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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虽然觉得这事有蹊跷,但孙清扬竟然祈福法会上偷偷离开,这本身就够让她生气的,加之确实如郭良娣所说,京师里最近发生了几起寺院中的和尚与香客苟且之事,其中不乏高门望族中的女子,尽管孙清扬平日谨守妇道,但她未禀知任何人与慧明在这儿私会,确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如果不借此发落,只怕瞻儿的后宅会因此不宁。
见太子妃的脸色阴晴不定,郭良娣心里暗暗得意,脸上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地模样说:“和尚,你还是站一边去,等着宫里的侍卫拿了你下狱,到兵马司里你再和他们说是不是冤枉的吧。放心好了,真的假不了,若真是有冤屈,兵马司的人必定能够还你清白。”
对着孙清扬则一脸同情,“孙贵嫔啊,枉你还是太子妃跟前长大的,难道就不懂得应该如何恪守妇道吗?虽说这慧明于你有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报,但你如今已经嫁了人,怎可与他私会?你这样做岂不是往皇太孙殿下脸上抹黑,丢我们东宫的人吗?你今个出了这事,以后我们出门都会被人笑话,真是色迷心窍,枉你还是养在宫中,自小受训于皇家礼仪,怎么今个连平日的礼仪规矩都忘了呢?”
“好了,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现在事实还没有搞清楚,你一口一句不守妇道,难道传出去对我们东宫的名声好吗?”太子妃喝斥她,虽然与慧明私下见面确实有违妇德,但孙清扬眼中看不到半点躲闪的畏惧,表现的极为镇定和从容,令她觉得这中间只怕确实有什么问题。
太子妃对跟在她和郭良娣身边的丫鬟们说:“今个这事,谁要多一句嘴,说出去半个字,立刻打死。”
平日宽厚的她很少说这样严厉的话语,吓得众人齐声答应。
孙清扬见太子妃仍然信任于她,心里涌上一股热流,“母妃,臣妾确实无愧于心,今个这事是遭人陷害了,有人假借慧明师傅之口,说知道云实的下落,所以臣妾才会贸然跑来问慧明师傅,没有及时回禀于您,还望母妃明查。”
太子妃面色稍霁,温言道:“这事是肯定要查的,但不管怎么说,你与慧明师傅私下见面就不合适,虽说有你的丫鬟在跟前,到底会落人口实。你就先回宫里禁足三个月,静静心吧。”
“我的好姐姐,在宫里,嫔妾与男人私会,可是死罪,您这样轻轻揭过,是不是有点太偏心了?这样子以后下面的人犯了事,可是难以服众啊。亦或是太子妃觉得,嫔妾私会外男,并不是了不得的大事?”郭良娣将太子妃的军,她本也知道此举未必就真的能将孙清扬如何,但太子妃的惩罚之轻,还是太出乎她的意料。
想到上次没完成那人的交待,将孙清扬与杜子衡有私情的事情坐实,害自己天大的好处拿不到手,这回她怎么也不能铩羽而归,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王良媛的袖子。
王良嫒皱着眉头开口说道:“今个这事虽然有蹊跷,但孙贵嫔与人私会确是事实,太子妃您如此处置确有不当,只怕传出去,难以服众。”
见她俩同声同气,太子妃皱了皱眉,“今个这事既然有蹊跷,那孙贵嫔就是遭人陷害,又何来私会一说?若她的确是罪有应得,事后我自然会另有处罚。倒是郭良娣从前对府里的事情百事不理,近日怎么如此关心呢?别忘了,上回也是你说她和杜子衡私会,结果纯属造谣生事,因为敬你是她的庶母,孙贵嫔事后并没有找你理论。郭良娣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听了太子妃的话,郭良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今个就这样轻轻揭过,她岂不是白白得罪了人,咬了咬嘴唇,坚持道:“不管怎么说,孙贵嫔并非被人绑到这儿来的,若她和那和尚全无瓜葛,别人又怎么能陷害到她?既然她不能恪守妇道,落人口实,就不应再做皇太孙的贵嫔,否则只是禁足三个月这样的惩罚,以后还如何给东宫里其他的人立规矩?”
太子妃见她步步相逼,却句句在理,不由犯了为难。虽然在东宫之中,由她主持中馈,但这涉及到皇家体面的事,处置不当被内宫里的娘娘们知道,她也少不得会受挂累,这还不说,最怕有人大做文章,说到东宫内宅都管不好,如何治国。
看到太子妃的沉吟,孙清扬跪在了地上,“郭良娣此言有理,臣妾今日行事贸然,虽清白可对天地,确也有违宫里的规矩,还请母妃去了臣妾的贵嫔位份,以示惩戒。”
不应再做皇太孙的贵嫔,和去了贵嫔的位份,听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孙清扬以退为进,保全了性命,仍然可以做嫔,不然按郭良娣的说法,她就该贬为宫人,已经侍寝过的宫人,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为保皇家体面,不是成为绝育的司帐司门,就是要受幽闭之刑。
太子妃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降孙贵嫔为孙嫔,禁足三月。慧明师傅,我信你和孙嫔并无私情,但瓜田李下,你们总该避嫌,今个这事,相信对你也是个教训,因为事关皇家体面,也不让你到兵马司去了,就请你跟她们到慧进大师那儿,自请领罪。”
郭良娣还想说什么,太子妃瞪了瞪眼睛,“难不成郭良娣你就是那始作俑之人,所以要如此处心积虑要置孙嫔于死地?她是在我们跟前长大的,难道你还不知她的品性?虽说她没有回禀我们就擅自出来,是有不该,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有丫鬟在旁边,他俩怎么可能有什么首尾?今个这事,已经对她小惩大戒了,还待要怎样?”
郭良娣恢复了她平日里柔弱可怜的模样,红着眼眶说:“臣妾不敢,臣妾今日也是为了东宫清誉着想,既然姐姐这么说,一切听凭姐姐你做主就是。”
慧明急得连连说:“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是我受了奸人的诡计,那人现就在我的禅房里,我带你们去找他,说个清楚。”
太子妃叹了口气,“好,我就派人同你走一遭,但如果你们真是被人所陷害,他以有心算计你们无意,又怎么会等在那儿坐以待毙?今个这事不管真相如何,你和孙嫔在此相见,左右并无他人却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受此处罚并不为过。”
慧明连忙指着杜若,“她,还有她在,她一直在旁边的。”
郭良娣撇了撇嘴,“她家主子就是把白的说成黑的,她也会说真是像乌鸦一样颜色……下人们说的话,尤其是说主子的好话,帮着主子隐瞒事情的简直数不胜数,你这和尚,还说两人并无私情,这般死乞白赖地为她求情,好生怜香惜玉啊。”
慧明张口结舌,他本非善辩之人,被郭良娣一说,才知道今个这事竟然是说也错,不说也错。心里更是后悔因为自己的轻信,连累了孙清扬。
孙清扬知道,在佛门长大的慧明,虽然有着儿时那段往事的隐约记忆,却对阴谋诡计一无所知,纯净朴质的如同山泉,不染尘埃,哪能知晓这些个杀人不用刀的手段。
似乎全不在意刚才所受的惩罚,她仍然笑得灿烂,“多谢慧明师傅仗义执言,今个这事虽然你我无愧天地,但确实是我贸然了,也幸好你我说事的地方,是在这清天朗日之下,母妃相信你我的人品,不然这事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也算是长个教训吧,慧明师傅不必再说,只是今个连累了你,还请见谅。你回去也好生想想,究竟是谁想出这样的毒计,竟然要一举将铲除我们不说,还试图损害东宫的名声。”
郭良娣用帕子捂住嘴,“哟,瞧瞧这话说的,他呢就为你求情,说全是因他而起,不关你的事,你呢就说连累了他,还请见谅,又是你们我们的,真亲热,不管姐姐信不信你们有瓜葛,反正我在旁边这瞧着啊,信了八成。”
王良媛在一边没有吭气,她的侄女秦雪怡与孙清扬交好,虽然因往事受制于郭良娣,有时不得不看她的脸色行事,但她还是试图尽量避开浑水。
孙清扬的眼风冷厉地扫了郭良娣一眼,她平日待人和气,但因于嬷嬷之事,众人都知道她并非一谓良善之人,郭良娣被她看了这一眼,心里不由一惧:想不到这黄毛丫头竟然有这样的威仪,却强笑道:“孙嫔瞪什么瞪,难不成我说错了吗?亦或是你做贼心虚,所以想掩人口舌?”
孙清扬淡然一笑,“郭良娣你没说错,只是我话里的竟然只有你一个人听出来了,岂不古怪?我记得大师讲佛法时曾说‘见心见性,你心中有什么眼中就看到什么’,郭良娣之所以要颠倒黑白,以讹传讹,只怕是因为你心里有什么,所以就以为别人都如你一般,只要是男女在一处儿,就有不轨之心,不法之事!真是像大师所解,心里有牛粪,看人都是牛粪,心里有菩提的人,才能见到菩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