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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煮的咖啡还在冒着热气,一贯的不加糖不加奶,不知道是不是拜每天上午一杯的纯黑咖啡所赐,二十七岁的女人有着不输给年轻女人的腰身,细得不盈一握,比任何镜头里的名模更令人移不开欣赏的视线。
**的茶水间里,冉习习正在往自己的咖啡杯里倒着咖啡。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自从意识到今天是某个特殊的纪念日以后,冉习习就觉得这注定不会是好过的一天,每年都是,她总会在这一天厄运连连。
四年前的这一天,她以刁冉冉的身份,嫁给了战行川。
果不其然,耳机里传來了阿曼达略显紧张的声音:“习习,快到三十二层來。马上。”
她的手一颤,认命地摘下耳机,丢掉一旁。
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亲手煮的一杯咖啡,冉习习这才整理了一下头发,乘坐电梯,缓缓上升到三十二层,,那是大老板波尼·克尔斯的专属办公区域,一整层楼,只有他一个人。除了办公室外,还有室内高尔夫球场,小型T台,大会议室,台球案,衣帽间,创作室,甚至还有一间电玩室。
一出电梯,冉习习就对上了阿曼达那张焦急的脸,这个女人一贯的严肃冷静,而当她也表现得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就代表真的出大事了。
“怎么那么久。”
不是质问,也不是责怪,而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语气,话语间还隐约带着一丝谢天谢地的味道。
“一出办公室就遇到了个客户。”
冉习习无奈地笑笑,随口撒了个谎。
她几乎从不撒谎,所以偶尔小小为之,根本沒有任何人会怀疑。
阿曼达的脸上一紧显出一抹急色,一把拉起冉习习的手,带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地毯吸声,两个女人全都踩着高跟鞋,走得那么急迫,也沒有发出半点的声音。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两个人终于一前一后走进來了。
极为宽大的半开放式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正好可以俯瞰半个巴黎市,每当夜幕降临,站在窗前,喝一杯红酒,凝视着面前的华灯璀璨,亦不是为一种人生乐趣。
然而散落一地的纸页看起來却有些刺眼。
波尼·克尔斯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沙发上,做着一位气势汹汹的东方女人。
“克尔斯先生,克尔斯太太。”
冉习习恭敬地问好,虽然,在上來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别叫我太太,我马上就不是这个变态的妻子了。我要离婚。但是他找人拟的这些狗屁协议,我不同意。想打发叫花子吗,一千万欧元,做梦。”
这些话,东方女人显然是对着冉习习说的,因为她说的是普通话,在场的四个人里,另外两个人的中文水平都还只停留在“你好”、“谢谢”和“再见”上,根本听不懂这些。
冉习习上前几步,弯下腰,一张张捡起來,然后放到办公桌上,并沒有去看波尼·克尔斯的脸,尽管对方从她进门以后,就时不时地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婚前协议也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当初你们一见钟情,爱得疯狂,你为了证明你并非贪图他的钱,毫不犹豫地签了协议。现在,结婚才三个月,你们就要闹离婚,你让那些媒体怎么写,难道,你真的希望自己以后的名衔变成波尼·克尔斯的前妻,而且……还是若干个前妻之一,”
她慢慢地走近,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女人的肩膀上,倒好像真的在为她着想似的。
“你在嘲笑我。”
女人的气势终于一点点抽离,转而用一种走投无路的眼神盯着面前画着淡妆,一身职业装的女人。这个在这座城市并不多见的中国女人,多多少少令她有小小的依赖。
“怎么会呢,我们都是中国人啊……”
冉习习的声音低下去,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三年前,波尼·克尔斯辱骂她的话,说中国女人的脸都被她丢尽,她是蠢货中的极品。沒想到,眼下,他竟然要和一个中国女人离婚了,二人盛大的婚礼不过是两个月前才在西西里岛举办完毕,斥资无数,居然一眨眼就成了历史。
“可他不爱我……他沒有心……他防备着我……我连他有多少身家都不知道……”
女人啜泣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控诉一般的呜咽。
冉习习收回了手,等她发泄着情绪。
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所以嫁了这个男人,所以被他伤了心。到头來,婚姻变成了闹剧,夫妻变成了仇人。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
波尼·克尔斯不说话,一旁的阿曼达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找來救火兵冉习习,她们两个都是中国人,交流起來比较方便,而且,这位即将卸任的克尔斯太太对于和她先生走得不太近的女人,还是比较抱有好感的。
多有趣,她连徐娘半老的阿曼达都要防备着,因为法国女人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就连好多年轻政要的太太,不也是四五十岁的女人么。
相对來说,她觉得冉习习不像是对她的丈夫有好感的那一个。
因为她不止一次地看见他因为公事而大声痛骂她,她忍不住了也会回嘴大骂的场景。
都说拌嘴的是冤家,可一个男人那么训斥一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人有猫腻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冉习习终于哄走了哭哭啼啼的克尔斯太太,一周后,她将不会再是克尔斯太太,她接受了建议,签字离婚,拿走拿一千万欧元,私底下,波尼·克尔斯承诺会让她低调进入NG位于米兰的分公司的高级决策层,享有小份额的股份。
NG集团在整个欧洲扬名多年,地位超群,别看米兰那里只有一间分公司,但是处在时尚圈的链条上,一样创造着惊人的产值。能够坐上高级决策层的位置,比拿着干巴巴的钞票,意味着更多。
阿曼达送她出去。
房门轻响,又关上。
冉习习径直走到隔壁的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吹了吹,慢慢喝着,润一润喉咙。
做说客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偏偏,她隔三差五就要扮演一次这样不讨好的角色,她真怕某一位火爆脾气的克尔斯太太会扬自己一脸咖啡。
“这是第七个,还是第八个,我还真的记不清了。”
她双手捧着热水杯,低头又喝了一口,太烫,舌尖木木的,氤氲的白色雾气将她的精致眉眼都衬得淡淡的,从侧面看,像极了一幅丹青水墨。
“第八个。”
幽灵一样的男人已经无声地走到了门口,倚着门边,一挑眉毛。
“加油,再有一个就是九九归一,我们中国最喜欢九这个数字了,非常吉利。”
她冷笑着,顺手把剩下的半杯热水倒掉,洗刷杯子,放回原位。
他伸手,试图拦住她。
“习习……”
这算是波尼·克尔斯说的最标准的两个汉字了,咬字清楚,发音也不那么令人发笑,说了三年,再愚笨的人也不可能学不会。
“有何吩咐,”
冉习习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一般來说,当他的老板语气越好,就意味着接下來的任务越难完成。比如,上一次他笑眯眯地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他让她去把老佛爷骗到他的派对上玩国王游戏,要不是老佛爷的私生子也在,她想,自己一定已经死得沒全尸了。
给这么一位性情乖张的老板打工,她真的是从來都不敢想关于男女的任何一点儿事。要不是因为她的聪明,想必早就被开除了。阿曼达说过,她每周都要让人事部开掉不知道多少个想要乌鸦变凤凰的女性员工。
“放心,第九个,恐怕有些难搞,给我点儿时间。”
她顿时感到无比轻松,劝人离婚拿钱走人这种戏码,真的是演多了损阴德,冉习习不想再做。
“太好了,我可以休息一下,说不定还有第十个,第十一个。等到凑成一支女子足球队,法国女足的未來就大有希望。”
她难得露出个真实的笑容,不像是公式化那么虚伪。
大老板忽然恼怒起來,脸色阴沉,眸光闪了闪。
“过來,有新工作。”
冉习习连忙收拾情绪,快步跟上。
“啪。”
一沓不薄不厚的文件丢过來,她习惯性地一把接住,仔细地翻看起來。
刚开始,她还会对对方这种不绅士的举动感到愤怒不已,次数多了,也就懒得废话,直接提高自己的灵活性,只要能接住,就不会被砸到头。
一直到看到熟悉的名字,她才抬起头,脸上有着一丝隐忍的表情。
“嘉皇娱乐,我们为什么会和他们合作,还有,我们的市场一直在欧洲,我不懂为什么要转战中国内地,香港不可以吗,”
她宁可去香港,也不想去中海。
“害怕了,”
波尼·克尔斯笑眯眯地看着她,表情狡黠得犹如一只狐狸。
她皱眉,复又舒展开,下颌绷紧:“不要这么和我说话。我现在很讨厌你,一个离婚八次的渣男。”
他的笑意忽然消失。
“就算我离婚八次,和上百个女人上过床,我也沒有骗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给我生孩子,我永远随身戴着避孕套。”
这个恶毒的男人永远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