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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意外出现的“赢家”
交易会的第一天,会有一部分品相并不是很好的原石,首先完成交易,而从外表上看很有可能出上品的,一般都会留在结束的那一天,再揭晓归属。
好在这只是一次小型的交易会,所以并不如往常一样繁冗持久,仅仅三天。
其实会场的聚焦点并不是105号石头,而是11号、28号和72号这几块,前两者是比人还高的巨型原石,后面一块是一块六棱形、脸盆大而且还擦了边绿的石头。这些石头如果藏玉,里面蕴含的商业价值,远远比105号石头要来得多。商人重利,所以盯着这三块石头摩拳擦掌的,大有人在。
只有少数人在105号石头周围徘徊,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旁边同样觊觎的人。
因为重头戏不是105号石头,所以它的暗标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出现结果。
到了中午,我们去附近吃了些饭,然后返回会场等待暗标的揭晓。李家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陪我们过来玩的,他和他的公司也是要参加投标以及相关的收购活动;反而是顾老板,倒是专门为我而来,看一看交易会的盛况,并且看看有没有做生意的机会。所以在下午揭晓的成交中,也有这两人所选的石头。
雪瑞居然真的把那块57号石头给投了暗标,她给我看,十八点八万,很吉祥的一个数字。
结果下午的消息是,这块石头真的就归雪瑞了。
旁边的那位老兄果然是个行内人,眼睛尖,一下就瞧出来这块石头并没有多少可赌的价值,于是随口报出来的数字,都准确得很。李家湖也投中了五块石头,加起来足足有两百来万,看到雪瑞高兴的样子,问她要不要现场去切石,看一看她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宝贝?
雪瑞很高兴地点头,说当然要切开看一看。
会场旁边就有解石的地方,整个交易会最热血、最激情的地方便是这里。前面说过,在这里很多人暴富,也有很多人赤贫如洗,便是看几刀切下去的结果。而且还有很多商人都喜欢在旁边看个热闹,有的商家根本就不去买原石来赌,而是守候到这里,等待有人解石之后,当场叫卖提价。
这样子虽然赚得少,但是可以规避很多不可预测的风险。
来到解石场,李家湖租用了一台解石机,将雪瑞买的那一块石头放在旁边,请他带来的顾问易师傅来解石。这架势一摆开,立刻就有人喊说解石了,解石了,于是好多人围了上来,在旁边围观着。解石这东西既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一个体力活,有的好玉,一刀切坏了,就破坏了整体。所以,一般做这行当的,都是有经验的老师傅,而这个易师傅则是李家珠宝公司的老人了,经过他手解出来的玉,不计其数。
分析、画图、照射、下刀、水洗、切割……易师傅完成起来娴熟得很,随着前两刀将多余的部分给去掉,一根圆珠笔笔芯粗细的胶皮管子冲出水流,用强力电筒一照,立刻露出一丝晶莹的颜色,旁边的人立刻纷纷叫嚷起来,也有人开始出价了,四十万、六十万……蹭蹭往上涨。易师傅转过头来看李家湖,而李家湖则看着雪瑞,问她的意见。
雪瑞嘴角含笑,说易伯,你只管切,这块石头我可是有用场的,是好是坏都算我的。
易师傅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大喊一声好嘞,当下也不犹豫,机器一开,就像变魔术一般,开始将这块大石头给解了出来。随着旁边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叹,齿轮飞转,石屑跌落,水流阵阵,最后小心擦石之后,易师傅解出了两大坨的玉石原胚出来——大的一坨外层光泽呈半透明的样子,清亮似冰,给人以冰清玉莹的感觉,小的一坨只有成人的拳头大小,有絮状的蓝色,十分的迷人。
顾老板在我旁边惊叹,说这可是中等的冰种翡翠,小的那个可是蓝花冰,这可以做多少玉镯子和吊坠啊?雪瑞这个小女孩这次的投入,可是一下子就翻了十几番了,厉害,太厉害了。易师傅将解好的两块玉胚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雪瑞手里,而这小妮子则拿着朝我炫耀,露出一口贝齿来。
有认识李家湖的商人纷纷在旁边起哄,说老李,你家女儿这两块玉胚卖不卖?要是卖,我们就出价了?
李家湖看着像孔雀一样骄傲的女儿,抱着拳头苦笑说各位,女大不由爹,这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了,我李家湖也有公司,也是需要原料的……旁人纷纷发出羡慕嫉妒的笑声,笑着骂他好运气。李家湖得意地拱手为礼,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容。
随后的解石,李家湖的五块中三块出了玉,其中有两块水种,一块白底青翡翠,都属于中档级别,倒也算是略有小赚,而且因为块头大,所以能够满足他旗下公司日益增长的中档商品需求。
剩下的两块,则属于废品。
也不是只有一家在解石,所以围观的商人一看到哪里出了绿,或者扎堆,立刻就奔走过去。所以这边也冷清了下来。雪瑞找到杂毛小道,问他说会不会做玉符?我这才知晓,雪瑞所说的自己用,原来是找杂毛小道做半加工。因为之前跟雪瑞吹嘘过,杂毛小道便也不隐瞒,说会,不过都是些防身驱邪的,要论攻击性的,倒是一个都不行。为什么?玉虽然灵力契合度很高,但是需要人养,养得越久,便越好,不像是骨头丹书,材料本身就有制作者炼制的功效在。
雪瑞把手中那块大若一本新华字典的玉胚递给他,说帮她做五件玉符,她留给家人。
杂毛小道指着小的那一块,说可以,不过作为报酬,这个我要了。
雪瑞看着手中的这一块蓝花冰,气得直笑,说你这个人倒是贪得很,这么熟了你还迎头宰一刀。杂毛小道浑然不觉得,说你这个小妮子莫要使美人计,不爱大叔的萝莉不是好萝莉,你既然喜欢小毒物,那我老萧何必来做这个人情?还不如捞一点儿实在的东西,也能够弥补我空虚的心灵。
雪瑞脸涨红,气得大骂,说你这臭道士,谁喜欢陆左了,我喜欢正太好不好?
我摸着鼻子,指着不远处正不怀好意朝我们看来的加藤原二,说是不是那样子的少年?雪瑞抬头,闭着眼睛望去,只见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年已经低下了头,正跟旁边的一个眼镜男交谈着。她呸了一口,说那个娘娘腔,脂粉堆里长大的娘炮,谁稀罕?好了好了,不跟你们两个坏人说了,两块玉回宾馆给你,你给我加急赶出来!
杂毛小道摸着鼻子胡乱答应,说可以。说完,脸上笑得都抽筋了。
李家湖问我们要不要帮忙投105号石头?我摇头苦笑,说你买得起,我们还不起,算了吧。
交易会第二天下午,暗标的结果出来了,105号石头意外地被一个来自福建莆田的商人,以高价拍得。这还真的是一个意外,原本我们估计一定是财大气粗的加藤原二夺得这石头。不过转念一下,丫的都能够下作得半夜去偷彼岸花果实,确实也不是大方的主顾,估计这小子心里面也存着和我们一般的心思。
谁叫他也是有一身本事呢,能够抢,何必去出钱?
侠以武犯禁!所以古往今来,统治者总是需要不断地招安这些人,收为己用,然后制定出限制规则。一切都是因为这样一群人,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包括日本人在内的所有争夺者,都还是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叫做李秋阳的商人,为何会出到这么一个离谱的价格。要知道,除非是这石头里面出玻璃种,不然他就算是亏本了。当得知自己中了标,这个长得又黑又胖的家伙,第一时间带着手下几个马仔,得意洋洋地准备解石。
我、杂毛小道和小叔相视,会心一笑。
之前就担心被某些有心之人拍中之后,直接拿到私家作坊里去解石。若真如此,只有请金蚕蛊大人孤军深入,去查探一番了。公开解石,无论是不是麒麟胎,我们心中都有个数,也好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知道久受关注的105号原石准备要公开解石了,旁边的人兴致出奇地高,我们几个紧紧地跟随着李秋阳,然后第一时间抢占了最佳地形,进行强势围观。李秋阳是个大黑胖子,然而心思却是细腻得很,和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枯瘦老头商量了半天,然后在那个老头的指点下,将这偌大一块石头用粉笔画出了几道线,小心翼翼地将角度推敲出来。
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了,李秋阳亲自操刀,开始了解石的步骤。
他人胖,然而手却很稳,一刀一刀,仔细打磨,然后用蘸水的抹布除尘取相,一切都中规中矩,不比我们这边的易师傅差半分。其实也想得到,既然能够出得起那个钱,这人必定不是一般人物。当这个篮球般大的石头被逐步切小,露出来的材质,让旁边的人不断地传来一阵阵嘘声。
不时有人幸灾乐祸地小声叫解垮了,解垮了……
东南亚的夏季炎热,连风都是黏稠的,李秋阳一脑门子的汗,鼻翼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他歇了一会儿,然后重返解石机,沉默了好久,终于再次从边线下了一刀。我这边这个角度看不到情形,然而旁边的人,却全部都大声喧哗起来。
Chapter 9 怀璧有罪
人群一阵骚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而我旁边的一堆人都朝着对面涌过去,纷纷问:“怎么了,怎么了?”我没有挤过去,而是心中猛然跳了一下,感觉有一股凶戾之气从前方冲天而起,接着骤然收缩,消失不见,一种莫名的惊悸从我的尾椎骨爬上来,然后有淡淡的腥甜之气传到了鼻间来。
这气味,似乎是血的味道,但是又很淡薄,寻常人肯定闻不见。
我扭头看向了杂毛小道,而他则小声地跟我说,白虹冲天上,凶煞在人间,这是大凶之象。
人太多,主办方有人来维持秩序,这才散开一些,突然有人指着李秋阳手中的石头喊流血了,流血了。我看过去,果然,那被切成足球大小的不规则石头上,刚刚被开了一个口子,结果从那个口子里面晕染出一丝鲜血一般猩红的颜色,而透过那口子,能够看见一汪梦幻般的翠绿,碧波荡漾,宛若千古深潭。
这料子,绝对是帝王玻璃种。
李秋阳喜不自禁地和旁边的枯瘦老头急切地谈了几句,然后叫来了手下的马仔,将这块解到一半的原石给收了起来,朝四方拱手,说诸位,今天到此为止了,如果有喜欢这块玉的朋友,可以跟我老李联系。散了吧,散了吧……旁边的人也都很激动,纷纷叫嚷着让他解完,让大伙儿开开眼界,以后也好跟人吹嘘一番;也有人出价了,比他之前中标的价格又翻了一番。
李秋阳只是拱手,告饶,说得罪了,得罪了。
我有些着急,低声问杂毛小道,说这里面到底是不是麒麟胎?杂毛小道说不知道,感觉这气场,真有点儿像,但如果能够把石头剖开的话,就能够确认了。这个家伙真狡猾,切一半,然后让别人来跟他交易,果真是赌得大,不知道他到底多少才肯卖?只不过,他这么一来,肯定是要招惹麻烦的。
我问旁边的小叔,说虎皮猫大人那厮呢,它应该认得的。
小叔来回看了几眼,说刚刚说去拉翔了,谁知道又跑哪里去了?我一阵气苦,奶奶的,这可是大好机会,没想到虎皮猫大人这肥母鸡一到关键时刻就溜号……唉,这家伙已经溜成习惯了。
时间来不及了,这个李秋阳就要走了,我再不动手,他到别处去,我可找寻不到了。
我缓步走上前去,心中默默唤着金蚕蛊的大名,准备给李秋阳身上留一个蛊毒,让他将这块疑似麒麟胎的东西,能够转让给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种手段本来是预计给那日本小子的,可惜这家伙也是铁公鸡一个,让我唯有找这个黑胖子下手了——不知怎么的,心中就是有些内疚。
一步一步,我走向李秋阳,只要到达一定距离,我就能够隔空下蛊。这便是所谓的灵蛊,以灵性为联系,将蛊毒散播。
突然,我停住了脚步,感觉身后一阵凉意。冰寒,就像是有毒蛇在背上游动着,伸出细长的红信子,嗤嗤作响。这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我缓缓地回过头去看,只见昨天早上见到的那个在台下跌坐的黑瘦男人,气势强盛,正迈着大步朝我这边走来,而他的身后,有四个黑衣男人,面目僵冷。我心中一紧,背部的肌肉立刻绷得僵直,他是这里镇场的,定是发现了我,所以要出手对付我,维持秩序。
这个男人手长过膝,走起来像是一个人形猿猴,脸上全部都是枯树皮般的皮肤,眉毛几乎没有。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与我擦肩而过。
我有些愣了,紧绷的肌肉有些用力过度,酸疼,视线跟着他的方向看去,于是我见到了日本小子。那个娘娘腔的小白脸儿,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正谨慎地看着走近的黑瘦男人。终于,黑瘦男人停在了一个黑胡子的本地人面前,说道:“吴楚(缅甸人有名无姓,‘吴’是指该男子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你不应该来这里捣乱的……”他说着,手一挥,两个黑衣男人就把这个黑胡子给拖走了。
然后,黑瘦男人双手合十,向四周叽里呱啦说一堆,旁边的翻译给我们旁边继续解释:“他说,很抱歉给诸位带来困扰,这个人给会场秩序带来了不便,我们已经处理了,请大家自便……”
知道这人不好惹,众人都各自散去,不再在这里纠缠哄闹了。黑瘦男子把李秋阳拉到一边,解释几句后,双手合十,冲着他念了几句经文,然后掏出一根两寸长的黑色铁针,在李秋阳的十指指头处各扎了一个针眼,针眼扎破后流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乳白色的脓汁。隔得不远,我看得清楚,但是却不知道两人在嘀咕什么,最后,李秋阳带着山羊胡老头、几个随从匆匆而去。
我刚想跟上,便感觉刚才的那道阴寒又蔓延上来,回转过去看,只见黑瘦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身体僵直不动了,跟旁边的杂毛小道扯着话聊天。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那人离开了,这才转过头去,果真离开了,而那个日本小子加藤原二也不见人影了。我们无心在此处停留,匆匆出了会场,走出门口,发现李秋阳已然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