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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宁夕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盘桂花鸡往主院走去。后面,司徒天逍漾荡着骄傲的笑容,宠溺地眼神盯着前方的小丫头。
每每有婢女上前来接,木宁夕都灵活地躲开,然后很大声地炫耀:“这是爷亲手做的。”
那嚣张的表情,微微扬起的小脸,还有护在胸前的盘子,一副谁敢食就和谁拼命的架势,真是有趣的奇观。
司徒天逍回忆着五年前的宁儿,那时她才十岁,每日跟在扶柔公主后面耀武扬威。西都皇宫全都是皇后的心腹,每次扶柔公主被欺负,挡在最前的人就是宁儿。
小小的木宁夕展开纤弱的双臂,像鸡妈妈保护孩子一般将扶柔公主护在身后。
记忆中小小的身影与面前护食的身影重叠,她就是她,他的宁儿从来没有变过。但是,又有不同。以他派出的探子回报,幻月山庄的木宁夕胆小如鼠,弱不禁风,别说公开与乐月瑶作对,就是乐月瑶一声怒斥都让木宁夕吓到昏厥不醒。
可是,眼前的木宁夕变得坚强,聪慧,有魅力,遇事冷静,有勇有谋,完全不是探子回报中描述的样子。
也许如蒙面女花羽蝶所说的,龙纹毒侵蚀木宁夕的大脑,她会忘记许多事情,忘记自己曾经的懦弱,就会变得强大,不再胆怯。
“爷,快来一起吃。”
木宁夕已经站在主屋的石阶上,招呼着司徒天逍走快一些。
“好。”
司徒天逍一个轻跃,已经飞身到木宁夕身边。
“果然飞的比走的快。”
木宁夕嘿嘿一笑,抱着盘子,拉着司徒天逍的大手往屋里跑。
西边的外室仅有一张榻,榻上摆着一张四方小桌。这是木宁夕最喜欢的摆设。别院里,曦馨园是这样的,曦宁园是这样的,连同贝州将军府也是,现在石梅山庄这里也是。
四方小桌上,一盘桂花鸡摆在中央,旁边有一盘红豆米糕,一壶香茶,两个茶碗。
“少爷,少夫人,该用午膳啦。”
青线和红线领着几个小婢女提着三个食盒进来。
看见小桌上香气四溢的桂花鸡,青线惊讶道:“少夫人,这是你的手艺吗?”
“闭嘴!”木宁夕咬牙切齿,大眼睛瞪着青线。这丫头左一个“少夫人”,右一句“少夫人”,真是气死她啦。
青线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盈盈道:“少夫人,若你不喜欢,奴婢撤下去吧。”
手未沾到盘子边就被木宁夕伸手推开,呲牙怒道:“不许碰!这是爷亲手给我做的!”
“嗯?少爷……做的?”青线看向司徒天逍。难得,司徒天逍的脸色没有冰冷黑沉,心情愉悦地拿起筷子率先夹一块入口,品尝道:“甜香可口,比第一盘强多了。”
“对呀,嘿嘿。”
木宁夕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品尝,的确比第一次好吃许多。
厨艺都是练出来的,之前做坏的十几只鸡,浪费一斤多的桂花,想想就心塞。不过以司徒天逍这个“君子远疱厨”的大男人能成功练出一道菜,已经很不错啦。
“饭。”
吩咐青线填来一碗米饭,舀一些桂花鸡的汤汁浇盖在饭上,配合嫩滑的鸡块一起吃。
“嗯嗯嗯嗯……人生美味呀!”
看她贪吃又感慨的可爱模样,司徒天逍闷笑出声,心里满满的幸福。都说女子为心爱的男子洗手做羹汤是幸福,看来男人为宠溺的女人做一次饭也同样幸福。
当然,那个被宠溺的女人一定要贪吃,而且男人也愿意疱厨。
风卷残云过后,木宁夕抚着鼓胀胀的肚皮靠躺在花朵抱枕上,很不雅观地打一个饱嗝。
“吃好了?”
司徒天逍端起一碗茶浅饮,看见木宁夕吃得津津有味,就算眼前这副模样不怎么雅,但他心里高兴。
木宁夕吃撑到嘴巴不能动,怕说话时吃下去的东西会跑出来。所以,她伸出两手的大拇指,毫不吝啬赞美。
司徒天逍内心满足,表情上控制得很好。他悠悠地叹气,说:“看来你吃太多都不能动了。我还想着等傍晚时分暑气消了,骑马带你出去逛逛。”
“啊?要去!要去!”
木宁夕窜得老高,手脚并用地爬到司徒天逍腿上骑坐着,小身子上上下下一坐一坐地卖萌耍赖,抓过两只大手摇啊摇啊摇啊。
司徒天逍含笑凝着撒娇的小丫头,在他即将要点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竟瞬时失神。鹰眸专注地盯着十指叉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一只古铜色长满厚茧,一只白皙娇嫩泛出淡淡粉红。
“爷,你在看什么?”
寻着司徒天逍的视线,看见自己的手与他的手像契合在一起的样子,木宁夕忽得一下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垂头不敢看他。
“宁儿。”
司徒天逍情动,将木宁夕拉近怀里紧紧环住,醇厚低沉的嗓音像陈酿的美酒,传入木宁夕耳中引得她迷醉。
“再一声。”
似不满足,催促着。
“宁儿!”
“再一声。”
“宁儿。宁儿……我的宁儿。”
像被下了蛊一般重复地呢喃着心底无数次呼唤的名字。愿望实现,终于可以真正伏在她耳边一次次的唤着,贪恋她的美好。
耳边烈酒般的嗓音每唤一次自己的名字,木宁夕都轻轻拍抚宽阔的背,漾起幸福的笑。
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尤其在屋外一堆围观者偷听时。
骆名流在门外“起跑”准备数次,终于在背后某只大手的推助下,他急慌慌冲进屋内,大吼一声:“主子,小宁儿怎么啦?龙纹毒发作了吗?”
相拥在一起的某两人像被丢来一颗手榴弹炸飞似的,各自向后弹开。
木宁夕羞窘地抱着花朵抱枕捂住绯红的小脸,只露出两眼哀怨的大眼睛。
“骆、名、流!”
司徒天逍气红了鹰眸,牙齿咬得吱吱响,拳头攥得泛青,恨不得把伪装焦急神色的骆名流丢出去。
“主子,小宁儿……没事吧?”骆名流自动忽视司徒天逍的愤怒,一双贼眼瞄向榻角的木宁夕。
“骆名流,你看什么呢?”
司徒天逍起身挡住骆名流的视线,拳头毫不犹豫招呼在对方的鼻子上。
“哎?主子,别闹。”
骆名流一个歪头闪躲,堪堪避开迎击而来的拳头。惹怒主子故然有趣,但是也要懂得适可而止。一连串的旋身躲闪之后,终于到了门边。他一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骆名流,你给我马上滚回贝州去。”
司徒天逍气得大骂,扭头见一堆人已经藏身到花圃里装透明人,更是暴怒不已。
气之极,便是知。司徒天逍敛气屏神,鹰眸闪现凌厉,他转向花圃,对着最不该出现的管家勾勾手指。
“主人。”
老管家哆哆嗦嗦,颤颤微微,蹭着极小的步子慢吞吞地过来。
“你亲自去给骆名流收拾东西,亲自送他出山庄,亲自挑选人押着他到贝州城骆家。”
“是。”
老管家抹抹冷汗,向司徒天逍鞠躬。今天他真不该跑来凑热闹,他都一把年纪啦,真没有几条命供主人折腾啊。希望主人念在他年老体弱,饶恕他吧。
就在老管家准备转身去办差的时候,司徒天逍抿紧的薄唇吐出一句话,吓得老管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再敢偷窥,鞭笞一千。”
“是,主人。”
老管家手脚并用,就是爬的也要赶紧离开。
木宁夕出来抱住司徒天逍的胳膊,看着老管家肥硕的身体像特大号的花栗鼠在地上又滚又爬。
“爷,你看把管家伯伯吓的。”木宁夕瞟向花圃里缩头缩脑的一群,笑说:“赶快去把屋里收拾啦。爷和我去摘青梅子,回来煮梅子茶。”
“是。”
青线和红线最先逃到屋里,紫线和黄线跃上屋顶。
“哈哈,这群丫头。”木宁夕开心的笑,握起大手,说:“走吧,我们去花园的梅林摘梅子。”
“好。”
司徒天逍应声,与木宁夕手拉手往种满梅树的园子走去。
石梅山庄有大花园五个,东园白梅花林,南园红梅花林,西园粉梅花林,北园洒金梅花林,中心园种满各色龙游梅。
小花园在重重叠叠的主院与偏院之间,栽种梅花种类十余种。配有造型独特的石雕,假山,人工鱼池。
怕木宁夕一路走下来太累,司徒天逍横抱起她。不理睬山庄仆人们惊奇的目光,大步往东园走去。他就想宠她、疼她、惜她、爱她,一辈子抱着她游遍山川江河,陪着她去她想要到达的地方。
在东园里摘了一些梅子,司徒天逍又带木宁夕来到南园。这里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南园子里冬天的红梅花已经凋谢,满树的绿叶子郁郁葱葱,偶尔几颗还没有成熟的果实挂在细枝上。
“红梅最不易结果。”
被放回地上,木宁夕跑到一树红梅树下,仔细数着整条树枝上挂了几颗果子。树上青色的梅果如一颗颗圆滚滚的丸子,望一眼都忍不住牙龈泛酸,猛得吞咽口水。
“喜欢哪个让他们摘下来,你小心些别受伤。”
司徒天逍坐在一把矮凳上,欣赏木宁夕竖起食指数梅果的娇俏模样。仿佛回到五年前,她帮着扶柔公主拾回散落的珍珠一样认真。
“爷,红梅花结果很不容易,我们到别的园子去看看吧。”木宁夕舍不得摘,走到司徒天逍身边,小脸有些失落。
“好。”
司徒天逍揽上木宁夕的小腰,对东园的管事婆子说:“园中的梅果不到成熟时不准摘下。”
“是。”
管事婆子跪下磕头行礼。
在西园和北园逛了一圈,木宁夕的篮子里已经摘满大小、颜色不一的梅子。
提着篮子回到主院,远远看见骆名流穿着粗布短服,正在满头大汗的帮着青线垒灶台。
红线跑来接过篮子,说:“梅子颜色不一,要分开煮吗?”
木宁夕撇撇嘴,回头抱住司徒天逍,撒娇道:“爷,我们去镇外的梅花林去采梅子好不好?”
司徒天逍微挑眉,看了眼已经快垒好的灶台,似乎没有拒绝的可能了。
“好吧。”
“耶!你最好啦。”
木宁夕高兴地跳起来,搂住司徒天逍的脖子,在喉结上亲一口,憨憨地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