。
谢让倒抽一口冷气,这家伙居然已经知道赵慈江他们的事儿了。
谢让说:“胡大队长,你误会了,这事儿谁也不怪,只怪我……”
胡克利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谢副团长,你不用说了,拜托你以后离我们第三大队远一点,好不好?我的弟兄我来带,他们犯事儿,该打该杀,我自有主张。”
高昌看了看谢让,说:“胡大队长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们也放心了,我看谢副团长就回团部来吧,你来兼任第二大队长。”
谢让忙说:“不不不,我回团部可以,第二大队长还是由高大队长当着吧,有什么事儿了,我从旁协助就是了。”
高豪杰听父亲那么一说,紧张地看着谢让,一看谢让并没有兼任第二大队长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不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谢让,还是不错的。
谢天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趁他们说话时,偷偷地溜了出来,急急地去找周樱。当他把胡克利所讲的一切都告诉周樱时,周樱却没有欣喜的表现,就像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也是,这是她的亲身经历,自然是经得起调查的。这样看来,倒是父亲和高昌们多心了,多此一举,反而勾起了她的痛苦回忆。谢天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周樱果然带着嘲讽的口气问他:“你就不怀疑是胡克利撒谎吗?你不问问他找的那些人可靠不可靠?”
谢天知道她这是给他赌气,忙过去环拥着她,嬉皮笑脸地说:“我不用问他,我也不相信他,我只相信你。”
周樱娇嗔地打了他一下,说:“嘴巴像抹了蜜一样。”
两人沉浸在美好的爱情中,他们却不知道,团部却是另一番凝重的气氛。胡克利还带回来了另一条重要的消息,稻城保安队的李牧原告诉他,保安队接到了日军的命令,近日要跟随日军、伪军一起扫荡大元镇。
谢让建议部队立即转移。
高昌不满地看他一眼,说:“我们是军队,现在找到师部了,他们就要来了,我们应该坚守大元镇,等到师部来了归建。”
谢让说:“我并不反对归建,人多力量大,这是好事,但军情紧急,我们兵力单薄,现在还不是与日军硬拼的时候,先把部队转移走,避一避日军。我们坚守大元镇,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朱生豪有些愠怒,问高昌:“他是谁?”
高昌说:“他是北平一个警察分局局长,我们热血团副团长。”
朱生豪说:“我赞成高团长的意见,我们坚守大元镇,等到师部来了再说。”
高昌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是热血团团长,这事由我来做决定。我决定部队坚守大元镇,等待师部。驻守在稻城的日军就只有一个大队,他们还要留下一部分兵力守城,能来多少人?保安队和伪军就不用说了,根本没什么战斗力。这一仗我们有胜算。”他挑衅地看着谢让,他做好了准备,如果谢让敢反对,他就撤了他的职。能接替他的人多了去了,朱生豪可以,高豪杰可以,谢天谢地也可以。他们毕竟都是军人。
谢让倒是识趣,没有再反对,说:“我保留意见,但我服从高团长的命令。”
高昌迅速进行了部署。第一大队前出大元镇,在大路两边的山上构筑阵地,第二大队在第一大队前方五公里的山上待命,战斗打响后,相机切断日军退路。第三大队正面坚守大元镇,伺机从正面攻击,四面包抄全歼日军。
高昌的这个部署表面来看,一切都很完美,但谢让却觉得不妥,但他看高昌已经对他不耐烦了,他如果再提出反对意见,可能会激怒他。他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地图,一语不发。
唐力悄悄地挤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低低地说:“你有什么意见就直接说出来,这不是私人恩怨,是要为整个部队负责。”
谢让冲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心里暗叫惭愧,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个人得失?哪怕高昌撤了他的职,但为了整个部队,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谢让说:“高团长的部署很完美,但就是因为完美,我反而觉得不妥。这个部署是建立在我们的兵力比日军有很大优势的基础上,以众击少,聚而歼之,但事实可能正好相反。我们的目的是守住大元镇,让日军知难而退。我觉得应该用‘围三阙一’的打法,把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分别放在左右两个山头,第三大队在正面,三面应敌,不断敌人退路。这样,敌人碰了壁,自然会乖乖回去了。”
胡克利叫了起来:“什么‘围三阙一’?要打就大打,一个鬼子都不放过,我赞成团长的意见,就把他们包饺子吃了。”
高昌盯着地图,他不得不承认,谢让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胡克利不知道日军的虚实,他高昌还是知道的,哪怕日军过来的只是一个中队,也够热血团打了。万一是两个中队呢?热血团能不能打赢还是个问题。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不安地看着高昌。
高昌抬起头,看了看谢让,对众人说:“谢副团长的意见是对的,按照谢副团长的意见来。我们‘围三阙一’,目的是让日军知难而退,但无论哪一个方向,都要做好打大仗打恶仗的准备。特别是你们第三大队,一定要顶住。”
胡克利脸红了,瞪着高昌叫起来:“你什么意思?嫌我们土匪没本事?别忘了,我们能活到今天,还不是你们打不过我们,剿不了我们嘛。你们能打,我们怎么不能打了?”
高昌冷冷地说:“你有这个决心就好,如果日军从你们那里突破了,我要执行军法!”
胡克利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走了。
稻城的日军还是大意了。大元镇只有百十个败兵,再加上一帮警察和土匪,樱井兆太郎觉得用不了那么多人,大队日军开过去,打胜了也不光彩。他就让藤野严八郎带了三四十人的队伍,也没有带伪军和保安队。在他们的想象中,大元镇的残兵败将一看到他们就会慌慌逃走,没想到的是,当他们拐过一座山,刚看到大元镇长的是什么样子,山头上突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几个鬼子应声而倒。
藤野严八郎立即命令部队就地寻找掩护,展开反击。
高昌见识过日军的战斗力,他并不急着让士兵冲锋,而是命令士兵居高临下,用手榴弹和密集的弹雨消灭敌人。
第三大队哪里见过这阵势?一见日军卧倒了,还以为日军被打残了,胡克利立即站起来,吆喝着让队伍冲过去缴鬼子的机枪。谢让拉都拉不住,队员们跳出工事,哇哇地叫着向日军扑去。日军机枪扫射过来,哗地倒下一片。高昌在山头看到第三大队冲出来了,叫苦不迭,只得命令第一大队第二大队冲锋。
日军的机枪猛烈扫射,几个士兵被击中,顺着向山坡下滚去。敌人的机枪手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编织成了一道火墙。谢地看着牺牲的人越来越多,忙对身边的谢天说,你掩护我,我把鬼子的那个机枪手干掉。
谢天点点头,指挥身边的机枪手与鬼子对射。谢地趁机站起来,猫着腰,借着树木和土坎的掩护,迂回到鬼子的侧面,趴在一个土坎下,瞄准鬼子,一枪正中鬼子的脑袋。高昌一看,立即站起来,带着部队向鬼子冲去。鬼子支撑不住,边战边退……
终于打退了鬼子,第一大队第二大队损失不大,损失最大的是第三大队,死掉的有二十来个,还有几个负伤了。胡克利站在一片死尸中,哭丧着脸。看到高昌和谢让过来了,冲着两人叫道:“他妈的,你们偏心!让我们守在这里,你们守在山上,鬼子把我们打残了,你们这下高兴了吧。你们就是他妈的看我不顺眼,是借刀杀人!”
高豪杰瞪他一眼:“自己不会打仗,倒赖到我们头上了。”
胡克利一下子扑过来,吼道:“你说什么?”
谢天和谢地忙上前拦住他,他还挣扎着要揍高豪杰。谢让吼道:“够了!你自己该好好反思,没听到命令就私自出击,这个损失你占大部分责任……”
胡克利硬了硬脖子,但看着谢让愤怒的目光,也不敢再说什么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高昌摇了摇头:“这个土匪,真是胡搅蛮缠。”
谢让说:“但愿他以后能吸取教训吧,多打几仗,他也许就懂得咋打了。”
虽然第三大队损失比较大,但毕竟把鬼子打跑了,这是第一次把鬼子打败,热血团上下洋溢着喜气,士气高昂。大元镇的乡亲也很高兴,“赵记面馆”的赵老板带头,全镇的饭店午饭全部免费,让官兵随意吃,还有的老板大方,搬来自己酿的米酒,整个镇上的饭店都是吆喝声、猜拳声,像个欢乐的海洋。
吴念人带着十几个人来到大元镇时,最先看到的就是刚从饭店里喝得醉醺醺出来的士兵。他皱了皱眉头,见到高昌,冷冷地问他:“你就是这样带部队的吗?”
高昌尴尬地说:“今天上午刚和鬼子打了一仗,把鬼子打跑了,这么多天,第一次打个胜仗,弟兄们高兴,也就让你们乐呵乐呵。”
吴念人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看看你们,像军人吗?简直是一群土匪!”
说到土匪,吴念人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厉声地说:“听说你把胡克利的土匪收编成第三大队了?”
高昌说:“对,他们现在洗心革面了,打鬼子的劲头也是很大的。”
吴念人严厉地瞪着他说:“什么洗心革面?国难当头,他们趁火打劫,居然把国军的枪都缴了!你立即带人去把他们的武装解除了,统统关起来。”
高昌愣了愣,说:“他们编入热血团后,就再也没有祸害过百姓,我看他们是真心想打鬼子的。现在把他们的枪缴了,不太合适吧。”
谢让也说:“他们损失很大,现在也就七八十人。再说,胡克利在稻城还有很多内应,这些人只听他的,咱们打鬼子,还得利用他们。”
吴念人皱着眉头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慢慢地消了气,摆了摆手,说:“你们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暂时把他们留着。如果他们敢有异动,我希望你们能果断把他们处置了。”
高昌和谢让忙点头答应。
吴念人告诉他们,他已经联络到了七八支二十九军和其他部队的残兵,多者有千余人,少者也有百十人,约有三四千人,他们都答应改编成救国军。军统赋予救国军的任务就是在敌后开展游击战争,骚扰、牵制日军,配合主力战场作战。现在日军准备发起太原战役,军统命令救国军进攻稻城。
谢让吃了一惊,说:“稻城前段时间只有一个大队,但现在到底有多少敌人还不大清楚。再说,敌驻守坚城,兵器火力也比我们强,我们主动进攻,似乎有些不妥。”
吴念人说:“根据军统提供的情况,稻城只有日军的一个大队,近期并没有增加,也就三百来人,另外还有一支特务部队,人数在三十到六十之间。伪军有一个大队,可以忽略不计。我们有三四千人,他们不到四百人,稻城完全是可以打下来的。我们太需要打场胜仗鼓舞一下士气,这仗是必打不可。”
谢让想了想,如果军统的情报准确,兵力对比十比一,似乎可以一战。
高昌听了吴念人说的,也很兴奋:“我赞成打,不仅仅是为了消灭这股日军,还是向日军表明,我们还在这里,我们永不屈服!”
谢让听了,心情为之一振,如果能把稻城打下来,倒不在于消灭多少敌人,而在于中国军队终于有能力从日本人手里夺回一座城市了。还能有比这更能激励人心的吗?
吴念人部署完以后,决定带着朱生豪离开大元镇,前去百里外的玉米镇。玉米镇有一支人数上千的国军残兵,虽然他曾派人前去联络,对方也愿意接受救国军的领导,但他还不放心。他与高昌、谢让约定,半个月后,所有的部队在大元镇集结,向稻城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