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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说,声音中听不出悲喜,有些无所谓的样子。那痛从这声音中听不出来,更感受不出来。
可是说完后,我的手却握在了一起,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你根本就不爱他!”
他说得肯定,异乎寻常的肯定。
“会爱上的。即使现在不爱,将来也会爱上的。”我低着头,低喃般地说着。
“你不会,爱过我的人是无法再爱上其他男人的。”他走过来,伸出手想要抓我,却被我闪开,脚像是有自己意识一样地往后退去。他的脸在这一刹那间沉了下来,眼中划过一抹类似伤痛的东西。
“我承认我爱过你,因为爱过你,所以我才会那般痛。你说我狠,我也承认,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之所以这么狠是为了什么?都是你逼的,知道吗,都是你秦子阳一点一点逼出来的。所以……”我抬起头看向他,缓慢而艰涩地道:“早晚有一天,我会忘记你,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更久,但我一定会忘记。”
“那在这之前就不要和任何人结婚!”他上前,这次不允许我有任何退却地道。
“呵,真是可笑,你说不要就不要吗?你以为你是谁?我会不会与他结婚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了,与你,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再退了,索性对上他的眼,逐字逐句缓慢而清晰地说着。
说完,我推开他,直接掏出钥匙,拧开门锁。
临进去的一瞬,秦子阳突然转过身,大步向我走来,把我围困在门口。
“我不许!”
他一拳敲在墙上,正好是那只被杯子割伤的手,上面的纱布如今又被染红了一片。
我冷冷地看着他,还有染了血的白色纱布。
“秦子阳,回你的世界去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天之后好几天我都没有再见到秦子阳,倒是许莫然总是打电话来找我。
他说:“念锦,出来吃顿饭吧。”
我想推托说不去,坦白而言,自从上次他当着那些人的面说我是他未婚妻后,我就再也没有了以往面对他时那种轻松的感觉。
若说以前我是把他当成弟弟、朋友,那么现在在他那样强势的语言和目光下,我不得不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抱歉啊莫然,我今天……”
“不用说抱歉,那下次好了。”
这样的电话来来回回了几次,到了后来那些拒绝推托的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幼稚得可笑,但他却不会辩驳什么,甚至连一个反诘也没有,只是淡淡地道:“那下次好了。”
终于我不得不说:“那好,在哪里?”
“我家。”
我愣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还有别人吗?”我真怕他下句话是还有他爸妈。
“没有。”
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要带些什么过去?”
“不用,只要把人带来了就好。”他开着玩笑道,似乎是听出了我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紧张。
“放心,这个要求肯定满足。”我也跟着打着哈哈。
到了那之后,许莫然果真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连我申请帮忙都被拒绝,最后我只能像个大小姐一样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遥控器看着《喜羊羊与灰太狼》——浙江卫视天天放的动画片,似乎很不符合我这个年龄会看的东西,但每次看到灰太狼对红太郎唯命是从的样子,都会升起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过了半晌,许莫然探出头,手中端着一锅汤,里面炖着一条鱼。走出来后他把锅放在桌子上,我在他手上看到一抹类似烫伤的痕迹,不过不是很清晰。
“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来尝尝这汤味道怎么样。”说着他盛了一碗放到我面前,却把刚露出来的那只有类似于烫痕的手收了回去。
我也不好再去说什么。他就是这样,所有伤痛都要隐藏起来,就连那条腿也是,很多时候我常常忘记他左边的腿是残废的。
因为他掩藏得太好,好到比一般正常人都要完美。
“嗯……”我闻了一下,“好香。”
他那因为一直高度紧绷而显得异常严肃的脸终于松了开来,竟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那就多喝点。”
“你也吃啊。”我一边喝着一边说。
他笑着点头,夹了一块鱼肉,细细地把刺挑出,再把它放到一个小碟子里,最后推到我面前来。
“都弄好了,知道你不爱挑鱼刺。”
“你怎么知道?”我其实很少吃鱼,就连和大家吃饭时也鲜少动筷子去夹它们。不过大部分人都以为我是不喜欢吃,就连程姗也是这样以为,其实我只是讨厌那些刺。
他不吱声,只是一个劲地重复这几个动作:夹鱼,挑刺,给我,也不回答,更没有邀功献殷勤的意思,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静静的,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幅画,上面还隐约有着幸福的味道。
我开始心不在焉地吃着,鱼本身是个什么味道已经没有感觉了,只是觉得那肉很滑、很嫩,刚放进口里就化开了。
“怎么,不好吃?”
“没,这鱼特嫩。”我笑着道。
“那多吃点。”说完放了一颗鱼眼在我盘子里。
我看着那个有些吓人的东西,忙摇头,“这个我不吃,凡是舌头、眼睛、脑袋之类的东西我都不吃。”我看着那似乎正在瞪着我的眼睛,一脸慎重地道。
“吃鱼眼对眼睛好。而且……”
“嗯?”
我看向他。
“算了,没什么,不喜欢吃放着就好。”他冲我一笑,这一笑让我顿时有春暖花开、流水叮咚的感觉。
“莫然……我……”
“有话想对我说?”他问,放下汤匙,坐得笔直,那神情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一般。
“这汤真好喝。”到了嘴边的话硬是缩了回去,竟冒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你喜欢就好。”他道。
“莫然啊,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用大姐姐一般的口气问着,心里却清楚这口气有多么的做作和不合适。
但人就是这样,越是慌乱,觉得不是这样,就越是喜欢欲盖弥彰般地遮掩强调。
“有,有喜欢的女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地顿了下,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一直看到我低下头,心里暗自悔恨怎么竟以这样的一句话作开端。
好在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没有说一些让我现在无法招架的话。
“下次我再给你做些别的。”他话锋一转,露出一抹笑来。
“不错,真是新好男人的典范。”我笑着打趣道,顺着他这个轻松的话题往上,很怕再带回敏感地带去。
“新好男人你喜欢吗?”他忽然逼近我,吓了我一跳,不过转瞬就撤离了开来,而这句话似乎也只是一个玩笑,被一带而过。
“我先回去了。”我站起身,有些不自然地道。
许莫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那双眼有些黯淡,但抬起头时依然显得那般明亮,让我觉得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他笑着,一张嘴就露出一排干净整齐的牙齿,依旧是那个斯文至极的样子。
他顺手捞起沙发上的外套,“走,我开车送你。”
我也穿上外套,随着他走了出去。
晚风有些凉,许莫然把他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给我围上,一双眼狭长晶亮,像极了天空中那一闪一闪的星星。
“下次想吃什么?”他问我。
“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半晌才道:“什么都行,许大厨的手艺在那放着,差不了。”
“那就酱牛肉吧。”
“我最爱吃这个了。”我欢呼道。
我是真的爱吃这道菜,不论到哪里都点这道菜。有一次和程姗出去旅游,我就愣是要点这个,结果走遍了整个市的饭店也没有会做的。
她取笑我说:“改明儿你要是跟了谁,那人必须得会做这个,不然下次再旅游去个什么地儿,还得满大街逛着就为找这个,真是神经病。”
我撇嘴,说:“放心,肯定会,他要是不会,我也非逼着他会。”
那个时候自己还是对爱情充满了幻想,幻想有一天会遇到一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他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他有钱,有派,帅气,对我还好,他会把全世界都捧到我的面前,那些韩剧和漫画中的王子总是被我们拿来幻想。
会惊呼,某某实在太帅了,将来要找就找这样的。
会花痴地说,谁谁谁是我家的,捧着海报一脸陶醉的样子。
会看着那些为了另一半精心制造惊喜的恋爱中的人欣羡不已。
可是如今,我却觉得这些东西都离我很远很远,却又很近很近。
远的是那些幻想的心情已然不在了,近的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真的可以在现实生活中经历那些。
遇到剧本中的那种人,却没有剧本中编造的那些灰姑娘的剧情,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想着这个问题一路到了小区门口,许莫然的一声“到了”把我拉了回来,看着面前这张俊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走神了。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敏感如许莫然怎么会感觉不到?
于是我特意把嘴角扯开,用力地扯,看起来应该会笑得很灿烂吧。不想却看到对面的男人露出一抹凄惶的表情。
“苏念锦,不要笑了,这不是你。”说完他别过头。
我一愣,之后喃喃道:“是啊,这笑真难看,不真不假的,果真不是我。”
下了车,我站在那里,车子很快开走,连停顿都没有。
我看着那扬长而去的车子,低骂了一句:“苏念锦,你真是无可救药了。”伸出手把头发上的皮套什么的都拿掉,一头发散了下来,在风中飞舞。
我摇摇晃晃地大声唱了几句萧亚轩的《一个人的精彩》,颇有种狼嚎的感觉,却好似找回了几年前的心情,整个人一松。
“去他妈的秦子阳,去他妈的那些披着虚伪面具的人,地球离了谁都照样会转的……头发甩甩,大步地走开……bye-bye祝你们愉快……我会一个人活得精彩……”我边说边唱,就像是以前那个会疯癫的苏念锦一样,狠狠地唱着、喊着,把一切不开心的东西都释放出来,什么都不管不顾,这才该是我。然而当电梯门开启的那一刹那,心里却仍是一阵波动。
我抬起头看向前方,空空的,没有人,哪怕是一个影子也没有。我笑了笑,这样挺好的。
我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刚拧动一下就听到时近时远的脚步声,顿时身子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随着一声门响,僵硬的身子一松。
“苏念锦,你真是神经质。”
楼下的门关上了,我插入锁里的钥匙也拧到了地方,门开了。
走进去后,我把自己整个人都抛在大大的沙发里。沙发很软,整个人都可以陷进去,不像以前在纽约的时候,那种沙发很硬,好几次累了回来后把自己抛在上面都会被硌得生疼。秦子阳看到后就说等将来一定要买张又软又大的沙发,和美国那种带按钮的大圆床一样,软软的,整个人就是从高处抛到那上面都不会觉得疼。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几次。
我睁开眼,门铃声已经换成了敲打声,一下一下,砰砰砰地。
我下了地儿,走了过去,透过门镜看到了一张俊朗的脸。
我靠在门上没有说话,直到那声响越来越小。
“苏念锦,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把门打开。”
……
咚咚咚,又是一连串敲打声。
“苏念锦,你要是不开,我就找人来把门给撬开,你知道我能做到。”
我转过身子,霍地把门打开,没有露出一条缝,也没有低声劝解,而是大敞着。
“我当然知道你能,你秦子阳什么不能。”我讥笑。
他闪身进来,门被关上,屋里顿时充满了浓重的酒味,他似乎喝了很多酒。
刚刚我没细看,这会儿一瞧,在一百瓦的白炽灯光下,那双平时喜欢微微眯着的眼竟然红了一圈。
“苏念锦……”他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靠过来,在几步远的地方,突然抱住我。
我想要挣扎,几次都没能成功。
他的力道太大,双手像是钢钳一般,狠狠地箍住我的身子。
“念锦……念锦……”他只是叫着我的名字,呢喃一般,脸蹭着我的面颊,每念一次都有大股的酒气喷来。
到底是喝了多少,才会这样?
念完后,他的双手开始在我身上游动起来,将我的脸用力地扳向他,前额贴了过来,和我相抵,静静地,也不动,似乎只是在感受我的气息。
“放开我……”我低呼,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
他忽然吻住我的唇,含在嘴里,细细地吮着,双手更加用力地圈住我,似乎要揉到身体里融为一体才甘心。
“放开……唔……”
最后我狠狠地咬上他的唇,甚至尝到了鲜血的味道,涩涩的,带点苦味儿。真是怪了,血怎么会是苦的?
再用力,用力……
那味道越来越浓,可是面前的男人依然不为所动,吻得缠绵而专心,似乎那伤口并不是在他身上一般,但我的牙齿分明已经用力到了极致,这一咬,定会留下一个大大的伤口。秦子阳却仍是不肯松开我,甚至吻得更紧,两张嘴严密地贴合着,到了最后连一点缝儿也找不到。
尽管如此,我仍是挣脱了开来,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狠劲儿,硬生生地跳离开他的钳制。
他看着我,醉了的身子摇晃地走向我,眼看就要靠过来,我急忙转身向里屋走去,迅速关上门,却仍是被他眼疾手快地用手挡住。
我却不肯松开,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死死地夹着他的手臂。
“秦子阳,再不撤回去,我就把你的手夹断。”我狠狠地说。
“夹吧。”他淡漠地道,对待自己的手臂就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看着他那双淡然平静的眼,猛地一撞,门又关上了些,那条手臂就像是失去主人的木偶残肢,孤零零地被夹在了那儿,而因为是木偶,所以毫无感觉。
竟然不会痛……
是啊,不会痛的,不然面前的男人怎么会那么平静,连一动都不动,身子没动,甚至就连表情也没变,一双眼泛着红,只是直直地盯着我。
我突然就觉得很难过,心里面凄惶得很,那个洞似乎又大了些,还夹杂着一丝酸楚。
在纽约时有一次闹脾气,秦子阳也是这样。
只不过那次我没舍得真夹过去,对峙了一阵就松开了。
他进来后直接把我抱得老高,眼看着就要把我抛在床上时却又轻手轻脚了起来。
倒是没真舍得让我就那样直接被抛上去,但仍是把我弄伤了,在床上时硬是把我给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