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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馆地宅了一天,九点钟的样子,席慕风还是出来了。他不管那两个孩子说的是真还是假,都想出来看看。
他安静地站在白天见到两个孩子的那棵树下,挺直了身躯,将手插入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抽完数根烟后,他抬腕,看到时间已经指向了九点半。
或许,他们不会来了。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只站在那里,任由影子在地面拉长。反正回到旅馆也没有事做,不如在这里打发时间。
他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长的一段无所事事的时间,尚未感觉到轻松,却已被更多的憋闷之感所取代。
远处,孤独腾和孤独飞一左一右地携着苏雨晴走来。苏雨晴推着沉重的烧烤车,很不满地勾起了唇:“你们不知道从这里回去会绕上好大一个弯吗?有近路为什么不走?”
孤独腾看一眼孤独飞,眼睛眨巴眨巴,带着讨好地道:“姐,反正回去也没事做,就当是散步嘛。”
“散你个头。”苏雨晴泼辣地送了孤独腾一记暴栗子,却还是依着他们往前行。孤独飞一路少语,比平常还要安静,像在深思什么。
这条路,在她们刚来这里的时候曾走过一回,足足多绕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走过了。
孤独腾看一眼自己的小腕表,有些不放心地噘起了嘴巴,看向孤独飞:“你说会不会走了啊,都这么晚了。”如果席慕风真的走了,那今晚他们的长路可就白走了。
孤独飞还是没有说话,却在要接近学校的时候突然拦住了苏雨晴的推车:“姐,我们还是沿以前的路回去吧。”
“哥,你……”孤独腾眼里显出惊讶。苏雨晴气得叉起了腰:“你两个混蛋,成心耍我吗?从这里再转回去?要走多少路你们知道吗?”
孤独飞歉意地摸着脑袋,却是很坚持:“我们……还是回去嘛。”
苏雨晴索性甩了推车,叉腰盯紧了一对双胞胎,两腿拉开,极具气势。“你们两个说说,今晚是怎么了?”她哪能看不出两个家伙有心事,否则也不会听话地从这里过了。
此时,看到孤独飞突然说要回去,更是决定要问到底。
“没什么,姐,回去吧。”孤独飞上前来推她,孤独腾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委屈地开口:“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烦闷的席慕风踩灭最后一根烟蒂,终于决定离去。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远处朦胧的灯光下三道不清的影子。
他的眉头拧了拧,极快地辨出那是两个小孩一个大人。虽然离得极远,他还是辨出了两个孩子,正是下午出现过的那两个。而那个线条极好的女人……
眉宇用力抽了抽,他不意间大踏一步,朝那个方向靠近。
“好啦,好啦,回去吧。”苏雨晴终于举白旗,转身,将推车推向原路。孤独腾不满地看着孤独飞:“怎么可以这样?”
孤独飞老成地撇了一眼:“不能让姐姐受伤。”
“你怎么知道……”
“怎么,还不快走?”苏雨晴板着一张俏脸,看向两个弟弟。孤独腾不再说什么,在大事上,他一向听从孤独飞。虽然不满意,但也跟着转身。
孤独飞说不想说姐姐伤心,或许,那个席慕风大英雄真的会让姐姐伤心,否则,姐姐不会连晚上做梦梦见他都哭。他在心里如是劝慰自己。
席慕风原本以为他们会走近,不想,一群人又走远了。他揉了揉眉,害怕再次失望,欲要收回脚步,却怎么也收不回去。
或许,他应该去看看。
“救命啊,救命啊。”不远处,有人在叫。席慕风一扭身,看到栋楼的五楼窗户上,一个孩子被卡在了防盗窗里,正在艰难地扭着身子。
楼下,一个老太太哭着喊救命,手里的蓝子打落,她两只手撑着膝盖,似乎随时会晕倒。
房里似乎没有人,只有孩子孤独的身影在半空中晃动,随时会有掉落的危险。
席慕风再顾不得别的,一腾身,冲上了墙体,借助窗户的帮助攀了上去。对于他来说,徒手爬个四五层楼并非难事,只数十秒,他就来到了吊着的孩子身边。
那孩子三四岁的样子,整个身体腾空,脖子扭得发红,一脸痛苦,正唔唔哭着。席慕风只手抱着孩子的身体,减少他的痛苦,另一只手在用力,把防盗窗的栏杆扳开。
孩子的头终于解放,落入他的怀里。他沿路退回,楼下哭喊的老太太仰面拜倒,对他千恩万谢。
原来,老人家将孩子放在家里,自己就出去了,孩子调皮,才会爬到窗户上去。席慕风将孩子塞到了她手中,再顾不得别的,急步朝苏雨晴消失的方向走来。
路上,已经没有了三人的影子,他们这么快就离开了?席慕风沿路追了下去,却什么也没有。他不死心,钻入附近的民宅,一间一间地敲起门来。
“好黑呀。”
“走这边。”
菜地深处,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声音。苏雨晴坐在石头上发呆,这会听到声音才回头,看到两个弟弟走回来,眨了眨眼。
刚刚孤独腾突然说肚子疼,三个人不得不钻到这边的菜地里来解决问题。看着孤独腾一脸清爽地走出来,苏雨晴打了个哈欠,一左一右地牵上他们,嘴里道:“两个小混蛋,今晚也闹腾得差不多了,现在没事了吧,没事了就赶紧回家。”
孤独腾和孤独飞勾了勾头,帮她从暗处将推车推了出来,走入大道,而后,拐个弯,拐进了一条小巷。
数十分钟后,席慕风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楼道里,还有人用土话骂着什么。大半夜敲门去找人,这种疯狂的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更何受扰者。
第二天一早,席慕风就等在了学校门外的大树下。他要找到那两个孩子,确认一下昨晚和他们一起的那个女人的身份。
只是,等到日上三杆,学校都开始上课了,都没有等到两个孩子的影子。席慕风想进学校去找,门口的保安以他不是家长为由,拒绝。最后,他不得不偷偷潜入。只是,在学校里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两个孩子的影子。
他觉得心情十分烦乱,根本没办法呆在旅馆里。只能沿着他们昨晚退回去的方向一路乱走。
片刻,发现自己置身于小镇的街市中心。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都说着些听不懂的地方话。他停在街角,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里走。
“先生,买水果吗?”旁边,一个老太太操着艰涩难懂的普通话问。席慕风拧了拧眉头,没有吭声,旁边,走来了一位胖胖的大嫂,大咧咧地拾起水里就狠狠咬下一口。
老太太生气地往回抢,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些什么。胖女人马上叉起了腰,和老太太对着干起来。
席慕风拧拧眉,他们的话他根本听不懂,更何况向来对吵架不感兴趣,索性抬脚。
谁知,他的臂一把被胖女人牵住,那女人哇哇地开了腔,说了一半,意识到席慕风不是本地人,这才改用普通话道:“大兄弟,您长得这么帅,您给我评评理嗬,她住我家的房子三个月了没给租金,我吃她一个桃子怎么咯哈。”
老太太马上不服气地哇哇又叫开了,胖女人和老太太吼了几句,硬是不放开席慕风。席慕风虽然有些嫌弃,但却还勉强忍着。
那女人又寻上了他:“你说说看,人家那外地来的三姐弟月月不欠我钱,还天天送烧烤给我吃,我就吃她这么一点怎么了?怎么了?”
“不好意思。”席慕风终于出声,抽出了自己的手,迈开了脚步。
背后,胖女人还在道:“人家干干净净的,姐姐漂亮得像朵花,两个双胞胎弟弟又那么帅,喜人得不得了,哪像你啊……”
席慕风原本迈开的步猛然一收,思绪停在了……
思绪停在了“双胞胎”身上。昨天那两兄弟身高差不多,长相一致……
他记得其中一个曾说过,他们就是一对双胞胎!两个孩子,一个女人……
此刻,他忽然想起,在岛上时,苏雨晴是和两个孩子一起出来的。
他猛转身,一把揪起了胖女人的臂,吼道:“你刚刚说的三姐弟在哪里?”
“那个……”胖女人被他猛然而来的行为吓得呆在了当场,好半天才颤着嗓音出声,“他……他们……”
“快带我去!”席慕风已等得不耐烦,吼道。女人被他吼得脸都白了,好久才说出话来:“他……他们搬了。”
“搬到哪里去了!”他用力一拧眉,拧出一脸的绷紧。胖女人无力地摇头:“他们今早搬的,说是这里不够方便。搬家时是姐姐一个人来的,家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只搬了两趟就搬完了。”
她用小眼睛偷偷打量着席慕风,暗自腹诽:这男人长得也够帅的,怎么脾气这么燥啊。
席慕风的心口像被人划了一刀,又是一阵闷痛。他后悔没有在昨晚及时追上他们,否则,早就可以知道苏雨晴在不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