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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芸的冷脸顿时维持不住了,脸色青白交错,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我见过的凶狠眼神多了去了,这么一个女人,还能吓得到我?我嗤笑一声:“展副总,上班期间呢,还是要好好工作的,什么摸鱼啊,溜号啊,迟到早退啊,那不是一个副总应该干的事儿。作为展示的股东,我对公司有你这样的高层领导表示深切质疑,同时对我的合法利益表示担忧。”
“你!”展芸气不打一处来,打伞的手都哆嗦了,涨红了脸,那表情简直不能看。
说起来,我跟展芸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统共也就说了那么两三句话,我真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打哪儿来的那么多不待见。
我心里乱纷纷的,没那么多心情去关照展芸的心情好坏,抬手扒拉一下湿了一层的短发,甩了甩脑袋,扯出一脸假笑:“展副总,你快去上班吧!你们展总都快忙成狗了,你还在这儿摸鱼,不合适吧?别等会儿被展总抓到了挨训!”
也许是在展睿那儿碰了一鼻子灰,也许是前几天在秦亦恒那儿积压了太多烦躁,展芸好死不死地撞枪口上了,我也没控制住,就那么突突突地开火了。
展芸这种高冷女强人,大约从来没跟我这种不入流的小女人打过交道,被我几句话堵得涨红了脸,狠狠地咬了咬牙,冲着我“呸”了一声,昂首阔步地走了,高跟鞋“笃笃”地敲着地面,走了没多远,还小小地崴了一下。
我绷不住笑了,感觉心里的郁闷瞬间舒缓了不少,暗暗感慨着,怪不得女人都喜欢吵架,原来吵架才是解压王道啊!
晃晃悠悠的,一路晃悠出展氏大门,我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回H市。司机照旧是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我照旧是财大气粗地开口付三倍车费。
这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挺啰嗦,一路上净跟我扯什么杂七杂八的新闻,简直是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姑娘,看你从长升集团出来,你听说了没?展氏空降了一个女副总,听说可厉害了!是美国什么大学毕业来着?半年里在拉美打下一片江山,简直就是商业圈里的女王啊!”
“哟!这你都知道?”我好笑地附和,其实一个人也怪无聊的,有个话唠解解闷也不错。
“那是!”司机的语气特别得意,拍着胸脯说,“大魔都有什么是钟叔我不知道的?”
呦呵!敢情我这是碰上百事通了!
“不过嘛,长升女副总这事儿上了财经新闻,我儿子在报社工作,前段时间长升开新闻发布会,他们报社也去了人来着。”
“长升那个女副总是什么来头啊?”我突然起了一丝好奇心,这个展芸,不是展家老爷子收留的孤女么?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孤女,怎么会轻而易举进入展氏高层?
“都说是未来的展氏老板娘呢!”司机笑得十分暧昧,“那女副总啊,是展家老爷早年就带在身边的,手把手调/教着经商。展家那个少爷是个文艺青年,就喜欢无病呻/吟风花雪月那一套,对经商完全没什么兴趣,展家老爷有先见之明,预先替他铺好了路。后来展老爷的儿子出了车祸,担子果然落到了孙子肩上,那时候起,那位女副总就开始派上用场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展芸一开口就让我离展睿远点,是怕我抢了她展氏老板娘的宝座!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安安和秦亦恒的阻挠,我八成就从了展睿了,毕竟展睿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完美的老公人选,人家又不嫌弃我离异、未婚生子,我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思绪一下子走远了,回过神来时,就听见司机尖叫了一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咣当”一声巨响,我刚感觉到脑门子一疼,就没了意识。
醒来时,满鼻子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头疼得我简直想自己把脑袋揪下来踹一边去。
病床边奇异地坐着一个人——司远航。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下意识扫了一圈病房,没见到有别人,小小地舒了半口气,“你家那母老虎没来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Amanda了!
司远航脸一僵,嘴皮子抽了抽:“Amanda受伤比较严重,还在抢救。”
我呆了呆,哭笑不得:“你撞了我们的车?”
司远航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你们的出租车撞了我的车。Amanda坐在副驾驶上,受伤比较严重。”
我惊奇地上下扫了司远航一眼:“那你呢?你没事?”
司远航笑了笑:“两车相撞,撞的是右边的车头,副驾驶严重变形,Amanda正好弯腰捡东西,安全气囊没挡住。”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悲哀的表情都没有,而他却浑然无事,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我心寒了寒,开车的人都知道,两车相撞,司机在本能的驱使下,会条件反射地把方向盘往自己那边打,避开自己,让副驾驶撞上去。
就司远航那云淡风轻的笑,以及不在手术室外守着,却跑到我这边发神经来看,司远航不但让Amanda撞了,还一点儿愧疚都没有,撞得理直气壮。
我当时是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因此只是受了惯性的撞击,脑袋磕在前座的椅子背上,顶多也就是脑震荡,没什么大碍。
“圆圆,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司远航抬手拿了个苹果,取出一把水果刀熟练地削了起来。
司远航削苹果的技术很好,可以削完一整个苹果而皮不断。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衣服口袋里总是会放一把水果刀,我包包里总是会放一个苹果,我什么时候想吃,他就什么时候削。
后来我被甩之后,再也没有人给我削苹果了,慢慢的,我也就戒了每天一个苹果的习惯。
看着司远航熟稔的动作,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很莫名的,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
我很早就不爱他了,这么多年过去,如果不是那天在M市的商场相遇,我甚至再也不会想起这个人来。
“圆圆,你怎么会在上海?”司远航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含着温柔的笑意问。
司远航以前是经管系的系草,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肩宽腿长,用温柔如水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每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但现在,我对这种目光彻底免疫,或者说,我对这个人彻底免疫。
“我啊?来玩咯!”我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司远航,“你呢?”
“我是陪Amanda来中国旅游的,顺便回老家扫墓祭祖,临回国前,原本想去见个客户,看能不能谈成一桩合作案,没想到出了车祸。”司远航的声音四平八稳,不带一丝起伏。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向司远航伸出了手:“能不能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司远航掏出手机递给我,我按了一下锁屏键,屏幕上跃出了数字解锁的界面。
“密码。”我皱了皱眉,抬眼瞥了一记司远航。
司远航一脸淡笑,没吭声。
我有些不耐烦了,说话也有些冲:“不告诉我密码,我怎么用?不想借就直说!”
“还是原来的密码。”他的笑容柔和得就跟三月底的春风似的。
我怔了怔,原来的密码?原来的密码是什么来着?
我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哦,原来的密码,貌似是我向司远航表白的日子,多少号来着?
我尴尬地咧了咧嘴:“多少来着?脑子撞晕了,不记得了。”
司远航的眼神黯了黯,语气带着一种悠长的回忆:“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你送我一个苹果,对我说,你想找一个一辈子帮你削苹果的人。”
我有些跟不上司远航的节奏,记忆太遥远,我一不小心就弄丢了。
输入“1224”四个字,屏幕锁解开,我拨下安安的电话号码,彩铃声刚响起,电话就通了。
“圆圆,你在哪儿?”安安的语气盈满怒火。
“我出车祸了,在上海XX医院。”我可怜巴巴地说,“没缺胳膊没断腿,就是头疼,估摸着有点脑震荡。”
“我这就去找你!”安安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我连忙拨了回去,让安安在家等着,我这就回去。我现在在哺乳期,不是什么药都能用的,我还得回家奶孩子呢!
我懒得叫护士,自己把针头扒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司远航一把按住我,沉着脸拧着眉头:“圆圆,你干什么?”
“出院啊!我闺女还在家等着我呢!”我推开他的手,弯身穿上鞋子,“那什么,医药费啊赔偿金什么的,你找出租车公司要吧,我得赶紧走了。”
“你脑震荡,颅骨轻微骨裂,不能出院!”司远航顿时急了,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我甩了甩手,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要紧,死不了。”
“不行!”司远航手一紧,用力一拉,我刚站起来,还没站稳,人就到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