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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只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就会乖乖地,再不敢乱说话。
席慕风目光灼灼地射在她身上,不容得她不回答,只是想了好久,她都没有想好如何回答。抿唇,垂眸,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干脆闭嘴,等待他的责罚。
手,抬起,苏雨晴紧张地闭眼,以为他会打她。然而,他的手只是轻轻落下,抚在了她微卷桀骜的发顶,紧接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苏雨晴像听到了来自天外的怪音,微微睁开眼,偷偷地打量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听到过他叹气,今天,他反常的举动未免太多。
“你是在担心我吗?担心留下来,会连累到我?”
他最终还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他的逻辑分析能力,她早就见识过,并不吃惊,吃惊的,却是他眉宇间压下的那份无力,已完全取代了刚刚的严肃。
“为什么要这么傻,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吗?”
“啊?”苏雨晴不敢置信般张开了嘴。席慕风的嘴里向来只会有意志坚定的话语,几时有过如此幽怨而又动情的表达方式?
这种普通大众般的表达方式从他嘴里吐出来,她怎么也接受不了,但心底,却慢慢漾起了甜蜜。被所爱的人珍视需要的感觉,有如腾入云端,飘飘然到她不知所踪。
只是,马上,她又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不安地反复咬着自己的唇瓣,找不到回答他的话。
面前的脸孔一时压下,苏雨晴看到了灼亮的凤眼里幽深如潭般的瞳仁将自己锁紧,挺立的鼻慢慢地贴近,贴上了她的……
她可以闻到他身上青草的味道,他们的鼻息相撞于空气中,渐渐滚烫。他的脸微微一歪,落下……
青草的味道越发浓重,撒得她满嘴满嘴都是,柔软的碰触慢慢变得霸道、狂野,她感受到腰肢被有力的臂膀抱紧,坚硬的男性胸膛贴上了她胸前的柔软……
良久,直到她感觉快要窒息,他才放开,却并未撤开身体。眼睛,离得很近,怜爱地将她巴掌大的小脸锁紧,唇,掀开,语音微哑:“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咬唇。”
“啊?”她微张了唇,呼出这疑惑的一个单音。他说话间喷出来的气息灼得她头脑一片混乱,已完全无法分析他的话意。
他的眼眸一深,再次压下脸……
这一次,更是有如狂风暴雨,差一点将她吃干抹净。却在最后一刻急急收手,他的唇离开,脸上显露着未满足的表情,不爽般低语:“知不知道,你咬唇的样子,很勾心。”
“我……”她愣愣地回味着这句话,再次咬上了唇瓣。他的目光再次一幽,脸又要压下,她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突然撒开了唇。
脸在离她不足五公分的地方停下,席慕风无奈地叹息:“我迟早会被你折磨至死的。”
眼前小女人般的苏雨晴与平日桀骜狂野的样子天差地别,却无端地勾、引着他,让他一次次地想与她更亲近。连他自己都有些懵懂:自己铁一般的意志力为何每每被她摧毁?
苏雨晴的脸兀自红着,狂野桀骜并不代表开放,当接受到席慕风的温柔时,她会无比地紧张,表现出像她这个年纪女孩应有的慌张和手足无措。她,其实,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
指,被大掌握住,微凉的指尖一点点被温热浸入。苏雨晴愣愣地看着他的大掌将自己的小手包裹,满心里,盈满了甜蜜。而他的话,已传了过来:“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我!”
“嗯。”她轻声道,听话地点头。余秋实停止了报仇的举动,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能成为他们分开的理由?
直到许久之后,她与席慕风全然对立,才突然惊醒:自己今日乐观得过了头。
这是后话。
席慕风小心地掬起了她受伤的手,眼底盛了一片不忍和心疼,轻声问:“疼吗?”她机械地摇头,他的每一份热情和关爱,对她来说,都至珍宝贵。面对这浓重到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爱意和关怀,却始终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发生。
手,再度抚上了她的发,他无奈地叹息:“你这个傻女孩。”若不是她挡着,自己今天不只轻伤,还可能丧命。席慕风轻轻地将她拉入怀抱,又是沉沉一叹。他根本想不到,她会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他是个大男人,一个ISO的指挥官,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她的保护,嗯,有点小小的打击。当然,更多的是幸福和甜蜜。
安然地窝在他的怀里,苏雨晴满足地深吸,满满地吸一嘴他身上的味道。在他面前,她原意发傻,愿意一辈子做傻瓜。愣愣地呆想,唇角扯开,不觉间已笑起来。
席慕风棱角分明,线条极好的唇沾在她的额际,给予的又是满满的疼庞。她有些好奇地问:“你是问了阿姨才知道我在学校的吗?她怎么会告诉你我的去向?”
微微摇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左臂,在那里点了点:“我担心你出危险,早在你手上植入了带有定位的芯片,所以,一直知道你在这里。”
没有来找她,只是担心引起余秋实的怀疑。他一直在等,等着余秋实离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签下的那份协议。
因为看到那份协议,他才不再控制自己,毅然决定来见她。
苏雨晴望着自己雪白的藕臂,上面不留一丝痕迹,根本看不出芯片植在哪里。但她却记得,一夜,他拥着她时,指在她的臂上压了一下,有针般的痛感袭来。
只是,马上,被席慕风的热情带来的愉悦所取代,她便迅速忘掉了这小小的变故。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微勾了唇,表面不满,心里去酿着蜜。席慕风的唇滑下,沾紧了她已然粉起来的唇,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刘雅在第二天早上到来。她还带来了两人的早餐,是两碗做工精致的瘦肉粥,端出来时还冒着腾腾热气。
主动将碗递给苏雨晴,她的表情虽然还僵着,但对苏雨晴已不再那般抗拒。可见,昨晚余楚辞的一番解释,已经深深触动了她。
“谢谢阿姨。”苏雨晴难得礼貌地回应,她苍白着脸,最后还是点头回应。这是自三年前那件事后,她对自己最好的回应。
苏雨晴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喝起粥来。席慕风接完一个电话,伏下头来,和苏雨晴头对头喝粥。刘雅安静地看了两一会儿,这才轻声道:“余楚辞昨晚走了。”
“走了?”两人同时抬头,一脸惊讶,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刘雅压下头,拾出一张纸递向他们:“他昨晚回去后,听说坐在屋里发了半夜的呆,早上就……他走得很安详。这是阿思交给我的。”
席慕风接过纸,那纸页发黄,字迹透着时间久远的味道,显然不是昨夜写的。这是一份交给ISO区域管理人的信,在信里,将一切说明。
那纸边,有明显的指印汗迹,相当破败,可以想见他无数次握着这份东西犹豫和痛苦的样子。
“你们打算怎么做?”刘雅待他们看完,问。席慕风沉吟不语,将目光撒向苏雨晴。苏雨晴轻轻地将纸折起,却在下一刻撕成了碎片。
“你……”这大出于刘雅的意料,叫出声来。苏雨晴将碗里的最后一点稀弱喝完,这才淡淡地道:“我昨晚已经说过了,不再追究,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当年,余楚辞的决定虽然带有私心,但同时也保护了席慕风。既然家人已经知晓真相,那就足够。她一直都明白余楚辞的为难,他既担心着家族荣誉,又因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这三年,怕比她活得还要痛苦。
当年,ISO的负责人曾提议找一个ISO家属院的孤儿,认他为父,以防老。他拒绝了,只从街边捡回了聋哑的阿思,陪在身边。
苏雨晴一直因此而鄙视他,认为他是担心会说话能听话的人窥去了秘密才如此谨慎。不过到了今天,她不再鄙视,只有同情。
人已死,事情就当过去了。
席慕风对苏雨晴的举动倒并不吃惊,仿若早知道她会如此做,但难免也会心痛地蹙眉,为她感到委屈。信若交出去,她的名声就能得到恢复,这于她,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看到纸已成碎片,他不再发表看法,只抬眼去看刘雅:“秋实呢?”
“他一早将余楚辞送去火化,而后葬在了墓地,后来,听人说带着阿思出了家属大院,不知道去了哪里。估计,是离开了。”刘雅如实回答。
苏雨晴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牛鬼蛇神缠绕着她,痛不欲生。现在,梦突然醒了,身边什么也没有,根本无从寻找痕迹。
臂,落在她的肩头,拍了拍。苏雨晴抬头,看到了席慕风眼里的满目关切,绽唇笑了起来:“不要为我鸣不平或是觉得我委屈,我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已经很值了。”
她抬眸,与他对视,用眼神告诉他,她最珍贵的东西便是他。
席慕风一时感动,用力点头。手滑下,覆上她的手背,顺势将她的手牵住,置于刘雅面前:“妈,我要跟雨晴结婚,希望您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