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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铜锁是那么容易烂掉的吗?!如果容易,那满金顶之上,怎么还有那么多数量、那么多年前锁上去的锁呢?!
他知道他完了,他的心、不会再有被释放的那一天……
他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被他相信的东西其实是真的,比如……那把同心锁。
转了一个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生活又回到了原点,顾如雪又开始了一个人的旅程。
只是与之不同的是,顾如雪不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无业游民了,与俞行光的那段“类似爱情”的结果,现在唯一就剩下这份工作了。
不需要每周末买好美食等他,不需要让左手指一直紧紧夹紧,不需要只是周一就开始期待周五,不需要……心里那么满满装着一个人。
似乎她应该轻松了,可是她就像个没有了心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兴趣,只觉得人生平淡、无味、却又不得不进行着。
“顾如雪,你脸色好差!”沉默了两日,孙宁实在是忍不住。
“哦,上周出去玩得太累了。”顾如雪简单地回答。
“不是说你累,是脸色很差,灰白灰白的,好像大病了一阵似的。”其实孙宁也明白,顾如雪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跟人交心的人,但是、她是真的担心她会出问题。
“对了,我手机换号码了,记一下我新号码。”说着,把手机取出按上孙宁的号码,等她手机一响便挂掉。
“好好的换什么手机号码?!”孙宁莫明其妙的把号码存起来,把以前那个删掉。
“我还想换个地方住呢!就是没找着。你有合适的地方给我介绍一下啊!”说着,顾如雪取了报纸过来看。
办证科的事情真的好闲,一天到晚应付几对办证的人就足够了。有时候一天来一两个,有时候多的时候也就十几二十对。大多数时候,顾如雪一动也懒得动,跟当初来时孙宁的状态一样了。她终于明白,这样的单位是会养出许多懒人来的,不怪孙宁总不愿意做事,总躲事。
可是就算她知道惰性正一步一步吞食着她,可是她还是不想有任何的改变。
她的世界已经完全没有了他,努力奋斗又给谁看,为得到什么呢?
“你想换地方住?!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呢!这几天我看了好多的租房广告,一起研究啊!”说着,孙宁把这几天收集的信息都拿了出来,然后跟顾如雪一起研究起来。
“你老公家不是有两套房子吗?!你出来租房?!多神经啊!”顾如雪奇怪地看着坐到旁边来的孙宁,但还是接过她递来的信息。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说你怎么也不会猜到我的苦。我老公在乡镇工作,一周才回来一次,平时我就住他父母家里。你知道的,我公婆那两个人……啧啧,不说也罢。就是横竖看我不顺眼,连我吃饭都说我吃多了,真是恶心过头。我想找个地方搬出来住,每周末老公回去我才回去,不然看着那两公婆我会看出病来的。哎,我这婚结的也挺憋屈的,连个自己的私人空间都没有,反正把以前便宜的小租房给丢了。现在回头在同样的地方找房子,价格涨了好几百呢!”说着,拿着铅笔在报纸上画了画自己有点意向的房子。
“这个房子好贵,一个月一千一,而且在小高层里只是个四楼,还是个一居室。哎哟哟,这个更贵,两居室得三千二,不过楼层稍微强了一些。”顾如雪一点也不想八卦孙宁的家事,马上拿着孙宁共享的报纸投入到选房之中去。
“可是这房子离我们单位近啊!就是过条马路,再绕进小区就行了。四楼怎么了?!一室一厅,家电齐全,还有电梯、有物业,高档小区呢!比你以前那机械厂宿舍强多了。”孙宁的理论马上来了。
“可是我那机械厂小租房就八百,这一千一。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啊,全交房租没钱了。”顾如雪看房要求不多,就是价格上是她最看重的。
“傻啊!我们合租啊!搞两个单人床就行了。我就周一到周四住,平时回自己家。你出六百,我出五百,比你住机械厂宿舍都要便宜呢!”孙宁把顾如雪的肩膀一拍,马上又显示出比人精明一等的样子出来。
“合租?!”这倒从来没想过。
“对啊!你我都是女人,又是同事,又是朋友,有什么不能合租的?!现在不少陌生人也是合租在一起呢!而且还有好多男女混租的……”她的工资与顾如雪差不多,如果真的把工资全交房租上,她也不答应了。
“好像是不错。”还真是第一次觉得孙宁说话也很有道理,顾如雪连连点头。这样住得地方变好了,而且价格比以前还便宜了。
“你看看这个,还有条消息。”说着,孙宁又画了一个框框。
“远了一点。”顾如雪看着地址,就是她以前住的公务员小区。
“不是啊!我没说要租这个房子,你看看这上面的租房条件。两室两厅,一百三十平,租房价是三千八。他怎么不去抢啊!”孙宁狠狠用笔尖点了点报纸,只差把报纸点出几个洞来。
确实是很贵,可是那个地方是怡景市非常好的地段,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绿化覆盖面大,噪音污染小,超市、医院、学校都有,居住条件是相当好的。不过这样的面积应该三千五以下吧,三千八真的贵了一点。但不管是三千八还是三千五,也都是顾如雪租不起的。
可是回头,顾如雪好象想到什么一样,又多看了一眼。楼栋号竟然就是以前她家,而联系电话是孔余的手机号码。
晕死,孔余那房子还没卖吗?!靠这房子,他都可以发财了……
“怎么了?!”孙宁看着顾如雪奇怪地表情,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事。我在想哪一天去看我们马路对面那套房子。”顾如雪把报纸推开干脆不看了,越看眼越花。
“我再圈几个,明天下午你在这里顶着,我先去看看,淘汰几个不行的。后天再换你去看,回头我们综合意见。下周我们就可以搬新家啦!”孙宁高兴极了,挺会安排的。
下周就能搬新家了,对顾如雪来说也是向往的呢!
对的,她要把过去所有所有都忘掉,就好像当初忘掉孔余一样。她可以做到的,她一定可以做到!!
最终,顾如雪还是选择了单位对面一套两居室。二楼,房租一千六,一人出八百,但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小房间。在搬家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家里多出好多她不需要的东西来。
譬如紫色的床上用品,譬如香水,譬如她颈子上那块黄玉……
把紫色的床上用品打包寄给了妈妈,把香水……放哪儿呢?!最后对着镜子看着胸口那块黄玉,眼前又记起了那个温情的夜晚。她与他两手相织、缠缠绕绕、一圈又一圈,一便又一便……
用力一扯,颈子生疼,被拉出一条红痕,可是缠在一起的丝线却不断。
取了剪刀,咔嚓一声,丝线断掉,黄玉当的一声滑入洗手池中。丝线散开,不再是绕到一起的绳,就好像他们不再是一对人……
取了小盒把黄玉、丝线、香水装起来,要跟他寄去吗?!
当然不用,压箱底吧!
行李终于收好,尔后看了看住了大半年的小租房,顾如雪决绝地回头向外走去。
多少个日夜,她躺在床心看着手机等着他的电话,可是一次也没等来过。
多少个周末,她立在窗前看着楼下,想要看到他的车。每当看到他的身影在夜幕中走来,一周苦苦的等待早就忘到了脑后。
多少次两个人在这里相拥相依,躺在床上咬着耳朵,可是转眼一切都只是云烟,唯独留下的只有这房子里空空的空气……
再见了,或者是永别了。不要再想,也不能再想,不管她多努力,他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新的生活开始了,旧的生活与她无关了。她还是她,不曾改变,可以改变的……只能是未来。
转眼,时间飞逝……盛夏过后,缓缓入秋。
不过这个租房的条件强了许多,冷气足,房子新,让顾如雪也没觉得特别难过。
原来他们的爱情故事是从冬季开始,在盛夏里结束。
盛夏啊!多么灿烂、多么激情、多么炫丽、多么高热度的季节啊!真好。
虽然是秋季,气温还是很高,只是白天与晚上的温差特别大。白天依然可以穿短袖,可是早晚上要加外套才能出去走。
孙宁的月份越来越重,都五六个月了,天天赖在房间也懒得出去。
倒是顾如雪还算勤快,从来不运动的她竟然从搬到新房后每天早上做晨运,晚上也是饭后百步走。虽然身体慢慢开始恢复,可以与流产前却是有天壤之别了。
稍稍晚一点睡就会失眠,稍稍重一点的东西已拿不起,稍稍事情多一点就更加的丢三落四,就好像魂被谁带走似的。
是的,只有她知道自己的魂被谁带走了,但她不会对谁承认。
“囡囡,能不能请个假回来一趟?!”正在上班,妈妈的电话打了过来。
“什么事啊?!”甩了甩胳膊,一坐一整天也很腰酸背疼的。不过她现在的单位事不多人却多,请个一两天假真没什么问题。
“老家安乡今年要分洪,也就明后两天的事情。而我这几天正好在办退休,我要盯着他们把我的保险什么的都算到位,上一次退休的有好几个都没算到位的,吵到现在也没解决,所以我真是走不开身。你知道的,你奶奶和叔叔他们都还在安乡,你奶奶身体不好,受不得累;你叔叔的腿不方便,带他全家和奶奶一起过来也有问题;如风这几天每天都陪领导在安乡跑,家都不回,完全没时间。你奶奶和你叔叔他们全家一来肯定是要住一个月左右的,这一个月开支也不小,我还要多赚几个钱。所以我跟你打个商量,你请几天假回来把你叔叔全家和奶奶分批带到我们家来,你看方不方便。”妈妈很少开口的,她开口一定是她确实不能解决。
“好吧!我明天回来,到了给你电话。”顾如雪满口答应。真的好久没回南湖了,算起来两个多月了吧!
“明天是周四,我要请两天假回老家,从明天中午就你一个人吃饭了,刘主任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吧!”挂了电话,顾如雪这才向孙宁“汇报”。
“你要请假啊?!我上次听到有人在刘主任那里打你小报告了,说你一天到晚请假,你可得小心一点啊。”孙宁看了看顾如雪,然后漫不经心地继续看报纸。
“有什么小心大心的,反正工作又不多。等你生孩子的时候也可以在家多休息一些时候,我一个人就可以应付过来。”顾如雪一笑,她从来不是一个有追求的人,对于现在这么庸懒的工作她真没有什么追求。
“你呀,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我告诉你,我们办证科不是一直没科长吗?!涂近远以前是法制科的科长,他走后法制科也没科长了。我听他们说周五下午要开全体机关干部会,认命几个空位的科长人选。你现在请假,那可真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其实孙宁早几天就知道了,所以这几天表现非常好。可是看到顾如雪太与世无争,连只知道为自己打算的她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我上班才几天,哪有什么资格做科长?!让人家做好了。”顾如雪一笑,这件事她还真的一点没听说,孙宁真的比她用心多了。
“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就想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呀!”说不信都不行,顾如雪真的永远是一幅与世无争的样子。
“这样有什么不好?!”有工资,老了有退休金,有医保,还有什么不好的?!
“如果我做办证科的科长,你服气不?!”孙宁真服了她了,这还能让她这样的淡然。
“服气。你先来的,学历又比我高,业务也比我熟,我有什么不服气的?!”顾如雪依然是点头,不过说真的,如果这八卦孙宁真做科长,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还准备下一次招考公务员叫你一个呢!我看你一点也不为自己打算,好像很喜欢这个小计生站似的。外面的天空大的很,谁都想换大一点的平台,就你不想,真是奇了怪了。”孙宁只得摇头放弃,看来顾如雪真是个木头脑袋。
“我如果走了,谁给你这个科长当小兵呢?!”顾如雪笑笑,倒也不介意孙宁看她那朽木不可雕的眼神。
“去!笑我干什么?!文件还没放,领导还没说呢!再说我现在只是小办事员,要提也是先提副科长,科长肯定没我的份。”孙宁一笑,既然顾如雪这样的“与世无争”,她的副科长是跑不掉了。
正逗笑着,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顾如雪刚准备起身去找刘主任请假,就随手提起电话。
“囡囡,是我。”他不用自报家门,顾如雪也能听出他的声音来。就如同他,不用多听,一个字也可以听出是顾如雪接得电话。再则,叫囡囡的男人,除了爸爸只有他一个。
“什么事?!”顾如雪有些局促,好久都没有跟他通过话了,对于他的主动电话显得很是有些的不自然。
“怎么换电话了?!”他不回答什么事,却问起了其他的。
“呃……这个号码有优惠。”真实的原因她不想说,对谁也不想说,当然也包括他。
“这段时间还好吗?!”又问。
“还行。”顾如雪咬着嘴唇,只觉得以上一句问话可以省略不计,因为这些话以前他是如何也不会问出口的。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对方似乎也有些局促,顿了顿后才又接着说。
“不了,我明天有事回南湖,今天还要收拾行李做准备。”顾如雪只差一口喷出来,与他相恋到结婚,他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亦从来也没有带她出去吃过一顿饭。平时在家,还常常挑剔这咸了那淡了,让顾如雪对着烹饪书不知道有多为难。
“什么时候回来?!”声音里透着失望,但马上就收了回来。
“不知道呢!回来再说吧。”她当然不可能去南湖就不回来了,但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跟他见面了还能说什么。只是不想再见面而已,并不是不知道回来时间。
“那……下周我给你打电话。对了,你新号码是多少?!”并不放弃,又追问。
“呃……打办公室电话吧!我可能还要换号码。”不怎么想把号码告诉他,顾如雪想了想后回答。她对他谈不上恨意,更谈不上有什么好意,只是不想再见他而已。
“囡囡,是不是、是不是还在恨我?!”孔余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当然能理解她不愿意告诉他电话的原因。
“领导叫我,我先过去了。”说着,慌乱地把电话挂掉。
这里是办公室,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更何况,她一点也没有打算跟他再谈情说爱。
以前,也许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才会跟他在一起,愿意做他的替代品。
后来,俞行光让她明白什么才叫真正的爱,那便是看到他就会疼彻心底的感觉……所以,她更不会对他还抱有什么幻想,不会对爱再抱有什么幻想。
“谁的电话?!”一边的孙宁边吃着东西,边看向顾如雪。她不用想也能知道,一定跟男人有关。
“没谁。我去找刘主任请假。”抿了抿嘴唇,顾如雪这就准备出去。
“顾如雪,我比你大,可能没你懂感情,但也想提醒你一句。女人个性别太强了,有时候男人服一下软,就都给台阶下了算了,别太拧。”叹了口气。她年纪轻轻地就离了婚,对于男人、她还总那么的骄傲,以后怎么办啦!真准备一个人过一生?!
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孙宁。久久地一笑,“谢谢。”
她拧吗?!离婚的时候,她要求最后一个拥抱他都舍不得;与俞行光分手的时候,他还是连一句哄她的谎话都舍不得说……
是她拧吗?!
哎!她终归是不了解她的,就如同她一直也不能理解她的生活一样。
可是朋友就是朋友,关心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刘主任你好!”敲了敲本来就开着的门,顾如雪稍稍弯了弯腰。
“坐。”刘主任总是对谁都客气友善,起身为顾如雪就要倒茶。
“不用、不用,您坐。”最怕来刘主任这里来了,他客气得让顾如雪都怕向他开口请假。
“有什么想法,说吧!”把茶送到顾如雪手里,刘主任这才微笑着坐下。
“呃……是这样,我是南湖安乡人。今天安乡发洪灾,我妈打来电话让我回去帮一下忙。”顾如雪拘谨地回答。
“什么?!你是来请假的?!我以为你是来找我汇报思想的呢!小顾啊!这几天站里可能有人事变动,又加上空出来几个科长的位置,不少人都在找站长活动。前两天本来就有人跟我说你三天两头请假,现在……你又请假?!洪灾你能起个什么作用?!难道你去护堤守夜转移村民?!”刘主任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我奶奶住我小叔家里,我小叔小时候就得了小儿麻痹症,有条胳膊一条腿都萎缩不能动。我婶婶又是瞎子,下面还有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才六岁。奶奶年纪也很大,行动不方便。爸爸妈妈这几天忙晕头了,所以让我也回去帮帮忙。关于单位的人事变动,我肯定是听从组织安排,没有自己意见。”顾如雪紧张死了,一向好说话的刘主任为起难来还真不知道这假批不批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