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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智抽抽泣泣的跪在边上,背着人,把一个绣了花儿的香囊递给了傻子。
“哦。”傻子看他一眼,把香囊胡乱的塞在了怀里。
想了想,他搓了搓手,垂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谢谢。”
黄明智听了他傻里傻气的话,嘴唇抽泣着抖了几下,“哇”地一声,哭得放开了声音。好一会儿,谁也没有想到,他突然起身,一头就撞在了太子的灵柩上。
“主子啊……奴才这就来侍候你了……”
“啊!”
看着他鲜血迸出的样子,傻子吓得抱起脑袋,大哭了起来。
同样,也是二月初二未时。
夏初七靠在天牢冰冷的石壁之上,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这牢房有些久远了,不知道都有一些什么人住过,看上去很是沧桑。三面都是石壁,一面是圆木的栅栏。栅栏很粗,褪去了外面的漆皮,看上去像一个沉默的老者,在无声的诉说着牢房的历史。
牢里没有床,只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如今,她就坐在稻草上。
从下狱开始,没有人来提审她,四周一直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声。她看不见隔壁的“囚友”,也闻不到想象中的恶臭和酸腐味道。总的说来,这间牢房算得上干净,也没有关押其他的囚犯。寂静之中,她突然莞尔——会不会是VIP牢房?
下了大狱的结果会怎样,她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想。心底里,她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恐惧。既然是一个穿越女,她若是没有蹲过大牢,以后回去,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她曾经穿越过。
“太子殁了。”
她脑子里一直都这几个字。
一直想着这个,她才不会去想那个男人,免得心酸。
她需要安静一下。
安静地思考好,她穿越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就在一天前,她还以为是为了与他遇见。
如今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低头双手捧着脑袋,她烦躁的揉了揉,又抬头看着走廊外头一盏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突然觉得这个牢房,最大的败笔大概就是光线太暗了。
“吃饭了。”
木栅栏的底部有一个小窗口,小得就一个碗口那般大,专供饭菜出入使用。这会儿那小窗口被打开了,一个约摸十几岁的小狱卒蹲在外面,推了饭菜进来。
夏初七皱了一下眉头。
中午吃皇宫大餐,晚上就吃牢饭,这节奏太损人了。
不过,她中午吃得有点多,这会子肚子也太不饿,只走过去瞧了瞧,却有些诧异。那狱卒拿来的饭菜,不像她想象中的粗糙。一碗白白的大米饭,一个荤菜,一个素菜,还有一碗飘着肉片儿的清汤。
“哟喂,今儿果然是好日子呀,怎么给我吃的这样丰盛?是皇帝陛下与时俱进的为了打造和谐大晏及营造监狱新风尚,还是知道老子我会转世轮回,害怕我死了变鬼回来找你们的麻烦?”懒洋洋地看了那小狱卒一眼,她轻松的调侃着。
可小狱卒明显被她太“高端”的词给说晕了头。
愕然的看着她,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
“这些饭菜,是有人带进来的。”
轻轻“哦”了一声,夏初七微微一眯眼,斜着眼睛看他:“哦对了,我都差点儿忘记了,我可是上头有人的犯人呢,你们千万不要随便欺负我,说不定哪天我就出去了,回头还得来找你们麻烦。”
小狱卒被她轻松的样子逗乐了,呵呵一笑,“不会的。”
他太和善了,和善得让她没感觉出犯人待遇。
微微一挑眉,她叹气,“说吧,谁吩咐你的?”
小狱卒慌忙的摇了摇头,“牢头不让说。”
夏初七却来了兴致,凑过去小声调侃,“偷偷告诉我,我给你银子。”
小狱卒眼睛一亮,“多少?”
夏初七比划了一个巴掌,挤了一下眼睛,“五两。”
五两银子不少了。小狱卒显然有些高兴,“好,我告诉你。是……晋王。”
心里猛地一沉,夏初七推开那些饭菜,颓然地坐了回去。
“喂,你,你还没给钱呢?”
撩了可怜的小狱卒一眼,夏初七红着眼睛,在怀里掏了掏,摊开手来一摆。
“欠债!我没钱,找晋王爷拿去!”
二月初二申时一刻。
有人密奏于洪泰帝,说晋王府良医所有一个“青霉素研究室”,从来都不示于外人,是楚七研究药品的地方,而那些药物据说就是给太子殿下服用的,派人查探一下那个地方,或许会找到太子殿下猝死的证据。
得了消息,洪泰帝当即指示老六赵楷,派了一群皇城禁卫军包围了晋王府。大概是赵楷胸有成竹,面对晋王府里的一众侍卫,他高喊着“皇帝口谕,搜查晋王府”,就嚣张地直接入了良医所,找到了夏初七用来提取青霉使用的“霉变食物”。
当那些东西呈于皇帝面前之时,从老皇帝到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们都心惊不已。直觉得那个楚七简直是疯掉了,竟然敢拿这样的东西给太子殿下服用?
“这些食物,有毒啊,陛下!”
“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
“陛下,太子爷冤殁,至死都没能见上皇长孙一面,实在让人悲恸万分。”
各种各样的进谏不绝于耳,可不论怎样,“霉变食物”一出现,是“楚七的药物致太子死亡”,就成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谨身殿中,洪泰帝沉默了。
良久,他没有直接下旨如何办那楚七,却是语气郑重的吩咐。
“让老十九来见朕!”
二月初二酉时许,赵樽冷冷地坐在书房里,也是一动未动。
“她没有吃饭?”
“是。”回答他话的人,是陈景。
狠狠蹙了一下眉头,赵樽目光冷得比冰块更盛几分。
“再端进去!务必让她吃下去。”
陈景垂下眸子,恭敬地抱拳,单膝跪在地上。
“殿下,楚医官是个固执的人。”
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一个“固执”的词,让赵樽浅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考虑了一会儿,他面色冷厉地盯了陈景一眼,突地死死攥住手,长身而起,“本王去,就是灌,也得给她灌下去。”
陈景默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可还没有来得及等赵樽拎了食物去天牢,宫里头又来传圣上的旨意,“殿下,万岁爷让您即刻进宫见驾。”
赵樽喉结狠狠一滑,挥了一下袖子,吩咐陈景,“你领了梅子去,必须让她吃。”
二月初二戌时一刻。
夏初七靠在石壁上的身子越来越冷。
她发现这入了春,竟然一点也不比冬天暖和。那冷意就像毒蛇似的,顺着她的脊背一点点传入全身各处,冷得她身子都僵硬了。可哪怕整个身子都冷透了,她却一点都不爱动。
她是个懒人,她想。
尤其是这会儿,怎生就像被人抽去了力道一般,人都没了精神。
心里杂乱着太多的烦躁情绪,却没有那一句话来得锋利入骨——“在夜明珠下,取男女‘百会穴’上的头发,结为发辫,那这两个人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了,不论天道如何轮回,不论相隔千年还是万年,再也不会分开。”
她好想笑。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吧?
原来故事终归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哐当”一声,小窗口又被打开了。那个被她骗过的小狱卒又来了。
“吃饭了。”
他好像只会说这一句开场白,夏初七懒洋洋的抬头看过去,隔着一面木栅栏,她见到了梅子哭得通红的眼睛,她的手里,还拎了一个食盒,“楚七,爷让我来给你送饭了。”
二月初二戌时三刻。
谨身殿里,灯火仍然大亮。
除了尚未安置的老皇帝之外,几位朝中重臣,还有洪泰帝的儿子和孙子们,都被召集在了一起。把如何为太子隆重治丧一事商议完毕,东方青玄又建议,要把楚七提去诏狱,由锦衣卫来审理“楚七谋杀太子一案”。他的提议,得到了几个老臣和几个皇子的附议,只有赵樽不肯松口。
“父皇,若是楚七有意谋害太子,她大可不必去治他便是,又何必大费周折?这根本不合常理。”
他的话很有道理,可宁王却步步紧逼,“父皇,话可不能这样说?一开始她可能是诚心救治,可谁知道后来受了谁的蛊惑,起了歹毒心肠?再说,别看她一个小小女子,都敢女扮男装欺君犯上了,又怎能以常人的思维来看待她?突然起意,也不无可能。”说罢他又侧过脸来,看向赵樽,“十九弟,若不是做贼心虚,又有何不敢让人提审的?”
赵楷顿时附议,“父皇,三哥说得对,只是提审,有何不可?”
几个皇子各执一词,大臣们面面相觑,东方青玄只是淡然而笑,而洪泰帝今日的情绪显然有些不稳。就在一日之间,他得了一孙,又失去一子,这会子暴怒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想了一想,他又望向赵绵泽,“绵泽,此事你如何看?”
赵绵泽先前一直没有说话,被点了名,上前一步,“孙儿以为,楚七先前救治我父王,确实是诚心诚意的,如今出了这事,我父王究竟身中何毒还未有定论,单凭搜查出来的一些霉变食物,就治她大罪,确实太过武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