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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我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门缝就那么大点,只能容一个人的眼睛往外看,耳钉那厮比我还着急,自己先把脑袋给凑过去了,结果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有点不好,转头小心翼翼的盯着我。
不用说,耳钉这个表情十分明显,外面来的人,肯定跟我有关啊。
我一把将耳钉从门缝旁边给扯过去,自己就凑过去了,这么一看,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只见来人,也不是别人,居然是我二姥爷!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魏浅承也没抬头,一只修长的手在桌子面儿上敲了敲,屋子里面忽然一下子就大亮了起来。
灯光倾泻,照到了二姥爷的脸上,让他的脸色看上去阴沉沉的,十分难看。
“别跟全世界都欠你钱一样。”魏浅承两条修长的腿盘在了宽大的椅子上,红唇还是含着笑:“这次事情不成,不能怪你,程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根本是场无妄之灾。”
程天……十分显然,他们现在说的是我去昆仑山被假冒的邓先生骗的事情!
怎么,魏浅承也跟着参与其中了!
之前……在那个墓室之内,还没见两个人怎么样,而且二姥爷在开养鬼师大会之前,口口声声是在骂魏浅承,说阿九做的事情,和我们遇上的危险,全都是魏浅承造成的,非得要跟魏浅承算账不可,怎么现在,倒像是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仇人似的,闹半天在暗通款曲啊!
耳钉大概看我脸色不太好,赶忙捏了我一把,那个意思,大概是让我稳住了,怕我突然从衣柜里面冲出去暴走似的。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看着二姥爷。
二姥爷怔怔的出了出神,接着叹了口气,径自坐在了客座上,从衣兜里面取出来了一盒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很快,整个人被笼罩在了那一团子烟圈里面,朦朦胧胧的,魏浅承也没说什么,只像是在等什么一定会来的东西一样,胸有成竹的。
半晌,二姥爷才说道:“没想到会这么难办。”
“事情复杂, 是比想象之中的难办一点。”魏浅承好整以暇的说道:“话说,重梨怎么样了?”
重梨……那个黑市里面的重梨,是魏浅承托二姥爷去买办的?就是因为二姥爷去买了重梨,我和程恪才疑心到了二姥爷的身上去的。
这么说,指使二姥爷做出这一系列反常事情的是魏浅承?
我没法相信……这两个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人,隐藏的可够深的!
“重梨还好端端的。”二姥爷一脸苦闷:“这有什么意义吗。”
“怎么没意义,”魏浅承说道:“那是世上最后一个重梨了。”
二姥爷吐了一口气,没说话。
重梨……蜕皮仙姑之前不就是用重梨在那个制造长生的大墓之中,想着照猫画虎,再做一个长生复活菖蒲?
那第一个重梨,又是谁跟蜕皮提供的……难道,也跟他们有关?
“是啊,什么时候真正的取得了长生,才能算是放心。”魏浅承偏过头:“事情虽然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过倒是错的有趣,用来打发时间正好。何况……”
魏浅承露出了一颗虎牙来:“我很喜欢她。”
二姥爷却盯着魏浅承说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了重梨来?”
“因为还有别人想要重梨。”魏浅承丹凤眼闪烁了一下。
我倒是知道……菖蒲今天来过了。
“哦?”二姥爷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倒是没有意外:“菖蒲?为了那个芙蓉吗?”
“差不多。”魏浅承说起了菖蒲来,也是一种很念旧的样子:“不过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样。”
“我以前是不认识她,但看样子,她跟陆荞不一样,是个心机深沉的聪明人。”二姥爷抬头望着魏浅承:“她跟你还有程恪之间的事情,你怎么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魏浅承说道:“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人活着,还是要往前看的好。”
“你不怕,多一个仇家?”二姥爷说道:“自从你得到了魏长生这个名号之后,好像一天安生日子也没过过。”
“安生日子有什么好?”魏浅承眯着眼睛说道:“活的太长,当然希望日子越有趣越好,免得太无聊,何况……”
魏浅承红唇一勾:“我就喜欢看他们一个个想杀我,却杀不死我的样子。”
是张狂……可是说不出为什么,却又带着点酸涩的无奈。
我的心微微的疼了一下,这么多年,他有没有动过自己杀死自己的念头?他说过很多次,他很寂寞。
一个人在看不到尽头的路程上,要怎么坚持……
“有的路走上去,就没法子回头。”二姥爷将手里的那根烟吸的亮起了橙红色的光芒:“都一样。”
“你也一样。”魏浅承罕见的没有跟对别人一样,对二姥爷拿架子,只是接着说道:“你这么做,会后悔吗?”
二姥爷怔了一怔,却回避了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好歹,是个长生行者,牺牲点什么,也无所谓。”
“你怕这事儿陆荞知道了,会受不了?”魏浅承微微一笑:“放心,能让我看中的女人,不会那么脆弱。”
“不是脆弱不脆弱的事情,只是……”二姥爷略略的像是有点发怔:“她已经足够时运走低了,能少受一点伤害,就少受一点伤害吧,别看我这个样子……她毕竟是我外孙女,我也会心疼。”
“这倒也是。”魏浅承凝望着二姥爷身边的袅袅青烟,有点失神:“心疼……”
“不提她了,关于她的事情,只能说是个顺其自然。”二姥爷抬起头来,接着说道:“菖蒲这一回来,程恪怎么办?毕竟,程恪被封印这么久,只是为了等着她,可是现在,他偏偏又被阴阳御鬼之术跟陆荞束缚在了一起。菖蒲要是对长生动了心思的话,会对陆荞动手吗?到时候,程恪站在哪一边?”
“不会。”魏浅承说道:“菖蒲骄傲的要命,她怎么会自己动手,她是等着……程恪自己将长生还给她。”
“还给她?”二姥爷拧紧了眉头:“怎么个还法?”
“她和程恪估摸要有什么约定。”魏浅承说道:“程恪的那个脾气,脸像是石膏打出来的,心倒是软的要命,谁对他好一点,他就要掏心出来还,何况,当年的菖蒲跟他还……而现在,他既然对菖蒲心里有愧,自然要想法子弥补了。菖蒲就只靠这一点,也能让程恪答应那个约定。”
“一个男人,太心软,是个弱点。”
“是啊。”魏浅承说道:“连对菖蒲负个心也做不到,拿什么说喜欢陆荞?真的喜欢……该是我这个样子,所以,我相信,事情结束了,陆荞会过来给我生孩子的。”
二姥爷嘴角一抽,接着说道:“对了,阿九还一直阴魂不散……”
“阿九倒是没什么。”说不出为什么,我倒是觉得魏浅承似乎对阿九是有点偏袒的意思:“阿九……她能掀起来多少风浪?不用在乎她,她也算是个可怜人。”
“可总觉得,留着阿九,是个祸患。”二姥爷将抽完了的烟丢在了地上踩了一下:“不光上次在祖坟里面添乱,这一次,她还跟到了昆仑山去了。”
“唔。”魏浅承说道:“我知道……但是到最后,她也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也没做成。”
“她还是在收集长生香囊。”二姥爷盯着魏浅承:“那长生香囊里面,关于长生的秘密要是被她找到了,也不好办吧?”
“那有什么不好办的。”魏浅承说道:“就算怎么使用长生的秘密被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因为,她根本,也不可能会得到了长生。”
二姥爷似乎还想就阿九的事情多说几句,却听到门一响,外面有人说道:“门主,闯进来的外人抓到了!”
我和耳钉对望了一眼,还没从二姥爷跟魏浅承有交往的惊骇之中回过神,一听这个,不禁又给愣住了。
外人?外人不就是我和耳钉吗?怎么……又抓到外人了?
“哦?”魏浅承凤眼一眯,说道:“很好,你们先出去,好不容易见她一次,我得换一件衣服。”
换衣服?我心头一跳,开衣柜?
二姥爷犹豫了一下,就跟报信的人一起出去了。
而我和耳钉,眼看着,魏浅承一步一步的靠近眼前,就要把衣柜的门口给打开了!
耳钉的额头上全是一滴一滴的汗,这下真是……
“门主,外人……外人跑了!”正在魏浅承修长白皙的手要伸过来的时候,外面又是一声大喊:“因为照着您的吩咐,不敢伤,所以只能好生看管着,结果他居然……”
魏浅承的脸上薄薄的笼罩上了一层怒易,丹凤眼一暗,这才将手给放下,转过身出去了。
我和耳钉才松了一口气,耳钉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下怎么办?你二姥爷,闹半天是魏浅承的人啊!我姑奶奶他们把咱们引到这里来,是不是就想让咱们看清楚了你二姥爷的本来面目啊!”
我没答话,只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刘老太太他们不是跟二姥爷一伙的嘛?难道二姥爷叛变了那个差昆仑渡鸦送传魂牌的头头儿?
可是看二姥爷那个样子,分明跟那魏浅承,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最起码,也是二姥爷买重梨之前吧?
就是……二姥爷猛的跟变了个人一样那会儿。
“陆荞……”
“别吱声,”我低低的说道:“魏浅承走远了,咱们再跑……”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哗”的一声,柜子的门一下子又被人给拉开了!我心头一紧,本能的就要放血,倒是耳钉先“咦”了一声,我一抬头这才发现,开门的也不是别人,居然是只地猴子!
刘老太太上次从那个幽茗山庄里面弄走了的地猴子!
而那面目可憎的地猴子脖子上还挂着个纸条,上面是三个潦草的字:“跟我走。”
瞧着我们看清楚了,地猴子转过身来,悠闲的抓了抓自己的屁股,就跳上了窗台出去了。
我和耳钉自然心照不宣那地猴子的主人是谁,知道靠谱,赶紧就跟上去了。
地猴子身躯十分矫健,一路跳跃的飞快,我和耳钉“两人三脚”贴着脑袋顶着长生香囊,肯定是追不上,心一横,反正那些人,肯定都在魏浅承那里,不如先敞开了跑吧!
一边追逐着那只放浪形骸的地猴子,耳钉一边问道:“你说,刚才假装外人,将魏长生给引开的,是不是就是我姑奶奶啊?”
“假装什么外人。”我说道:“他们对这里来说,本来就是外人。”
“哎……”耳钉望着我,接着挺怜悯的说道:“你二姥爷真要跟魏长生是一伙的话,之前对你下手,那可够狠的。”
我心里一阵不舒服,没搭理耳钉。
但是……指使我二姥爷干了那么多事情的,真的是魏浅承?我总觉得,二姥爷有很多的迫不得已。
难不成,是魏浅承拿住了二姥爷什么把柄,让二姥爷不得不帮着他办事?
事情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过魏浅承那个人到底是好是坏是正是邪,谁也不知道啊。
魏浅承自己的本事那么大,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而且细细一想,其中还有很多不合乎逻辑的地方,这次见到刘老太太,一定得问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地猴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喝多了似的,格外兴奋,摇头摆尾,上蹿下跳,不时的还拍拍自己的爪子,像是给自己喝彩,完全是特别陶醉于自己魔鬼一样的步伐里面,让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我,忍不住想跟刘老太太那会儿一样,在它头上来几拳。
很快,地猴子旋转跳转闭着眼,带着我们穿街走巷,过了那些蛛网似的小径,来到了一个挺隐蔽的地方,一头撞进去了。
我和耳钉忙也紧随其后,这里地方黑漆漆的,透着一股子潮气,像个地下室似的,我一进去,鼻子发痒,忍不住就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