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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丘八隔三差五来应诊,有了白药,他们的恢复速度尤为惊人,从前久治不愈的刀伤,一剂药下去,那伤口在一夜之间居然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而抗炎才是重中之重,因为炎症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可能是要死人的,海宁军不知多少人就曾因为原先一个小小的伤口,最后伤口化脓,即便不死,也不得不用烧红的烙铁甚至是截肢来去除腐肉,落下一个终身的残疾。
既然赏银已经收过了,这就意味着他们时不时来问诊、换药属于吃白食,叶春秋索性指点他们做一些粗浅的事,力所能及嘛,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给老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没什么不好。
这些丘八们起初是不乐意的,有脾气暴躁的梗着脖子红着脸要跟叶春秋讲道理,叶春秋却只好双手一摊,很抱歉,太忙了,既然如此,你们再等一等,等个十天八天就可以换药了。
对付这些丘八,叶春秋已有了心得,态度绝对不能软,你软一些,他们就上房揭瓦,反而态度强硬,他们倒是乖巧懂事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是赵千户的救命恩人,赵千户还在医馆里养伤,病情缓解了许多,他的家人都提着母鸡和鸡蛋上门来致谢了,场面很感人。另一层的因素,多半也是丘八们不敢做得过分,一旦叶春秋翻了脸,将来自己再有个什么骨折、刀伤,可就不太好说话了。
海宁卫指定医疗救治中心哪,这个招牌可比什么神医要响亮的多。毕竟宁波谁人不知,海宁卫是专业的医闹,而且一般闹事都是提着刀的,敢给他们治病当然要嘛就是不怕死,要嘛就是当真的神医,能药到病除,绝对让人挑不出错来。
既然有了人使唤,那么一些煎药、捣药的工作自然也就交给了别人,叶春秋有了一些空闲,便在耳房里习字,他铺开纸,聚精会神,下笔千言,每日都是厚厚一沓,很是用功,练字是其次,而书写的内容,却多是后世对于中医医理的总结,还有一些后世整理出来的药方。
这个时代的人眼界不开阔,中医太过庞杂了,所以后世整理出来的资料对于自己这个舅舅极为有用,再加上,后世有了科学的临床检验,这就导致,一些这个时代无用的药方可以剔出去,让舅父少走一些弯路。
自己趁着这个功夫,能写一些是一些,往后让这个舅父自行去学习领悟,毕竟舅父的根底还是有的,对于医理也略知一二,自己现在撰写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夫来说,不啻是武侠小说之中的葵花宝典。
呃……不用割JJ的葵花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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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义永巷王宅。
王宅的内府主事王安兴匆匆的拿着书信,待老爷下值回来刚刚在书房落座的时候,便前去禀告:“老爷,有宁波来的书信。”
以往的时候,王安是不会这样冒失的。
王华治家极严,宅中的亲眷或是仆役凡有不规矩,都是严惩不贷。
前些日子,老爷不知怎的总是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消瘦了,好几次都来问自己,宁波那儿是否有书信来,可是宁波的书信倒是有,都是一些老宅那儿送来的书信,偶尔也会有一些地方官吏的私下问候,结果老爷看了也只是撇撇嘴,依旧是闷闷不乐。
王安也有点儿糊涂,老爷这是怎么了,因而但凡有宁波的书信,他都心急火燎的送来。
王华双眉一沉,又是宁波的书信?他放下手中的书,漫不经心的道:“是何人所送的?”
“不是经过传递铺子送来,却也不知是何人。”
王华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不同的意味,他捋着胡须,立即明白了,传递铺乃是大明驿站系统的一环,主要负责的是官方公文的传递,自然,几乎所有的官人传递一些私信也会用传递铺来传书,这在眼下并不算是徇私,反而成了风尚,就比如王华在宁波的家人即便有书信送来南京,也是经过传递铺的。
王华交往的人,多是鸿儒、官绅,这些人大多都有动用传递铺的权利,那么这封书信是谁送来的呢?显然,这已经不言自明了。
叶春秋啊叶春秋,那黄子义说你聪明伶俐,可是现在来看,你并不聪明,老夫给你传书,你倒是好,这都过了一个月,才慢吞吞的回信;真是一个猖狂的小子。
王华道:“拿来老夫看看。”
取了信,用裁刀剪开信封,取信出来,王华顿时大失所望,没有象棋的图谱,也没有那几副残局的讨论,只是不咸不淡的问候,当然,语气是挺恭敬的,先是来一句王公尊鉴,末尾处,则添了一句,学生叩首。
态度很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只是……竟是没有一丁点棋艺的讨论。
王华的脸黑下来,堂堂吏部天官,虽然是南京的,可好歹也是位居极品哪,你这个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呢。假傻?这不可能,这个小子应当还不至于敢戏耍到他的头上,那么就是真傻了。
亏得那黄子义还将这个小子夸到了天上,噢,前些日子他还中了院试案首,这个,王华是略知的,不过想必也只是个书呆子而已,作为曾经的状元公,天子帝师,王华可一丁点不会把小小的院试案首放在眼里,之所以对叶春秋感兴趣,一方面是棋,另一方面则是黄子义吹嘘的太过,当真将叶春秋吹捧成了一个妖孽般的少年。
可是现在,王华已经一丁点兴致都没有了,书呆子罢了,理他作甚,老夫这样的暗示和机锋藏在信中,他都瞧不见,将来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王华漫不经心的将书信搁到一边,要束之高阁,只是转眸之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禁不住喃喃自语:“怪也!”
他重新拿起信,禁不住又看了一遍信,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何以这叶春秋的字,竟是和自己的字迹有些相似,他这么一想,顿时去寻找字中的蛛丝马迹,还真是如此啊,几乎每一个字的起笔和收尾,显然都有模仿的痕迹。
每一个人的字都是不同的,那叶春秋不可能和自己有一样的习惯。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家伙在临摹自己的行书。
此人的字嘛,看来是用过功夫的,不过还是生硬了一些,和自己的行书虽然行似,神韵却差得远了。
“这个书呆子……这是要做什么?”王华喃喃自语,有些不解,可是很快,他眼眸一张,禁不住身躯微微震动,脱口而出:“他这样厚颜无耻?”
这是一个反问句,实则却是一句肯定句。