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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清扬被她所说的消息惊呆了,“你是说,你本也是父王的嫔妾,而且,你的儿子比皇长孙更年长些,这怎么可能,这样大的消息,难道父王会不知道,他会听之任之?”
虽然问得急切,但孙清扬心里已经信了三分,难怪时嬷嬷样貌虽然看上去平平,却有十分玲珑有致的身形,要不是她经常带大郡主玩,见过几回,怕也会和别人一样以为那宽大衣服下就是一个中年妇人的身子。
现在看来,只怕时嬷嬷的相貌,也不是原来模样,太子府里最年长的李良娣,已是三子之母,都别有风韵,长相普通的女子,父王也不可能对她动心还想接入府中,即使那只是男人一时情热之语,但想必嬷嬷当年,定是花一样的美人,才能引得父王那样许诺。
只是,她不信母妃会那样狠毒,太子府里那么多郡王郡主,要是母妃妒忌嫔妾,以她正妃的身份,什么手段使不出,又岂会让那些孩子一个个平安生出,健康长大,可时嬷嬷的话又不像说谎,难道真是因为怕庶长子威胁到皇太孙那个嫡次子的地位,才下的毒手吗?
见孙清扬似信非信的表情,时嬷嬷惨然笑道:“你不信是不是?没人会信,那会儿他还只是燕王世子,与我偶然相识,将我养在府外,说好等我产下麟儿就接我入府,封我做世子嫔,谁知我等啊等,没有等到他派来接我的人,却等来了这个毒妇派来杀我们母子的人。若不是天可怜见,我怎么可能在中了杀手的利剑后,还能侥幸活了下来在今日报这大仇!”
“至于他当年为何会听之任之,我却不知晓,有多少次,我真想扯着他,问他知不知道实情,有没有想过他那个还不足半岁的孩儿?可问了有什么用,他会杀了当时的世子妃嘛,会废了她的正妃之位吗?他还等着她帮忙登上太子之位呢,只怕他们夫妻本就是蛇鼠一窝,为了这东宫之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我问了反倒会没有性命,因此,我只能苟且偷生,忍气吞声,若是忍不下,又怎么报得了仇?”
时嬷嬷的声音低了下去,“现在,我大仇得报,大郡主也去了,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就和她们一起去吧,到阴曹地府,再说这是是非非,论这对错曲直吧。”抬眼看着孙清扬怜悯地说:“你也别怨我,我也是不得已,那人说我想要报这仇,就要将你们母女拉下水,为了我那无辜的孩儿,我只能答应。”话到最后,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孙清扬连忙问,“哪人是谁?”
却再也听不见回音,时嬷嬷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声气。
等到瑞香、杜若和藿香进到屋里时,被这满屋倒下的人惊呆了。
藿香还比较镇定,叫随她而来的小莲,“拿针。”
小莲从随身背着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布包,在桌上展开,上面有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上百支金针。
看到年纪轻轻的藿香,竟然懂得医术中高难的针灸之术,孙清扬的心稍定。
藿香先对大郡主施针,跟着是太子妃,徐太医......给时嬷嬷也施了针,并没有因她为恶就放弃救治。
她在施针的间隙,已经三言两语问明了孙清扬情况,她问得快孙清扬也答得快,只隐瞒了时嬷嬷所说太子妃派人取她们母子性命的部分,那个事关东宫秘闻,孙清扬知道其中厉害关系,又因与医治无关,所以只字未露。
扎完针后,藿香吩咐小莲,“把那青花瓷瓶里的药拿一颗化了水,给她们每人喂下,不用多,两三口就成。”
瑞香和杜若忙一道帮忙。瑞香还吩咐小丫鬟去将此事禀告太子殿下和皇长孙。
等每个人身上都扎了长长短短的几根针后,藿香又对孙清扬说:“你也中毒了,虽然体内有药抵着,但这‘百日红’的毒还是会窜到体表,我给你施上两针,让毒气顺着出来。”说完,两手运针,眼疾手快地往孙清扬两边太阳穴上扎了下去。
太阳穴是要穴,受了重击通常会毙命,藿香却反其道而行,显然是艺高人胆大。
片刻功夫,孙清扬掀起胳膊看,那上面的红痕已经渐渐消退,再看施过针喝了药的众人仍然昏沉地样子,眉宇现出焦虑。
看到她的神情,藿香给她宽心,“贵嫔不用担心,再有一刻钟她们就会没事。也幸好那施毒之人只是将‘百日红’和薰香放在一起焚烧,你先前又开了窗子,他们中毒不算太深,要是直接喝到体内,只怕我也救不回来。”指了指时嬷嬷,“只是这个人恐怕危险,她显然事先服了解药,而后又咬了牙中的毒丸,金针施术配我的解毒丸都未必能够有用。”
时嬷嬷固然可怜可恨,但孙清扬最担心的还是大郡主,“大郡主中毒最早,她又是个孩子,不知道会不会留有后患?”
藿香点了点头,“多少会有些不足之症,但于性命倒是无碍,先前徐太医让她喝过的清毒汤药,护着她的心脉,所以才能撑这么久。我也是看大郡主的情况最严重,所以第一个给她施针,过后再为她调理一番,应该问题不大。你刚才说徐太医和太子妃也喝了点汤药,所以他们的情况比其他人好些,还有那边的嬷嬷,”她指着苏嬷嬷说:“因为进来的时间短,中的毒浅也不打紧。”
因为这个原因,刚才她最后一个给苏嬷嬷施针。
孙清扬朝藿香长辑施礼,“今个多亏藿医女仁心高术,才救得这许多人的性命。”
藿香连忙扶起她,“贵嫔何必多礼,当日若不是得你相助,被那‘一丈红’打下去,我哪还能有性命在,早就想向贵嫔致谢,只是这尊卑有序,一直没有机会。这活命大恩,卑职也不言谢,只望有机会为贵嫔效力。您和我家小姐情同姐妹,又是我藿香的救命恩人,以后但有所请,藿香必尽全力。”
后面的话,藿香说得非常小声,连正在照料太子妃她们的瑞香等人也没有听清。
孙清扬知道她是为了怕给自己若来麻烦,所以才压低声音说话,感激地笑了笑,“咱们也不客套了,这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对了,阿珂嫁到了云南,听说是他父亲手下一个年轻将军,夫妻恩爱很是要好,还同我说要有机会见到你,向你道贺,说你能到太医馆里研习,比跟在她身边有造化,她旧日里想要你回去,也是因为担心,你别怪她。”
藿香听到沐灵珂如此为她着想,惭愧地说:“当日是我对不住小姐,没有将实情告诉她,她不怪我反倒如此说,真叫我担不起。听到她嫁了如意郎君,过得美满,我也就放心了,日后去了云南,再当面向她致歉吧。”
孙清扬待要说什么,却听见在外面的小丫鬟通报,“太子殿下,皇长孙殿下驾到。”
太子朱高炽一进来,连大郡主都没有看,先就把太子妃抱在了怀里,“晗儿,晗儿,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快点醒过来。”
像是感应到他言语中的急切炽热一般,太子妃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竟然被太子抱着,又羞又喜,“我......没事,您怎么过来了?”这个时间,太子应该是在郭良娣的院里吧。他刚才,好像在唤自己晗儿,这称呼有多少年不曾听到过了。
见她醒来,太子激动地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太好了,你没事就好,刚才丫鬟来禀,可怕我吓坏了。”
朱瞻基在一旁插话道:“母妃,您可把人吓坏了,刚才父王在路上就一个劲地催快,抬桥的人稍慢一点,都被他骂死。”
进来之后,他先看过母妃的脸色,知道已无大碍,但并没有挡住父王去表达夫妻情深,这会儿说的话,就不免带着些捉狭。
从朱瞻基记事起,太子朱高炽和太子妃张晗在人前相敬如宾,人后是相敬如冰,偶然看到太子对其他嫔妾郎情妾意的样子,太子妃的神色不免黯然,他还以为自己的父王并不喜欢母妃,只是给她正妃应有的尊崇和地位罢了,现在看来,恐怕他们也曾经有过极为甜蜜的时光,只是起了嫌隙,以致于两人一直是淡淡地。
做为儿女,能够看到父母和好如初,自然是十分欣慰。
他看见对这一幕怔怔出神的孙清扬,附耳过去,“放心,我永远都对你这么好的。”
孙清扬却在想,难道时嬷嬷所说是真的?母妃当日真得叫人杀害了她们母子,后来被父王知道,所以两人起了嫌隙,这么多年父王除开初一十五,也就皇太孙大婚时到昭阳殿里歇息过,连互相对视的时候都鲜少见到,完全不像父王对府里其他嫔妾呵护备至的样子,都说父王对漂亮的女子最是怜香惜玉,却从未见他对母妃如此,原以为是母妃年华逝去,抵不过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嫔妾,不曾想,他们也曾经这般深情,母妃竟然因为父王叫她的小名,就红了眼圈。
朱瞻基见她神不守舍,也不再惹她,只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