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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3 首席大长老
首席长老李旭昭的动作,简直就入了化境。
他的拂尘如游蛇,吞吐不定,一下子便化作万般丝线,朝着我的脸上撒来。我心中冷笑,这拂尘,能比我那镀了精金的鬼剑,还厉害?当下也不犹豫,回剑便削,欲将那万般丝线,悉数切落。然而一般道家用拂尘的家伙,都是以柔克刚的太极高手。正当我准备用速度取胜的时候,他的拂尘突然一抖,画了个圆弧,然后拂尘的万千丝线,直接打在了我的手腕之上。
刷——
此一声响动,我的手腕立刻火辣辣地发烫,回剑后撤,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才发现从手肘到手腕,整个外衣袖子上,都有密密麻麻、无数道细碎的血痕,竟然都是被蕴含在这拂尘上的劲气所破。
不愧是老君阁除了观主之外的最强者,仅仅一招,便将我重创。
肥虫子见前冲无望,我又受了外伤,便回转过身来,钻进我的体内。有一股淡淡的愤怒以及想要更加强大的信念,从它的身上传来。
我能够理解,苗疆巫蛊,被佛道两家压制多年,流传至今,甚至还不如东北萨满出名,主要还是因为传承断代了。因手法骇人,上层阶级持续压制,苗蛊以及各蛊毒传承敝帚自珍,以致弱者越弱。最后被人家参透弱点,死死压制。
然而身为金蚕蛊王,肥虫子自然有着自己的尊严,受了挫折,所以才会越加地渴望强大。
我抽身后撤,自然有杂毛小道上前顶住,李腾飞见我受了伤,以为能找到便宜,便持笏前击,想要将我拍死。这笏上有蒙蒙白光,散发着强大的道力,想必也是经过长久祈祷诵念,而凝聚成的法器,或者也是由先人传承。不过肥虫子入体,我便如同大力水手吃了菠菜,顿时一阵鸡血沸腾,眼睛大亮,右手换左手,鬼剑前刺,将这凌厉攻势一举荡开。
然而毕竟是年代久远的法器,上面传来的巨大震荡,让我的左手一阵酸麻,几乎想要把鬼剑扔掉。我咬着牙,抵制住这种软弱的冲动,渗血的右手往怀里一掏,当头朝着李腾飞照去:“无量天尊!”
一大篷蓝光照耀,场面诡异之极,然而从李腾飞身上,突然有掺着淡白色的青光耀出。此乃符文运转,而且即使没有这符文,李腾飞一个道士,我的震镜也奈何他不得。是我昏了头,竟然将面前的道人当作了鬼怪。
李腾飞哈哈一笑,脚步沉稳,再下杀招。他今次也是起了浓重的杀心,为何?他本是一代天骄,然而初出茅庐,不但没有技定天下,反而将自己师门重宝给丢了。而刚才首席长老的一番言语,似乎对我和杂毛小道还十分欣赏,竟然甘愿顶着杨知修为代表的茅山,想要将我们收入门墙,这可对他,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有人面对竞争对手,欢迎备至,因为这样可以让自己提高,做得更好;有人则大肆打压,诬陷诋毁,有一个,弄死一个,唯我独尊,方才爽利。李腾飞这一起杀心,动作立刻凌厉许多,疯狗一般,招招致命。我手上有伤,疲于应付,不由得步步后退。
李腾飞是老君阁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便能将我逼得如此狼狈,而作为老君阁除观主之外最厉害的角色,那首席李长老,岂是易与之辈?
我这边危机四起,杂毛小道也是拙于应付。李长老手上的拂尘,变化万千,而且力道大气凶猛,杂毛小道嘶吼几声,眼睛瞪得跟牛眼一般,将手中的雷罚数次挥起,沟通雷意,朝着首席长老的身上刺去。然而这老家伙年岁虽大,身体素质或许已经开始渐渐衰退,但是道力确是蕴积日久,根本就不怕力量的拼斗,硬桥铁马地刚对刚,一番拼斗下来,天生一身牛力的杂毛小道也受不住这震荡,连身后撤。
至此,我方明白,道家一流高手的实力,大门派的底蕴,确实不是我这个无师无门的小杂鱼,所能够比拟的。这简直就是压倒性的实力,我所有引以为傲的手段,对于心中禀正的正道高手,其实并无多大威胁。偷袭或有成功,正面对拼,实在是黔驴技穷,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作为一个山区的边民,我的血液里,有着祖辈流传下来的悍勇,被逼到了角落,心中也放下了顾忌。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着肥虫子作后勤,论起拼命,李腾飞确实不如我够狠,够没底线,我的脑海里瞬间回忆起了慧明当日使用九字真言的那种状态,心情沉静下来,口中低呼一声:“统!”
随着这音波从喉咙中发出,于耳边回荡,整个人的血液都不由得沸腾起来,一拳就朝着李腾飞的脸上砸去。或许是真言加持的缘故,我的这一拳,正好中了李腾飞的左脸。我感觉自己像打在了一根木桩子上一样,拳骨火辣辣地疼。我的手疼,李腾飞的脸自然也疼得厉害。他本来已经算死了我的拳路,然而不曾想到我居然还会陡然爆发一下,左脸顿时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乌青,像个馒头。
我这爆发性的一拳,似乎有些过重了,李腾飞的眼睛眯了一下,身子颤抖,显然是有些应激性昏厥。不过到底是高手,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左手前挥,防止我趁机偷袭,右手攥紧那法器笏,又朝我当头打来。我拼着被这一击的可能,左手鬼剑递出,朝他大腿扎去。这般悍不畏死的打法,将比我厉害几层楼的李腾飞吓到了,只见他稍一犹豫,往后避开。
然而鬼剑之上,有朵朵引导,刁钻得很,一剑,便扎在了李腾飞的大腿上,血花溅出。不过我的右手却还是被李腾飞的笏砸中,仿佛有千钧之力传来,我觉得自己的骨骼一阵发酸,几乎要裂开一样。
两败俱伤!
正在这个时候,与小妖一起跟李长老纠缠的杂毛小道突然一声厉喝:“疾!”
我往后退去的瞬间,感觉到有一股隐约的雷意,从雷罚上猛然窜起,朝着李长老蔓延开来。然后只见那个家伙的拂尘一抖,直击而上。雷意狰狞,然而拂尘千根丝线张开,如同肥虫子那特有的暗金色氤氲,显露出平和中正的气息。这两股力量的对冲,最后的结果是雷意全消,而首席长老的拂尘,被电得跟非主流少年的爆炸头一样,不成体统。李长老将手中的“绵羊毛毛球”一甩,单掌竖立,直击杂毛小道胸口。那速度,那力道,那时机把握……不愧是老江湖,只一下,便瞅准时机,将杂毛小道给一掌击飞。我发现杂毛小道腾空而起,顿时火冒三丈,不管跌倒在地的李腾飞,持剑便冲:“狗日的,弄死你!”我这也是激愤,然而这一剑却也集合了我这些日子来所有的思念和剑意,气势如虹。
然而我快,李长老更快,四处张开如棉花糖的拂尘如闪电一般,朝我拿剑的左手腕一拍,击中,然后飞起一脚,将我也给踹飞。
我的后心重重砸在岩壁上,本以为要吐一口血,然而却是软绵绵的。原来是小妖朵朵在后面扶住了我。
这小狐媚子也杀红了眼,眼睛里闪耀着各种诡异光芒,露出雪白的牙齿,哼说道:“你可惹火小娘了,小娘我要拼命了——火娃!”她高声叫道,火娃腾的一下,蹿到跟前来摇头摆尾。小妖高高举着雪白的臂膀,准备搏命,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这小狐媚子。
是杂毛小道,他口中满是鲜血,人却站得笔直,盯着面前这个肥胖的老道士,突然露出了笑容,大声说道:“切,不就是一柄飞剑么?至于闹成这样么?李师叔,这飞剑本来是我缴获的,按照行内规矩,自然也是归我所有。不过既然是您开了口,那么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你若要,拿去便是!”
这话说完,他倒也光棍,从黑暗中将背包拿过来,掏出了被我们封印住的那柄青铜飞剑,慢慢地,递给首席长老。
老道士怀疑有诈,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然后将封印的袋子挑开来,将那一把无柄飞剑拿于手中。正待观察,趴倒在地的李腾飞屁股像是长了弹簧,一下就跳了起来,顾不得大腿还在流血,口中惊呼道:“我的除魔!”
这真挚的感情,如同父亲见到了被拐卖多年的孩子。
李腾飞的手一张,那边除魔立刻翕动起来,然后剑身一顿,倏然出现在了李腾飞的手中。一剑在手,天下我有。李腾飞的气势顿然强大很多,眼神发亮,脸上也出现了狞笑,盯着我们说道:“你们两个,让我如此难堪,现如今,唯死尔!”此话一落,他口中念动经诀,手掐剑诀,准备杀上前来。
千钧一发之际,“啪”的一记耳光声响起,这个不可一世的青年才俊,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甩了个蒙。
Chapter 44 密林迷踪,敌人纷至沓来
这一记耳光,正好甩在了李腾飞的右脸,丝毫不留情面。
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过后,便是一阵吸冷气的嗤声,在李腾飞的脸上,肿现出一片与左脸对称的淤青来。这一巴掌是来自于自己门派的二号人物,李腾飞有些蒙了,手中反扣着的飞剑,不断地颤抖。首席长老到底积威甚重,李腾飞心中戾气升腾,然而却终究是抵不过恐惧,捂着已经变成猪头的脸,声音都变成了哭腔:“为什么打我?”
这胖道人冷哼了一声,说:“我也讨厌打不赢,就叫家长的人!”
这话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没有死呢,这里的事情,轮不到你来作主。”听到他的话,我心中一动,感觉似乎有转机了。杂毛小道早就有所预料,虽然浑身疼得控制不住地发抖,但是脸上却是笑容洋溢,伸出大拇指,说道:“到底是正宗的修道者,您老人家才是个明事理的人。这飞剑,自打由小侄代为保管之后,除了屏蔽封印外,并没有动过分毫。您也看得出来,我若是想与你们老君阁为敌,直接将它往哪个粪坑里面一扔,过个三五日,那剑灵必然就会受到秽物污染,使用不得,哪里能够如现在这般凶猛?”
我心中一动,当初我确实有意毁了这剑,一劳永逸,然而杂毛小道借口研究,没答应。原来他除了临摹上面的符文,居然还存得有这般心思。
这老道士看着笑眯眯,像个弥勒佛,不过他刚才的出手,却让我明白,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骨子里,有着足够的坚毅和果决,以及阅历。他会被打动么?我瞧向李旭昭长老,他倒也没有被杂毛小道这一番说辞打动,而是眯着眼睛瞧着杂毛小道。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看来近十年的浪荡生涯,并没有将你给掩埋。不错,没有了师门教导,你的身手和意志,竟然比往日进步还大。不是传闻你的一身修为,全部都给废了么?”
杂毛小道淡淡地摆弄着手中的雷击桃木剑,说道:“我当日在黄山龙蟒一役,修为尽毁,又被逐出师门,本来确实是个废人。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我正好遇到一个奇人,给我算了三卦,其一曰不可归家,遗祸亲朋;其二曰红尘炼心,浪荡随我;其三曰龙行于野,大利东南。他老人家道尽天机,方才有了我今番成就。这些年的路,我是一步一步地踏过来的,时间越久,越能够感动于这凡尘世间。最浅薄的事务,也是最动人的真理。故而,我才明了,修真,唯修真我,修本性,修道德,方能有大成就。”
杂毛小道说着这话,老君阁这首席长老的脸色,却凝重了起来。他不理旁边那个双颊肿胀的弟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过了好久才问道:“我若将你擒下,你又待如何?”
杂毛小道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说道:“无他,玉石俱焚尔。”
他说得决绝,自有一股惨烈之气,扑面而来。我心中一跳,知道这老兄所言非虚,他一旦认真起来,说话都是掷地有声的狠厉。李长老当然不是一个怯弱的人,眉毛一挑,语气变重了许多:“我李旭昭活了八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小辈,这么威胁过。哈哈,不错,在这中华故里,年轻一辈中,厉害的角色如密林,然而可当翘楚者,算得上你们两个。你们倘若能够活下去,日后的成就必然比我高,不过既然结仇了,我何必留你们的性命?”
杂毛小道却笑了,嬉皮笑脸地说,李师叔,你既然没有杀心,我们之间的因果又了结了,你何必还来吓唬侄儿我呢?
老萧这个家伙倒也是个人物,情绪转换自如,刚才还准备搏命,此番又开始亲热地叫起师叔来。只是这李长老都八十多岁了,难道陶晋鸿的年纪,比他还大?不过他这般嬉闹,李长老却也不好再虎着脸,轻叹了一声,说:“我此番捉拿于你,江湖人便会说我以老欺小,不成体统;老道我也是个要脸皮的人,说来说去,倒是丢人;而且我与陶兄,也算是故交,你虽被逐出门,但多少也算是跟他有些情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天便不插手了……”
这番话说完,他补充一句道:“说到底,还是你小子懂得做人,没有毁了这飞剑。不然便是我答应,我师兄也会拿剑过来砍你的……”
杂毛小道拱手为礼,肃容道:“多谢师叔成全!”
见李长老板子高高扬起,轻轻落下,旁边的李腾飞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忍不住出言说道:“长老,就这么放过他们,我们怎么对赵局长交待?”
李长老被这二愣子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大声喝骂道:“你需要跟他交代什么?你脑子里面进水了么?白吃了三十多年的饭,什么都搞不懂,回去给我关禁闭半年,再把你送到西北去,吃几年沙子,你这个成不了大器的家伙!”
李腾飞实力很强,装备上飞剑,并不比这首席长老差多少,不过胆子却不大,被训斥一番后,唯唯诺诺地像个小媳妇,低头说道:“我知道了……”
训完自家子弟,首席长老回头瞧着面露笑容的我们,说,你们先别高兴太早,我不抓你,但是不代表别人不能够抓到你。杨知修已经派了两位长老,还有好多门派的高手前来,我回去之后,会将消息传出去,以补偿腾飞退出的时间损失。所以,你们……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话,我和杂毛小道都大吃了一惊。确实,老君阁跟我们没有什么仇怨,也没有什么交情。
李旭昭不抓我们,想来也是顾忌不知生死的陶晋鸿的想法。但是他未必会卖我们多少面子,所以这消息,一定是会传出去的。见他们两人转身欲走,杂毛小道连忙上前追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儿来的?”李旭昭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门派大秘密,我岂能随意告知于你?”
说完,他仰天长笑道:“荆山已去华山来,日出潼关四扇开……我走了,不过还是希望能够看到你们两个逃出生天的精彩故事,哈哈!”
我和杂毛小道、小妖朵朵冲出洞口,只见两人已然翩翩远去,不一会,竟然不见了踪影。
这老家伙此番前来,不但讨回了门中重宝,将我和杂毛小道弄伤,让我们折了面子。而且在最后,还卖了我们一个人情。如此的便宜事情,饶是这家伙年过耄耋,也忍不住老怀大畅,美滋滋的。听得李旭昭长老的告诫,我们都不敢久留,将身上的伤稍微处理一番之后,然后赶紧回洞收拾。虎皮猫大人贼兮兮地跑进来,问,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