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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热血团开会时,人都到齐了,偏偏少了高豪杰。高昌让洪桥去叫他,房间里却空无一人。高昌大惊,立即派人四处寻找,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高豪杰去了哪里?
舒林儿站在医院前的空地上,看到洪桥满头大汗,行色匆匆,犹豫了一下,喊道:“洪大队长,我想告诉你件事儿。”
洪桥赶紧停下,问他:“舒护士,你有什么事儿?”
舒林儿脸先红了,吞吞吐吐地说:“洪大队长,我想,我想高大队长也许是找周姑娘去了……”
洪桥吃了一惊,问她:“高大队长找她干吗?她不是内奸吗?”
舒林儿说:“有天我去救护室拿东西,正好,正好撞见他们两个抱在一起……”
洪桥愣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吗?”
舒林儿脸更红了:“我亲眼所见……我一直不敢对别人说,周姑娘不是和谢大队长好嘛,我也想不通,她怎么,怎么又和高大队长好上了……”
洪桥紧紧地皱着眉头,低低地说:“舒护士,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去和高团长、谢副团长说一下。这事儿你谁也不要提,特别是谢大队长,他心情本来就不好。”
舒林儿慌慌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洪大队长,这些天发生这么多事儿,我慌得很……”
洪桥看着她一脸茫然无助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动,朝她笑了笑,说:“舒姑娘,你就把我当作一个大哥哥,有什么事儿你就找我。”
舒林儿害羞地点了点头,说:“洪大哥,你人真好……”
洪桥赶紧回到团部,看看谢天也在,嘴巴张了张,还是把话咽下去了。高昌看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忙问他:“你有什么线索没有?”
洪桥看了看谢天,有些为难:“没,没什么线索。”
谢天看出他有话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说,就赶紧说:“我再带人出去找找。”
谢天走后,洪桥把刚才从舒林儿那里听到的给高昌和谢让说了。谢让大吃一惊,有点不相信:“周樱虽然是内奸,但她也是在被俘的情况下被迫投降了鬼子,平时她还算是一个本分的姑娘,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高昌痛苦地摇了摇头,说:“舒林儿不会撒谎的。周樱既然能做叛徒,就说明她早就没有了是非观念。人一旦没了信念,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她能多拉一个人下水当然要多拉一个。”
高昌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这个逆子,总是感情用事,上了周樱的贼船。他到现在还不死心,肯定是去稻城找她去了。”
谢让说:“情况还不明了,高大队长也不一定是去稻城了……”
高昌打断了他:“他是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
他焦急地走了几个来回,突然停下来,看着谢让,坚定地说:“我们必须攻打稻城。胡克利设在稻城的眼线,包括江一郎,周樱都清楚,我们如果去晚了,损失就大了。”
谢让吃了一惊,忙说:“高团长,你冷静一下,这些情况周樱早就知道,肯定已经传递给了鬼子。现在去了也于事无补。高大队长吉人自有天相,他即使去稻城找她,如果他们有感情的话,想必周樱也不会为难他。他不是就没杀谢天嘛。”
高昌急道:“怕的就是这个,如果他们真有感情,高豪杰要是一时糊涂,听了她的话,也投降了日本人呢?不行,我们一定要攻打稻城。”
谢让寸步不让:“我不同意。热血团力量单薄,去攻打稻城纯属以卵击石,自寻死路。我们不能这样干。”
洪桥也劝道:“高团长,谢副团长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高昌怒道:“我是团长,这里的事情我说了算,我说打就得打。”
谢让见高昌正在盛怒之中,如果再劝,不但于事无补,可能还会适得其反。他沉思了一会儿,说:“如果高团长执意要打稻城,单凭热血团是不行的,我建议联合八路军一起智取。”
洪桥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我同意谢副团长的意见,如果加上八路军,咱们咱想个好计策,说不定还真能把稻城打下来。”
如果八路军同意,那把握就更大了。高昌急于攻打稻城,把高豪杰救出来,他立即让洪桥把各大队长召集来,研究联合八路军攻打稻城事宜。谢地听了,立刻表示赞成。他还讲,何团长正有此意,这段时间,日军扫荡八路军太行山根据地,稻城日军兵力只有一个大队,正好可以乘虚而入。
大家听了都很振奋,韩辛仪却慢悠悠地说:“咱们打稻城可以,但如果要联合八路军,我不同意。”
谢让疑惑地看着她:“韩大队长有什么意见?”
胡克利不耐烦地说:“韩老大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还要有啥意见?”
韩辛仪瞪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肩,不吭声了。韩辛仪说:“共产党是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他们口口声声说抗战,说自己是民族的大救星,就是瞎咧咧。他们在乎的只是地盘和政权,偶尔打下小鬼子,也是小敲小闹,实际上是保存实力。他们不破坏抗战就算好的了。我算看透了,他们这是准备将来和国民党争夺天下呢。你说呢,高团长?”
高昌没有吭声,眉头皱得更紧了。很显然,韩辛仪的话,也正是他担心的,虽然八路军独立团帮助过他们几次,但归根结底,共产党还是靠不住的。可眼下如果没有八路军的帮忙,还真没法去打稻城。
洪桥困惑地看了看韩辛仪,问她:“韩大队长,你怎么对八路军的成见那么大?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韩辛仪翻了他一个白眼,愤愤不地说:“狗屁误会!他们派人到山上劝我们接受改编,加入八路军,我不同意,他们就拉走了我二十多个部下。他们这哪里是抗日?分明是不择手段地扩充队伍,躲在山里保存实力嘛。”
谢地愤怒地看着韩辛仪,说:“韩大队长,你不要血口喷人,你那二十多个部下就是看不惯你们土匪不分是非,主动投奔我们八路军的。再说,我们八路军什么时候怕过小鬼子?我们什么时候破坏过抗战?倒是你们的救国军,还有赵军长,时不时地搞些小动作,故意搞摩擦,恨不得早日把我们消灭了。”
谢让严厉地瞪了谢地一眼,说:“热血团从来没有和八路军过不去过,你不要在这里说这些话,我们就事论事,好好想想如何打稻城。我的意见还是要联合八路军一起来打,靠我们单打独斗是不现实的。”
韩辛仪说:“如果你们坚持要和八路军一起打,我们第六大队就退出来。”
胡克利叫道:“你们要一意孤行,咱尿不到一壶,我和韩老大就拉队伍回卧虎山,你们打你们的鬼子,我们打我们的,咱井水不犯河水。”
他又瞪着谢地说:“我看着你穿的那身八路军的狗皮就烦,咱眼不见心不烦。”
谢让终于忍不住了,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够了!大敌当前,就不会想想如何枪口一致对外?还满脑子的窝里斗。你们如果不想打鬼子,你们走就是了,谁也不拦你们。”
韩辛仪冷笑一声,说:“好,这可是你谢副团长说的,胡克利,走,这里不欢迎咱们。”
两人起身就要走,高昌伸出手拦住了他们,说:“韩大队长、胡大队长,还有谢副团长,你们不要意气用事,咱们虽然有分歧,但目标一致,就是要好好打鬼子。大家坐下来好好谈。”
韩辛仪虽然一脸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坐了下来,胡克利一看,也赶紧挨着她坐下。
高昌沉思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咱们还是要和八路军联合起来打这一仗,但咱们就不再一起打了,兵分两路,热血团一部分攻打大元镇,另一部分埋伏在稻城与大元镇之间,等稻城的日军前来支援时,打他们个埋伏。八路军乘虚而入攻打稻城。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想了想,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韩辛仪也点了点头:“只要不和八路军呆在一起,你们说咋打就咋打。”
高昌部署完毕,就要散会,胡克利突然指着谢地说:“他也是八路军,最好滚回他们的乌龙山,别在我们韩老大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
谢地气得浑身哆嗦,正要冲出来理论,高昌伸手制止了他,说:“我正好有话要对谢地讲。刚才的计划只是我们的想法,谢地还得回乌龙山向八路军何团长汇报一下,如果他们同意,咱们就这样打,如果不同意,就咱们热血团这一支部队,也要打。”
韩辛仪和胡克利这才不吭声了。两人出去以后,谢让看着高昌,恨恨地说:“他们欺人太甚,不顾大局,哪里有半点军人的样子?”
高昌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他们毕竟是土匪出身,只要真心打鬼子,我们就不要奢望太多了。”
谢让担忧地看着高昌,说:“高团长,你变了很多,你从前可是对部队要求很严的,我们虽不是正规军,但你一直是按正规军要求的。”
高昌一脸疲惫,摇了摇头,说:“谢副团长,打了这么长时间的小鬼子,我已经很累了,我真怕我支撑不下去了……”
谢让吃了一惊,忙说:“高团长,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全团上下都在看着你呢,你可是热血团的主心骨。你放心,咱们这一仗出其不意,日军没什么防备,咱们一定能把高大队长救出来的。”
高昌勉强地笑了笑,说:“但愿如此吧。”
谢地回到乌龙山,见到何思运团长,把高昌和谢让攻打稻城的计划说了,何思运也觉得这个计划好。热血团是想救出高豪杰,八路军可以借此吸引日军回援,减轻日军扫荡太行山根据地的压力,可谓一箭双雕,双方一拍即合。
何思运当天赶到青龙山,细细地和高昌等人进行了分工。具体部署是,韩辛仪和胡克利带着第六大队攻打大元镇,谢让带领第一第二第三大队埋伏在稻城到大元镇的必经之路,准备打援。高昌挂念高豪杰,主动要求带领第四第五大队前去配合八路军攻打稻城。
预定攻打稻城的时间到了。这一天,在通往大元镇的响上,一帮人吹吹打打,抬着一顶花轿。前面是一个胸戴大红花的年轻男人,正是谢天,坐在花轿里的新娘是朱燕子扮的。到了大元镇路口,守在那里的伪军要检查花轿,掀开轿帘一看,里面坐着的新娘戴着红盖头,那个伪军还要嬉皮笑脸地去掀朱燕子头上的红盖头,扮成送亲的胡克利忙上前,塞给他一包烟:“老总,抽包喜烟吧。”
那个伪军一看,忙接了过去,挥着手对其他伪军吆喝:“放行,放行。”
进了大元镇,情况早就摸清了,一个大队的伪军和一个小队的日军驻在镇公所。迎亲队伍经过镇公所时,门口站岗的两个哨兵拦住了,讨要喜糖。胡克利说,好,我这就给你掏。说着伸进腰里拔出短枪,呯呯两枪把两个伪军撂倒了。枪声一响,迎亲的队伍立马从聘礼担子里、从花轿里抽出长短枪,杀向镇公所。驻扎在镇公所里的伪军毫无提防,被撂倒几个后,立即举手投降。一个小队的日军分别驻在南北两个路口的碉堡里,也被韩辛仪带领的队伍干掉了。
胡克利押着伪军大队长进了队部,把电话机拿过来,放在他面前:“你赶紧给稻城的鬼子打电话,就说热血团正在攻打大元镇,那个小队的鬼子已经被报销了,你们被压缩在镇公所,快顶不住了,让他们赶紧救援。”
伪军大队长自然不敢怠慢,摇通电话,带着哭腔请求日军赶紧前来援救。
打完这个电话,伪军大队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结结巴巴地说:“长官,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胡克利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说得好听,那干吗还当二鬼子?”
伪军大队长哭丧着脸说:“我们也没办法啊,国军跑了,我们要活命,只得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谢天咦了一声:“你小子还挺会用词嘛。”
伪军大队长忙讨好地嘿嘿地笑:“谢谢长官夸奖。我们其实也早就想反正了,我们团长前几天被日军抓走了,这个小队的鬼子在监视我们,我们也没法子啊。”
韩辛仪在一旁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废话少说,让他整好他的队伍带到青龙山去,咱们去谢老大那里去打鬼子。”
谢天愣了一下,说:“团里给咱们的任务就是打下大元镇,让伪军求救,没让咱们去谢副团长那里去啊。”
胡克利瞪了他一眼:“韩老大说咋办就咋办,你哪里有那么多废话?你不服咋滴?这是我们的第六大队,又不是你的第五大队,你啰唆个啥?”
韩辛仪见谢天有些恼怒,不满地瞪了胡克利一眼,说:“你也少咋呼了。谢大队长,是这样的,咱们这一仗,打得太稀里糊涂啦,就收拾了一个小队的鬼子,没劲。我考虑着,日军万一整个大队都出来了,足足有五六百人呢,谢大队长的三个大队也够呛,所以咱们一来去帮帮他,二来也过过打鬼子的瘾。你说行不行?”
韩辛仪的态度难得这么好,谢天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有点为难:“就是这两三百名伪军如何办?”
那个伪军大队长立马接上来了:“把枪给我们,我们和你们一起去打鬼子。你们放心,我们也想把我们江团长救出来。”
胡克利拍了他脑袋一下:“你想得倒美,你万一在战场上又反水呢?”
伪军大队长立即赌咒:“谁要是再反水谁不是娘养的!”
韩辛仪说:“算了算了,把他们三八大盖和咱们的破枪换换,把枪上的枪机取下,让他们背着,再抽出二十来名兄弟把他们押回青龙山就是了。谅他们也不敢反抗。”
谢天想想,也只能这样了,只好同意了。
韩辛仪立即带领第六大队向稻城方向急行军。
这仗也多亏了韩辛仪。日军驻在稻城的大队虽然没有倾巢而出,但派出了两个中队,乘着二十多辆卡车向大元镇方向驶来。进入谢让他们的伏击圈后,谢让一声令下,分别把前后两辆汽车炸瘫了,其他汽车被堵在中间,进退两难。日军虽然被突然袭击,但训练有素,经过最初的慌乱,很快就跳下汽车,或卧倒在地,或借着汽车的掩护向热血团还击。日军的火力比热血团的强大,很快,迫击炮、掷弹筒也响了。谢让急了,本来想速战速决,谁知就要僵持下去了。他果断命令部队冲上去,和日军近身肉搏,这样,日军的重火器就失去了作用。
热血团呐喊着冲上公路,和日军搅在一起,展开了一场白刃战。战场上一片喊杀声,刺刀撞击声,惨叫声。日军拼刺刀还是要强过热血团,三八大盖也占尽优势,干掉一个日军可能要牺牲三四个士兵。谢让红了眼,手里的驳壳枪连连击发,干掉几个鬼子后,没有子弹了,只得扔了驳壳枪,拣起一支步枪,闷头和日军厮杀。眼看着日军就要占上风了,韩辛仪带领的第六大队赶来了。第六大队本来就是土匪,打家劫舍多带短枪,所以短枪多,即使人人换了一支伪军的三八大盖,但腰里还掖着一把短枪。谢天一看热血团正在和鬼子肉搏,他急忙大声叫道:“弟兄们,把长枪背在身上,拿出短枪,把鬼子一个不留地干掉!”
第六大队的士兵边跑边把手上的长枪背在身上,掏出短枪,冲进混战的人群里,见到日军就是一枪。第一第二第三大队一见,群情振奋,一鼓作气向日军猛冲猛打。日军见势不妙,纷纷向稻城方向溃逃。
土匪毕竟是土匪,尽管韩辛仪一再叫着快追鬼子,他们还是停了下来,把鬼子的皮鞋脱下,把自己的破鞋扔了,把皮鞋穿上。还有的在找鬼子的短枪、指挥刀,翻鬼子的口袋,看见钱啦、钢笔啦、手表啦,都赶紧装进自己的口袋里。第一第二第三大队一看,也跟着去抢鬼子的武器,特别是机枪、迫击炮和掷弹筒,两个不同的大队的士兵抢到同一挺机枪了,都不放手,甚至大打出手。谢让急得团团转,训斥完这个,那边又吵闹起来。他无奈地看了看稻城的方向,有高昌的两个大队,还有八路军的一个两三千人的团,但愿这股溃逃回去的日军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攻打稻城的部队也很顺利。八路军和高昌的两个大队早就埋伏在了稻城外边,看着日军增援大元镇的部队出发了,汽车声音刚一消失,谢地就带着化装成卖菜的、卖柴的八路军挑着担子、推着车到了城门口。城门口站岗的日军一见突然出现这么多人,立即端着枪让他们站住。谢地抽出短枪,大喊一声:“打!”八路军从担子里抽出步枪,一阵枪响,四个鬼子倒在了血泊中。推着小车的八路军点燃了藏在木柴下面的炸药包,猛地推向城门口的两个碉堡。谢地忙大喊一声:“卧倒!”
刚卧倒在地上,两声巨响,碉堡被炸塌了半边。何思运和高昌分别带着部队,呐喊着冲进了稻城。
樱井兆太郎正黯然神伤地坐在大厅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女儿樱井里沙的骨灰盒。樱井里沙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最像他。他还有两个女儿,那两个女儿却对舞枪弄棒丝毫都不感兴趣,刚一懂事,就吵着回日本。他只好让老婆把她们带回了日本。只有樱井里沙,从小就跟着他,他喜欢中国文化,她也喜欢。他喜欢扮成中国人到菜市场啦、饭店啦和中国人聊天,她也喜欢。父女两个在东北,不知情的,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日本人。最难得的是,樱井里沙也喜欢冒险,对他从事的特务工作充满兴趣。他也有意培养她往这方面发展,在她十五六岁时还送她回到日本专门学习了两年相关业务,回到他身边以后,已经是名高超的间谍了。她被派往上海、南京,几年下来,搜集到了很多重要情报,还发展了几个政府高官做了日本间谍。日军策划在北平挑起事端,他急需人手,就把她调回了北平,本来想以谢天为跳板打入二十九军,不想二十九军很快被打败,她执意要跟着谢天打进热血团。她本意是要在谢天与高豪杰之间周旋,挑起两个男人之间的矛盾,进而瓦解高昌与谢让。眼看就要成功了,不想功亏一篑,只得匆忙撤离。
樱井兆太郎觉得他是了解高豪杰的,根据女儿提供的情报,高豪杰也是最容易被她掌控的。在他看来,高豪杰独自追到稻城来,一来说明他蠢不可及,二来也说明他确实被女儿所俘虏。他本来想借高豪杰来要挟高昌,哪曾想到,这个蠢不可及的家伙竟与女儿同归于尽。这一点,怕是连女儿自己也没有想到。早知道,抓到这个家伙就把他毙了。还是怪自己太大意了。
他正在自怨自艾,稻城突然响起了枪声,再仔细一听,更多的竟是汉阳造、老套筒的声音。他眼前一黑,顿觉不妙,他早已经知道大元镇被袭击,稻城把一个大队的日军派出了三分之二,眼下只剩下一百来人守城。现在看来,攻打大元镇只是幌子,热血团的目标是稻城。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刚站起来,一个挺身队员急急地赶来报告,那个中队的日军快顶不住了,敌人有好几千人。
樱井兆太郎吃了一惊:“他们怎么有那么多人?是不是其他的国军也来了?”
那个挺身队员报告说:“除了热血团的人,还有八路军。特务长,敌人是从南门打来的,北门还没发现敌人,你快走吧。”
樱井兆太郎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在急风骤雨般的枪炮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了中国军队的喊杀声。他立即抱起女儿的骨灰盒,带着挺身队准备从北门逃走。刚走出没多远,遇到了那股溃逃的日军。他立即命令带队的日军中队长掩护挺身队撤退。
那个中队长还有点犹豫:“我们要坚守稻城。”
樱井兆太郎厉声呵斥道:“混蛋!我现在是官阶最高的,你必须听我的。我们挺身队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他们要是有个万一,你能负起责任吗?”
那个日军中队长黑着脸,指挥部下保护挺身队一起撤退。
稻城的枪声越来越稀薄,慢慢地沉寂了。樱井兆太郎站在一个土坡上,望着稻城的方向,眼睛里闪出狠毒的光芒,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彻底铲除热血团,一个都不留,为女儿报仇!
消灭了鬼子,谢让带着部队打扫战场,高昌带着一二十个部下赶到挺身队的驻地寻找高豪杰。找了半天,连个日本人的人影也没找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国人,他哆嗦着身子说,他原本是稻城中学的一个老师,被日军抓来让他教挺身队中国话的,除了这个,他没有干过一件对不起中国人的事儿。
高昌抓着他的衣领吼道:“你知道不知道前几天日军抓到一个年轻人,把他关到哪里了?”
那个老师忙说:“知道,知道,日军确实抓了一个年轻人,不过,不过,他已经死了。”
高昌的眼睛红了:“他怎么死了?你亲眼看到了吗?”
那个老师连忙摆手:“没,没,我没看到,我只是听那些挺身队员说的,说那个年轻人是热血团的,他是来找樱井兆太郎女儿来的,说是她的男朋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抱着她女儿跳楼了。”
高昌愣了一下:“你胡说!樱井兆太郎怎么会有女儿?”
那个老师忙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有个女儿。就是那个年轻人抱着他女儿跳楼后,我才听到那些挺身队员说,她女儿有个中国名字叫周樱,打进了你们热血团当特务。好像前几天被你们发现了,她就带着另一个化装成货郎的挺身队长官藤野严八郎回来了。”
高昌呆在那里,周樱根本就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是樱井兆太郎的女儿!天啊,这个女人是多么可怕,居然混在热血团这么多年,瞒过了所有人。还有那个姚瘸子,也不是什么汉奸,而是樱井兆太郎的副官藤野严八郎。这个挺身队太可怕了。
他放开了那个老师,低低地说:“那你知道不知道那个年轻人的尸体在哪里?”
那个老师摇了摇头,说:“我听说,我听说那个年轻人当时还有口气,樱井兆太郎让人把他拖去喂狼狗了……”
高昌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晃晃地要倒下去,洪桥赶紧上前扶住了他。他定了定神,直直地看着洪桥,喃喃地说:“洪大队长,你带几个兄弟,找到那些狼狗,把它们全杀了……”
洪桥立即叫来几个士兵,押着那个老师,找到了挺身队的监牢,那里果然有一处狗舍,里面还关着十多条狼狗,它们看到洪桥,凶猛地狂叫着。洪桥从士兵手里夺过一挺机枪,愤怒地扫射过去……
幸运的是,江一郎还没被挺身队来得及处死。稻城的伪军已被日军缴械,关在军营里。有了江一郎,把他们武装起来,又是一支队伍。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热血团在稻城休整了两天。第三天里,何思运忍不住了,找到高昌和谢让,建议部队立即撤回青龙山。他甚至试探着提出来,热血团加入八路军,拧成一股绳合力打鬼子。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高昌顶回去了,两军在一起配合打打仗还可以,至于要把热血团改编成八路军,那就不要想了,热血团要改编,也应该改编到国军那里去。
何思运哈哈地笑了笑,说:“也好,高团长、谢副团长都是抗日英雄,到哪里都是打鬼子。咱们虽然各为其主,但在打鬼子的目标上我们是一致的,即使不能成为一家,但我还是希望咱们以后还能像这次一样多多配合,打几场像样的大仗。”
高昌的口气也缓和下来,说:“这一点没任何问题,还有一点也请何团长放心,我们虽然是属于国军的,但我们只打鬼子,不会打自己的同胞。”
能得到高昌这样的承诺,何思运已经很满意了。他很关切地建议,日军遭受重大损失,一定会回来报复,部队已经休整两天了,应该立即撤出稻地,利用青龙山的有利地形与日军周旋。
韩辛仪这时正好闯进来,身后跟着影子一样的胡克利。韩辛仪听到何思运的话,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共产党不老实,怎么样,现在把手伸向了热血团了吧?我们的事儿用你管吗?”
胡克利也嚷嚷道:“你管好你们自己的土八路就行,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谢让怕何思运难堪,忙说:“何团长也是一片好意,稻城确实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尽快撤回青龙山,修好工事,准备日军的扫荡。”
韩辛仪坐下来,跷起二郎腿,慢悠悠地说:“急什么呢?弟兄们钻了一辈子山沟,好不容易来到了大城市,让他们开开心心地呆几天,有什么大不了的?连个鬼子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吓得要跑,这种事儿,也只有共产党做得出来,咱们热血团可不是这样的孬种。”
何思运笑了笑,摇了摇头,却也没有理会,转向高昌和谢让,说:“高团长、谢副团长,刚才韩大队长、胡大队长也说了,你们热血团的事情我就不再插话了,那我就此别过,我们八路军今天就离开稻城回乌龙山了。如果有需要,随时派人联络。”
高昌和谢让忙点头说好,把他送到了门外。
何思运回到八路军驻地,安排好部队转移事宜,把谢地叫来,开门见山地说:“谢地,我们要回乌龙山了,我想把你留下来了,你看怎么样?”
谢地沉默了一会儿,说:“热血团里的韩辛仪与胡克利对八路军成见很大,他们都反对我呆在热血团,但我服从命令,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
何思运点了点头,说:“热血团虽然鱼龙混杂,但他们抗日决心最坚决,是一支爱国军队,你就作为桥梁,热血团有什么困难,需要八路军帮助的,你要及时联络我们。另外,你要好好团结他们,影响他们,特别是韩辛仪和胡克利的第六大队,争取让他们早日成为合格的军人。”
何思运压低了声音:“我对你父亲很了解,他没任何问题。就是高团长好像对我们还有点偏见,你要多做解释工作。如果有可能,最好能引导他们加入八路军。”
谢地犹豫了一下,说:“朱燕子想加入八路军。”
何思运笑着说:“她是想加入八路军,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谢地脸红了,急道:“不是,不是,她就是想加入八路军。”
何思运摇了摇头,笑道:“看把你急的,这是好事啊。不过,我建议她还是和你一起留在热血团,热血团多一个倾向于八路军的,就越有利于我们。”
谢地点了点头:“团长,我听你的。”
谢地刚出来,就遇到了朱燕子,她满脸大汗,一副焦急的样子。谢地忙拉住她:“你有什么事儿?”
朱燕子叫道:“我就是找你的,你快把我带走吧,我也要参加你们八路军。”
谢地看看四周无人,不由坏笑着问她:“燕子,你心情这么迫切,到底是想加入八路军,还是因为想和我在一起?”
朱燕子脸红红的,用小拳头打着他的胸脯:“你坏,你坏!人家是给你说正经的嘛。”
谢地收起脸上的笑容,说:“刚才何团长给我说了,让我继续留在热血团,作为八路军与热血团的桥梁。燕子,你暂时也和我一起留在热血团吧。我觉得热血团更需要我们。”
朱燕子咬了咬嘴唇,低低地说:“嗯,我听你的,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两个人情不自禁地拥在一起。这美好的爱。
第四天里,日军果然大举进犯稻城。对方是一个联队的兵力,热血团自然只能撤退。
快到大元镇时,路过一座山,看看已是午时,部队正要停下来埋锅造饭,山上突然响起一片枪声,出现了黑压压的日军,机枪、迫击炮、掷弹筒像瓢泼大雨。热血团猝不及防,纷纷中弹。
江一郎焦急地对高昌和谢让说:“你们快撤,我和我的兄弟们掩护。”
谢让着急地说:“你们和我们一起撤。”
江一郎苦笑了一下,说:“我们曾经做过错事,就让我们借这个机会做个补偿吧。”
日军的炮火越来越猛烈,不能再拖下去了,谢让只得和高昌一起指挥部队边打边撤。
江一郎带着部下与日军激战,战至最后,子弹打光了。日军就要冲上来了,江一郎大声地喊道:“弟兄们,上刺刀,和鬼子拼了!”
阵地上响起一片咔嚓声,江一郎带着部下,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日军冲去。人越来越少,慢慢地只剩下了江一郎一个人,当他又刺倒一个日军时,日军的几把刺刀捅进了他的身体,他慢慢地倒了下去,但他脸上是微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