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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牛犊匆匆返回客馆时,金尚正在找他。
看到张牛犊,金尚劈头就问:“牛犊你上哪去了?”
“回禀太傅,某上街打探消息去了。”张牛犊回答得理直气壮。
“打探消息?”金尚皱眉道,“那么,你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
“末将还真打探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张牛犊走过来附着金尚耳朵说道,“庐江郡守刘勋并没有去襄安,而是仍在皖城。”
“竟有这事?”金尚顿时脸色大变,又道,“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张牛犊笃定的道,“末将亲耳听到郡守府的管事说的。”
张牛犊又把当时青楼里遇到郡守府管事的情形说了,只是青楼换成了酒楼。
金尚的眉头一下就蹙紧了,喃喃自语道:“这么说起来,刘勋其实并没有去襄安,而只是借口不想见我而已?”
张牛犊说道:“应是如此。”
金尚沉吟道:“刘勋推托不见,必定有其原因。”
张牛犊说道:“应是如此。”
金尚又说道:“难道说,刘勋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来意?”
张牛犊又道:“应是如此。”
金尚便瞪了张牛犊一眼,训道:“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张牛犊呃了一声,茫然道:“别的?除了打仗我也不会别的啊。”
金尚听得两眼泛白,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已经有些品出味来了,刘勋多半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并且不欢迎袁氏残部前来庐江,所以才躲了起来不肯相见。
不过,金尚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因为在他眼里,袁氏残部除了庐江已经无处可去。
所以,无论刘勋欢迎还是不欢迎,袁氏残部都必须来庐江落脚,既然刘勋不乐意,那就想办法逼他就范。
沉吟了片刻,金尚就想到了对策。
当下金尚把张牛犊哪到跟前,吩咐说:“牛犊,你这就带所有的军士上街,逢人就散布消息,说公子否先在下蔡生擒太史慈,又在龙亢大败孙策,乃是江东军的克星,然后说孙策的江东大军已经进入庐江,只有公子否才能救庐江。”
张牛犊想也不想,就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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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大军进击庐江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皖城。
第二天一大清早,皖城城内就出现了米粮的抢购潮。
谁都不傻,战端一旦开启,城内首先告急的物资就是粮食,所以,只要是家里还有点闲钱的,就都想囤点粮。
仅只是一个上午,城内十几家粮店的存粮就去了大半。
十几家粮店的店主一看形势不对,直接就关门歇业了。
然而,此举却引发了更大的恐慌,没有买到粮食的市民要求粮店重新开张,由于要求得不到满足,就爆发了打砸抢暴力事件。
虽然暴力事件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但影响已经造成了。
到了下午,陆续有市民举家出逃,皖城四门全部被堵。
这个时候,庐江郡守刘勋终于坐不住了,急令军队关闭四门,然后将城中所有五百石以上文武官员以及各士族的族长召到了郡守府。
“查,定要一查到底!”刘勋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发雷霆,“某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无事生非!”
不过,在场的庐江文武还有各士族的族长却是面有忧色。
有道是空穴不会来风,虽然就目前来看,江东跟庐江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在场的几乎所有的庐江文武以及士族族长都更倾向于相信,消息多半属实。
小霸王孙策野心勃勃,又岂会满足于只是平定江东四郡?
眼下,孙策已经联合曹操、吕布、刘备打败了伪帝袁术,江东最大的威胁已经扫除,那么接下来,孙策就必定会把目光投向庐江郡!
所以,孙策在退兵回江东途中,顺道收取庐江是可能的。
真的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在场的庐江文武和士族的族长刚刚还在担心,江东军兵进庐江只怕不是空穴来风,下一刻,刘勋的从子刘威便匆匆进了大厅,对着刘勋低声耳语了几句,刘勋听了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
大厅里的窃窃私语声顿时嘎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刘勋身上,静等下文。
刘勋有心不想把他刚刚收到的急报公诸于众,不过他也清楚,这么大的事情,瞒只怕是瞒不住的,在场的庐江文武也就罢了,可是这些士族的族长却都是庐江的地头蛇,无论什么消息,只怕都是瞒不过他们的。
仅只犹豫了片刻,刘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诸位。”刘勋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语气沉重的说道,“刚接到舒县急报,曹操假借天子的名义,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假节,孙策已经率两万大军从合肥渡过巢湖,在巢湖南岸的石头镇扎下大营。”
“什么?孙策真的带着江东大军进入庐江了?”
“某就说嘛,空穴不会来风,此事定然是真的。”
“坏了坏了,这下可坏了,庐江郡怕是不保了。”
“是呀,庐江郡兵微将寡,若与江东军开战则必然玉石俱焚,不如献城乞降。”
“献降?简直是岂有此理!江东军虽众,孙策虽然骁勇善战,可皖城城高沟深,城防坚固,孙策要想拿下皖城也是大不易。”
“张都尉所言甚是,若孙策果真驱兵来攻皖城,我们还可以向江夏求援,黄祖与孙策有杀父之仇,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不会不知道。”
“黄祖若见死不救,还可以迎公子否前来皖城,公子否既然能在下蔡、龙亢连败江东军两次,想必也能够在皖城再败江东军第三次。”
“依在下看,索性别找黄祖,干脆直拉接迎公子否来皖城吧。”
“迎公子否?先生莫非是在跟某说笑?谅袁否一介黄口孺子,又岂是孙策对手?至于说下蔡、龙亢之战,多半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说的也是,此事的确很难让人相信。”
刘勋话音方落,整个大厅便一下就炸了锅。
慌忙者有之,镇定者有之,慷慨激昂者也不乏其人。
只不过,谁也没法说服谁,全都在那里吵成了一团。
看着众人吵成一团,刘勋却有些后悔没请刘晔来了。
现场这么多文官武将以及士族的族长,包括他的从弟刘偕和从子刘威,竟然没一个人能替他分忧,真到了要命的时刻,还是只能仰赖刘子扬啊。
当下刘勋谴散众人,然后命家仆套车,轻车简众径直奔刘晔府上而来。
听闻郡守至,刘晔不敢怠慢,赶紧命家仆将他搀起,到中门来迎刘勋。
看到刘晔在家仆的搀扶下站在中门台阶下相迎,刘勋便急走几步上前握住刘晔双手,有些惭愧的说道:“子扬,你疮伤未愈,又何须多礼?”
“无妨,不过就是点小伤而已。”刘晔挣脱刘勋手,作揖见礼。
当下刘晔将刘勋迎入客厅,又命家仆烹茶相待。
寒喧过后,刘勋径直说道:“子扬,出大事了。”
刘晔笑笑,说道:“可是孙策的江东军进了庐江地界?”
“子扬如何得知?”刘勋闻言顿时目光一凛,他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没多久,莫非刘晔另有消息来源?
或者说,江东使者已经到了刘晔府上?
刘晔却说:“明公多虑了,在下猜的。”
“子扬当真是料事如神。”刘勋将信将疑,又道,“诚如子扬所说,孙策率两万大军已于合肥渡过巢湖,在巢湖南岸的石头镇扎下大营,此前孙策只是扬州物,纵有心想要图谋庐江也是师出无名,可眼下他已是讨逆将军,假节,却是师出有名了。”
刘晔说道:“明公休慌,孙策此举,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投石问路?”刘勋道,“子扬是说,孙策不会真的攻打庐江?”
刘晔点点头,说道:“至少目前不会,理由有三。”
刘勋道:“愿闻其详。”
刘晔道:“其一,当下已经进入五月,江淮五月正是飓风暴雨多发之季,不宜兴兵,此乃天时;其二,江东军久在外、车马劳顿,而我军则是以逸待劳,此乃地利;其三,庐江士族皆心向明公,更兼军民一心,此乃人和。”
停了一下,刘晔又道:“天地、地利、人和皆向明公,孙策若贸然兴兵,轻则无功而返,重则丧师殒命,明公可以无忧。”
刘勋叹道:“听君一席话,诚令某茅塞顿开。”
刘晔摆了摆手,又说:“不过,明公还是需要早做防备,孙策其志不小,早晚还是要来图谋庐江郡的。”
刘勋说道:“正有一事,想要请教子扬,子扬可曾听到什么流言?”
刘晔说道:“明公是说,公子否在下蔡、龙亢两败江东军的事情?”
刘勋说道:“正是此事,子扬以为流言是真是假?”
刘晔说道:“流言应当属实,如若不然,袁氏残部只怕早就被孙策击灭,金尚又安能前来皖城游说明公?”
刘勋道:“若流言属实,某是否应该接纳公子否?”
刘晔沉吟片刻,幽幽说道:“江东孙策,猛虎耳,汝南袁否,豺狼也,曹操假借天子名义敕封孙策为讨逆将军,假节,令其征讨袁氏残部,实乃驱虎吞狼之计也,明公若是接纳公子否,不啻于引狼入室,而且……”
见刘晔不再往下说,刘勋急道:“而且什么?”
刘晔叹息一声,说:“狼若来,则虎亦必至,届时庐江虎狼环伺,明公何以自处?”
刘勋默然,刘晔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言下之意却是再明白不过,孙策、袁否乃是虎狼之辈,你刘勋只怕不是两人之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