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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一处,吃着糕点,几日未见的思念之心,也没法子诉完衷肠。闪闪躲躲的语气里,都是那种说不知如何说,不说又觉得心里闹得慌的初恋情怀。还有便是深夜独处时,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朦胧窘迫。
夏初七心里“怦怦”跳着,拎一块玫瑰糕往他嘴里送去,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口将她的手指吃下去,吮了一下。
从手指到心的距离有多远她不知道。
只知道,这动作赵樽做出来,实在太要命。
就那么一下,她身子便热了,“讨厌!”
赵樽眸子微暗,喑哑了声,“傻瓜!”
两个人说来说去,嘴里就没有听见半句好话。
一个“讨厌”,一个“傻瓜”。
可恋人之间的情绪却是那么的微妙,“讨厌”吃着糕点,总是看向“傻瓜”。“傻瓜”端着茶水,生怕“讨厌”噎着,又是拍背,又是递水,那默默温情,看上去“讨厌”不像是真讨厌,“傻瓜”也不像是真傻瓜,“讨厌”刚毅俊朗,“傻瓜”娇俏可人,一来一去,你瞅我瞄,这情景看得窗台鸟笼里的小马心神荡啊荡啊,嘴里“咕咕”声。
窗外的月光都醉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阿七……”
吃了玫瑰糕,漱完口,赵樽终是想到了他的补偿,“爷吃饱了,可以了?”
他浅醉一般的声线极是醇厚,夏初七听入耳里,眼睫毛狠狠一眨,只觉得心窝里像在涨潮。一浪扑向一浪,一浪高过一浪,一张脸憋了个粉腻腻如那白玉染红,一出口那声像是甜腻腻的糕点入口。融化,融化。
像要上战场一般,她下定决心,轻“嗯”一声,瞄向不远处的罗绡软榻。
“榻上去呗?”
赵樽唇角不着痕迹的跳一下,“阿七是说……?”
“去不去?”夏初七又臊又不安。
赵樽眉梢一跳,不再多言,犹自脱靴上榻。
看着他,看着他,夏初七口中唾沫越来越丰富。咽了又咽,咽了又咽,方才无奈的羞赧开口,“先说好,这个事,我,我也没有做过的……”
“嗯?”赵樽定定看着她,期待下回分解。
“嗯什么嗯?”
夏初七微微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瞄他,心里很不平静。欲说还休,欲言又止,带了一点不明不白的尴尬,鼻尖上添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再一次,她重申,“我要做得不好,你别瞎叫唤!”
赵樽眸底噙笑,“唔”一声,表示明白了。
一咬唇,夏初七犹豫一下,“不行。你,你先闭上眼睛。”
赵樽深深看她一眼,果真闭上了眼睛。
见他老实了,夏初七的胆子也大了,她低下头来,仔细审视一下他紧闭的双眼,确定他没有偷瞄,方才放下心来,压抑住狂乱的心跳,手指慢吞吞搭上他领口的盘扣。一颗,又一颗,再一颗,颤着手,她解开盘扣,磨蹭一会,手指慢慢滑在他腰间的玉带。松开,又往下……
“阿七……”赵樽猛地睁开眼,抓住她的手,眸底除了欢喜,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促狭笑意,“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初七脸蛋已然烧得通红。
“明知故问!不是你要我补偿你的?”
赵樽眸子微闪,一本正经地望着她。
“爷只是要亲个嘴,阿七你都想到什么了?”
夏初七双眼圆瞪,张开的唇,再也合不上。
她敢保证,要是那把匕首还在手上,她一定能立马捅死他。赵十九简直就是人间祸害,闷骚到极点的贼人。丫故意引导她胡思乱想,然后哄得她心甘情愿的应了,却又在最后关头戏耍她,让她丢脸,弄得她好像很喜欢那啥一样。
心脏“怦怦怦”如在敲鼓。
夏初七咬着下唇,瞪着他一字一顿。
“赵十九,你,真,贱!”
赵樽大袖微拂,捏了捏她的鼻头,声音哑了。
“傻瓜,爷怎会舍得那样待你?过来,躺好。”
“还躺什么躺?”
夏初七憋了一团没处发泄的火,恶狠狠拍开他的爪子,赌气转过身去,不再搭他的话。可腰上一紧,他却勒紧了她,往榻上一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压在了下头。一时间,榻上流苏“沙沙”直响,榻楣的珠帘“哗啦”声声,她难堪地挣扎几下,恼羞成怒了。
“赵樽你个混蛋,你还想做什么?玫瑰糕也吃了,玩笑也开完了,你还不赶紧留下银子,回你的晋王府去?那里有的是小娘等着你回去睡。”
赵樽扬了一下眉,低笑,“爷就乐意睡你。”
夏初七气恼得不行,不情不愿地挣扎着,却被他束缚了双手,等指尖上的凉意被他干燥的大手温暖了,她的气也就下来了。
“算了,老子懒得理你!”
赵樽松一口气,一只手揽了她的腰,把她贴在身前,唇角泛出一抹笑意,“不生气了?阿七,你若是真是想得慌,爷自然也不介意……”
想得慌?他全家都想得慌!夏初七恶狠狠瞪着他,觉得祖宗的脸都被她丢脸了。
“去去去,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赵樽黑眸一深。看着她,他没了声音。
夏初七急吼吼骂完,也没了声音。
屋子一片静谧,除了呼吸,什么也没有。
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在二人间流转。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握紧,再握紧,紧得不能再紧时,她觉得再紧一下,她都快要被他给勒死了,他却再也没有动弹,石化一般僵硬好久,那一双手又慢慢的松开,松开,再松开,直到他高大的身子“咚”一声,翻倒在她的身侧,平躺下来,半晌不说话。
夏初七大口呼吸着,紧张之极。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
她当然晓得他怎么会回事,知道他也很想。
“初哥初妹”在一起,又是在这样的时代。那尴尬,实在不好提。夏初七到底是一个后世来的人。她懂得,这样夜闯姑娘的房间,并且做出这样离谱的事,在赵樽来说,已经僭越了。与她仅仅只是羞涩不同,他的心里不知有多挣扎。
“怎么闷着了?”她低低一笑。
身边,传来他带着喘息的低叹,“离成亲,也就一月而已。”
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他闷闷的声音,乐得夏初七“噗”一声笑了,情绪松懈下来。她瞄他一眼,故意伸手过去,碰他一下。可只一碰,便察觉到他身子硬绷得不成样子。
“晚上还回去吗?”为了不显尴尬,她咳一声,换了话题。可话一出口,她发现,这个话题也一样尴尬。
赵樽黑眸炯炯,突然张开手臂,“阿七,来爷怀里。”
“好。”夏初七乐呵呵滚了过去,任由他抱了,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听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回了。”
心里怪异的一暖,夏初七“嗯”一声,身子靠他更近。
“外头那些事,你都处理好了?”
赵樽静默了刻,一只手轻拍着她,语气淡淡地回应,“军心不定,民心则不安,民心不安,社稷则不稳。兵变事情虽是解决了,可京军主官调动却在所难免。”
夏初七自己就是军人出身,自是明白个中意思。一个人在一个窝子里待久了,人就混熟了。人熟了,感情就深了。当兵的人,大多只听顶头上司的话,军事将领频繁调度,兵与将则不熟,不熟则不会生变。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头痛吗?”她没有问太多,手在他腰上捏了捏。
轻“嗯”一声,赵樽拉近她,下巴搁到她的头顶,“阿七,今年六月,最迟八月,我们便可北上了。”
四月初七大婚,六月北上,真是一个美妙的计划。北平府,想想那个地方,夏初七心里其实也温暖。几百年之后,她曾经也出生在一个历史上叫做北平府的地方。
默了片刻,她微微侧一下身子,抬手顺了一下他的头发,又收回手来,双手来回搓动着,等手指头搓热了,方才重新在他太阳穴上慢慢揉起来,“爷,这些日子,我得找找我表姐,有好些事,我得办。”
赵樽轻唔了声,闭着眼享受她手指的按压。
“阿七,有一件事,爷也得告诉你。”
“什么事呀,这么严肃?”
赵樽拉下她的手来,握在手中,语气凉凉,“大牛的家眷从青州府过来出了事,他未婚妻室死了。这事是锦宫的人干的……那锦宫当家的,已然伏法。”
“什么?”
心里讶异万分,夏初七几乎下意识坐起身来。
“你说,袁大哥他……死了?”
赵樽拉她躺下来,拍拍她的背,“是。”
一个“是”字,代表一个人生病的终结。也让夏初七将事情联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