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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止优雅,气质端和便是温陌君,而站在后方身材魁梧的人便是莫峥。
温陌君听闻对方自白的询问,脸色淡然,“陛下打算如何?”
被他成为陛下的人便是云穹,他如刀般凌厉的五官此刻露出气急败坏的情绪,这几日他们并未有动作,但是宫内的纷乱却一刻未停,如今苏珝错竟然要被斩首了。
他想想就气得不行,“你知道是谁,是不是!是白玉容归还是楚衔玉?
温陌君见他情绪还是没有稳住,淡然的目光含着一种他没有的镇定之色,又问:”陛下打算如何?”
“如何!”云穹一怒,但是怒火灼心头又哽住了,他能如何?
他如今是西戎的国主,来诏月是为了得到诏月,他与苏珝错之间并无表情,相反之前因为与白玉容归结盟还伤了她,对她来说或许自己还是一个敌人。
他能如何?
非亲非友,他连救她的资格都没有。
温陌君见云穹脸色一凝,知道他冷静下来了,让莫峥先出去,房内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才继续道:“陛下,你是要诏月,还是要……” 欲出口的阿错,还是被忍住,“苏珝错。”
云穹望着他,“他们非鱼与熊掌,为何不得双得?”
温陌君无奈一笑,“难道陛下没看到吗?我,白玉容归,都是想双得的人,可是你看看我们,谁又双得了?”
云穹语塞,没有一个人双得了她与江山。
没有一个人。
“所以,陛下你可知你要什么?”温陌君正色又问。
“我要……”云穹嘴唇绷住,不敢出口。
温陌君理解他的难处,因为这些他都经历过,甚至比他更甚。
“你若是要江山,那么现在就是机会。苏珝错就是诱饵,他们要利用她将所有包藏祸心的人引出来,尽数击毙。而一军未发,一兵未损的你可做渔翁,坐收利益。”温陌君用着平淡的语气继续道:“可若是你要她,那么损兵折将,大失良机,以及生死难料的,便是你!”
云穹惊讶的望着他,他说的不错,如今不管是他,还是楚衔玉,或亦宫内的白玉容归,以及眼前的他,都是被她所魂牵的人。以她做棋,必然会引出一些人,不说楚衔玉,素来以冷静自持的自己听闻她要斩首的消息都无法坐定。
可何况,若论情深眼前这位比自己重得太多,为何他还能如此冷静理智?
“如何?陛下想要如何取舍?”温陌君见云穹的眼色渐渐定了下来,温声追问。
云穹望着他,但是目光却透过他看到了那一日顿在墙角哭得无法自已的苏珝错,以前他一直认为苏珝错天不怕地不怕,坚强得无懈可击,冷漠得无人可亲,但是见到她那般哭泣之后,他的心就忍不住想要将她收纳在羽翼下,不让任何伤害靠近她。
可若是拿她与国相比,他是犹豫的。
他一心想成为国君,为的就是大展宏图,为的就是吞并山河,让所有土地都归属在自己名下。
如今诏月内乱,且它是诸国中比较强生的国家,国土与兵器,乃至地理位置都是极好的。若是这个时候不趁势而发,之后想要再来硬攻,怕不是生灵涂炭就可达成的。
自己或许此生只有那么一个机会。
温陌君见云穹矛盾的深思着,没有催促他。好整以瑕的坐着,目光望着空中的某处,渐渐沉寂。
许久之后,云穹出声,望着他,道:“我要……江山。”
对于他的答案,温陌君并不意外,如云穹这样从质子走到国主位置的人,清楚着权势的重要性,不会轻易放弃。
“那么就请陛下按兵不动,但是要设法将五千精锐掉入城内,以便之后的获取收益。”
云穹极为艰难的做出了决定,看着始终云淡风轻的温陌君,不由生出了一股怨念,“你不是将她看作生命吗?你不是曾对她生死不弃吗?为何如今她要死了,你却眼睁睁的看着,为何你对她没了一点恻隐之心?”
面对他的逼问,温陌君只是淡然一笑,“陛下难道不知,陌君只有一月了吗?”
“……”云穹哽住,是啊,他怎么忘记了,温陌君体制虚弱到只有一个月的生命了,如今的他还有什么能让他动容的。
他要的不过是将诏月托付给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手中,其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自己不能做到的事情又何必为那他。
“抱歉,我失控了。”
对于一个国主的道歉,温陌君只是淡然一笑,“陛下客气了。”
云穹望着他,自那一夜吐血之后,温陌君就变成了这般淡然,仿佛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人了,就连如今苏珝错要死了的消息都无法使得他动容。
温陌君望着云穹离去,神色一直淡淡的,只是目光却有着比幻灭更加绝望的颜色。
然当目光望到摆放在桌子上那只剩下一个月的记时本上的日期时,心头一痛。
阿错……
日光熹微,从繁华的外面层层过滤,到插着栅栏的木窗时,已经没了温度,只剩下照亮的亮度。
苏珝错靠着牢门望着日光,哪怕是自己追索着那片亮度,却依然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严羲,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严羲坐在她对面,望着背对着他的苏珝错,答:“应是开春了。”
苏珝错听后,用着极低的声音道:“为何今年我们没有过年?”
自她长大之后,就从未过过年,以前总是父亲抱着她,母亲哄着她,一家三口走到热闹的集市去看长灯,看剪画,看焰火的。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
严羲默默的望着她,心头有些压抑,他从未过过年,自记事起就被扔入了黑暗的牢中,那里没有亲人,没有温暖,没有关切,有的只是你死我活,有的只是活下去的信念。
所以他从未记过这个跟他没有关系的日子。
但是见苏珝错纤细的身影,落寞的背影,他站起来走到牢门前,低声问:“主子想出去吗?”
这几日他们被关在这里,一直没人来过,但是衣食无忧,也没人为难,看得出对方也是不着急处置他们,若是她想出去走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用了。”苏珝错摇头,“已经过了时候了。”
她放弃了追寻温度,走到暗处躺下。
如果不是不经意响起,她自己也不会记得,今日是她生日。
以前都是自己过来的,今日也自己知道,自己陪着自己,也没什么,不是吗?
严羲见她兴致不高,重新坐了回去,外面的流言蜚语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宫墙也能传出来,现在外面满是主子会被斩首的消息。
不想也能知道,外面的人一定将她骂得声名狼藉。
看起来,苏珝错比他小,但是却承受了不比他少的伤痛,他心里无力也无奈,人各有命,富贵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随即他看了看门口,为何苏珝错说的那个人迟迟未来。
宫外风云暗动,宫内死寂平静。
乾和殿内,白玉容归安静的躺卧着,因为文相识破了他的身份,所以他堂而皇之将一切事物交给了他,反正都是诏月的事,不管将来诏月是不是诏月,他都是文相,这些事让他处理也不会突兀。
有了苏珝错的解药,他的伤在这几日已经恢复,只是胸口多了一处伤疤,正好划过了心口,成为了他不能摒弃的印记。
躺卧了一阵,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
“九虚。”
九虚的身影隔了一阵才出现在殿内。
“今日是什么日子?”
“应是二月初八。”
“二月初八。”白玉容归低低的重复了一下。
九虚不解。
白玉容归没有解释,随即又问:“宫内外动静如何?”
“没有异动,很平静。”九虚如实回报。
白玉容归拢眉,挥手让他出去。
九虚退下。
他翻了个身让自己靠里侧躺着,但是目光触及身旁的空缺时,他忍不住望着自己的手,之前她一直躺在自己的臂弯中,被自己拥入了怀中,现在自己手中什么都没有。
时间分秒流逝,比起穿过指缝间的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珝错静静的躺在潮湿的床上,望着日光渐渐黯淡,仿佛已经至了临夜的时辰。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无声无息。
她动了动因躺得久而僵硬的身子,准备起身,突然间心仿佛被人捏住,呼吸一滞,一股钝痛从心处膨胀在心口,她揪着衣襟,死死压住,却阻止不了那股疼肆卷了整个胸腔。
疼痛来势汹汹,让她的呼吸都被迫终止,因为一呼一吸扯着心,痛得更是厉害。
她咬着牙死撑,身子无意识的蜷缩,疼痛让她四肢僵硬,变得冰凉。
不多时她就感觉冷汗滴入了颈窝。
她张嘴发不出声息,疼痛不断的将她拽入一片深谙的漩涡。
难道……难道……她要死在自己的生辰中?
眼前的光线渐渐变暗,她的目光在朦胧中失去了色彩。
意识还未彻底散去,她听到耳畔有声音,迷糊的感觉有人抱起了自己,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严羲从短暂的睡眠中醒来,第一眼看去的便是苏珝错的位置,见那道纤细的身影依然蜷缩在暗处,又看了看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