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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不说话?!”
云洛的内心有几分发冷,看来即便他们做了夫妻,却也是无法心意相通的。
公主对皇上的心思,在他尚在太子府时就懂,而今看来,公主还是没有放下这个心结。
他放开了过往,逐渐溶入到正常人的生活,将公主视作今生的爱人,而她却让是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趾高气昂,只顾自己的感受,习惯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霸道和潇洒。
“我还有一些事情,等晚些,我再来陪公主。”他放开了好不容易打开的怀抱。
赤雅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云洛,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他施了一礼,转身而去,内心一片冷寂。
从来没有爱过吗?原来他的心,她从来没有懂过。
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用言语表述内心,如果没有爱,何来的小洛?
是夜。
赤雅推开房门。
但见云洛正抱着女儿小洛,用拨浪鼓逗她玩耍,女儿咯咯地笑着,天使一般漂亮的脸庞上笑出两只可爱的酒窝。客观地讲,女儿和云洛更为相像,虽然只是个吃奶的孩子,却漂亮得不像话。
赤雅喝了酒,脚下略显踉跄。
用手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摇摇晃晃走到近前。
“公主……”下人见状紧忙上前搀扶。
“滚开!”赤雅一把将下人推开。
小洛突然受到惊吓,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赤雅心烦意乱,“抱她出去!都给我出去!”
下人不敢怠慢,紧忙上前抱走了小郡主。
未等下人离去,公主已经上前,如饿虎扑食般将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驸马扑在坐塌上,吻了上去。
房门紧急关闭,小洛的哭声越来越远。
林纾先是听闻群臣在朝堂上联名要求皇上选秀入宫,已是震惊,后又得知,赤雅公主当时也在场,亦是同样的立场,又有传闻,这些联名的折子是赤雅公主暗中授命指示,否则那些子胆小如鼠的臣子没有这样的胆量。
林纾气恼不已,平生第一次发怒,吓得吞吞吐吐讲话的宫人,一发地趴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再喘一下。
若不是她听到宫人们嘀嘀咕咕的议论,听出些蛛丝马迹,进而追问,岂能直到前朝发生的事情?
林纾再一次觉得做皇后,幽居在深宫之内是莫大的悲哀,人尽皆知的事情,偏偏她却不知。
“是不是本宫对你们太过宽容,所以就无法无天什么话都好乱讲的,是不是?”林纾气得手都在抖。
怕吓到一诺和恩儿,便硬压着火气让奶妈抱了两个孩子出去,这才发火。
宫人磕头,求饶,“奴婢不敢乱讲……娘娘饶命……”
“我和公主素来交好,她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究竟是谁的主意?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蜚语?”林纾着实不信。
虽然这段日子,赤雅不常来宫中,但冲着她们先前的情义,赤雅也不可能陷她于不义的。
先前,接墨敏来丹国,册封为妃之时,赤雅还担心她会吃亏受到伤害,现在后宫平静,赤雅岂会无事生非无风起浪呢?
宫人们见皇后着实和恼怒了,哪里还敢多言一句,只趴在地上,一语不发。
林纾想起刚才那两个嘀嘀咕咕说得眉飞色舞,甚是高兴的宫女,便气上心头,发话道:“你们刚才不是能说会道得紧,现在怎么成了哑巴了?”
眼见责骂之下也无甚用处,林纾着恼道:“若秋,把那两个宫人交与慎刑司处置,看她们说还是不说?!”
她原本为了吓人,结果那两个丫头年少没经过事,竟然吓得失声痛哭。
在后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哭哭啼啼,即便受了责罚委屈,也不许轻易落泪,而哭出声音更是大忌。
林纾自然知道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好端端的人进去,只怕也要扒层皮。她不发这样的狠话,这些宫人只怕是不肯说实话了。
若秋也是第一次见皇后发怒,见那两个年轻的宫女哭得着实可怜,紧忙上前跪倒在地,求情道:“新来的宫人不懂规矩,是奴婢没有教导好她们,请娘娘责罚奴婢吧!”
林纾最信任最喜欢的便是若秋,眼见她跪地求饶,林纾越发地为难起来,但想到她是赤雅送来的宫人,有些情况肯定是清楚的,就询问道:“放过她们倒是容易,但你得说实话。”
若秋抬眼看向皇后,示意太多人在场,不便言明,林纾看在眼里,便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闻此,如同大赦,赶紧三拜叩谢,这才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若秋这才开口道:“那两个宫人所说的都是实情。”
此话如同一柄大锤敲在林纾的心口上,“怎么会……”
事已至此,再隐瞒下去只怕会牵连更多无辜,她明白皇后素来是讲理之人,便索性直言了,将前些天自己听到皇后在梦中呼唤他人名字之事,以及后来无奈之下讲与赤雅公主的情景,一一道来。
林纾听在耳里,如五雷轰顶!
自己怎么会在梦里唤蓝勋的名字?如果说若秋的话语是假,她如何知道蓝勋的名字?
她知道若秋素来稳重,谨言慎行,若不是到了这节骨眼上怕事情扩大化,只怕是不肯讲的。
这些天她整日浑浑噩噩,总是困倦嗜睡,一旦入睡便会被杂乱的梦缠绕住,而醒来后,却半点也记不起来了。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这一下连林纾也有些害怕了。
按照若秋所讲,此时不仅是赤雅,连赤焰也是知道的,为何却没有人和她讲起?
依照赤焰的性情,岂能就这样默默地隐忍了去,当作不知呢?
再想起这几日,赤焰来倾月宫越来越晚,差不多,每次他来之时,自己都已经沉睡过去,竟是不知。难道竟是因为这等缘故?怀孕嗜睡不假,但怎么会全然没有一丝觉察呢?
让若秋退下后,林纾只觉得身体莫名的发冷,心里甚是惶恐和不安。
如果赤雅公主是因为这等缘故,而发动群臣选秀入宫,她自是责怪她不着的。
赤焰在赤雅心里是无可替代的重要。岂能忍受身为皇后的自己心里有其他男人?!
林纾扪心自问,再次回到这里,她一心一意只有赤焰,她所爱所想也只有赤焰,至于梦中为何会呼唤蓝勋的名字,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喜欢别人如同鼠虫般悉悉索索在人背后乱嚼舌根,但没料到那两个宫人所讲竟然全是实情。
也是,自己在深宫之中,终日幽居,不与外界联系。
而这些宫人,一月间总有几日可以出宫采购,与其他人接触。
前朝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又岂能做到密不通风,完全不被人知道呢!
一旦发生的事情,即便隐瞒得再严实,也终究有暴露的那一天。
原本一腔的懊恼,现在全化作惶恐和沮丧了。
赤焰不与她讲,定然是不愿她胡思乱想,劳心伤神。但如今她知道了,又如何能够装作不知呢?
是夜。
林纾用毛笔缓缓地在纸面上默写着佛经,凝神静气地将所有杂乱的思绪都转化成一笔一划,消磨了去。
宫人见皇后从下午开始,已经写了几个时辰不曾停歇,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若秋上前奉茶,提醒皇后夜已经深了,饭菜也热了几回,身体要紧,还是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皇后只道,我知道了,你们该换班的换班,该休息的休息。
皇后没吃晚饭,也没休息,她们哪里敢先行休息呢?
赤焰回宫,见所有宫人从里到外都一派静默,不似往日的欢声笑语,大是纳闷。
宫人们虽是像往常一样施礼说着恭迎圣驾之类的话,但却目光惶恐,似乎有所担忧。
赤焰几大步进了寝宫,但见皇后凝神于纸墨之间,似乎不曾留意到他回来,便摆手让其他宫人下去了,顾自走到皇后近前,微微一笑道:“皇后如此雅兴,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竟然熬着眼睛写字呢?”
“我这字,写得可是端正?”林纾眼睛未抬,话语平淡地询问。
赤焰看了看,“很是娟秀端庄。所谓字如其人,正是这样。”
对于皇后的才华,他还是很欣赏的。
林纾悠悠地叹了口气:“字真的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内心么?”
“皇后何出此言?”赤焰稍稍一愣。
林纾喃喃似乎自语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
赤焰留意了一下文字的内容不由一惊:“如何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虽然对佛经并不完全通晓,但他也知地藏经有超度亡灵之用,平时皇后心烦气躁之时,也无非是写写《心经》,以求平心静气。
林纾用手轻抚腹部道:“自然是为我腹中孩儿所写。”
皇后的回答,让赤焰又是一惊,不由地扶住皇后单薄的身躯:“你腹中孩儿怎么了?”
单此一句,林纾便明白了赤焰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他真的认定了这个孩子,自然是问,我们的孩儿怎么了?而不是你腹中的孩儿怎么了?
此语一出,赤焰马上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问题,但见皇后面色淡然,似乎并未留意道一般:“他无恙,乖巧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