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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师傅无儿无女,受伤后一直在城西夫子庙生活,脏乱的环境再加上马师傅本身的一些原因,不久前郁郁而死。
林花枝听了青锁的话,不胜唏嘘,沉默了半晌,林花枝再问青锁:“马师傅这事虽然值得同情,可是当初他在布坊受了委屈,为什么没去找严少白?”
青锁摇头:“具体的情况,我并不了解,马师傅也没说过。不过,我哥说,马师傅原是找过陈府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不了了之,马师傅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所以没两个月就去了。”
林花枝不由再叹,布坊里的事,别说是严少白,就是当初的陈素月,有的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事的欺压下面的师傅,师傅欺压下面的学徒,学徒又欺压伙记,恶性循环,却无法完全根治。
陈家布坊在布政使那出事,归根结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日积月累造成的恶瘤。
青锁怯怯看着林花枝:“姐姐,你不会生气吧?”
林花枝对她笑笑:“我怎么会生气呢,我还在感谢你。”想来,青锁对陈府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否则像马师傅的事她也不会瞒到现在。
林花枝拉住青锁的手:“青锁,你不要害怕,我虽然在陈府当工,可是我只想告诉,陈府是陈府,我是我。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安心在我家住着,我从来没把你当作外人。”
青锁眼睛又红了,她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你、大娘还有奶娘都是真心对我,我很喜欢你们,我喜欢这个家。”
林花枝就怕青锁心里有负担,如今听了她这话,林花枝笑了起来,打发青锁回去休息,林花枝想独自呆一会。
太安府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问题出在陈府,只要重新染制布匹交上去,布政使不会多说,自然也不会耽误货物进京,当然这是往小处说。若是往大处说,只要余大人咬死陈家,纵是一个细小的问题,有心究错,陈家恐怕是大难临头。
林花枝是忧心仲仲,也不知道严少白去了太安府,和余大人谈的怎么样。
第二天,林花枝起床后,略作收拾后,找到奶娘,直言她要回陈府。
奶娘板着脸,问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如问原因,她有太多的借口和理由,可是那些借口和理由都无法抑止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奶娘,不论以后我和严少白会走到什么位置,那都是以后的事。我现在只想,今天我不能袖手旁观,作势不理。毕竟那曾是我的家,曾是我用汗水打拼下来的家业。”
奶娘生气的道:“可你也曾说过,以前是以前,你现在姓林,不姓陈。”
林花枝脸上是苦笑:“我没忘我现在的身份,我也没必要假清高作样子给别人看。我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让自己平静。你一向知道我,脾气坏,爱计较,不把事情解决了,我这心里老是不舒坦。”
顿了下,她再次坚持:“我一定要回陈府。”
奶娘气极,可是又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反驳,林花枝的个性她再清楚不过,睚眦必报的性子,你越不让她去做,她心里越是挂着念着,搞不好还会给你惹出什么乱子。重重叹了一声,奶娘道:“行,你要回陈府,我也不拦你。可是话还是要说在前面,一、想清楚你和严少白的关系,我可不愿见你去给他当小;二、你要答应我,工契一到,你立马回家,不能呆在陈府。”
林花枝应了奶娘的话,脸上依旧有忧色。
奶娘见状,心里一酸,不论是做陈素月也好还是做林花枝也好,这孩子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最深处,没有人看的见,没有人能听到,也没有人可以触摸。纵是那是伤,是鲜血淋淋的悲,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奶娘不愿当着林花枝哭,轻吐一口气,拍着她的手道:“林氏那边,自有我去说。一句话,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林花枝点头,她有些累。
她安静的回到陈府,大伙再见她,脸色都很平静。平日里几个关系好的丫环妈子都来找她说话,她带了些糖饼,拿出来分给大伙,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老爷还没回来吗?”
“还没回来,倒是昨天晚上打发陈大同回来,给管家带了封信,反正只看到陈大同忙进忙出,半夜又赶着下太安府。”
林花枝也没想着事情会容易解决,毕竟要是能轻易解决的事就不是大问题了。
闲说了几句话,大伙见林花枝脸有疲态,知道她身上的旧伤还没完全大好,便纷纷起身告辞。
如意留在最后,待众人散去,才悄悄拉着她的手道:“你不必担心,有老爷在,会没事的。对了,昨天听说你遇到了明月,你要小心一些,那个丫头一向心眼小,若是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用理会她。”
林花枝谢了如意的好意,说她会小心提防明月。
如意前半句话显然误会了她和严少白的关系,不过恐怕不光只有如意一人,整个陈府里的人,此时都以为,她和严少白有关系吧。
真是让人头痛的“以为”,一切都脱离了她最初的想法。此时,她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觉得心里多了些什么,时刻左右着她的情绪,让她无法笔直的向前行进。
至于明月,还有崔婷,林花枝根本没放在眼里。与人斗,其乐无穷,可那也要看对手是谁。目前看来,她的优势比崔婷明显,严少白看重的人是她。
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林花枝甚至感觉她和崔婷,或者还可以再加上严少白,他们三人就像一场闹剧,谁笑谁哭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严少白在天黑前赶回陈府。林花枝第一时间去见了他。
一脸的风尘仆仆,整个人看上去极度劳累,除是眼睛亮如星辰,这样的严少白,林花枝第一次见。好在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坏消息。
“余大人怎么说?”林花枝懒得和严少白说什么主子下人的问题,直接开口问。
严少白却瞅着她道:“花枝,我脸上全是黏乎乎的,我想洗热水脸。”
林花枝惧然,这是向她撒娇吗?
神色古怪的盯着严少白看了好一会,林花枝才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出屋帮他打来一盆热水,还帮他绞好帕子,递到他手里。
严少白微笑的接过,仔细擦了一把脸,舒服的长苏一口气,才指着他对面的椅子道:“坐下来说话。”
林花枝神色有几分严肃,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严少白。
“事情,还不算太糟糕。”
然后呢?
严少白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下文,林花枝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林花枝不由急了:“你这话不是白说吗?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什么叫不太糟糕?你意思是说,事情更严重?”
严少白眼眉一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这男人说话怎么这么爱大喘气,还附带跳跃,常习四书五经的人不应该是很古板,很讲究说话方式的人吗?林花枝耐下心来:“先说好消息吧。”最少在过渡到坏消息时,心里不会太难过。
“好消息就是余大人同意继续保持陈府的朝廷贡份。”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如果七天之内,陈家交不出新货,以后朝延的贡份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林花枝眉头一扬,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果然不算太糟糕,七天之内赶出新货,以陈家布坊的能力不难。”
严少白一摊手:“说到布坊,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林花枝直接瞪了严少白一眼,这男人越来越和“温文尔雅”这四个字离的远了。
“先说坏消息吧。”林花枝没几分好脸色。
“到我回来之前,三天之内,布坊里的染料师傅走了一半。离开的这十几个师傅都在陈家呆了最少二年以上,非常熟悉布坊的操作。”
林花枝脸上神色立马大变:“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打发陈大同去布坊看过,就目前布坊剩下的染料,没办法把所有的布匹染色,除非重新配置出新染料。”
林花枝头痛,这个坏消息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林花枝开口说道:“布坊管事是不是也一同离开了?”
严少白点头:“是。”
林花枝苦笑:“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留下来的染料师傅不比走的那批差,怎么说呢,大部分留下来都是布坊建成时就在的老师傅。这些老师傅都答应我,尽力把这批布匹染制出来。”
“这……这还真是好消息。”她心里感动,严少白说的这批师傅最少都在陈家呆了十年以上,虽然年岁已高,可是常言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林花枝突然疑惑的问:“你怎么不急?”
从她们坐下说话开始一直到现在,严少白在此期间脸色一直很平静,不急不燥的,仿佛是在说一件全然不相干的事。
严少白奇怪:“我要急什么?该急的事都解决了,剩下的都不是大问题,我又要急什么呢?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急是急不出什么好结果的。”言下之意,像是在说林花枝瞎操心。
林花枝哼了一声,这个半路出家的伪君子,他又怎么知道事情就一定能解决?这做生意不是读书,稍有不慎,也有可能好事变坏事,坏事变的更坏。
严少白看着林花枝,好像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我回来后就打发陈大同去报官了,那些人不要以为离开布坊,就可以高枕无忧,吃了我陈府的饭,却不用心做事,我又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他们?负责布坊的陈方,我知道不是个好人,就是因为他,布坊里才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不把他揭下一层皮,我都对不起人。”
第一次听严少白说出这样的狠话,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你可真狠,不过,对不起谁?”
严少白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慢慢张口:“陈素月。”
林花枝脸上的笑一下敛去,严少白也会感觉对不起陈素月?
哼,这个男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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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了,值得记念哟。
我突然发现,这个月我都没断更过,常常二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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