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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
当木宁夕挽着杭氏来到街转角的时候,便看见玉环被打得遍体鳞伤,她姣好的容颜青青紫紫,双手死死攥着一块残破的布片,那是刘士彦长袍下摆的一块里子布。
“玉环,你没被打傻吧。”木宁夕蹲在玉环面前,伸出手指戳戳红肿的脸颊,“真暴力啊。他怎么不打自己一顿呢。”
“木宁夕,你少假慈悲,想笑就笑吧。”玉环赌气扭过头,她没想到刘士彦那个混蛋竟打她来发泄怒气。
“笑不出来。”木宁夕拍拍有些僵硬的脸,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为玉环擦去唇角的血渍,“放心吧,回头见到信阳侯,我一定把他孙子的斑斑劣迹统统告诉他。”
“哼!”玉环冷笑,斜睇木宁夕,“恐怕你没命回到汴州城。正好我也省得抱着沉淀淀的药匣子回去。”
“你不领情就算了,干什么诅咒我啊。”木宁夕不高兴地起身,回到杭氏身边,说:“紫线,派个人送玉环姑娘回胭脂铺。她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人定然会认为她被男人给玩了。万一被歹毒的人抓去卖进花坊,一辈子就完啦。”
“是,奴婢会亲自护送玉环姑娘回胭脂铺。”紫线到玉环身边,提起一条胳膊强抓着她走出街角。
“黄线,去护着紫线。”
木宁夕挽着杭氏走出街角,远远便看见要挣扎出紫线钳制的玉环。
杭氏凝望片刻,心有担忧,说:“你刚刚可听出什么特别的信息?”
“嗯。奶奶,我们回家吧。”
木宁夕菀尔一笑,当然听出来啦。而且很重要的。
石梅山庄。
马车缓缓驶回石梅山庄已临近傍晚。
山庄大门外早已有一群人翘首以盼,一个个脸色焦急、冷汗淋淋。
车帘打开,木宁夕率先跳下马车,回身抬手小心扶杭氏下来。
“老夫人,公主,你们终于回来啦。”管家匆匆迎上来请安,提袖擦冷汗,跟在二人后面唠叨,“主子得知老夫人和公主在街市上遇到刘大公子,急匆匆出门啦。才回来半盏茶的时候,此刻正在正院的屋子里发火呢。”
“发火?”杭氏撇撇嘴,“随他发去。老太婆饿了,去备晚膳来。”
“是是是。”
管家给一直跟在身边的小厮使眼色,继续唯唯诺诺地跟着二人身后。
正院主屋,司徒天逍站在汉白玉石阶上,凝着穿过游廊渐渐走来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尤其在看见木宁夕偷偷对他做鬼脸的时候,他的脸色黑沉沉的,鹰眸森冷,薄唇抿得更紧。
相挽走到主屋石阶下,杭氏白了一眼孙子的臭脸,骂道:“臭小子,你那摆脸色给谁看呢?嫌弃老太婆碍眼,老太婆立即吩咐人去套车走人!”
“奶奶。”
司徒天逍脸色仍然不悦,步下石阶,在另一边扶着杭氏,盯着木宁夕讨好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
野丫头,竟然和奶奶串通偷跑到外面去玩,看一会儿不好好的打屁股。
臭男人,你敢打我屁股,我就和奶奶一起回汴州城,再也不理你啦。
两人大眼瞪小眼,火光电石,一个眼神威胁,一个眼神挑衅。
杭氏瞟瞟左眼角,小丫头真有趣。又瞟瞟右眼角,臭小子是假老虎。
“主子,老夫人,公主,晚膳已摆好,请!”
管家恭恭敬敬地引领三人来到正屋西边的小花厅用膳。
待扶着杭氏坐下,婢女们也鱼贯退出去。雕花四方桌上,杭氏居主位,司徒天逍居左,木宁夕也不管规矩了,挨着司徒天逍站着。
司徒天逍脸色瞬时染上一抹暖,看木宁夕的眼神也多了一些宠溺。
木宁夕忽然正重地问:“爷,鬼一呢?”
司徒天逍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刚刚还跟自己用眼神挑衅呢,怎么眨眨眼就变成态度正重的人啦。
“丫头,先吃饭。”杭氏拍拍饿扁的肚子,“什么大事都没有吃饭重要。尤其你的身子弱,又累了一天。”
“奶奶,估摸着紫线该回来啦。”木宁夕神秘一笑,握住司徒天逍的大手,撒娇说:“爷,鬼一借我用用呗。”
用用?真会说。
司徒天逍眯起鹰眸,“你想如何用用,嗯?”
“呃……嘿嘿,就是……就是派鬼一去执行一个装土匪抢东西的任务。”
木宁夕卖乖的绕到司徒天逍身后,伸长两条小细胳膊,小手在宽阔的肩上揉揉按按,说:“玉环来石花镇一定是换龙纹毒药丸的。”
“我知道。”司徒天逍薄唇浅弯,坐在身边的凳子上,任由木宁夕卖乖,“你如何断定玉环会在今夜离开石花镇?”
木宁夕停下手,想了想,说:“今日玉珠说了一句话透露出许多很重要的信息。”
“说了什么?”
清清喉咙,木宁夕惟妙惟肖地学着玉环狰狞的眼神,冷漠的笑,愤恨的语气,“恐怕你没命回到汴州城。正好我也省得抱着沉淀淀的药匣子回去。”
杭氏“啪啪”拍着桌子,竖起大拇指,“噗哈哈哈,丫头,你学得真像!真像!”
“嘻嘻,她就是这样的吧。”木宁夕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对司徒天逍说:“爷,看来玉环知道刘士彦的行动。而且她被刘士彦打了,说明刘士彦对她已经没有兴趣啦。既然如此还留下来做什么?”
“因此你断定她今夜会离开?”
放在桌上的大手搓捻着手指,司徒天逍眯起鹰眸思忖片刻,遂唤出鬼一。
“谢爷。”
木宁夕抓过司徒天逍的酷脸,在额头吧唧一口,强拉着鬼一到屋外去布置“当土匪”的圈套。
“让她玩去吧。”
司徒天逍欲起身去看看,被杭氏阻拦。亲自给孙子斟满一杯酒,漫不经心地说:“初九入宫之前,我会去见一见太后。”
“多谢奶奶费心,孙儿不孝。”司徒天逍起身作揖,深感对不起年迈的祖母,为了他的婚事还要进宫去求助皇太后。
杭氏笑着拍拍孙儿的肩,说:“坐下来陪奶奶喝酒。一会儿呀别太严厉的对待丫头,吓唬吓唬得啦。”
“是。”司徒天逍叹气。
杭氏饮了半杯,笑说:“我年轻的时候呀,和她一样顽皮,你爷爷不是一样跟在我屁股后面忙东忙西的。好几次还干了仗势欺人的事呢。”
“回家被老老太爷知道啦,罚跪祠堂整整三日滴水未进呀。我知道后心疼哟,下决心再也不淘气啦。可是呢……哈哈,才老实三天又开始作怪。”
“你爷爷气得半死,非要打我三十军棍。”
杭氏眯缝着眼,“你猜猜,我被打了吗?”
司徒天逍闷笑道:“爷爷哪里舍得打,宠还怕不够呢。”
“哼,他才不宠我呢。”
杭氏饮下满满一杯酒,回忆年轻时的美好,她的老脸上满满的幸福。
年轻时司徒善就像如今的司徒天逍,而她就像木宁夕,一个倾天地的淘气,一个宠上天的护着,从豆蔻年华到白发苍苍,吵吵闹闹过了四十多年。
“奶奶,爷,我回来啦。”木宁夕提着裙摆跑进来,乖乖坐到司徒天逍身边的凳子上,讨好地弯弯眼睛,嘿嘿笑。
司徒天逍捏捏小巧的下巴,宠溺地问:“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爷,我说出来,你保证不打我。”木宁夕噘噘小嘴,眨眨大眼,一副“诱惑你到神魂颠倒”的表情。
“好。”
司徒天逍舍不得放开指间的柔软,鹰眸灼灼凝着那一张一合的粉嫩樱唇。回忆着那馨甜的芬芳,食髓知味的美好。
“爷,除了鬼一,还有鬼五和鬼七。”木宁夕不好意思地瘪瘪小嘴,“我怕一个人势单力薄,组团当土匪才有趣呢。”
粉粉小嘴开开合合,似是邀请。司徒天逍暗暗喟叹一声,低下头攫住甘甜,欲罢不能地辗转。
“我说孙儿啊,你当老太婆是透明的吗?”
杭氏拍拍桌面,吓得木宁夕立即推开司徒天逍,一个兔子跳窜得老远。害羞地捂着小嘴,垂头不敢看杭氏和司徒天逍。
司徒天逍黑了脸,怨念地看向杭氏。
“没出息的东西。”
杭氏白他一眼。就这么亲近了,还不能娶回家,真是废物一个。
对着木宁夕招招手,说:“丫头过来,坐到奶奶右边来。离他远远的就不被欺负啦。”
“哦。”
木宁夕垂着头小步蹭过去,乖乖地坐下用饭。
“来人,重新做碗热汤来。”司徒天逍朗声吩咐。
“主子,端来了。”
管家亲自捧着托盘送汤进来。
“嗯,不错不错,是个贴心的。”杭氏赞许地点点头。
“先喝些汤。”司徒天逍柔声。
木宁夕喃喃咕哝一声,拿小木勺小口小口喝汤,全程都不敢抬头看他。
“孙儿啊。你要多加提防。”杭氏叮咛,想想又说:“要不要给汴州城的人报个信。”
“不必,孙儿心里已计划多日,只等刘士彦动手呢。”司徒天逍夹一块春笋给木宁夕,说:“这是用糯米蒸过的,又加了蜜糖,甘甜软糯,你尝尝。”
“谢谢。”木宁夕乖巧地低头吃着。
“害臊什么。你们是订了亲的夫妻,不怕不怕。”杭氏劝和着,真没想到这丫头的脸皮还真薄。
木宁夕偷瞄一眼司徒天逍,夹一块蜜糖春笋,笑盈盈地说:“奶奶,你也吃。”
“好好好,老太婆吃不得甜,但丫头夹的这块,奶奶吃。”
杭氏笑呵呵吃下甜腻的春笋。看看英俊不凡的孙子,再看看乖巧可爱的未来孙媳妇,笑得脸上皱纹都堆到一起了。
用过晚膳,骆名流来找司徒天逍,主仆二人去书房议事。木宁夕则扶着杭氏回主院的屋子里歇息,一夜未曾再见过司徒天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