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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节有点晚,在二月末,但还是会来。
那是何芊芊惧怕的节日,她担心无法面对父母及弟弟妹妹的盘问,尤其是上次,对父母谎称自己已经和杨春相处,不知这个谎要怎么圆。
冬日的蓝溪大桥满眼萧瑟,何芊芊走在大桥上,往事如风般吹拂着她此时的心,她的心时而热切,时而冰冷。
边陌青一直杳无音讯,她知道他的为难,她也知道他会想她。可是现在白雪遭遇绑架之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她能在这个时候逼他做出决断吗?
而且,他和自己在一起,是要以放弃青山为代价的,虽然他满不在乎,但她在乎。这也是她犹豫至今的原因。
何芊芊手扶大桥栏杆,几个月前,边陌青抱她从桥头走到桥尾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说只要他抱着她走过整座大桥,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几个月时间而已,誓言犹在耳际回响,然而,天空却变了颜色。
手机响了,从特殊的铃声,何芊芊听出是边陌青,她的心一阵狂喜,她还以为他永远不会找她了呢。
“在哪?”他的声音异常低沉。
“蓝溪大桥。”
他明显顿了一下,猜到她去那里怀念过往,与他的过往。
“等我。”他的手微微一抖,险些将手机滑落在地。
桥头的风尤其大,将她的长发吹得四处飞舞,就像昨夜的梦里。
他站在距她约三米远的地方,凝望着她的背影,墨眸暗得像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何芊芊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蓦地回头。
几日不久,如隔三秋,她的淡眸如盈盈湖水,看他时几乎透明。
他们就这样对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片银杏林里的初遇。
那时的美,从不曾消逝,经过岁月的沉淀反而更醇厚,然而,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回不去了。
比如昨夜。
“陌青,你好吗?”她微启被风吹得有些发干的唇,脸上是淡淡倦倦的笑意。
他觉得这问题好难,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好吗?他当然不好。
没有了她,他怎么可能会好?
他想说他想她,可是,有了昨晚,他再也无法开口。
他走向她,步伐微沉,站定,再看她,“有按时吃饭吗?胃病是需要调养的。”
他大概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话了,其实他心里太惦念她,担心她的胃病,没有了他的照顾,他怎能放心?
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时刻把她放在身边。
何芊芊默默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怎么样了?”
她还是忍不住问白雪的情况,而这是最让边陌青难过的事。
虽然何芊芊问的是白雪的病情,但昨夜,已经如一根无法拔除的刺,横亘在他们之间。
一股酸涩陡然从心底升起,边陌青内心的矛盾已然到了极点,他第一次这样难以面对何芊芊。
北风掀起了她的长发,如墨染的山水画,美得让人禁不住伸手去抚摸。
他小心地将她的头发拢在肩头,然后放在手心,想到这令他爱不释手的黑发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抚摸了,真是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能力再爱她,并且终究还是背叛了她,他真想一拳将自己打翻在地。
“芊芊!”边陌青的声音很轻,随着北风入了何芊芊的耳侧,她觉得北风是那样的凉。
“陌青,有话你说,我们之间没有禁忌,凡是属于你的,我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何芊芊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为了让他不那么为难,她首先宽慰他。
这让边陌青更加愧疚,但事已至此,不能回头,即使挚爱难舍,今天也是诀别。
艰难,也要开口。
边陌青抬眼望了望横贯在半空中的蓝溪大桥,说出了对他来说此生最艰难的一句话。
“芊芊,我要和白雪结婚了。”
桥杆挑着白日,在头顶形成一道狭长的暗影,她刹那间面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秋水明眸霎时暗淡无泽,变得空洞无比。
惊愕却也只有一瞬,何芊芊努力含住了在眼圈打转的热泪,想挤出一个笑,却终究没有做到。
“好啊,早该这样,她会给你幸福的。”
她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感觉自己的心苍白的跳动。
他要和别人结婚了,她爱了八年的男人要和别人结婚了,她却没心没肺地送上了祝福。
何芊芊想过无数次边陌青与自己分手的情景,也想过他有一天终于要娶白雪,让她未婚妻的名分扶正,成为他的妻子。
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却依然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痛,痛得无法呼吸,痛得灵魂都出窍。
她不是不想哭,也不是忍得住,而是哭不出来。
在愈发凛冽的北风里,她迎风站成了一棵笔直的枯树,任凭寒风将自己拦腰折断,也喊不出一声疼。
她越是这样,边陌青越是难受,他多么希望她能够指责他控诉他恨他怨他,她居然还是那样艰难地保持着已经僵化的笑,让他知道,她并没有那么难过。
她从不在乎自己,只为了他能够好受一点。
而这样的她,他却辜负了。
他的心陷入不可自拔的痛楚。
他们深爱彼此,也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
只是!
命运弄人,让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
残忍。
爱有多深刻,就有多伤人。
痛!
在心间,在血液中,在无尽的前路里。
今天,在蓝溪大桥上,在他们曾经对彼此许下一生诺言的地方,他们分手。
在桥的中间,他们各自转身,从此陌路。
感情是沉甸甸的,也是轻飘飘的。
谁说誓言坚不可摧,谁说此生不能没有你,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转眼间就可以这么轻易地各奔东西。
苦等八年,终于得以重逢,发誓绝不再分开,然而最后还是逃不开分手的命运。
或许他们注定今生无缘,几百年前的诗也是骗人的。
芊芊百草生,青青百草思。
我们的名字在几百年前就被诗人写在纸上,刻在石上,你注定是我的。
刚回国时,他意气风发,信心满满。
“边陌青,你给我滚,我何芊芊不喜欢吃回头草!”
“我爱吃!”深沉性感的声线充斥着她的耳膜,“你的身份只能是边太太!”
如今一切都已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