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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忱站在满是流民的街道上,与季旷的一战打的艰难,最后却还是没有将季旷抵御在城外,被季旷破了城。
季旷打仗倒是深得漠北人的教化,冲入城中,烧杀抢掠一番之后,全线退了出去,留下这么一座残城。
夏侯慎早已经带着人到处去抢救受伤的民众,还有着火的房子等等,根本没有闲工夫陪在夏侯忱身边。夏侯忱只是带着贴身的侍卫,身上还穿着铠甲没有换下。
若是平时皇帝都在街上了,百姓们还不得顶礼膜拜,纷纷跪下行礼才是,但是显然今日并不是这样的,在刚刚遭受到那么大的苦痛,在生命都危在旦夕的当下,百姓们也是很实务的,根本就顾不上什么皇帝不皇帝的,都现实抢救自己的亲人,财务更加的主要。
夏侯忱就这样被无视着,不过他此时根本顾及不到这么多,街上随处可见不知身份的尸体,还没有人来清理,夏侯慎带的人更多的还是在抢救活着的人,毕竟活着才是值得抢救的。
至于这些死人,等到最后活的人都安定下来,在将这些死人都清理到城外,一把火也就是他们的结果了。
战争这个东西,打的久了,真的会让人变成行尸走肉,无痛无悲的。
夏侯慎经常打仗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可是夏侯忱却真真实实是第一次见,他是皇帝没有错,他看过无数讲战争的书籍没有错,可是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是无论任何书籍都不可能描绘的出来的。脚下的步伐有些虚无,夏侯忱初来边城的时候,也来过这条街,繁茂的商户,人来人往的拥挤,虽然边城与夏国最繁华的几个城市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富庶的地方,但是比之现在这般残垣断壁的样子,实在是不能相提并论。
夏侯忱眼前似乎出现了,季旷的铁蹄踏遍夏国的场景,那些江南水软山清的地方,被季旷带着人这么一路野蛮的屠杀过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城市,是血染江山的土地。
猛的蹲**子,夏侯忱不敢想,夏侯家的天下已经上百年了,这片土地不仅是他的国,更是他的家,那些繁荣锦绣,是夏侯忱最自得的地方,现在却也成了夏侯忱的噩梦。
夏侯忱根本没有预计到,战争是如此残酷的事情。
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甚至还有那些缺了胳膊少了腿的人。这些景象令夏侯忱恐惧,他也不是不能愤怒的举全国之力跟季旷拼了,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就算抵御不住季旷的强兵又如何,他们还是可以打游击战的,这夏国是他们的地方,季旷进的来,不一定就能统治下去。
可是这一刻,夏侯忱心中的这些想法,全部破碎了。
先不说打败季旷,就说如果跟季旷对抗,所付出的代价是牺牲夏国的一切,夏侯忱根本就舍不得。他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才让夏国有了如今的繁荣,国库的银子不再紧缺,至少在夏国境内是没有饥荒,饿死人的事情发生的了。
真要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他是真的舍不得啊。
身边的侍卫看皇帝这个样子,自然知道他心里的苦闷,侍卫长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劝解皇帝。
其实侍卫们也看的清楚,论打仗这一途,他们是真的没有定国的季家军凶悍,不说旁的就是暴虐这一项,夏国的军队就是不行的,百姓们背地里也偷偷说,皇帝是什么性格,这兵将就是什么性格,夏国,从夏侯忱到夏侯慎,各个都是心软的主子,说起来夏侯忱心还比夏侯慎硬一点。
谁见过一国守将亲自带着兵士,亲自去帮百姓们救人,扑火的,百姓们虽然都喜欢这样的主子,但也知道,这样的主子,这样的兵,是战胜不了杀人不眨眼的定国兵的。
季旷的部队也不是真的就残忍到各个都是杀人狂魔,只是他们一路跟着季旷从漠北战到江南来,其中经历过的厮杀哪里是江南这些兵可比的,人见过的死人多了,慢慢的就会麻木,对于战争的免疫力就会提高很多。
再者,北边的经融贸易从来都没有南边的发达,在北方打仗那是草原上骑马扬鞭,肆意的很,可是夏国却不是这样的,夏国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城里街市繁华,城外稻田葱郁,哪里是能那样大刀大放攻打的呢。
很显然的,北方的将领到了夏国,都成了野蛮人,这般美好的城市,就被这些人破坏掉了,便是侍卫们,也很是痛惜。
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痛哭,撕心裂肺的哭法,这样凄凉的景象,配上孩子的哭声,实在是太过于苍凉。
——
季旷面色严肃,根本没有半点得胜的喜意。
走进大帐,便看到了一脸怒火的连齐,连齐还是一身男装,潇洒不可方物,只是这会子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得好。
“你怎么来了?”季旷见她倒是放松了神情。
自季旷登基,连齐就拒绝了任何的封赏,什么都不要,离开京城做生意去了,这样的洒脱,便是季旷一个男人都是做不到的,这也有好些时候没见了,咋一看到,自然是欢喜的。
连齐根本就没有跟季旷叙旧的心情,怒气冲冲的说:“是你让你的兵将在城里滥杀无辜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知道那些平民根本都是手无寸铁的人,你这样也太过份了!”
季旷看着气的脸都红了的连齐,到如今怕也只有连齐敢这么跟他吼了,便是季昭华都不怎么管他的事情了。
连齐看季旷无动于衷,更是气的呼哧呼哧的,她知道季旷跟夏侯忱对峙在这里,着急忙慌的往这里赶,赶来之后却看到了那样残忍的画面,季旷的手下,那些人哪里是人呢,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简直可恶至极!
这么想着,连齐就落下泪来。
季旷从来没见过连齐落泪,这个女人总是能在最可怕的时候坚强,就算是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不哭的,现在却这样哭了起来,季旷脸色难看起来。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事实上,他也没什么要解释的。
连齐抬眼看着季旷,对着这样的一个男人,曾经她也不是不心动的,他虽然年岁小她几岁,但是成熟稳重却是半点都不少的,这样男人,连齐怎么能不向往。
可是连齐到底有过那么些经历,知道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所以她走的干净利落,不留下一点点的念想给季旷。
事实证明,她是聪明的。
到如今,她还是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入季旷的大帐,还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对着季旷怒吼。可是为什么,季旷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呢,那个令她心动的青年,已经成了满身戾气的杀人狂魔,哪里还有曾经的样子呢。
“你怎么能这样?!”连齐哭着说。
就算是不能在一起,但是心里存着这样一个美好阳光的人,就算是让连齐一辈子都独身,她也不是孤单的,心里总还有那个牵挂的人。
可是现在她心心念念的人成了这样,简直是将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磨灭了。
连齐的痛苦,可想而知,她伤心今日看到的场景,伤心季旷的改变,更伤心的是心中那个美好的幻象破碎了。
女人心中有个美好的梦想很重要,就算是生活中再怎么苦,只要有那个梦想,总还有远方。
一个属于灵魂的避难所,一个意境上的远方。
季旷看她哭的伤心,倒是起了些怜悯的心思,到底连齐与旁人是不一样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特殊,季旷对她又是欣赏,又是好奇。
当她断然转身离去的时候,季旷又是那么的不舍。
连齐是对的,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连齐在季旷的心里,总是不一样的存在。
“是朕下的令,不让夏国知道知道厉害,以后怕是会死更多的人。”季旷说。
季旷到底不是漠北的那些真的蛮子,他太清楚夏国是怎么样的繁荣锦绣之地了,因为知道,这一次,他才下了令,怎么残忍怎么来,根本不用手下留情。
总要让夏侯兄弟知道厉害,后面才好行动。
若是夏国人真的不管不顾的要打游击战,跟季旷的部队玩儿巷战,那他的人是无论如何都占不下夏国的。这样一个百姓不愁吃不愁穿的地方,你想打下它很容易,可是你想统治它,却很难。
这些人根本就不服你啊。
不像穷苦的地方,只要给些吃食,给些土地,那里的人就能放下一切听从指挥。
夏国的人,可不缺银子!
所以季旷要让夏侯兄弟忌惮,要让他们知道,定国军队的厉害。
虽然之前想的挺好的,可是真的实施起来,就连季旷自己都有些心中颤抖,杀的人委实是太多了些。
这也许就是权利的对立面,季旷只是嘱咐了一句不用心慈手软,低下的人自然就揣摩圣意,大肆的杀了过去。这样的杀戮,实在不是季旷想看到的。
连齐根本想不到季旷想的这些,只是听到季旷说是他下的令,连齐就觉得毛骨悚然。
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季旷,像是在看怪物一般的。
季旷讨厌这样的眼神,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防止她跑,又说:“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