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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穿着的魏浅承的衣服上,桃花大眼顿时泛了红:"魏长生,你好大的胆子!"
"人人都这么说。"魏浅承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程恪现在看上去全然像是好了,别的也顾不上,我心里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想挣脱开魏浅承的胳膊,可是魏浅承的胳膊虽然也跟程恪一样,是个细细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死死箍在了我腰上,根本不肯松手!
程恪的头略略低下来,整个人杀气腾腾,修长的手指头一握,冲着魏浅承便划了过来,那凌厉的破风声在我耳边一闪,魏浅承只是稍稍的侧过头,左手拥住了我,右手就抬起来格了过去,程恪早趁着这个机会,看穿了魏浅承胸口是个空门,一道白光闪过来,冲着魏浅承胸口扑了过去:"陆荞,闪开!"
我看清楚了,一猫腰闪避到了魏浅承的身后去,魏浅承一手却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来,轻吹了一口气,那符纸立刻飞刀一样冲到了自己身前,居然挡住了那一道光,跟那光一起消融了。
两个人出手都飞快,要不是因为跟程恪的阴阳御鬼之术,大概我连看都看不清楚!
我盯着魏浅承抓着我的手腕,说道:"你放开我!"
"我就是不放!"一遍抵御着程恪,魏浅承一边轻轻松松的说道:"我还等着,你给我和孩子做长生面呢!"
程恪一听这话,咬了牙:"魏浅承,你胡说什么!"
说着,对着魏浅承下的手更狠,那盈盈的阴气四溅,整个小屋都拢在了一个阴森森的氛围里面,空气顿时冷了好几度!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魏浅承看着程恪真的动了怒,倒是一个挺高兴的样子:"就因为阴阳御鬼之术?别担心,你能给她的,我能给她更多!"
程恪的脸色难看的要命,更是让人心疼!我犹豫了一下,对着魏浅承温润如玉的手腕,猛的张口就咬了下去!
温暖腥甜的血溅了出来,我愣住了,战无不胜,攻无不破的魏浅承,这么容易,就被我咬破了手?我只是,只是想让他松开而已!
抬起头,魏浅承的丹凤眼也扫了下来,声音居然还是故作轻松:"你想咬就咬吧!我,不疼。"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难道魏浅承,只是对别人设下了防备,对我却。。。。。。。
心像是猛的动摇了一下,但马上稳住了,趁着他一瞬间的失神,我挣扎开来,跑到了程恪身后去。
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道,我的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程恪一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清越的声音沉沉的说道:"你放心,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松开!"
魏浅承侧着头,神态像是一个别扭的少年,就算落寞,也还是满脸的故作轻松:"哦,又来抢亲了,男人们全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不管什么得的到,什么得不到!"程恪阴沉沉的盯着魏浅承:"现在陆荞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我心头一跳,不管从前,我有他的现在,就心满意足了,他的手还是那么凉,修长的手指头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像是永远也不想松开!
"程恪!"
"我在。"
魏浅承的红唇一勾,想笑,却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又是这样的鹣鲽情深吗。"
我看得清楚,因为魏浅承的情绪波动,他身边的那些个阴气一下子跟梦境之中看见的一样,居然出现了空门!
他,难道也有脆弱的时候?
顾不上这么多了,我立刻对程恪说道:"我看见了,阴气的缝隙!"
将那些方位告诉给了程恪,程恪心领神会,冲着魏浅承的那些个弱点就给攻了过去,魏浅承只是微微笑着,很随意的阻挡了起来,当程恪再攻向了他的天灵盖的时候,忽然魏浅承像是早料到了程恪这一手,出其不意的将程恪的手腕给握住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魏浅承的手,像是跟长生镇上的那个镜子一样,猛的将程恪的阴气给吸了过去!
程恪猝不及防是猝不及防,但另一手重重的往魏浅承手上一推,就从魏浅承手里给抽出来了,但是与此同时,那手略略的就带了些透明!
魏浅承露出那些破绽,原来,就是故意要引着程恪过去的!
他有时候看上去简简单单,可是有时候,又让人只觉得城府深深,永远也看不透!
魏浅承得意洋洋的抬起了手来,说道:"你还是没法子跟我比,毕竟你死了很久,而我,还一直活着。"
"那又怎么样?"程恪就算才刚刚吃了亏,可是在摄人的气势上,却一点也不输魏浅承:"你这样的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魏浅承猝不及防,像是一下子被程恪给说中心事,脸色一下子也难看了起来。
忽然,我脑子里面,走马观花的,像是想起来了很多的东西!
在血红的残阳里面,两个的背影相互依偎着,女人一身红装,身材纤细,显然是菖蒲,她飘渺如仙乐的声音响了起来:"浅承,残阳真美,我喜欢红色。"
而男人显然是魏浅承,他也穿着民国年代的衣服,一只手握紧了菖蒲的手:"你喜欢,那世上有多少次日落,我陪你一直看多少个日落。"
白皙十指紧扣,在落日的余晖下面,居然十分耀眼!
"浅承,"菖蒲的声音柔柔的:"为了谢你,送你一个礼物,你闭上眼睛。"
魏浅承很听话,漆黑的睫毛在红红黄黄的阳光下给映成了金色。
谁也猜到出,菖蒲要做什么了。
但是谁也猜不出来,菖蒲手里拿出来了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锥子一样的东西,硬生生的插进了魏浅承的头顶上!
血,很多血,从魏浅承的头上淌出来,跟残阳交相辉映。
"可惜,我不想身边那个人是你。"
悦耳的声音,说出了寒透人心的一句话之后,菖蒲走了。
魏浅承一个人望着淹没下去的残阳,露出了一个苦笑。
这个画面,就像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魏浅承的天灵盖上,会有那样的一个弱点了!
奇怪,这个画面,我是怎么看到的?
好像魏浅承的记忆,莫名其妙的到了我的脑海里面来了一样!
接着,那些纷繁的记忆走马观花似的闪动了起来,一帧一帧的,全都与菖蒲有关,有的时候,是菖蒲梨花带雨的一张脸:"为什么,你为什么偏偏是魏长生?"
有的时候,是菖蒲闭上眼睛,睫毛抖动的一张脸:"浅承,我好累。"
还有的时候,是菖蒲微微带着笑,那样的菖蒲,美丽的像是春日骄阳一样,几乎全身都是光芒:"浅承,你真好。"
"浅承,"菖蒲白皙的指尖儿划过了魏浅承的脸:"咱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的心莫名其妙的慌乱了起来,像是自己偷窥了别人的隐私,是个贼!
"菖蒲,我的心只有这么大,一个你,就已经填满了,别的东西,再也装不下。"
菖蒲不是程恪的女人吗?这是什么时候,跟魏浅承牵扯在一起的?啊,为了长生,为了从魏浅承这里得到长生吗?
可是魏浅承,不会看不出来这样的把戏,却还是沦陷的深深的!
还有一帧画面里面,魏浅承拥着菖蒲,喃喃的说道:"真好,终于能有人陪着我了。"
菖蒲却伸出修长的手抚弄过了魏浅承的脖颈来:"你怕痒,是不是?"
魏浅承蹙起眉头来,一边笑一边躲:"这是软肋,碰不得碰不得!"
怕痒,说明,他平常,不会武装到那里?
猛地回过神来,魏浅承和程恪还在对峙着,两个互相毫不相让。
我心里暗暗的用阴阳御鬼之术那种心意相通的法子,跟程恪说道:"魏浅承的脖子,应该没有设防。"
就像是一种奇异的直觉,我感觉的出来,刚才看到的画面,不管是怎么进入我脑海之中来的,一定不是魏浅承再次使出了诱敌之计,而全都是真的!
程恪显然已经知道了我想法,抬起手来,一道凌厉的光芒从下到上,扫到了魏浅承的脖颈上!
果然,魏浅承根本没想到这一招,整个人往后退了过去,而趁着这个机会,我下了命令:"程恪,带我走!"
程恪一下子转过身来,将我拥在了怀里,檀香的味道扑过来,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真好,我回来了。
再睁开了眼睛,我和程恪正站在了一条路边,抬起眼睛,能看见了西川那个出名的情人山,但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程恪一下子将我的头按在了他的胸膛上,修长的手臂将我给环在了怀里去,下巴抵住了我的头顶:"你受苦了。"
"我没事。"就算这个怀抱,千年寒冰一样的冷,心里还是暖融融的:"有你在,是魏浅承受苦了才对。"
程恪一听到了那个名字,像是怔了一怔,喃喃道:"为什么,他的弱点,你全知道?"
我也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因为答不上来,只得讪讪的回答道:"也许,就是我运气好。"
更也许,是那菖蒲,在暗暗帮助我?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不管为什么,你回来就好。"程恪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揉进了他的身体里面去:"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有第二次。"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也会努力变成更厉害的养鬼师的,虽然我养的鬼,只有你一个。"
程恪难能可贵的倒是笑了:"只有我一个,难道还不够?"
"你们知不知道,总这样,对一个单身狗已经造成了累计两千点的暴击。"原来罗蔚蓝正盘腿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托着下巴望着我,打了一个招呼:"可算是回来啦!"
我回过神来,望着罗蔚蓝,从程恪怀里起来了,说道:"初雪呢?"
"当然是回西川市里了。"罗蔚蓝托着腮,一个很惆怅的样子,手指里把玩儿的,好像正是初雪的名片。
我转而看向了程恪:"对了,是不是,二姥爷他们也来了?"
程恪挑起眉头来:"你怎么知道的?魏浅承告诉你的?"
我点点头,问道:"二姥爷他们呢?"
"他们帮着我打开了魏浅承的那个封印,往碧落门去了。"程恪说道:"这一次,来了很多的养鬼师,说是要联合起来,跟魏长生拼一个你死我活。"
这不就是阿九跟魏浅承说起来的那件事情吗?
我思忖了起来,二姥爷他们要杀魏长生,那肯定就是认定养鬼师死亡的事情跟魏长生有关系,可是,那些人,显然是被嫁祸到了魏长生身上来的,这样的鹬蚌相争,那最后总会有谁渔翁得利。
可是如果我跟二姥爷说了这件事情,又完全没有证据,凭着一面之词,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我。
最好,就是赶紧将那个杀死养鬼师,挑出事端的凶手给找出来,对了,阿九,阿九倒是这件事情的突破口,只是她神出鬼没,每次都是她找到我们,我们又没地方找她去。
总觉得,事情已经以长生为中心,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我们全被有意无意的卷进去了。
"你在想什么?"程恪拧起眉头来。
"没什么。"我想了想,说道:"很担心二姥爷他们,咱们也帮帮他们去吧?"
"老当益壮,不用担心。"程恪轻描淡写的说道:"二姥爷还特别嘱咐了,让你不要过去,免得又被魏长生给盯上,还得顾着你,更麻烦。他们倒是挺希望你回玉宁的,说是李明朗还在太清宫等着你呢。"
我留心着程恪的表情,倒没因为李明朗而出现了什么变化,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倒也是。"
想必魏长生也要为了那些个新仇旧恨,被养鬼师们给缠住,也没心思再来找我和程恪的麻烦了。
"他们有他们的事情,咱们有咱们的事情。"罗蔚蓝一扫之前那个病恹恹的感觉,又是个精力十足的样子了:"走,先带你们,回罗家村去。"
是啊,还得去追寻了关于程恪的那个身世,好唤回回忆,找到长生。
其实这些事情魏长生一定知道,但是,估计不好问。
"这里,有什么商店吗?"程恪忽然说道。
"商店?"罗蔚蓝转头望着我身上那件不合体的衫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哦,有有有,翻过山梁,就能看见了。"
程恪低下头,虽然知道那是魏长生的衣服,也还是帮着我拢了拢,没有说话,牵上了我的手就跟上了罗蔚蓝走了。
我有点想跟程恪解释一下,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样尴尬的事情,怎么说,怎么是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好在,程恪跟我心照不宣,问也没想问。
罗蔚蓝一路走着,一路跟个导游一样,把关于这里的风土人情跟我们卖力的讲了一遍:"这个地方,叫回龙潭,传说每年八月十五,都有一黑一白的两条龙,要在这个地方大战一场,其实,说白了就是涨潮,不过那水花四溅,也挺好看的。
还有那边,那叫死人坡,只要上去,准能滚下来,迷路的砍柴人和那些不明所以的游客,总有从那上面滚下来,挺不吉利的。"
罗蔚蓝的脑子很好,像是关于西川的一切事情,他全都知道,走过了很漫长的山路,终于看见了久违的人烟。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镇,里面星罗棋布各种摊子,五颜六色的,卖西川少数民族的工艺品,倒是挺好看的,程恪给我买了一件本地姑娘穿的长裙子,是扎染的工艺,颜色很好看,裙?像是太阳花,我也一扫这么多天来的紧张,穿好了原地转了一圈给程恪看,问道:"好看吗?"
程恪点点头,满眼是宠溺:"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好看。"
说是这么说,魏浅承的那个衫子,已经被他丢在了一个篝火堆里面,烧成了灰。
"这里晚上还有歌舞呢!"罗蔚蓝兴冲冲的说道:"晚上还有很多的漂亮姑娘,热闹的很,你们最好留下来看看,平常根本看不到。"
程恪显然对花团锦簇的少女们没有什么兴趣,罗蔚蓝有点扫兴,只好领着我们去找公交车。
因为西川内部也修了盘山公路,这下子终于是能坐车了,这一阵子自从到了惠人旅馆,几乎就是跟穿越了一样,一点现代文明也没看到,手机什么的也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简直要成了古代人。
无奈的是到了车站,才知道这里一共只有两班车,已经全部发完了,现在也只能是留在了这里过夜,等明天清早的车了。
罗蔚蓝听说了这个消息,倒是还挺高兴的,连忙说道:"你们就是有福气,今天能开一开眼,篝火晚会开始了,还有烤羊腿吃呢!"
事到如今,不管愿意不愿意,也没别的办法了。
我们住进了一个挺整洁的小旅馆里面,这个地方跟惠人旅馆那是一个天壤之别,还带电脑,带网络,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
程恪望着这个地方,像是挺有兴趣的,用手丈量了一下门框的宽度,若有所思。
我看着程恪的那个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又有古怪?"
程恪摇摇头,说:"没什么。"
这一阵子,遇上的怪事可是够多的了,我叹口气,真是不希望再碰上了什么幺蛾子了。
夜幕降临,外面的星星闪耀了起来,眼见着是个难得一见的好时候,罗蔚蓝赶紧从隔壁的房间过来了,要拉着我们去凑那个篝火晚会的热闹。
果然,白天集市里面那些个地方已经清理好了,被堆上了层层叠叠的圆木头,少数民族的少女们穿着特色的衣服,载歌载舞,看样子全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跟着凑热闹吃烤肉,玩儿的高高兴兴的,程恪现在真的跟一个平常的人一样,这真好。
那个歌舞里面,要有人邀请了陌生的异性,交换着跳舞,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跟我伸出了手,我望向了程恪,程恪摇了摇头,那个小伙子只好扫兴的摇了摇头,转身找别人去了。
罗蔚蓝吃的倒是挺不亦乐乎的:"我跟你们说,这次可真的是来着了,你看,这里的风俗,就是。。。。。。。"
罗蔚蓝还没说完,我忽然看见了罗蔚蓝身后,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一身黑衣,手里倒提着一把黑伞,模样朦胧看不出清楚,只见到了握着黑伞的手上,戴着一双几乎称得上是耀眼的红手套。
那个人就静静的站着,似乎跟当地的热闹,完全融不进去。
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似乎全看不见他一样。
我忍不住碰了碰罗蔚蓝:"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罗蔚蓝回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大概是个赎罪的吧。"
"赎罪?"我来了兴趣:"怎么个赎罪法?"
"传说人要是犯了杀生的罪过,死的时候,就会在阴曹地府给砍断了双手作为报应,所以,他们就会在临死的时候,倒提阳伞,让自己带上了阴气,然后戴了红手套,在外面站一夜,鬼差路过的话,就会以为他的手已经被砍掉了,从而在生死簿上勾掉了。"
罗蔚蓝说道:"所以,七月的时候,鬼差出现的频繁,这个时候站在了外面,被鬼差发现的那个可能性就更大一些,这也算是一种招鬼术。"
对了,这个漫长的鬼月,到现在也还没有过去。
这么说,这个黑衣人,以前是个屠夫?
风俗就是风俗,我也没多想,就回过了头来,继续吃肉,没有理会,程恪倒是看了那个黑衣人好几眼,桃花大眼里面,若有所思的样子。
篝火晚会结束了,我们回到了旅馆里面,算得上十分满足,但是回房间之后,我刚要拉上了阳台上面的窗帘,却发现那个"赎罪"的黑衣人,正站在了我们楼下,仰着头,像是在看我们的这一扇窗户。
而且,咧开嘴,望着我,眉眼弯弯,像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