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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蒙面男子颇为生气,他本想用韩香云交换水户和刺激连翘,但石尤风竟然开枪打死韩香云,这不是让他的计划落空吗。他气得直想骂出来,不过他对石尤风的武功甚是忌惮,嘴边的话不免又缩回去。
连翘死死地盯住石尤风,仇恨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刮过他的面庞。“是你杀了我妈妈,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
石尤风听着她恶毒的语言仍是沉默,身份的敌对,使得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在对方眼里都是错误。他们是一类人,所以他能明白连翘此时承受的痛苦,所以他愿意承担这可怕的恶名。
连翘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将他一口吃下肚,她要记住这个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把他牢牢记在心里不忘记。怨念和恶念千丝万缕般不断抽出,连翘正要抬起枪,忽然杨星在她身后用手肘轻轻触碰,顿时她醒悟过来。她凶狠地又瞪了石尤风一眼,手迅速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椭圆形物体朝着地面掷去,瞬间一股浓厚的黄色烟雾升腾起来。
雾很浓,带着刺鼻的气味,熏进眼睛里微微地疼痛。那三名蒙面男子气极败坏地举枪胡乱射击,黑暗的旷野中响起如同鞭炮炸响的声音。
此时警车早已驶远。
待浓雾变得淡了,这周遭哪里还有连翘的身影,风吹着梧桐树叶哗啦作响,接着几道闪电裹着轰鸣的雷声凶猛地劈下来,没一会大雨倾盆。
石尤风站在雨地,藏在鬼脸面具后面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连翘在短短的一天内居然学会使用烟雾弹逃生。他瞧着泥泞的地面被扔弃的韩香云的尸首,几次想要将她抱起,但是他的身份却不合适宜去做这样的事情。石尤风拾起韩香云的残肢放在她的身畔,脱下身上的雨衣盖住韩香云的全身。
他转过身趟进密密的雨帘,不久一部黑色的小汽车停在他的身边,车门打开,石尤风钻进后座位。
“良子,你怎么来了。”
“先擦把脸吧。”良子盯着车后视镜扔过来一条干毛巾。
滚圆的雨珠不断从石尤风的发丝淌下,他接过毛巾在头上使劲地擦着,擦完后便靠在座位上休息。他闭着眼睛,鼻息渐重,面上酡红。
“师父,你是不是不舒服。”良子很快发现他的异状。
石尤风睁开眼摸摸额头,额头烫得厉害,但身体却异常地寒冷。“可能有点发烧。”
“我送你去医院看看。我听说你的哮喘又发作了,连翘她怎么一点都不会照顾你。”良子满心心疼,只顾责怪连翘不懂得照顾石尤风,其实她和石尤风都是属于照顾人类型,而连翘和朴硝这两人却恰好不太懂得照顾别人。
“不关连翘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我有哮喘病。”石尤风喘息着,他本来才刚刚退热,结果又淋了一场冷雨,体温便又急速窜上来,两颊烧得像块烙铁。“我是她的丈夫,应该是我照顾她才对。”
良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半晌道:“师父,是你杀死严子鹰的吗?”
“是,我迫不得已,她看见了我的样子。”石尤风惊讶地瞧着良子,良子怎么会突然问起严子鹰。
良子低声叹息没有回答,在白天朴硝已将鬼脸人杀死他堂妹的事告诉良子,当时良子就猜测到是石尤风所为。朴硝信誓旦旦地说要杀鬼脸人为严子鹰报仇,良子听见不免担心忧虑,这一个是她曾经的恋人和恩师,另外一个则是现在她爱着的男人,她不希望这两个人有任何的闪失,他们都是她最热爱和亲近的人。
“这世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杀戮,大家都平平安安地活着不是很好。”良子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石尤风看着车窗外密如线织的雨丝,道:“也许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车子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良子回过头,亮晶晶的眼睛瞅着石尤风道:“那我们重新走一条正确的路,师父,我们找一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或者我们回大和。”
“那你舍得他吗?”石尤风微笑起来。
良子愣住了,她想了半刻,满脸认真地道:“师父,只要你平安,我可以舍得他。”
“谢谢,良子,但我希望你能幸福,你喜欢他就不要轻易放弃。”
“师父。”良子瞅着他蠕动小巧的嘴唇,也许该告诉师父关于那个男人,她想到朴硝的名字一张脸便不禁羞涩得像一枚红石榴。“那个人、那个人是朴硝。”她终于把这个名字给憋出来。
石尤风轻轻啊了一声,很快释然了,良子竟然会爱上朴硝,怪不得她会提起严子鹰。她让自己离开华夏,大概也是不愿朴硝知道真相后与自己残杀。
“原来良子就是那个田螺姑娘。”他笑着,不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雨持续到天明时分才渐止,石尤风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经过检查他的小风寒病已发展成肺炎,需要连续几天住院治疗。良子给石决明和石川泽各打了一个电话,这才不安地离去。
两日后是严子鹰火葬出殡的日子,石尤风清晨便匆匆赶去殡仪馆。因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严家父母并没有举办追悼会,来参加葬礼的只有严家的亲朋好友,以及严子鹰的同学。作为堂哥的朴硝此时还在B市,不能及时出席葬礼。
他轻轻走进殡仪馆的大厅,里面很肃静,偶尔有人小声地说话。石尤风一眼瞥见了严子鹰的父母,严父精神状况不太好,才两三天的时间头发白了大半。严母双眸红肿,面色腊黄,半靠在一个中年妇女身上,似乎正在生病中。
石尤风径直走向他们,道:“对不起,我是石尤风,来送子鹰。”说着他真诚地弯腰鞠躬。
“你就是石尤风。”严母打量着面前穿黑色衬衫的男人,这个男人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但英俊的容貌却是无人匹敌。她伸出手与石尤风一握,才发觉他的皮肤滚烫灼人,料着石尤风也在生病中。“来了就好,子鹰在那里,你去看看她,陪她说几句话,她应该就满足了。”
石尤风点点头,走在前面的水晶棺,严子鹰安静地卧在里面,化着精致的妆容,弯弯的柳叶眉,秀巧的嘴唇,两颊还晕着一些红色。她穿着白色的婚纱,这件婚纱正是当日连翘教堂所穿的那件,严子鹰非常喜欢这件婚纱,连翘便转赠给她。严母知严子鹰对这件婚纱视若珍宝,故在出殡时特意为她穿上婚纱。
水晶棺里摆满了红色的玫瑰和白色的百合,映衬得严子鹰仿佛就要活过来般,石尤风蹲在水晶棺前依稀听到了她轻微的呼吸。
“子鹰,我来为你送行。”他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懊悔,可事已至此早无计可施。
不到半个小时亲属到齐,葬礼只是象征性地严父讲了几句话,殡仪馆工作人员从水晶棺中抬起严子鹰的遗体走向焚化炉,此时悲伤的口琴声在大厅婉转响起,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石尤风。
石尤风凝视着严子鹰的身影,继续吹奏口琴,这是他两天来沤心沥血为严子鹰所作的一首新曲,实则充满他的无恨悔恨之情。此时他多想留下那个年轻的姑娘,但一切都来得晚了。
半个小时后严子鹰又回到殡仪馆的大厅,这次她是躺在青花瓷的骨灰坛中,石尤风从工作人员手中捧过骨灰坛紧紧抱在怀中,没有人阻止他,大家都在惊奇地猜测严子鹰和这个英俊男子的关系。
严子鹰被葬在九真山墓园,她生性|爱热闹,所以并没有找一块大空地,而是和其他坟墓挤在一块,这样她就有说话的伴了。
石尤风久久地伫立在墓地,严父催促他数次才离开,刚走到医院急诊科观察病房他便听见里面有一男一女在争吵。女子的声音比较大,几乎是在训斥,而男的声音始终轻飘飘。
居然是连翘和石决明。
他心里忽然起了些好奇,虽然很久前他便知道哥哥喜欢连翘,所以他最初接近连翘,一则是对哥哥中意的女人好奇,二则听说了连翘高超的武功,但他没想到连翘竟然会喜欢自己,而自己也会爱上她。
“你不是答应我照顾我母亲吗?为什么你没有做到。”一时新仇旧恨都涌上连翘的心头,石决明曾答应过她,但现在他没有做到。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石决明确实是疏忽了,其实他想到水户被擒后伊贺智藏会对韩香云不利,但总认为不会这么快,正当他想着将韩香云转移时,黄德怀医生告诉他韩香云在医院失踪的消息。
“我讨厌你,言而无信,卑鄙小人。你先害死我爸,现在又害死我妈。”连翘不顾一切地对他发泄心中的愤恨,当然这事也并不能完全怪在石决明的头上,可现在只有石决明一个出气筒,她便骂得十分凶狠。
那夜她电话通知王全清替自己母亲收尸,王全清便将韩香云的遗体安置在公安局法医室,连翘回来后便先去了公安局。因担心石尤风的病况便又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不料石尤风去为严子鹰送行,她在病房里遇到前来探望的石决明,瞬间连翘就冒出无名怒火。
逮住一个出气筒,就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重要,后者救人命,前者却能发泄心中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