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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唐曼不知道宗家里发生的一切,马车上装载着不少的东西,浩浩荡荡的在蓉娘的指路下向唐曼在京城中买下的宅子驶去。
汪伯挑选的一套三进宅子在京城中一处离闹市区不远不近的地方,安全性不错,一进院,唐曼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有点老北京四合院的格局。
整体的建筑色调是青灰色,十分素朴,但是却十分实用。
四合院的中间是庭院,院落宽敞,庭院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树,院中有东厢、西厢还有暖阁,十几人住也足够了。
东厢是唐段氏的房间,西厢是唐曼和宗海宁的房间,知道唐曼喜欢洁净,汪正德还特地的将西厢旁边的房间改制成了浴室,唐曼十分欣喜。
相比规规矩矩的镇国公府,唐曼更喜欢这里的舒适自然,唐曼见到阔别已久的唐段氏,心中十分高兴,唐段氏早就听说唐曼要回来,做了一桌子都是唐曼爱吃的菜。
吃饭的时候汪伯坚持着主仆分明不肯上桌,直到唐曼沉下了脸,汪正德才不好意思的上桌坐下了,两家人一顿饭吃的开开心心。
夜晚。
宗海宁面色阴郁的从东厢走出来,证实了唐曼并非唐段氏亲生的消息,心情未免有些沉重,眸中闪过一抹不舍。
也许再过一个月,孩子就能成型了,可是他不得不在曼曼和孩子之间做出选择。
宗海宁一走进西厢房就看见唐曼全神贯注的在床上侧着身子看账本,宗海宁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蒙上她的眼,“不许再看了。”
“唔。”唐曼吐了吐舌,“就一本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宗海宁翻身上床,将唐曼抱在怀中,大手恋恋不舍得摩挲着唐曼已经略有形状的小腹,“跟娘打听宗夫人小时候的糗事啊!”
“切。”唐曼翻了个白眼,猛地想起宗海宁打听出来的都不是自己,想到她小时候上树爬墙调皮的样子,唐曼不由的有些闷闷,突然想起宗海宁还不知道自己将娘和弟弟接到京城,有些惴惴不安的解释,“那个....小果快要科举考试了,我。”
“不用说。”宗海宁用手指点住唐曼的嘴唇,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都知道,上次是我不好。”
唐曼轻轻舒了一口气,就在她刚要开口时,却听到宗海宁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曼曼。”
“嗯。”唐曼十分舒服的在宗海宁厚实的胸膛上摩挲着,低声回应。
一双大手悄悄地抚上唐曼隆起的腹部,唐曼十分舒适的眯起眼睛。
“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宗海宁十分困难的开口说道,眼睛灼灼的盯着唐曼。
“唔。”唐曼刚刚要回答,蓦地感觉到话中的不对劲儿,蓦地笨拙的撑起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宗海宁,“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有听清。”
唐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确定是否听错了。
“我说我们打掉这一胎好不好?”宗海宁眼中闪过一抹痛苦,急急地解释,“曼曼,我们已经有了振儿,有了芙儿,已经是儿女双全了,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为什么?”唐曼逼视这宗海宁,生气的提高声线,“给我一个理由,这是一条生命,不是阿猫阿狗,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到底请不清楚啊?”
唐曼忍不住火冒三丈,背过身子,生着闷气。
这个孩子来的十分意外,却让她十分喜悦,本以为没有了希望,上天却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异常珍视,而且。
唐曼十分不明白,海宁他明明是欢喜的,从他的眼神、他发自内心的喜悦都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和自己一样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了样子了?唐曼暗自恼怒的用拳头重重的锤着床榻。
“曼曼,你不要生气,你听我说。”宗海宁轻轻扳过唐曼的身子,小心翼翼的拉过她的手,避开她的肚子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之上。
“你说什么?”唐曼转过身,用手指点着他的胸膛,“你说的我不会接受,这个孩子我要定了。”
“不行。”宗海宁瞬间变了脸色,面色难看的瞪着唐曼,“这个孩子留不得。”
他不敢冒一点点失去她的危险,如果孩子的出生会带走她,他宁可不要孩子。
唐曼笨拙的起身,正视着宗海宁,认真的看向宗海宁的眼睛,眼中有着执拗,“我十分认真的告诉你,这个孩子我想要,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若是你不想要,除非你想放弃我。”
“你明明知道那不可能。”宗海宁急了。
“那为什么不要孩子,给我一个理由。”唐曼气结,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宗海宁嘴唇翕动,哑口无言。
唐曼见状,皱着眉,说罢转过身径自将被子蒙在头上,赌气的不再说话。
宗海宁眸中闪过一抹挣扎,无奈的躺回床上,看着距离自己一丈之远的、远远地躲开自己面对着墙侧头而睡的唐曼,宗海宁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海宁?”冯素儿惊喜的看着宗海宁,从床上一下子扑进宗海宁的怀抱,眼中满是温柔,委委屈屈的说道,“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宗海宁身子一震,当初的素儿受了委屈也是这般。
可是。
想到他曾经亲手将素儿埋葬,宗海宁不断提醒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假的,如今情形复杂,曼曼身份是个秘密,而这个女人又在这种时间不怀好意的出现,宗海宁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厌恶。
厌恶利用他心中至爱害人。
“怎么可能?”宗海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勉强的一笑,微微拉开与冯素儿的距离。
却被冯素儿倔强的重新拉着他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腰间,冯素儿委委屈屈的眼中含泪,仰着头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宗海宁有些头疼,扯开话题,“素儿,昨天你提到的救你的异人,现在身在何处?能不能让我见上一面,接受我得感谢?”
“这个。”冯素儿眼神有些躲闪,有些歉意的说道,“那位异人自从我伤好了一些就去云游去了,只怕你见不到了。”
宗海宁心中疑惑更深。
“海宁。”冯素儿连忙撒娇的依偎在宗海宁的怀中,凤眸中晶亮闪闪,仰头,“我想看见振儿,你都不知道,在我重伤的时候我有多么想你和孩子,若不是有你们支撑着我活下去,只怕我早已化作骨灰了。”
冯素儿眼睛泪光闪闪,哽咽的说道,手指在宗海宁的胸膛上抚摸,抓紧宗海宁的衣襟,“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素儿。”宗海宁困难的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模一样的馨香;
一模一样的面容;
相同的小动作,若不是已经有了防备,宗海宁几乎就认定眼前的人就是他的素儿了。
冯素儿眸中快速的闪过一抹精光,白皙灵巧的手指翻转,一个小小的物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掉进宗海宁的衣襟当中,冯素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如今还不行。”宗海宁再次睁开眼睛,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轻声说道,“振儿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在别院休养,受不得刺激,素儿你也好好的养好身子,再见不迟,嗯?”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什么?”冯素儿焦急的抬起头,一脸紧张,“振儿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生一场重病?”
听闻振儿生了大病。
为什么都没有人告诉她?
冯素儿袖中的指甲深深地刺进肉中,丹田中的气息顿时狂躁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宗海宁,眼中邪气更重,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冯素儿连忙小心翼翼的收敛起自己气息,面容依旧紧张。
虽然只有一瞬间,宗海宁怎么会感觉不到冯素儿身上的邪气,却装作不动声色,咬牙切齿的说道,“周氏那女人,安排派人将浸了茴香水的鹅卵石送到振儿附近,幸好......我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宗海宁实在想不明白,眼前的女人顶着素儿的容貌亦正亦邪,若真是来者不善,可为什么对振儿的关心不像是假的。
宗海宁心中疑惑更深。
“振儿现在如何了?”冯素儿急忙追问,眼中的焦急顿显。
践人。
冯素儿恨不得立刻将周氏拨皮拆骨,怪不得她没有收到消息,周氏那个践人阳奉阴违的暗中害自己的孩儿,冯素儿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狠意,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已经没事了。”宗海宁摇了摇头,眼睛猩红,“只是需要好生休养,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振儿的人。”
“那我就安心了。”冯素儿依偎在宗海宁的怀中,用头发亲昵的蹭着宗海宁的胸膛,声音低低的委屈,“好想见振儿。”
“唔。”宗海宁敷衍的嗯了一声。
宗海宁走后,几个黑衣人顿时出现在冯素儿的屋中,冯素儿小心翼翼的从包裹中拿出她已经贴身保管了五年的画像递给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声吩咐,“这次去将这幅画像放入他最常看的书中,记住,不许打草惊蛇,不能惊扰暗影。”
冯素儿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暗影,只会负责主人的安危,除此之外恐怕别的什么根本就进不了暗影的眼中,也正好给了她这次机会。
***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晕红的光芒透过纸窗照进屋中。
西厢的暖炕之上,蓉娘贴心的摆上一张小小的桌子,不到一米见方大小,十分实用,蓉娘贴心的准备了甜点和牛奶后就悄悄地退下了。
唐曼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的账本。
房门吱呀一声响起,一股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
唐曼侧头,看着走进屋的宗海宁,“回来了?”
时间刚刚好申时之末,已经是第五天了,自从那晚之后,他就不在每天午时准时回来监督她的膳食和是否劳累,每日都是在傍晚匆匆回家,唐曼紧紧攥着手中的笔,深深地皱着眉。
他似乎要打定主意要拿掉她腹中的孩子。
“嗯。”宗海宁脱掉身上的棉袍,走过来,碰过唐曼的脸,亲昵的吻上她的红唇,半饷才低低的说道,“最近忙了一些,左丞相毛大人提出告老还乡,万岁爷有意让我接替他的位置。”
“哦。”唐曼依旧闷闷的回道。
“怎么?宗大人就要升官了,宗夫人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宗海宁干脆脱了鞋,盘腿坐在暖炕上,将唐曼小心的拉了过来,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中,手心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怎么会?”唐曼不满的反驳,嗔怪的瞥了宗海宁一眼。
五天以来,第一次,他们之间如此亲密。
既然他放软身段,唐曼也不想重提那晚的不愉快,只是心中依旧有闷闷的感觉,转过头,窝在宗海宁的怀中,唐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蓦地。
唐曼僵住了。
馨香而不浓烈的栀子花的芳香,唐曼不敢置信的重新嗅了嗅,不会错。
却不是她管常用的香料。
最重要的是,自从她怀孕之后,早就不用了那些个香料,怎么会有栀子花的香气??
想到这些日子宗海宁日日晚归,结果不言而喻。
一股恶心蓦地冲向唐曼的咽喉,唐曼忍不住侧过头干呕一声。
“怎么好好的干呕起来了呢?”宗海宁眸中闪过一抹阴郁,连忙轻轻拍着唐曼的后背,顺便拿了桌上的凉开水送到唐曼面前,“喝点水漱漱口。”
唐曼神色复杂的接过凉开水,漱完口,放在桌上,“我没事,以前也经常有。”
宗海宁身子一僵。
都已经将近四个月的身孕了,他仔细的问过大夫,一般的妇人早就不会有孕吐的迹象了,为什么曼曼还呕的这么厉害?
一股不祥的预感令宗海宁心中更加不安,他急急地抓着唐曼的手,“曼曼,我们.......”
宗海宁心中充满着恐惧,这个孩子是魔鬼,他会夺走曼曼的性命,宗海宁心痛的身子颤抖。
“什么?”唐曼毫不退让的看向宗海宁,“我们什么?”
宗海宁顿时哑口无言,他说不出口,“今日的安胎药喝了吗?”
“嗯。”唐曼心头疑云密布,心不在焉。
“凝胎草蓉娘有放进去吗?”
“嗯。”
“曼曼,你除了干呕可有其他的不适?”宗海宁紧张的问道。
“没。”唐曼神色复杂的看向宗海宁,直直的看向宗海宁的眼睛,“你今天去了哪里?”
宗海宁有些躲闪,低下头,“在御书房处理了一天公事。”
忠勇国公府那个女人的事千万不能告诉曼曼,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国公府,他千想万想,只怕是冲着曼曼来的,宗海宁紧紧皱眉,只怕曼曼会胡思乱想。
“哦。”唐曼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
果然有问题。
两人之间气氛莫名的诡异,宗海宁最先扛不住,“我先把这身衣服脱下来,然后再去看看振儿那个小兔崽子。”
“嗯。”
宗海宁顺手将身上的朝服脱了下来,换上一身常服走出门去,唐曼撑着身子,眼尖的发现地上有一物。
走过去,弯腰拾起来。
那是一只小巧的珠玉耳环,做工精巧细致,一看就不凡。
唐曼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眼前顿时发黑,手中的耳环被紧紧地攥紧唐曼的手中。
第一次,唐曼觉得被打磨的圆润可爱的珠玉也是这般的烫手。
夜晚平平常常的度过。
心中存了阴影,在唐曼眼中,所有行为都变得诡异起来。
宗海宁原本午时下了朝就会陪在她的身边,现在过了申时才姗姗回来,吃完晚饭后便一头的扎进书房中,连夫妻之间的夜话也没有了,唐曼心中越发苦涩。
而另一方面。
随着曼曼怀孕渐渐地满了四个月,原本买回来的温和的落胎药不能用了,宗海宁心中越发的焦躁,连去国公府敷衍那个长的和素儿一样的坏女人也没有了心情,下了朝就钻进郑老的家中,将唐曼如今不适合怀孕的情况仔细描述了一遍。
“竟是这样?”郑老震惊的侧目。
怪不得,他每一次探得唐曼的脉象,平稳至极中却隐隐有着说不出的不对劲儿。
“若是强行落胎,恐怕母子俱亡。”郑老沉重的摇摇头,“普通的落胎药只会大大的伤身。”
宗海宁一听,顿时恨得睚眦欲裂,几乎昏倒。
上天把曼曼送到他的身边,为什么还要夺走曼曼。
“郑老,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妻子。”宗海宁面露青筋,堂堂的七尺男儿跪在郑老面前,郑重恳求道。
“我尽量。”郑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郑老将一大箱子厚厚的古书拿给宗海宁,两人分工星矢,翻找最安全的落胎方法。
当天晚上,宗海宁在书房中彻夜未眠,临上朝之前才匆匆的离开。
唐曼一直睁眼到天亮,宗海宁一走,唐曼没有惊扰任何人,走进宗海宁的书房,里面很是凌乱,尽是一些医书,桌上也摆着一本看到一半的。
唐曼轻轻拿起其中一本似乎是看过的,一打开。
一张小小的画像从书中掉了出来。
那女子白皙的额头,一双温柔的凤眼,嘴唇弯弯的小气,右下角一行熟悉的字迹几乎刺痛了唐曼的眼睛。
爱妻素儿。
一模一样的凤眸。
唐曼惊慌的将那张小像扔开,可是那双一模一样的凤眸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缠着唐曼,不停地在她的脑中显现。
他究竟是把自己当成了什么?她知道当初他就是找个替身,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他竟然还将自己当作替身,惦记着前妻.....
再看桌上散乱的十几本被摊开的医学古籍,唐曼匆匆的翻看了一眼,双手忍不住攥起,每一本书中的落胎药方都被仔细的标注起来,折起页脚。
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了。
唐曼自嘲的笑了,总是自恃过高,这回被打了脸了吧?总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妈的,被当了替身还不知道,还喜滋滋的跟人家讲什么真情?
掏心掏肺的对人家以为能换来真心,没错,唐曼忍不住自我回答,确实是换来了真心,人家真心的帮她找落胎药的方子。
“主子。”蓉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门外来了两位夫人要拜访您。”
“不见。”唐曼一口回绝。
“其中一个夫人是国公府那边的。”蓉娘欲言又止。
唐曼一想,国公府那边的,消息又这般灵通,可能是白蝶,白蝶几次的帮助过自己,若是拒之门外未免不好,唐曼扬声道,“请她们到西厢,切莫惊扰了我娘。”
“蓉娘知道。”蓉娘领命而去。
令唐曼没有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冯镶儿和一个陌生女子。
唐曼一进门,那个女子正好转过身,白希的额头,一双温柔的凤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唐曼脑子翁的一声几乎要爆炸了。
这个女人她见过,确切的说是在画中,她刚刚在书房中看过的小像。
冯氏素儿。
宗海宁标注的爱妻素儿。
“这位想必就是妹妹吧?”冯素儿温温柔柔的看着唐曼,亲热的拉过唐曼的手心,“今日终于得见真容了,我是海宁的妻子、振儿的娘亲。”
“据我所知振儿的娘亲早就死了吧?”唐曼说得毫不客气,将自己的手从冯素儿的手中扯出,“抱歉,我不习惯与陌生人亲近。”
“我当时被一位异人所救,前几日重伤痊愈才得以一家团聚。”冯素儿低头微笑,好似毫不介意唐曼的不客气,看起来如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
“嫂子?”冯镶儿开口,然后嗤笑了一声,轻拍了自己的脸,“哎呀,看看我这记性,你不过就是一个继室填房,算什么嫂子啊?呵呵,如今我姐姐回来了,你就连个继室都不算,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我姐姐一回来,你就得来住这种小地方?”
冯镶儿眼中含着恶意看看周围,冷冷的笑道,“因为那就是我姐姐的住处,这人哪,得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鸠占鹊巢是不行的,鸡永远也成不了凤凰。”
“镶儿,不得和妹妹无礼。”冯素儿轻斥了冯镶儿一声,然后不好意思的看着唐曼笑了,“小妹不懂事心直口快,妹妹你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够了。”唐曼冷笑,“若是两位没有事就请滚出我的地盘,既是是小地方也不是你冯镶儿能大放厥词的地方,小地方也不耽误老娘放狗咬你。”
唐曼冷眼看着两个姐妹一搭一唱,心中的震惊不小,没有想到宗海宁的前妻竟然活着回来了,他那日突然的说起送她和两个孩子回来,就是因为冯素儿回来了吗?唐曼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许只是这两个女人的诡计,可是心中仍然止不住的苦涩,她——现在,是被金屋藏娇了吗?
唐曼猛地想到宗海宁身上莫名的栀子花香,还有那个陌生的珠玉耳环,心中一阵阵绞痛,痛的唐曼几乎站立不住了。
“对不起,妹妹。”冯素儿柔声道歉,眼光却被桌上的耳环吸引,顿时欣喜的拿了起来,惊呼,“这不是我丢了的耳环吗?竟然在妹妹这里。”
唐曼无动于衷,心中苦涩的想到,果然如此,但是她实在不愿在情敌面前露出软弱,冷声道,“是一模一样的吧,我家奴婢不要的破烂,你若是喜欢就拿走吧,有事说事,没事就请赶快离开。”
“你!”冯镶儿一脸怒色。
却被冯素儿拦了下来,冯素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想到昨儿下面的人回禀的消息,诚恳的说道,“今儿姐姐冒昧前来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哎,你知道相公不想留下妹妹的孩子,作为女人,姐姐心中十分能理解,可是海宁执意如此,可能是怕我伤心难过吧。”
冯素儿感动的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光,“姐姐心中特别感激妹妹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海宁和振儿,所以,我可以同意妹妹的孩子生下来,只是,这妾侍是没有资格养育子嗣的,还得委屈妹妹你把孩子交给我来抚养,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把这孩子当成我的亲生骨肉来疼的。”
“冯素儿。”唐曼冷声笑道,顿了一顿,“你是叫冯素儿吧?不要姐姐妹妹的来说一通,我虽然为继室,但也是在婚书上签了字画了押的,堂堂正正的宗夫人,至于我唐曼的孩子生不生、由谁抚养轮不到任何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趁早滚蛋。”
“你别不识好歹。”没有外人,冯镶儿尖刻的嘴脸顿显,鄙夷的看向唐曼,“我姐姐是抬举你,粗鄙的农妇和高贵的世家小姐,任何人都会很轻易的做出选择,既然你已经从国公府出来了,就别妄想着回去。”
冯镶儿冷笑一声,看向周围,语气轻佻,“这里.....你也赶紧搬走吧,这三进的宅子在京城起码十几万两,我看也是姐夫置办的吧,姐夫的库房一直是姐姐在掌管,如今我就代表姐姐和姐夫让你这贱女人离开,否则我们就报官了。”
唐曼怒极反笑,反倒慢悠悠的坐下了,扬声喊道,“来人。”
汪伯、蓉娘带着家中的丫鬟婆子和家丁一大群人呼呼啦啦的进来了,原来蓉娘不放心在门口听着感觉事情要不好,急忙找了所有人过来待命,生怕唐曼吃了亏去。
“主子。”汪伯大声回道,毕竟是在生意场上的人,遇到事情就没有蓉娘那么没有主意,汪正德听到唐曼叫他们,进来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唐曼的意思,冷笑着对冯素儿和冯镶儿道,“我当打哪来的泼皮无赖,原来大户人家的夫人也就这脑子,站在别人家里叫嚣,也得看我汪正德答不答应。”
“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冯镶儿气得骂道。
“镶儿。”冯素儿呵斥,转过头一脸歉意,“妹妹莫要生气,姐姐今儿来并非是挑衅的,只是想表达一下感谢,这......闹成这样,海宁的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不用。”唐曼一口回绝,认真的看向冯素儿,“照顾我的男人理所应当,轮不到外人感谢,请回。”
唐曼打了个手势。
“那我想见一面振儿。”冯素儿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竟然还是个钉子,左一句又一句扎的她哑口无言,冯素儿退而求其次。
她是真的想看看她那命苦的孩儿。
“这个我做不了主。”唐曼觉得态度依旧是横了,还不如横到底,一脸油盐不进的笑道,“你也知道我只是孩子的后娘,他爹不在,这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
唐曼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虽然你是亲娘,但这年头亲娘也有那下作的,防不胜防。”
唐曼心中虽然伤心虽然生气但是她不愿意让眼前这两个女人得意了去。
一句话气的冯素儿鼻子都歪了,身体里的狂躁气息隐隐发作,但是冯素儿强行的压制了下来,她不能再这里动手,金字辈头两位的暗影不是吃素的,冯素儿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阴狠。
这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少爷回来了。”
众人齐齐的看向门口,宗海宁一身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汪净跟在宗海宁的身后,察觉到这两个女人来意不善之后,他就快速的找姑爷了,他进不去皇宫,幸好托人找到了赵安,才把爷请了回来。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东厢和西厢紧紧是一墙之隔,唐段氏听到后急急地赶了过来,防备的把唐曼护在身前。
宗海宁看不到唐曼的表情,只看到唐段氏一脸不满的样子,眉头紧皱,心中暗叫糟糕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两个女人会找上门来。
曼曼。
只怕会误会了。
宗海宁心中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过头看向冯氏姐妹,眼中看不出悲喜,沉声说道,“回去。”
“姐夫,你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多么恶毒,辱骂姐姐。”冯镶儿嘴快的说道。
冯镶儿恨恨的跺脚,差一点就成功了,却被姐夫撞见了。
冯镶儿心中更加怨恨,姐姐刚刚回来,姐夫就把那个女人带着振儿转移走了,分明是防着姐姐,更是在护着那个女人,冯镶儿心中的妒忌几乎要杀了她自己,眼神也变得不再如以往一般楚楚可怜。
“我说滚回去。”宗海宁提高声线,脾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从皇宫到别院,宗海宁来不及驱赶马车,顾不得惊世骇俗一路用轻功飞回来的,唯恐担心曼曼受了委屈,或者想不开。
“海宁。”冯素儿一脸哀伤的看向宗海宁,“我没有恶意,只是太过想念振儿,海宁,我是振儿的亲娘,我不会害他,难道我怀胎十月辛苦产子,为了振儿几乎丢了性命,如今连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我难道还会害了振儿不成?”
冯素儿顿了一顿,凄楚的瞥了一眼唐曼的方向,“难道我这个亲娘比不上继母吗?”
冯素儿心中暗暗的责怪冯镶儿这个蠢货,竟然连时间都把握不准,竟然被海宁撞见了,这下要向神不知鬼不觉的阴那个女人一把,是不可能了,冯素儿袖中的指甲深深地刺进肉中,心中焦躁的不行。
那边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况且大祭司那个老狐狸那么聪明,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赶回来,那自己不但没有了下手的机会,只怕还会陷入危险之中。
毕竟。
冯素儿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阴沉,她偷了至阴至毒的武功秘籍,可恨短短时间根本就不成气候,否则何须用这种心思手段。
“素儿。”宗海宁软下声音,道,“你身体伤还没有好,先回去,振儿不在这,改天等振儿身体好了我带着他回去看你,赵安。”
“爷。”冯素儿急了。
宗海宁却扬声喊道。
赵安快速的出现在屋中,低头,“爷。”
“送她们回去。”宗海宁不容置喙的吩咐道。
“是。”赵安领了命令,走到冯氏姐妹身边,“请吧,两位主子。”
冯镶儿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冯素儿拉住了,冯素儿垂下眸子看起来委屈至极,半饷,才抬起头温柔的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海宁,找个时间将妹妹接回来吧,我不介意院中多一个人,毕竟,妹妹也是尽心照顾过你的,我心中感谢。”
言语之间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主子,当成了宗海宁的夫人,乍一听,好似宽容大度,温柔的善解人意,实际一分析,是在不是那么回事,温柔的挑衅。
宗海宁没有做声。
冯氏姐妹虽然有些不甘不愿,但是还是随着赵安离开了。
唐曼疲惫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屋中的奴婢婆子们又走了一批,汪正德夫妻仍然是没有动,示意汪净先下去了。
只剩下疲惫的闭着眼睛的唐曼,挡在她身前的唐段氏和汪正德夫妻。
唐段氏心中无奈,眼见着唐曼受了委屈,心中十分难受,眼圈通红,却只能干着急的抹着眼泪,大家女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没有想到曼曼好不容易怀了身孕,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哪知。
唐段氏抹着眼泪,作孽啊,明明死了的人怎么就活了呢?这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可如何是好啊?难道这就是曼曼的命吗?
从出生开就受尽波折,到现在依旧不平稳。
“曼曼。”宗海宁困难的张口,沙哑着声音开口道。
“姑爷。”汪正德挡在唐曼面前,梗着脖子,毫不示弱的看向宗海宁,“我汪正德是个粗人,我知道有些话不当说,但是实在忍不住,您是存了心思让那两个女人上门糟蹋我家主子、膈应我家主子是不是?不错,你是家大势大,我们和您没法比,但是就算你不把我家主子放在心上,我们自己可是当成宝的。”
“汪伯,我是真的不知道,以后不会了。”宗海宁看了唐曼一眼,这一眼几乎令他心神俱裂,唐曼疲惫的依靠在椅子中,面色煞白,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仿佛累极,仿佛失望之极。
宗海宁的心痛的揪了起来。
汪正德挺直腰板。
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这个道理他懂,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在他眼中,唐曼可是神一般的存在,离了这群勾心斗角的女人,照样活得好好的。
蓉娘偷偷地拉了丈夫一下,责怪道,“你说什么呢?”
她是个女人,不像丈夫考虑的那么简单,她的印象中,女人毕竟是以夫为天的,蓉娘生怕汪正德激怒了姑爷,万一一甩袖子走了,苦的不还是主子,蓉娘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姑爷,主子是受了委屈的,您切莫......”
“娘。”唐曼开口了,看向汪伯和蓉娘,“二伯,蓉娘你们先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在娘亲和关心她的长辈面前,唐曼不敢表现出一点受伤的样子,强颜欢笑。
“曼曼。”唐段氏的心阵阵疼痛,手抚着唐曼的脸颊。
“我没事的。”唐曼再次安慰道,“您先去休息吧。”
唐段氏欲言又止,最后和汪伯、蓉娘走了出去。
“曼曼。”宗海宁轻轻走到唐曼身旁,蹲下身,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不是你想想的那样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冯素儿活着回来?还是不知道她会找上门来?”唐曼蓦地睁开眼睛,眼含伤痛,直直的看向宗海宁,一下子切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