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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茂密的树林连翘继续往东走,刚才音乐声是从这个方向传来,果然往东走出两三百米便有一个一百多平方的空地,一间低矮的灰白平房便竖在这块小空地上。连翘的心脏陡然一阵挛缩,没有冒然地冲进屋中,此刻那个演奏乐器的人说不定就守在暗处等候她。
这间平房面积不大,从前面看有两扇门和两扇窗,可能是有两个房间。房间似乎没有开灯,从窗子看过去里面黑乎乎的一团。连翘将自己隐在浓重的夜色中,屏住呼吸倾听屋中的动静。
屋里没有任何的动静,甚至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仿佛在这屋中并没有人存在。
难道那个人已经发觉自己,所以已经离开了。连翘一想到这个可能,便忍不住踱到那间屋子前,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里面确实没有半点声息。
门被轻轻推开,连翘警觉地走进屋中,屋中黑洞洞,比外面还要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连翘站了半晌,眼睛方能看清屋中的陈设。
靠着墙放着一张床,床|上铺着一床被子,连翘正要走近忽然身后传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声,顿时她整个身体绷得僵直,一粒冰冷的汗珠从鼻尖渗出来。武功越高的人,越是容易隐藏自己的气息,她进入这间屋子已有几分钟,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屋中有人,可见这人的武功远在她之上。要不是这人故意发出叹息,自己根本就不能察觉他的存在。
连翘站在那里不敢动,此刻她的动静全在那人的眼皮底下,敌在暗,我在明,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她屏住呼吸仔细分辨那人的气息和所处的方位,但是她再次失败了,那人发出那声轻叹后就再也没有声息,仿佛这屋中又只剩下连翘。
冷汗不断从连翘完美的鼻尖渗出,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害怕,即使没有和那人面对面,甚至过招,她便已经感受到那人的强大。
她的眼睛凝视着前面一堵光秃秃的墙,墙是黑的,什么也看不出。连翘右手握成拳做出攻击的姿势,左手不经意地去摸长裤口袋,口袋中放着一块手机,她捏着那块手机慢慢地移到胸口,倏地她就按动手机键,绿色的荧光瞬间投射在狭小的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灰白的墙壁现出踪迹。
连翘连想都没有,闪电般的转身,排山倒海的一拳挥出。
那一拳仿佛是打在一堆棉花里,而且连翘还感觉到自己挥出的拳头像要被那人吸进腹腔,她不由得立即撤回拳上的力道。恰好在这时手机的荧光熄灭,屋子重沦回瘆人的黑暗中,那个人的气息再次消失。
连翘紧张得大气不敢出,高手过招一招便知结果,那人实力比她高出几倍。她瞪着那面墙,凝神戒备,只待那人攻击便全力相搏。十几分钟过去,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却并没有发起攻击,就好像他并不这屋中。
此时屋外又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连翘心里益发着急,这个时候来的必是屋中人的同伙,最可能就是那黑衣女子,这黑衣女子武功不弱,屋中人尚且不敌,何况又加上她。
“连翘。”门外有人在低声呼唤她的名字,是朴硝。
连翘心中一喜,不顾一切冲出屋子,朴硝正站在门外向四周惊疑地张望,她不由分说拽住朴硝的手便往山下奔去。狭小的屋中安静寂寥,一个高大的黑影从屋顶如一片树叶无声无息落下来,他手里拿着一只口琴,面目隐在一张恐怖的鬼怪脸谱后面,忽然他伸手揭下脸谱,瞬间幽暗的夜色在他英俊的面孔辉映下竟有了些光色。
直到跑到山口连翘才松了一口气,而衣衫却汗透了。
“怎么了。”朴硝颇为奇怪。
连翘喘着气,半晌才道:“你怎么找到那里去。”
“我开始找了一阵什么都没找到,后来想到你说那间房子可能在水流的地方,所以我又下山沿着溪水往上找,然后就看到这间屋子。我以为你在屋中就喊了一声,接着你就从屋中冲出,现在我俩就在这里了。”
“朴硝,我没有猜错,我昨夜就是被关在这间屋中。”
“那你为什么要走?”
连翘面色凝重,道:“屋中有个武功十分厉害的人,我和他对过一招,他的武功比我高出几倍,我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朴硝大吃一惊。
“是个男人,也穿着雨衣,脸上戴着一个鬼怪脸谱,看不见样子。他的武功极高深莫测,我根本无法分辨他所处的方位,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朴硝瞧着她,她的鼻尖还在微微地渗汗,气喘吁吁,面色酡红,高耸的胸脯在激烈起伏,可见连翘并不是蓄意夸大那人的武功。“那人的武功既然如高强,怎么他会放过你。”
“我也不知道。”连翘老实地说,如果那人真要攻击她,她的确是招架不了几招。
“不要再想了,我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朴硝按住她的肩安慰。
法拉利驶向宽阔的大马路,夜里的风轻柔地吻着连翘美丽的面庞,刚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拼斗和身心疲惫下,她靠着椅背睡着了。法拉利一直向前开着,如蜗牛般行驶。
这离终点还很远哩。
中午连翘在餐厅吃饭,由于初来特警队连翘和大部分同事都不太熟,而且特警队也鲜有女性,男人的话题女人总是很难插上嘴,一般连翘会端着餐盘独自坐在角落慢慢吃饭。
菜是两荤两素一汤,土豆牛腩、板粟烧鸡翅、炝白菜、焖南瓜,另外还有一碗紫菜蛋汤。餐盘的菜很丰盛,颜色也很鲜艳,连翘却吃得有点食不知味。
那两个穿雨衣的男女到底是敌是友,为何两次冲她而来,但到最后却又放过她。
何必文突然出现在餐厅门口,他在门前张望,忽然看到连翘便迅速走到她面前,道:“连翘,有两伙黑帮在天南城械斗,王局让我们赶紧去现场。”
“好。”连翘放下手中的筷子。
何必文便是上次在特警专业技能测试中突袭连翘的那个光头,他当特警如今已是第六个年头,为人甚是豪爽义气,当连翘进入特警队后他特意为那件事向她道歉。连翘和他也比较谈得来,知道他有一个三岁的女儿,老婆在一家幼儿园当老师,家庭幸福和睦。
二三十名特警立即穿防弹衣戴头盔全副武装乘六部警车匆匆赶往天南城,何必文在车中告诉连翘,这两伙黑帮是S市中势力较大的两股帮派,一伙是由河南人组织的黑斧帮,成员大多是由外地来S市的无业人员。而另一伙帮派是潮州人,便称为潮州帮,据说和香港某黑帮有密切联系,成员除了潮州人外,还吸收了不少S市的青少年加入,人员达到200人。
两帮人皆以勒索、绑架、收保护费、贩毒、高利贷、开设色|情场所以及走私电子器械为赚钱途径,虽然平日有冲突,但是很少大白天的公开聚众械斗。
“连翘,你第一次出警,要特别的小心,对方身上可能会有枪。”何必文小声叮嘱。
“不是穿了防弹衣吗?”连翘瞧着自己纤瘦的身躯被裹成厚重的粽子,似乎连走路都不太利索。
何必文瞟了她一眼,压低嗓音道:“对于重型狙击枪,防弹衣也无能为力。”
警车赶到天南城时,两伙黑帮斗得正凶,双方手持铁棒和斧头互殴,不少的人已经挂彩,还有十来个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不许动,全部不许动,抱头,蹲下来。”何必文手持防暴枪威风凛凛站在最前面,其他人也立即分列在他身后用枪对准场中正在斗殴的两伙黑帮团伙。
连翘刚进特警队,射击训练才只是初步阶段,因此特警队并没有给她配备枪支。
两伙人看着简直如天兵天将临凡的武装特警,很快扔下手中武器配合地抱头蹲下,这倒并不是他们惧怕特警,进监狱对他们这种刀口过活的人来说司空见惯,进去后不久便会有人将他们保出来。再不济,只要没闹出人命,坐几年牢又可以放出来。
转瞬这两伙人便被铐上手铐,几个重要的头目先被押上警车。何必文摘下头盔摸着光溜的脑袋,他身材壮硕,生性怯热,当穿上厚重的防弹衣后更是满脸大汗。
“连翘,我们可以收队了。”这个东北汉子说话的嗓音总是像敲锣般响亮。
“和我想像的完全不同。”连翘笑道。
“你以为是像电影中警察和黑帮血战,尸横遍野,那太夸张。”
连翘不禁为自己的想像暗笑,她看着四周,这里是S市的一个城中村,周围遍布高矮不一的住宅民楼,由于两伙黑帮械斗,居民怕沾惹上是非早躲进家中,只有一两家胆大的店家半开着门。
她转过身看向警车,一片黑色的云不经意落进眼角的余光,她不由自主地又回过头去,对面一幢五层高楼的天台上伫立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色的雨衣,面戴鬼怪脸谱,宽大的雨衣被风吹拂宛若天空中的一片乌云。
是昨晚在山中遇到的那个鬼脸人。
连翘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那人伸手从从雨衣中摸出一件长管形物体,那形状,他端着那东西的姿势,分明那物体是一枝重型狙击步枪。瞬间连翘有些迷糊,脑袋像生锈似的转不动,她看着周围的人群,两伙黑帮喽罗抱头蹲在地上,再看过去是持枪戒备的特警,然后是光头的何必文,他将头盔夹在腋下,另一手擦拭着脑袋流出的汗水。
“小心……”连翘忽然反应过来,她冲何必文大声喊道,但是刚喊出两个字,她就看见何必文被阳光晒得像面镜子的脑袋冒出鲜红的血来,那些血翻涌着,冒着热气,像刚拧开的水龙头,血喷溅出来。
何必文连回头都没有,壮硕的身躯扑倒在地面,鲜血从他的脑袋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