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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刚在政府大楼遇见汪少华,两人亲热地交谈起来。宋刚刚从外回来,汪少华正好准备从政府出来回市委,两人碰巧遇上了。
“今天天气真好。”汪少华突然冒出句愚蠢的话,他接着又无意识地看看天。
“是,今天天气不错,这乌云也是一种美呀。”宋刚也看了一下天,漫天的乌云,这天气怎么是好呢?宋刚真是不懂。不过,书记说天气真好,那就算是好吧,因此,他就这么接了一句。
汪少华似乎才意识到这话说得有口无心,实在是没说到点子上。他看着宋刚,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宋刚也跟着哈哈大笑。汪少华似乎在戏谑自己地笑着说:“有意思,有意思,其实今天天气不好,就要下大雨了。”
“是,这天气糟透了,就要来暴风雨了。所以我也就回来了。”宋刚附和着说。
“你去香港的行程取消了?现在你应该在天上。怎么有回到了地下呢?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一时在天上,一时又在地下了了。怎么个安排法?”汪少华说。
“取消了,诺,我这不是刚回来吗?按道理,我现在应该是在天上,可这天气变化得真快,那边在刮台风,很快就影响到了这边,因此,航班也就已经取消。会议改期了,什么时候再开,还要等那边的通知。”宋刚说。
“哦?改期了?你本来去香港了,我还来看您,我都忘记了。你看,这不是老啦吗?”汪少华笑眯眯地拍拍自己的脑袋,似乎在遗憾自己的衰老和健忘。
“哪里能说这是老了的表现呢?说自己老,那也是一种堕落哟,所以,作为临江市的头,那是永远不能说老的。”宋刚用一种关切和责备的口吻说,“您要是说老了,那我整个临江不就老气横秋了吗?所以,您说老是不对的。”
汪少华一个大大的“哈哈”,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可是,没有人附和,也不可能附和。因为,两巨头在一起亲密地谈话,那是不应该偷听的,即使无意中听到了,也应该装着没听见,哪能还附和着笑呢?所以,汪少华这笑,笑得有些孤独。“老弟说的对,作为临江的领头人,那是不能说老字。这句话,我可记着了。”
“本来就是嘛,现在这个年龄,在省部级以上,那算是很年轻的呢,属于年轻人。哪天中央领导接见您,他们会拍着您的肩膀说,年轻人,您就是临江市的小汪书记吧?我呢?那就是细屁股了,还是被叫做娃娃的年龄。他们会说,这细屁股是谁呀?不会是那个在临江只会胡闹的小宋吧?还玩蚂蚁、泥巴吗?”宋刚说到这里,他又有一神秘兮兮的神态说,“老兄呀,要是给你个二十几岁的姑娘,看你还说不说老?”
汪少华一愣,娟儿也就是二十几岁。愣了一秒钟的汪少华又是一个“哈哈”,连守门的师傅也反过头来看着他,心想,要不是书记,我早应该上去制止了。汪少华说:“你就会作弄我一个老头子,早就不行了。”
“咦?这话又不对哟,男人永远不能说不行。我听医生朋友说,年纪越老,越能持久耐战。姜是老的辣,最早是形容这事的,后来才演变到其他领域。所以,你说这话我又要批评你哟。”宋刚笑着说,“书记到我办公室坐坐?你还只来过我办公室一次吧?我那里有一罐好茶,品品去?”
“算了,下次再来吧。我经过这门口,本想到你那里坐坐,快到您办公室门口才记起来,你去香港了,你看我记性。所以,就顺便到几位副市长办公室看看。没什么事,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几件事没处理,今天就不能坐了。那我先回去了,什么时候再喝茶?那蓉儿不错吧?”汪少华说完,笑了几声,招了一下手,他的车子过来了,“有空,叫我一声诺,你别一个人溜去,又把我老头子忘记了哟。”
宋刚必恭不敬地送汪少华上车,说:“书记好走,下次在神怡茶语再会。”汪少华笑眯眯地走了,有一丝丝的尴尬。宋刚一离开临江去香港,他就来到政府办公大楼,这不有些蹊跷吗?因此,汪少华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宋刚来到办公室,韩斌也进来了。韩斌说:“您刚打电话说取消了香港之行,我无意中听到办公室的人说,书记会过来。我后来一打听,原来他是来检查工作的。我想,他一个市委书记,怎么突然检查政府这边的工作来了?不久,他就过来了,到每个办公室瞧了瞧。您说怪不怪?”
宋刚说:“作为市委书记,他哪里不可以去?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别胡斯乱想了,我不在家,他两边都兼管着,是好事嘛。”
“才不呢,他在政府办胡国圣这里,把胡国圣骂得个狗血淋头,在应急办那里把绍主任骂得七窍冒烟。还把王可欣副市长批评了一顿。似乎,他是专门来找岔子的。”韩斌不服气说。
宋刚沉思了一会,笑了笑,说:“韩斌,你现在已经是正处级了,下到县区里头已经也不好安排了,要不,我真想把你放下去锻炼几年。你说怪不怪,这话也是你说的?你跟了我两年多了,怎么还没开窍呢?你看人家丁俊军,比你出道晚,人家已经是县长了,虽然说级别相同,可人家是独挡一面,那还是有出别的。你说,汪少华最近在干什么?想过没有?”
“想过呀,他不就是怕大权旁落,所以到处树树威?”韩斌自信地说。
“还有呢?”宋刚看着韩斌说。
“还有?难道想把你架空?还有……,还有什么呢?想不出了。”韩斌一副努力在思考的样子,他实在想不出了,问宋刚,“还有别的意图吗?”
“书记本就应该有威信,那不是很正常的吗?这个题目留给你慢慢回去想吧……”正说着,有人敲门。
胡国圣进来了,哭丧这一副脸。韩斌说,你们有事,我先出去一下。说着把门关上,并反扣了锁。他知道,胡国圣肯定是为刚才汪少华骂他的事来的。
“坐,有什么委屈了?在书记面前受点委屈就怎么难受了?坐坐,有什么委屈慢慢说,在这里可不是你在梅县哟,那里,是你说了算,这里的婆婆太多,该管着你的人多得很呢。所以说,伴君如伴虎,就是这个道理。”宋刚看着委屈的胡国圣说。
“市长,我也不是说受不得委屈,可是,今天这冤也太冤了一点。要是我哪里错了吧?那我乐意接受,改正。可是,今天这没头没脑的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臭骂,你说我改,也得有个地方改呀。”胡国圣说。
原来,市委通知政府这边,说今天下午汪少华书记会到政府这边看看,也没说看什么,更没说具体的时间。当时胡国圣想,汪少华在来政府这边时,肯定还会来个电话给个具体时间的,硬要他们给个时间肯定是不礼貌的事。因为,他们也很难说书记什么时候会有空,所以,胡国圣等人就在办公室里等候。没事,有个副主任就讲了一个玩笑话,弄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刚好,被汪少华进来看见了,等那些人散后,汪少华开始说话了。
“你胡国圣呀胡国圣,上次处理你,看你年纪不小了,我手下留情,给你面子,平级挪了一下。可是,你这半年的工作做得怎样?你心里清楚吗?清楚?不清楚?你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清楚还是不清楚?我估计你也是不清楚的。我说,你是趁着谁的势子,啊?大大咧咧的,像个搞办公室的吗?”汪少华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瞪着眼睛看着胡国圣。
“请书记批评,请书记指示……”胡国圣没说完,汪少华就把话头接过去了。
“我指示?我批评?你们会听、会接受?我批评你不动了,你的架子大了起来了,能听我的?你在梅县出这么大一个事,你好像是无动于衷,似乎对你的处理,你还感到委屈了似的。我说,不是我手软呀,你现在在那里混饭吃还不知道呢?……”
胡国圣把汪少华批评他的话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委屈地说:“他自始至终也没说我哪里做得不对,反正也就是那些摸不着边际的话,我真是莫名其妙的被他这么训了一顿。您说,我不委屈吗?”
宋刚静静地听着,明白了是什么回事,他暗暗地说,“你这胡国圣呀胡国圣,你真正是姓对了姓,糊涂虫一个。你有错吗?你以为有错领导才批评你?没错就不批评你了吗?糊涂,亏你自己也是干行政这一行的,怎么连一个普通干部都懂的道理都不懂?看你不惯呗,你不会感他的恩嘛,你调到市里来,你不经常去他家走动走动,哪还能不怪你?今天,通知你了,他要来视察,你不但不列队‘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你还在办公室里哈哈大笑。不骂你就有鬼了,那才是怪事呢。再说,他骂你干嘛?因为,他要剪除宋刚我的羽翼呗,你是我的办公室主任,不骂你还敢骂我宋刚呀?”
这些话,宋刚没有对胡国圣说,他想,梅县原先搭配班子时,怎么就这么巧?把两个迟钝的老实坨放在了一起,不被汪少华批评那就是怪事了。难怪,他上次在区县视察时,对梅县的印象最差,就是这个原因。
宋刚想安慰安慰他,可也觉得这安慰有些为难,总不好说汪少华批评下属不应该吧?他只好说:“国圣,你也是当过书记的人,人嘛,难免有不愉快的时候。有时心情不好,对下属发发脾气,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就把心放开点吧,别计较了,人家也是书记嘛,在书记面前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他一会就忘记了。”
胡国圣说:“我倒是无所谓了,不就是一只梅县来的落水狗了吗?能有今天这位子坐着,也不算是很丢脸了。我知道,这都是在暗中帮的忙。我是想呀,汪少华来这里莫名其妙地发一通火,无非不就是对着您市长来的吗?我觉得,您对他已经够好了,何必这样妒才呢?”
宋刚说:“国圣,你话就讲这么多,可以了。本来你讲这些话已经不应该了,亏你还是当书记出身的。别胡思乱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处惊不乱,别斤斤计较的了。对有些批评,听则听之,没有什么大事,天塌不下来的。好吧,回去想个什么快乐一点的事,自个儿偷着乐去。”
胡国圣走后,宋刚打了个电话给王可欣,问了问刚才挨批评的事。王可欣说:“市长,没事的,有错就改呗。再说,书记批评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宋刚听她这么说,笑了笑,心想,王可欣不错,虽然是女同志,到底练出来了。宋刚说:“没事就好。今后呀,要多欢迎书记来检查工作。他批评应急办主任是怎么回事呢?那邵主任的火爆脾气没有和书记对着干吧?”
王可欣说:“他在书记面前是不敢发作的,倒是在我这里发泄了一阵。我批评了他,估计呢,他还会到你这里来诉苦的。呵呵,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哟,今后只怕还有的热闹看呢。”
宋刚听出了话音,笑了笑,说:“自然规律嘛,不可能每天阳光灿烂,有时刮刮风,有时又下下雨,甚至还来几场暴风雨,很正常的。可欣,你不会有什么顾虑吧?”
“我?我有什么顾虑?我一个女人,有今天这样子,已经是意料之外了,还能怎么着?凭良心为临江人民做做事实,得也乐、失也乐,谁还能把我吃掉?我倒是担心您会有巨大的压力,不过,我知道,这些您都会很智慧地处理的,用不着我来担心。”王可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