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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田春一心中急躁,他深知这一击如果不能杀死直子,那么势必会惊动藏在树林或者岩石后面的其他人。在弑手盟中的所有人,彼此之间不是兄弟与朋友的关系,即使关系熟络,他们永远只向一个人绝对臣服,只要是违背伊贺智藏意愿的人,就是他们的敌人,必须杀之而后快。
因此相田春一使出了最得心应手的居合拔刀术,但是由于心情浮躁,他拔刀的速度略微慢了一些。忽然直子的眼角掠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月光淌进她的眼眸,她的眼神刹那变成了刀锋。当刀从头顶劈下来时,她的身体却突然一矮,如灵蛇一般哧溜地顺势在地面上一个驴打滚,便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直子身形极为灵活,在躲开居合一刀的瞬间,她的身体也立即跃起,手从靴桶中摸出一把格洛克手枪立即对准了相田春一的头部。
“相田,你胆敢背叛将军,我要杀了你。”直子用大和语叫嚣道,她眯起了左眼,但右眼却迸发出了凛冽的寒意,杀机顿现。
这瞬间的变化也是相田春一始料未及,他原以为直子只是个普通的粗使仆佣,没想到居然身怀武术,单看她躲开居合一刀的身手可见也是一个好手。他举着刀,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渗落,锃亮光滑的刀身映出他因紧张而皮肤挛缩的面容。
直子的食指去扣动手枪的扳机,就在这急迫的时刻连翘突然从轮椅上纵身跃起扑向了直子的身后,霎时连翘抱住直子的身体一齐倒地,但是枪声仍是对着天空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色中荡出了沉闷的回声。相田春一立即反应过来,几步奔向前,手中的武士刀径直地插|进了直子的胸口,直子眼睛瞪得大大,挣扎了两下便头一歪,气绝身亡。
相田春一推开直子的尸体,扶着连翘站起,连翘的面上有些痛色,刚才她用力扑向直子,然后又倒在地上,引动了胎气腹痛不已。
“你要不要紧。”
“没事。”连翘吐出一口冷气。
此时没有时间耽搁,枪声响后会有无数的武士向这里集聚,那时就真是插翅难逃。相田春一扶着连翘走下岩石,往前十多米便是海面,他将一块木板绑在连翘的胸前,然后他自己也绑了一块。
海面上目前是少有的风平浪静,月光落在海面上撒下一层银色的光泽,可是谁都知道越凶险便越平静,在那海浪的中心隐藏着许多未知的风险。这时身后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都不敢再犹豫,纵身跃向了如同魔鬼深不可测的海中。
砰砰的几声枪响后便归于平静,连翘不敢回头去看,她拼命地向前伸展双手划水,冰冷的海水刺激使她的腹部更加疼痛,她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但瞬间便被海浪给冲刷下来。嘴唇里有咸涩的苦味,连翘抿了抿嘴唇,此时她的力气已经用完了。
“你怎么了?”相田春一忽然发现她的面色惨白。
“我不行了,你不用管我了,自己逃命吧。”说完,她的头便扎入了海水中。
顿时相田春一便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将连翘的头扶出了水面,他伸手触探连翘的鼻息,依稀还有一丝暖气。“连翘,我不会让你死的。”他低声嚷道,热泪从眼眶里涌出。
他将连翘胸口的木板解开扔掉,用绳子将连翘牢牢绑在自己的背后,然后继续向前划行,但是一个浪头打过来两人的身体又被推回大海深处。相田春一呛了一大口海水,不禁忧心如焚,在海水中游动需要蓄积大量的体力,否则很容易被海浪淹没,如果再被卷入漩流中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吃力地扭头看背上昏迷的女子,负重的姿势使他根本就瞧不到连翘的面孔,但相田春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张清丽的容颜,疲惫的身躯又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
清浅的月光无言地照耀着那片黑色的影子,在浪头上升起,又在浪头里下降,被海浪推向前,或又被海浪推向后。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终于接触到坚实的地面,相田春一心内狂喜,他撑着手从海浪里站了起来,不禁欢呼道:“连翘,我们到了岸上。”连翘仍绑缚在他的背后,没有动,也没发出声音。
相田春一急了,蓦地眼前一花,一道炫目的光芒向着他的面部快若流星横刺过来,此时他根本无法躲闪,他刚抬起头,一把两尺多长的武士刀便刺进了胸前的木板,霎时木板就裂开了,胸口的衣衫也被划出一道口子,一条血丝从皮肤处显现,瞬间鲜血就从血痕处淌了出来。
月光下黑色的雨衣在海风中飞转,犹如夜空中的一片乌云,藏在鬼脸面具后面的俊脸充满了深深的杀机。相田春一凝视着如鬼魅般出现的石尤风,忽然胸口一痛,顿时单膝跪倒在地,在这刹那间石尤风看到了在相田春一背后的连翘,他的瞳孔急剧的收缩。
相田春一解下腰间的绳索,将连翘从背上放了下来,连翘并没有醒过来,他伸手触及鼻息,尽管呼吸微弱但还有少许的暖意,于是他便放下心来。
霍地相田春一站了起来,与石尤风目光对峙,良久道:“是将军命你来杀我的吗?”
当相田春一和连翘跳海逃生后,伊贺智藏立即收到了海岛上其他武士传来的消息,并得知直子被相田春一杀死,顿时勃然大怒,立即要石尤风在岸上阻截,并将相田春一就地格杀勿论。伊贺智藏还告诉他,相田春一企图将连翘秘密带往大和。
“你把连翘怎样了?”石尤风咬牙切齿。
相田春一凝视着他,那张鬼脸面具是弑手盟中代表排第二位的面具。“石尤风,你没资格质问我这句话。我会为我爱的女人与这世界为敌,你敢吗?你敢吗?你敢吗?”
三个“你敢吗”如三支利箭射向了石尤风的心底,他的身体不禁一颤,他不敢,他真的不敢,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背叛伊贺智藏,那深埋在他心中的武士情结使他永远都做不到背叛。
“在我爱上她之前,我不敢肯定会伤害她;但在我爱上她之后,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相田春一的声音在汹涌的海浪中起伏。
石尤风心内大恸,刚才的情形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他已经可以猜测到相田春一背负连翘从海岛游回陆地,这其中经历了多少难以想像的危险,他的确不会伤害连翘。
“你走吧。”石尤风将刀放回雨衣后面的刀鞘。
相田春一望着他,薄薄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容,道:“石尤风,我很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知道你是弑手盟内武功第一的高手,但是我不相信,也一直很讨厌你,现在我要和你决斗。如果我赢了,我要带走连翘。”
“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连翘,我决不会让你带走她。”
石尤风大步走向躺在沙石砾中的连翘,他伸出手去抚触连翘的面颊,连翘的皮肤很冷,湿漉漉的发丝粘在面颊上,看着他便心疼死了。“对不起,连翘。”
他正要抱起连翘的身子,这时脑后响起了咝咝的风声,一道猛烈的掌风向他的脖颈处砍下来。石尤风来不及起身,身体略微向左侧倾斜,然后右手击出,霎时与相田春一的手掌相碰,相田春一的身体从空中落下,手掌借着身体的重量,本来力道极大,可是与石尤风的掌力相触,他的身体竟被接连震退了几步。
相田春一稳住身形,狭长的眼眸微眯,双手掌向前,道:“石尤风,你果然名不虚传,但是我不怕你。来吧,拔出你的刀。”
石尤风被他激怒了,他又放下连翘的身体,起身道:“相田,你不要咄咄逼人。”
“那又如何。石尤风,你在我眼里一直都不算是个武士,你粘粘乎乎,没自己的思想,只会唯命是从,忧柔寡断,你只不过是将军的杀人机器。”
相田春一不顾一切地嘲讽他,果然石尤风怒不可遏,他伸出手,霍霍的刀声划破了苍穹,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手握着青色刀身。
“好,石尤风,现在就让我们两个真正地较量一下。”说完,相田春一从湿漉的靴桶中摸出一把短匕首。
这时海面上波涛汹涌,卷起了几米高的滔天大浪向海岸上袭卷而来,瞬间便就接近他们,可是当那银色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要淹没他们时,却又悄然地收住了攻势退回了海中。不知怎的石尤风心中忽然平静下来,他放下了刀,吁出一口长气。
“今晚我不想杀人。”武士的刀出鞘后必须要见血,可是石尤风的斗志忽然间消失了,他转过身向连翘走过去。
“石尤风,你不要太看不起人了。”但是这样的举动无异是对相田春一的污辱,他咬着牙,手握着匕首,向着石尤风的身后奔过去。他的速度很快,脚下的沙砾被他的鞋子踢得飞出去,身体瞬间便到了石尤风的后背,手中的匕首立即刺出。
但石尤风的后背似乎是长了眼睛,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转身,在落地之前右脚踢向了相田春一的肩部,霎时相田春一受此重击摔倒在地,但只是瞬秒内他的身体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挥舞着匕首再次欺身而上。但这次不等他碰到石尤风,石尤风的刀已经拔了出来,刀尖刺向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