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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围狩猎场上早有马群奔驰,场地上更有不少活动的男男女女。
多为一些年轻男女,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被围在前面的七皇子,俨然是皇子中的领袖。
反观安安静静坐在临时搭起凉棚中的祁塍渊,显得格格不入。
鲜衣华服中插进一个穿着半旧佛衣的和尚,场面怎看都不太对劲。
祁塍渊如老僧入定的坐在圃团中,手中玉佛珠正轻轻转着圈,对四周的吵闹和往来人群置之不理。
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旁边徘徊的人很想找机会亲近这个难得出现的佛迦主子,瞥见他身边守着的黑色劲衣人,纷纷避走而去。
佛迦院内出来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善茬。
七皇子站在人群中,眯着眼往这边扫来一眼,一边应付着身边的奉承。
“皇后娘娘来了……”
不知谁说了声,站在边上的贵女们纷纷朝声源看去,只见凤袍加身的皇后娘娘正带着几位同样华衣的妃子过来。
围在七皇子身边的人跟着过去行礼。
皇后娘娘笑着环视一周,似在找寻着什么人,“都不必多礼,本宫来只是想看看热闹,不必理会本宫。”
“是。”
大家行了礼就散去,贵女们围上皇后身后往边上去,世家公子们则是朝马棚方向行去,跟随着七皇子的脚步。
今日有佛迦主子坐阵,他们不得不将血腥的场面换一换,活捉猎物,射死不作数。
因此,有不少的人在心里边腹诽。
祁塍渊自己的影响力并不在乎,在这里,他仅是走个过场,每年的皇家宴会,事务,多如牛毛,他因着佛迦主子这层身份多有顾忌。
很多时候,他出现的场合内,都会有不可避免的禁忌出现。
就好比如今日,不能杀生,主场却是狩猎。
不射杀猎物,又何为狩猎。
显然,祁塍渊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打扰’之处,反而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影响他们所有人的发挥。
鸣凰馆的主子七皇子,因上次差点就被祁塍渊用手段弄死,幸得他鸣凰馆内的人不是吃素的。
这件事情闹大之后,祁塍渊对祁塍镝也保持了以往的态度。
皇帝的介入,让他们暗地里的矛盾更加的激化,表面上他们二人仍旧是相亲相爱的兄弟。
“哒哒!”
前方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是皇帝带领着武臣们后居上来。
准备好的世家公子和皇子们行跪礼,皇后娘娘带着几个妃子站在远处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身边的丽妃首无忍不住阴阳怪气道:“那柳琤琤真有当年齐妃的风范呢,二人前后都能让皇上屡次破规。”
丽妃话落,旁边的声音都静了。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威严的皇帝身边立着一袭洁白衣裙的妙龄女子,女子清秀绝俗,举手投足间便如幽兰的雅致,不是最绝色,却是最惑人的雅丽。
见惯了后宫那些艳丽之色,突如一朵雅致白花穿插进来,无端吸人!
此女出自鸣凰馆,也不知七皇子从哪里寻来的好苗子,送到了皇帝的身边。
皇后娘娘闻言,大方地笑道:“丽妃妹妹若是有柳姑娘那一半的聪慧,今日也能站在皇上的身侧。”
丽妃尴尬地笑了笑,柔声道:“皇后姐姐教训得是。”
几个嫔妃都不懂皇后娘娘到底在想什么,皇帝独宠皇后的事并不是秘密,可就在半个月前,这个长相不如皇后娘娘的柳琤琤无端的插进来,夺走了皇后娘娘的宠爱。
这要是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偏偏就发生了。
有人说柳琤琤给皇帝下了迷药,不然专宠皇后娘娘的皇帝又怎么突然宠起了一个没有名份的女子?到哪里都带在身边。
皇后并不担忧这些,自己被宠久了,总会有腻的一天。
况且……柳琤琤是什么作用,皇后心里都明白。
白日里柳琤琤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到了夜里,这个男人更喜欢爬上她的床榻。
终归是渊儿对七皇子做的事让皇上有了些不满,明着暗示别人,七皇子可以和祁塍渊比肩。
以皇后的美貌和手段,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扭转回来,更有手段叫这个柳琤琤落得不好下场。
可惜,她如今只想着祁塍渊的事,根本就没时间去管皇帝的事。
正好借着柳琤琤,让皇帝消停一段日子。
陆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要狩猎了,她的出现立即惹来不少的目光,陆璇由马车下来,走到炎国皇帝面前,作了一揖,简单的行礼。
炎国皇帝漠然看着面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少年,抬眸朝祁塍渊那边看去。
刚才淡定打坐的祁塍渊此时已经走了出来,给皇帝作了一礼才看向陆璇,声音温和:“怎么出来了。”
陆璇还没开口,皇后娘娘就惊艳出场,“是本宫让人将金医公子接来,好让金医公子也瞧瞧我炎国铁骨铮铮男儿的骑猎功夫!”
再次看到炎国皇后,陆璇仍旧有一种被惊艳的冲击感。
皇帝原本放在别处的视线,瞬间就被皇后的美色所吸引,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够。
“既然是皇后请来,金医公子就请好好的看着,”皇帝这话意思是不准备让她上场了。
这样正合陆璇意,不过……
“听说炎国的男儿英勇,在下很想看看炎国男儿的威风,在下不甚荣幸!”
皇帝微眯眼,大手一摆,自有一人牵着马匹过来。
一个小小的少年,纵然有医名在外,可炎国皇帝并不在乎,因为炎国有宁家。
他相信,只要有宁家在,就不愁自己会有一天有什么不测而束手无策。
陆璇道了声谢,跨上马背。
祁塍渊眉宇紧蹙,对她的参与似乎并不乐意。
陆璇并不理会他乐不乐意,打马跟着前面一行人进林,她马上并没有任何的武器,加上她的穴道被封,进去若是有个万一,根本就无法反抗。
祁塍渊只好拿着箭矢,跨上马追在身后去。
皇后娘娘朝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很有眼力劲的离开,没有多会儿就有几个普通打扮的侍卫策马进去。
若是能看到他们眼中迸射出来的寒凉之气,就会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侍卫,身上的气场就不是随随便便的侍卫能够比拟的。
陆璇策马慢慢的跟在后头,很快祁塍渊就追了上来,与她并骑。
“母后并不是单纯的请你来观看,我让人护送你出去。”
听出祁塍渊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陆璇却淡漠一笑,道:“如果不是佛迦院主随便封了我的穴道,此时也不会被皇后娘娘逼到这里来。”
祁塍渊知道陆璇的脾气很难伺候,耐着性子道:“如果你乖乖的跟在我身边,不会再让你出去。”
陆璇听而不闻地打马继续往里走。
祁塍渊何曾几时也对一个人这般忍耐,这般无奈过?
随行的手下都为这样的祁塍渊心惊胆战,佛迦主子动凡心,对方还是个男子,这对于炎国的子民而言是多么震惊的事。
手下们很担心事情会不受控制,到时候受伤的只有佛迦主子。
有一瞬间,手下们觉得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派人除掉金医公子,他们也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看到,为了佛迦主子他们愿意暂时盲目,就算事后被责罚也甘愿。
“嗖!”
陆璇将手里的东西朝后掷去,祁塍渊可不是什么真正的佛家人,佛迦院早已在他的手里变了一个大样,对毒术他们佛迦院敢说二,外边的人绝不敢说一。
祁塍渊避过她掷来的药物,正身形看去,结果前面一片迷雾升起,一时迷了眼。
闭眼再睁眼,陆璇已经不知去向。
那毒烟起得诡异,可见陆璇的毒术造诣和她的医术一样,精绝无双。
陆璇并没有进林,而是绕过另一头出去。
她不是笨蛋,这种时候往里钻,就是找死。
她并没有忘记这里是谁的地盘,皇后突然找自己来这种地方,若说她没有一点的心思,打死陆璇也不信。
“砰!”
前面一条大树横跨在前面倒下,拦住了她的出路。
“金医公子这是走错路了,这个方向是出路,可不是狩猎的路。金医公子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看我炎国男儿的本事?怎么到了半路就折返了?”
“七皇子。”
陆璇冲其抱拳。
“金医公子这段日子来一直住在太子府,可还觉得舒服?不若换换地方,不知金医公子意下如何?”七皇子拉着马缰,视线投过来,语速缓慢却强势。
仿佛只要陆璇不答应,他就只能用强的。
陆璇冷笑:“七皇子不必如此,我是如何进的太子府,想必整个炎国的人都知道了。”
七皇子闻言,怀疑的视线仍旧未收,他自然知道陆璇是被祁塍渊半强迫着住进太子府的。
可是,祁塍渊的太子府从来没有人入住过,而金医公子是唯一的一个。
由此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七皇子对陆璇抱着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本殿自然知晓,可这其中的真假……”
“真假如何,七皇子日后会看得更清楚,现在七皇子只要相信我只是被祁塍渊强迫就好。七皇子是聪明人,身边能人异士不知凡几。可惜,唯独缺少能和佛迦院相提并论的东西……”
七皇子黑眸一眯,想着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该打消了?
想要拉拢一个金医公子,到头来却无法控制,甚至是被反咬一口,那时就得不偿失了。
佛迦院的毒术,宁家的毒医,都是鸣凰馆最缺少的东西。
因此,七皇子才打起了陆璇的主意。
金医公子并没有属国,谁也不知道他来自何方。
有传是煊国,又和麟国太子有连系,后又和炎国这边牵扯上……还有一个被人忽略的地方,曾经的金医公子也在虞国出现过。
所以谁也不清楚金医公子出自何处,是何人,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金医公子的称号。
金医公子是神秘又危险的人物,突然崛起,没有征兆的。
七皇子说出自己的想法时,鸣凰馆内的人是反对的。
“你想得到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陆璇勾唇一笑,“在下只要一个避所,让我离开太子府。”
“离开太子府?金医公子在同本殿说笑吗?”祁塍镝觉得陆璇的话可笑,因为在他们看来,金医公子武功不弱,医术精绝,绝对不会轻易的被困在太子府那方圆之地。
“在下从不开玩笑,”陆璇拉紧马缰,回头看了一眼,说:“此地不宜商事,如果七皇子想要在下效命,就拿出点诚意来。”
夹着马肚子,陆璇策马往外。
“七殿下,这太冒险了,属下观这金医公子的样子不似诚心诚意,还请殿下收回之前的想法,”身后一人打马上前,提醒摇摆不定的七皇子。
七皇子捏着手里的缰绳,侧身对身边的年轻男子说:“参商,你觉得父皇是真心想要扶持本殿吗?”
郁参商想了想,摇头,“皇上最在意的还是太子殿下,当今的佛迦主子。”
如此大实话如同利剑一样剜进祁塍镝的肉里,冷笑:“既然如此,本殿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如果不扳倒祁塍渊,最后本殿是什么下场,根本就不用猜想。”
……
陆璇出了林子,下马就往皇后娘娘休息的方向走去。
皇后娘娘帐前的守卫看到陆璇突然过来,沉着脸将人挡在外边,不等他们先开口,陆璇淡淡冲帐内道:“在下要见皇后娘娘。”
坐在里边品茶的皇后娘娘闻言,细眉微扬,身边的大宫女会意掀帘走出来。
“金医公子请进。”
陆璇不客气的弯身进帐,看到端坐在座位上的皇后娘娘,作一揖。
皇后娘娘对他的小礼并没有不满的地方,笑着摆手示意她坐,“金医公子见识了炎国男儿的本事,心里可是有什么想法要同本宫说道说道?”
皇后的态度很温和,并不算得威严。
可自然而然的,面对这样的女人,总让人忍不住放低自身。
陆璇却淡漠道:“说道说道到是不敢,炎国男儿们的本事,在下很是钦佩……可惜,对比炎国这些男人,皇后娘娘这样的一位奇女子才是在下最为佩服的。”
“能得金医公子一句赞,本宫也不枉走这一遭了。”皇后魅惑众生的笑容很淡定从容,像是接受了平常时一句赞美般,不痛不痒。
“皇后娘娘不必为在下大费周章,太子府在下并不感兴趣,如果想要找突破口,还请皇后娘娘多在佛迦院主身上费心些。”
因为无法说服自己的儿子,就想要她的性命,炎国皇后太过霸道了些。
皇后闻言,定定看了她半晌,从座位上起身打量着眼前漂亮得过分的少年,脸庞比女子还要细致,气质更是容易吸引人。
性子叫人无法喜欢起来,可放在向来自控力极好的祁塍渊面前,却有着迷一般的吸引力。
皇后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了解那个人……儿子和那个人是同样的性子,喜欢的人都是这般讨人厌的性子。
皇后美丽的眼眸里闪过绝然的杀机。
“本宫的皇儿乃当今炎国的太子,佛迦院的佛迦主子,权势身份他都已然居于高顶之上……世间没有哪个女儿家不动心。金医公子是个女儿身本宫也就认罢,可惜,金医公子只是金医公子,到底和女人相差甚远……其次,金医公子的身份让本宫根本就不能放心。”
陆璇道:“就算在下是女儿之身,我也不会对祁塍渊动半分心思。”
皇后还是头次听到有人这般避恐自个的儿子,美眸闪过不悦。
不允许你是一回事,你瞧不上她儿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渊儿他有何不好……”
“哪都好,是在下配不上,”陆璇抱了抱拳,转身出帐。
帘子一掀,脚步跨得过大,差点就撞上立在帐门前的身影。
陆璇往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正定定看着自己的人。
“佛迦院主可是来见皇后娘娘,在下就不打扰了。”
正欲要越过他的身边离开的,手腕被轻轻握住,只听他轻声道:“我并未觉得你不配,你心里可是愿意?”
陆璇皱眉:“佛迦院主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说过愿意。”
“渊儿……”皇后娘娘从帐中走出来,看到两人之间的拉扯,眉心一蹙。
“母后往后做事还请三思而行,”祁塍渊淡淡望来,语气变得冷沉。
皇后精美的脸微白。
祁塍渊带着陆璇转身离开,压根就不想再听皇后的话。
皇后看着远去的两道身影,脸色更加的难看。
为了一个男人,她的儿子竟然这样和自己说话,这是从未有过的……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等殿下想开了就会知道您的用心良苦。”大宫女忙安抚。
鬼迷了心窍?
她到希望祁塍渊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她是为娘的,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认定了这个人,就只是这个人了。
此时此刻,皇后更希望祁塍渊是个花名在外的公子哥,而不是清心寡欲的佛迦主子。
陆璇站在祁塍渊的身后,定神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他停,她也停。
“母后那里你不需要太过担忧,太子府只管住着……”祁塍渊轻悠的声音仿佛自远方飘过来。
带着青草味的微笑吹过来,将两人的衣袍吹得舞动。
“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我身上,”陆璇话语顿了顿,“你到底图什么?”
“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你的出现一直在牵动着我……让我做出以往绝不会做的事……我想,我需要图个清楚。”
陆璇嘴角一抽,这什么鬼理由。
“你打算要把我困在这里直到你弄明白?”陆璇的心很平静,声音也少了几分平常时的冷锐,“如果你一直弄不明白呢?”
祁塍渊说道:“那就困你一辈子。”
对上他深邃如夜的黑眸,陆璇呼吸一窒。
他说这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他来真的,而且他绝对有那个法子把自己困住。
她不是无敌的,总是有软助,就像现在。
树梢沙沙作响,他突然朝她走来一步,低首凝视着她,“这片天下远比你想像得要大,炎国不敢说最安逸的地方,对比麟国,它要强上许多。”
“这不关国家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如果后面遇到的人是李淮,先遇到他,陆璇想,自己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因为祁塍渊和李淮是不同的,对她的方式。
剔除李淮前面中毒对自己所做的错事,单凭李淮对自己的所为,她还是会选择李淮。
这也许就是区别……
祁塍渊就像是一尊神,即使遇到她会露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霸道,给她的并没有太多的温暖。
在李淮那里得到的温暖,在他这里她完全感受不到。
祁塍渊第一次,沉默了。
陆璇转身干净利落地离开,走出几步又顿住,侧首:“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你和李淮到底是什么关系?”
祁塍渊幽邃的眸微眯。
陆璇并没有等他的答案,干脆的离开,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说。
有一种感觉,祁塍渊想要置李淮于死地,有可能是想要把背后的秘密永远埋藏底下。
很不巧的,李淮也很清楚其中的缘由。
既然是秘密,怎么可能让她知道。
……
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入夜。
她一回府,顿时所有的下人都活动了起来,开始准备晚膳,一张大桌子搁在厅中,陆璇一个人对着大桌的菜吃饭。
奢侈!
陆璇暗暗吐槽了句才动筷,结果没吃几筷就皱眉了。
伺候在身边的下人见状,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今天换了厨师?”陆璇指着一道豆类的菜问。
“之前的厨子回家探访了,今日请了外厨……公子可是觉得不合胃口?”凤羽小心翼翼地问。
陆璇道:“有点咸,拿开吧。”
凤羽一愣,正要拿公筷去夹。
一只手压了过来,淡淡地道:“倒了吧,不用试了。”
凤羽脸色突然刷白,拿筷的动作僵硬。
“是。”
抬了个手势,旁边的丫鬟有眼力劲的端开,凤羽平复心绪道:“奴婢下去瞧瞧……”
陆璇摆手。
凤羽走到门外,脸上的微笑瞬间敛尽,满脸森寒。
刚才端走豆菜的丫鬟又端了过来,“凤羽姑娘。”
“试了吗?”凤羽的声音森寒森寒的。
“试过了,毒性极强……后院养的猫儿一碰当场就死……”丫鬟把脑袋压低,凤羽的眼神太锋利了。
“在金医公子的食物里下这些脏东西,不知天高地厚,带人悄悄过去把人押了。”凤羽转身就出了这座院子,丫鬟知道她是去向太子殿下禀报。
……
一般情况下凤羽是不会轻易到这边来的,祁塍渊听完凤羽的叙述,停下口里微翕念语,道:“金医公子可有说什么。”
“公子只让奴婢倒了,并未要追究。”
“可不像他的性子,”以祁塍渊对陆璇的了解,必然会追究个到底,如果可以,陆璇还有可能以此把事情闹大。
“殿下,最近公子喜酸……奴婢觉得奇怪,如此酸性的东西公子入嘴眉头也不皱……”凤羽说出了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因为刚来太子府的那会儿,陆璇并没有表现出来对酸食的偏好。
祁塍渊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只管按着他的喜好。既然他不追究这事,你这里查个明白,孤会派人去处理掉。”
太子说的话就是圣旨,想要谁死,不过一句话。
就算没有皇权在手,他佛迦主子的身份就足够让人忌惮三分,是谁那么没有眼力劲,敢在金医公子这里使这么拙劣的手段。
陆璇对此事抱以身外人的态度,能在太子府内动手,打的也是祁塍渊的脸面而已,和她没甚关系。
……
一辆马车缓缓地从御城驶出来,正往炎国都城方向去。
咕噜的车轮声伴随着夜风一路奔行,慢慢地加快,拉开一条长长的烟龙。
帘子被掀开,露出里边的真面目。
泛寒气的面具,深不见底的黑眸,一身暗纹玄色衣,外边罩着一件黑袍,将整具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随行的还有一条长长的队伍,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蒋文高做为这次的随行人员,眉头从出御城开始皱得更加的深。
李淮从回到帝都城后,解决一些麻烦事后就将监国大任交给了五皇子,军机大臣辅助,光明正大的给炎国去帖子。
蒋文高知道此行为了一个人后,就更加的皱眉。
太子的弱点是不是多了点?
对麟国而言,真不是件好事。
跟着太子车驾疾行的蒋文高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唯有紧紧的保护在侧,以免太子遭遇不测。
这是李淮第一次以麟国太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往炎国去。
“殿下,起风了,可能有雨,还是停歇一晚再……”
“不必。”冷硬的声音从马车内钻出来。
蒋文高的声音讪讪的收起。
他并不知道,对李淮而言,已经拖得太久了。
如果不是收到陆璇的平安信件,他根本就不可能在帝都城停留这么多天,后面又改了主意,直接光明正大的往炎国去。
以祝寿的名义去炎国,虽然刚入秋没多久,离炎国皇帝的生辰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他就是急。
炎国皇帝接到帖子也无法,只能准备迎接麟国的太子。
虽然只是一个弱小的国家,对方来祝寿,还提前这么长时间,身为炎国国君,岂能拿冷水泼人。
对比之前四皇子,李淮身为太子更受到欢迎,份量也足够。
感受到李淮身上的冷气越来越低,蒋文高全程都不敢多说什么,这件事的原由也是从韩家那边起,蒋文高能说什么?
太子不顾朝臣的反对,执意要只身前往炎国‘贺寿’,谁也没有办法。
他只能随身保护太子的安全。
……
马车冲破夜色,疾奔。
没有停歇,终于在马匹无法承受的情况下,马车才慢慢地停止。
蒋文高一身劲装,拿着剑往前面巡视,回到原地时,众人训练有序的摆好柴堆,起了一堆火。
火势一起,更突显四周的安静和漆黑。
噼里啪啦的火苗子响,马车内的人并没有下来,静静坐在里边,多天来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如果不是能说话,能呼吸,还以为里边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那只戴了黑手套的手正不时的捏抚着那张金医公子亲传的信件,寥寥数字,放在李淮的手里却如千万斤的重量。
这是她平安的消息。
“殿下……此处是炎国大境之内,夜里多有不安全……”
“夜路走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贼跳出来洗洗路,无妨。”沙哑如鬼的声音传出这静夜里,有种毛骨悚然感。
外面的人闻言默然的退开。
“什么声音?”
那人刚退开,就闻地表震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马车内的人掀开帘子走下来,所有人顷刻间围拢了过来,“殿下,前面有人过来了。”
地上震荡得厉害,来的数量一定不少。
李淮自黑夜里抬起那双泛寒气的黑眸,定在一个点上,“是阵法。”
“难道是傅家人?”
提到阵法大家都怕,因为一个阵可以抵数百人的力量,甚至是千人。
李淮往前走两步,更近的透过黑夜看那边的情况,“边缘有古阵,有人误启了阵法,阵法虽老作用却不小。傅家并不是为祁塍渊卖命,那么……”
说到这里,李淮的声音变了变,寒眸眯得更紧。
“是什么人在这里布这种东西,上次途经此地时分明什么也没有。”
“不必理会。”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李淮握了握拳头,折身回到马车,吩咐一声:“马上离开。”
不用李淮吩咐,他们也马不停蹄的绕路离开,以免遭受渔池之殃。
靠在车壁上,李淮从嘴角露出嘲讽的冷笑,似笑自己,又似笑某个人。
“既生孤,又何必多此一举……”
近乎呢喃的声音车厢内飘散……
……
书房里点着宁神的焚香,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感觉十分舒服。
祁塍渊手上拿着一支狼毫笔,在记册上认真的笔记着什么。
字如人,苍劲不失雅气……
“叩叩……”
有节奏的叩击声从外边传进来,狼毫笔动作一顿。
外面的人似有所感的推门进来,将手里的东西送到书案前,说真的,一个和尚和这间书房的摆设显得格格不入,可是没有人敢说,更不敢取笑,除非那个人想不开想死。
那只修长如竹的手展开飞书,阅过上边的内容后,轻轻一捏,纸成碎屑:“阵法吗?请傅家的人过去看看……”
“主子,李太子已经绕路过去,会不会是他所为?”
“不会,”李淮可没有那种时间去摆这种大阵,他的心早就飞到了炎国皇城了,不,是太子府的少年身上。
祁塍渊眉峰轻蹙,“如若傅家拒绝,找宁姑娘过去一趟。”
“属下明白!”
傅家大少爷钟情于宁姑娘,而宁姑娘一门心思的扑在主子身上,如果主子有事找宁姑娘,就算是赴汤蹈火,她也是去的。
手下躬身要退出去之际,祁塍渊也突然起身走出门,手下便道:“主子可是要去金医公子那?”
每天主子都必要去见公子一次,不管什么时候。
有时候是深夜,有时候是早上,时辰不定。
总之每天都必要见一面才放心,如此着魔的程度,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主子心里是怎么想的,同时也不明白金医公子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就算是石头也被捂热了吧,他们主子这样的人物如此放下身段去宠着,公子就算没有感恩戴德,总得心软些了吧。
可每回主子去见公子,公子都冷冷淡淡的。
如果换作是其他人,甭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定然心生欢喜的。
“你且去罢。”
手下忙躬身离开,临走时还回头瞥了眼,见主子是出门去了,不由松下了心。
祁塍渊踏着夜一路往僻静之地走,穿过数条安静的大街,站在一处大宅院前,透过一角看着穆家宅府的挂扁。
守门的人似乎看到了他,曲着身子走到他面前,“不知佛迦主子驾临,小人有礼了。”
祁塍渊的手一伸,将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扶住,“不必多礼,本座只是路过看一看。”
老人家后退两步,说:“佛迦主子可要进府看看。”
“不用了……仇叔……”
“佛迦主子给了我封号,不寂。”
老人家再退一步,显出对祁塍渊的疏冷。
祁塍渊的微笑似乎僵硬了一下,老人家口中的这个佛迦主子并不是他。
“不寂师伯……你这又是何必呢,佛迦院依旧是你的地方……”
“不寂从这里走出去,自然要归于此,请佛迦主子成全。”老人家弯了弯腰。
祁塍渊在心里边轻叹,转身就走。
他不该有感而发的跑到这里。
老人家曲着腰身回到穆家大宅门前,静静守着,浑浊的眼此时如夜灯般盯住暗处,似白昼般捕捉周围任何的一点动静。
在夜里,没有人敢与这老人家的眼神对视。
陆璇藏在前面的黑暗,遥遥的同立在门前如鬼的老人家对视,谁也没有先动。
抬头看清楚那扁上的字,陆璇记了下来,抬腿欲去,那边的老人家突然抬起黑森森的眼睛,叫住了她。
“且住。”
他们之间的距离离得非常远,传来的声音犹似在她的耳边开口说话。
好深的内力。
陆璇猛地转身,和那双黑森森的眼睛对上。
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站在刚才他和祁塍渊说话的地方:“老人家在叫我?”
老人家点头,整个宅门前只有他一个人佝偻着,就跟夜里的野鬼似的,很是吓人。
“你身上的东西从哪里来。”
陆璇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在她的腰间挂着一枚青绿的玉佩,那是李淮给她的。
“这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相赠。老人家识得它?”
老人摇了摇头,摆手。
陆璇得到暗示,迈开腿就离开。
刚才她分明看到老人家眼里带着杀气,后来又熄灭了。
陆璇敢肯定,这位老人家绝对不逊于祁塍渊。
能和祁塍渊沾上关系的人,似乎都不简单。
穆家吗?
她记着了。
……
这一天,祁塍渊并没有出现,陆璇敢肯定,昨夜祁塍渊一定察觉到了自己跟在身后。
只是他为什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日黄昏时分,陆璇坐在游廊边上发呆,一道轻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片绣了复杂花纹的衣角露在眼前。
顺着视线往旁边落去。
“宁姑娘。”
“你到是心安理得的在这里享受,”宁曦对陆璇的理所当然恼怒。
“不享受还能如何?你想法子让你的佛迦主子把我放了,不若,你易容成我的样子,顶替我,我易成你的样子离开。”陆璇出馊主意。
宁曦脸色沉了沉,“你当他是蠢的还是傻的。”
陆璇抬了抬下巴,“有消息了吗?”
一听这话,宁曦就冷脸,阴阳怪气地道:“真没想到金医公子在李太子的心中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转身又能将佛迦主子扣得劳劳的,真是好本事。”
陆璇皱眉:“什么意思。”
因为祁塍渊阻止了任何消息传进来,陆璇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在可怜得紧。
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还得讨好这个宁曦。
“什么意思?”宁曦冷笑一声,愣是吊足了陆璇的胃口才道:“李太子已经以祝寿的名义只身赶往炎国,他还真是大胆。”
“什么……”
陆璇一愣,没想到李淮会想这种法子,她还以为自己等着等着,就能突然等到他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惊喜。
现在还真是惊了,喜到是没有。
他就不怕祁塍渊也光明正大的派人狙杀他吗?还真是够胆大的……
“既然是祝寿,宁姑娘又怎么说是为我而来。”
宁曦冷冷盯了她一眼,转身。
冷不妨的对上前面的那双眼睛,宁曦吓得胆儿都要破了,“佛迦主子!”
陆璇慢悠悠地回头,站了起身定定看着来人。
“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祁塍渊越过宁曦,站到陆璇的面前,“他来了,你很高兴。”
她怎么可能高兴。
李淮这是在送死,她不可能高兴。
“如果……我说我要让他有来无回呢?”
霍地,陆璇抬起幽幽黑眸,死死地盯住面前淡雅如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